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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广田和二虎直到天黑后才来了,他们成功的抢回了足够的马匹,就藏在不远处,玉郎让兵士们虚设篝火,连夜撤走。
从径州而来的党项人骑兵一定会走泾河川道,这是最好走的且路途较近的一条路线,玉郎避开泾河川道,改走另一条较远的路线,虽然要翻几条沟,但有了这些战马,也不会多费多少时间。况且,还有大当家的混在党项人军中,一旦党项人有什么异动,玉郎提前就会得到消息。
径州城外,十几个穿着牧民服饰的汉子骑着马向城里跑,后面紧跟着百十个汉人兵士,城里的兵士也不在意,这里靠近邠州,中间只隔着一个长武砦,长武砦已经废弃很久,只能作为一个前哨,并不适宜驻扎人马,这些汉人兵士一定是从邠州过来的。
不过百十个人,守城的党项人首领并不在意,以为这些汉人兵士多半是从邠州出来抢掠党项人牛羊的,看他们骑的战马连个马鞍都没有,一定是刚刚抢到的,这些年他们受够了被汉人掠夺的苦,有时候还会有牧民被杀死。今天这些汉人兵士竟然跑到径州城外来了,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点起五百名骑兵杀出城来。
那百十个汉人骑兵看见大队党项人从城里杀出来,纷纷掉头往回跑,党项人那里肯放他们走,呼喊吆喝着追了上去。
突然,大批的汉人骑兵从远处杀了出来,呐喊声,马蹄声震天动地,裹挟着一股尘土冲向径州城,看那阵势,至少有两三千人。跑到城下的那十几个党项牧民忽然拔出刀,将城下的党项士兵杀死,城门大开,汉人骑兵如潮水般涌入径州城。
失去统帅的党项士兵纷纷从城里逃出来,玉郎袭占径州城,立刻关闭城门,他心里很明白,他的士兵决不能在旷野中与这些党项骑兵交战,他们不过是骑在马上的步兵,连个马鞍都没有,虽然党项骑兵人数少,却可以在旷野上击败他。
党项首领聚拢残兵,看着径州城的城墙,只能大骂不已,这样的攻坚战,他的骑兵根本就无法发挥出战力。那百十个汉人骑兵快速的向东边跑去,大概是要去袭占长武砦,
泾河通道虽然以泾河命名,但很多道路都在泾河南岸的沟壑旱塬之上,如果能占据长武砦,还能在泾河以南保有一个据点。但是,这个据点夹在邠州与径州之间,且长武砦废弃已久,就算是占据了也不能坚守住,好在这里的牛羊马匹等都已经迁往庆州,宁州一带,党项首领犹豫半天,还是带领着士兵渡过泾河,往宁州去了。
径州一带土地贫瘠,原本就不宜耕种,因此被党项人据为放牧之地,城中多数都是汉人的工匠,比如木匠,铁匠,皮匠等等,虽然有些也被党项人强迫来帮助守城,但对汉人士兵占领这里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玉郎贴出安民告示,严禁兵士扰民,强化城墙上的守卫,他的兵士原本就善于据关而守,守城的事情倒也不用他多cāo心。
又让城里的工匠赶制马具,既然是骑兵,最起码要装的像一些,然后才写了一份战报,让人送给杜崇文。
没过几天,黄庭下就来到了径州城,玉郎将他请到屋中,黄庭下笑呵呵的说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蒙哥王子已率领五万骑兵驻扎在邠州城外,听说径州已被你攻占,大为高兴,如今正命令手下起草文书,任命你为邠州将军,管辖邠州,径州一带,职务只在杜崇文一人之下了。”
玉郎看不惯他这种假惺惺的样子,心想,你明明知道我不在乎这个狗屁邠州将军,却还要这样恭喜我,不是存心恶心我吗?还故意提起杜崇文,冷着脸说道:“先生不在京兆府陪着你那位知交好友喝酒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故意刻薄的说,存心想让他难堪。
黄庭下只是淡淡的一笑,根本就不把玉郎的讽刺放在心上,他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过着公子哥一样的生活,后来却家破人亡,变成了乞丐一样的苦力,他迷恋隐娘的容貌,用尽全部心智想要得到,却总是两手空空,不能如愿,人生的大悲大喜,还有诸多的愁苦,他早就品尝够了,又怎么因为玉郎的几句讽刺而沉不住气。
说道:“蒙哥率领五万骑兵驻扎在泾河南岸,已经命令杜崇文率领精锐一万五千人出征宁州,杜崇文一定会让你从径州出兵,这一次,咱们一定要把他的全部人马抢过来。”
玉郎问道:“一万五千人,他不是只有一万精锐吗?”
黄庭下说道:“这样的老狐狸怎么会不给自己留一些保命的家底呢?他悄悄的将五千名精锐藏在石门,驰道一带,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哼!这样的伎俩又怎能躲过我的耳目,我让我那知交好友告诉了蒙哥,这老家伙也就只能将家底全部带出来了。”说到‘知交好友’几个字时,故意看着玉郎微笑,回敬他刚才的讽刺。
玉郎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明明自己是讽刺他的话,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当成是荣耀或者成绩,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黄庭下呵呵一笑,一副大度的模样,说道:“这一次攻击宁州,公子先不要靠的太近,让大当家的他们先寻个机会把种愈等人干掉再说,到时候杜崇文没了左膀右臂,自然会将军队交给你了。”
玉郎不由得又想起严林虎,他原本是个不相干的人,却死在黄庭下的计谋下,不由感慨的说道:“我原以为姐姐最厉害,但你比她更厉害,只要动一动心思,就可以将一个人杀死,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黄庭下摇摇头,说道:“公子以为是我杀了他们,其实他们却是因你而死,倘若你肯娶杜崇文的女儿,杜崇文自然会想办法让他们听命于你,但你却不肯,为了隐娘的心愿,我只有将他们都杀了,你样你才能掌握住这支军队,哎!这就是他们的命。”
玉郎说不出话来,隐娘的心思是无法改变的,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甚至连自己都搭上了,就是想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上权力的巅峰,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这些人都是自己前进道路上的障碍,黄庭下说的没错,他们的死的确是因为自己。
二虎端来酒菜,摆在桌子上,黄庭下微笑着说道:“二虎,这一次你干的不错,将来公子一定会封你做个将军,让你带着万把人的军队耀武扬威一回。”
二虎咧着嘴嘿嘿的笑了,说道:“我哪里有什么功劳,都是黄先生安排的好。”在黄庭下面前,他永远都像个孩子,但想到统帅万把人的将军,二虎的眼中也闪出兴奋的光芒。
玉郎又想起严林虎,当初自己告诉他只要攻占了径州,蒙哥就会让他取代杜崇文时,他眼中也有这样的光芒,可现在,他却躺在宁州城外,大概已经被野狗拖走了。玉郎摆摆手,不愿让二虎受到黄庭下的诱惑,说道:“你出去吧!我和黄先生说些事。”
两人对斟而饮,玉郎却没什么话说,黄庭下喝了几杯酒,说道:“蒙哥想要攻克宁州,庆州,在西征前将党项人的叛乱消灭掉,但杜崇文却只想保存实力,况且有了党项人的叛乱,他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躲避西征,但咱们的目的却是要控制他的军队。隐娘让我告诉你,这一次既不能攻克宁州,但又要让杜崇文受些损失。”
对于他假借隐娘的名义玉郎很反感,说道:“是姐姐让你告诉我的吗?我看,这些话是你告诉姐姐的吧。”
黄庭下晃着手中的空酒杯,说道:“这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为了你好,她的心思全在你身上,只为了能让你占据关中,自立为王,成为一个有权势的男人。”说着,凄然一笑,将酒杯倒满,却又不喝,只是那么看着,一脸相思不得的愁苦,说道:“你是个有福气的人,有她这么一个好姐姐,不论想要什么,她都会满足你,我却是个可怜虫,拼命的去追求那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却总是两手空空。”
尽管玉郎很讨厌黄庭下,但听到他凄苦的诉说,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他喜欢隐娘,几次表达爱慕,都被婉言拒绝,虽然隐娘亲口许诺他,等到大事成功的那一天就会嫁给他,但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不过是在敷衍他,只为了能够让他继续效力,但黄庭下却相信了,真不知道他那聪明的脑袋是怎么想的。
玉郎不能埋怨隐娘,他现在完全明白了隐娘曾经的苦难经历,师傅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太多的伤痕,以至于她仇恨整个世界,也不相信任何的人,除了自己。
黄庭下苦笑着喝干杯中的酒,酸溜溜的说道:“过不了多久,蒙哥就会带着军队离开这里,杜崇文的部队也将归你指挥,寒冷的冬季就要来了,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已经忍耐不住了,他们等着那个穿着白色盔甲,骑着白色战马的英雄来搭救他们,你,就要成为关中之王了。”
玉郎说道:“如果是这样,你应该高兴才对。”
黄庭下目光迷离,像是陷入了无限的遐想中,说道:“江山美女,哼!我听说杜崇文的女儿有鲜花一样的美貌,当她微笑的时候,那些笑容就像是早晨挂在花瓣上的露珠,她的眼睛妩媚多情,让人看一眼就失去魂魄,她的嘴唇红润鲜艳,就是抹了蜜糖,让人渴望品尝,她的皮肤像丝绸一样光滑,像牛奶一样洁白,像软玉一样细腻,”
玉郎说道:“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告诉姐姐,让你娶她。”
一提起隐娘,黄庭下立刻从痴迷中惊醒,似乎并不愿意让玉郎窥视到他心中的秘密,自嘲的摇着头,掩饰刚才的痴迷,说道:“喝醉了,喝醉了。”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布,交给玉郎,说道:“这是瑛姑娘让我给你的。”
玉郎展开绢布,上面绣着一个骑着白马的少年将军。
黄庭下站起来,说道:“过几天杜崇文就会来催你进兵,你不要急,拖几天再去。”扭过脸走了出去,好像急着要避开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