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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太夫人则在心里将顾氏骂了个半死,平日没见她这么轻狂这么不识大体呀,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莫不是见才人主子得了太子爷的宠,便抖起来了?那她可得趁早打消了顾氏的气焰才是,不然指不定又是一个君氏!
再说君璃一路奉承着薛三夫人去了后面特意辟出来更衣的地方后,便侯在了外面,只她如今到底是当家奶奶,琐事繁多,又如何能一直服侍着薛三夫人?等了半晌,都没等到薛三夫人出来,又有婆子找了过来,说前面有事等着她示下,君璃无奈,只得留了自己的丫鬟等在外面,急急忙忙去了,说是处理完了事情便即刻过来,让其代为向薛三夫人赔罪。
所以等薛三夫人换好衣裳出来时,就见君璃早已不知了去向,只余下一个十六七岁,生得杏眼桃腮的丫鬟侯在外面,一见她出来,便屈膝赔笑道:“才有婆子来寻我们大奶奶,说是前面有事情等她示下,我们大奶奶无法,只得去了,说是处理完事情即刻便回来,还请夫人恕罪。”
薛三夫人见君璃如此轻慢自己,本来要发火儿的,冷不防却想到,这丫鬟是容家大奶奶的丫鬟,而容大奶奶与容三奶奶一看便是不合已久的,连在客人面前都忍不住要互别苗头,指不定这丫鬟知道容浅菡那贱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呢?
因临时改变了主意,和颜悦色的道:“容大奶奶主持中馈,琐事繁多,今日贵府又宾客盈门,她的确走不开,我虽不主持我们家的中馈,多少也知道一些,不会放在心上的。”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是家生的还是外面买进来的?服侍你们大奶奶几年了?”
那丫鬟便一一告诉了薛三夫人:“奴婢名叫锁儿,今年十七岁,是我们大奶奶的陪嫁丫鬟,打小儿便服侍我们年,如今已有十多年了。”
薛三夫人便又道:“早就听说宁平侯府的园子是京城一等一的好,只方才过来时,我心里有些个烦躁,也没来得及细看,你不如引着我细细看看去?”
锁儿面露难色,“可是我们大奶奶等会儿回来找不见夫人,定会怪罪于奴婢……”
话没说完,薛三夫人已道:“我自会向你们奶奶解释说是我要去逛园子的,你只管带路便是,她不会怪罪你的。”
锁儿这才犹犹豫豫的应了一声“是”,引着薛三夫人往园子里逛去。
薛三夫人一路走,一路问锁儿道:“对了,你们家才人主子没进宫前,住的是哪里?想来应当是处极好的地方……我听说你们家才人主子一向身子弱,去年更是大病一场,若非及时送回老家将养,只怕这会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她到底害的什么病,竟连京城的太医都治不了……可见除了京城,其他地方也还是有好大夫的……也是你们才人主子有造化,好容易身子骨好了一些,偶尔出去散淡一次,竟也能遇上太子爷……”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锁儿先还只是听着,听到后来,便忍不住了,小声说道:“其实我们才人主子被送回老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推了当时正怀着身孕的我们奶奶一把,差点儿害得我们奶奶一尸两命,侯爷震怒,这才会送了才人主子回老家去的……”话才说了一半,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忙捂住了嘴巴,满脸哀求的看着薛三夫人,“奴婢什么都没说,求夫人垂怜。”
薛三夫人笑得一脸的柔和,安慰锁儿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方才说的话告诉旁人的,不过你们奶奶可是容才人的长嫂,容才人竟也敢推她?”一面说,一面看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眼,后者便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了锁儿手里。
锁儿先还要推辞,架不住那丫鬟死命要给,只得半推半就的收了,吞吞吐吐道:“二小姐……才人主子与我们大爷并非一母同胞,才人主子的母亲又做了不少对不起我们大爷的事,事情被揭穿以外,才人主子的母亲便被休了,才人主子把这一切都怪到了我们奶奶头上,恨不能即刻要了我们奶奶的命……我们奶奶这些日子正发愁呢,才人主子向来是个不容人的,看不得任何人比她强,压在她头上,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我们大爷和奶奶呢……”
薛三夫人正待再问,冷不防就听得有争吵声自花丛里隐约传来:“……大嫂别以为傍上了薛良娣的母亲,才人主子和我们就会怕你了,薛良娣位份是比我们才人主子位份高不假,可架不住才人主子肚子争气,等才人主子生下小皇孙后,妥妥一个良娣是跑不了的,到时候连薛良娣我们良娣主子尚且不会放过,更何况你?你当初是怎么对待我们夫妻兄妹的,就等着我们百倍千倍的还与你罢!”
“我几时要上赶着去捧薛三夫人的臭脚了?我不过是奉祖母之命,略尽地主之谊罢了,说来方才那丫鬟可是三弟妹陪房的女儿,三弟妹却让人泼了薛三夫人一身,到底是何居心,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逼我交出管家大权……我们爷才是嫡长子,就算才人主子怀了太子爷的骨肉,那又怎么样,我们不怕你们,还有祖母和父亲那里,我就不信他们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为所欲为!”
“祖母和父亲不会看着我们为所欲为?哼,等才人主子除了薛良娣,成为太子妃以下的第一人,将来再成为贵妃娘娘后,你看他们会不会!”
这两个声音都颇熟悉,薛三夫人只听了几句,已约莫听出二人一个是容大奶奶,另一个则是容三奶奶,本来她还不确定的,却见锁儿一听得二人的声音便满脸的惊慌,张口欲提醒二人,忙向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眼疾手快上前捂住了锁儿的嘴,只锁儿到底还是发生了一些声响,惊动了花丛中的二人,很快便各往一个方向去了。
等二人走远后,薛三夫人才示意自己的丫鬟放开了锁儿,阴测测的低声向锁儿道:“方才之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当然你要告诉你们奶奶也可以,但别忘了提醒你们奶奶也烂在肚子里,我相信你们奶奶是聪明人,懂得什么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家良娣主子近来是不若你们家那下贱的才人主子得宠,但要捏死你们主仆,仍比捏死两只蚂蚁难不了多少,你记住了?”
锁儿惨白着脸瑟瑟发抖,一副吓得魂飞天外的样子,点头若捣蒜:“记住了记住了,奴婢除了我们奶奶,谁也不会告诉,求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
薛三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则暗暗发狠,好你个容浅菡,我们良娣主子还没找你的麻烦,你倒已计划着要算计她取她而代之了,你不就是仗着你肚子里那块肉呢,没了那块肉,我看你还有什么好张狂的!
晚间送罢客人后,连二奶奶和顾氏不过只是帮着招呼了一下客人,都累得够呛,就更别说年纪比她们大了十几岁的三夫人和主持整个大局的君璃了,偏太夫人一个真正上了年纪的人反倒精神极好,再四嘱咐了君璃等人:“明儿个来的客人只怕比今儿个只有多不少,你们都得继续给我打点起精神来,决不能出任何岔子,等忙过了这几日,我自然赏你们!”等语后,方打发了她们,单留了宁平侯说话,话题无外乎仍是让宁平侯缓立世子。
宁平侯白日也被来宾们捧得有些个飘飘然,这样的盛况,于他于宁平侯府来说,已经是多年不遇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也会有普通人都有的虚荣心,心里也不是就真没有想过等容浅菡当了娘娘以后,他可就是国丈了,到那时看还有谁敢小瞧他小瞧宁平侯府!
不过宁平侯虚荣归虚荣,过了元宵便立容湛为世子的决心却是从没动摇过的,一来此举有向太子爷和太子妃表忠的意思,让太子爷尤其是太子妃知道,就算自家女儿做了太子才人还怀了身孕,却从不敢有非分之想,也是有保全容浅菡和她腹中孩子的意思在内;再就是宁平侯对容湛是真愧疚,想补偿他想为他正名,也是真厌恶容潜和大杨氏,至少在自己有生之年,是绝不愿意看见容潜出头,有机会再压到容湛头上的——远的不说,只说今日知道容潜才是宫里容才人的胞兄后,好些人都捧着容潜,若是真立了他做世子,将来容浅菡再当了娘娘,容湛及其妻小还能有命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