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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来了。”陈就应了一声,跑到前院就打开了大门。
来人看到开门的是陈就,一脸惊讶的说道:“哎呦,怎么是大舅子您来开的门?”说着,来人马上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了,大舅母怀孕了,大舅您在家也是正常的,就是不知道我们家儿媳妇怎么样了?”
自从牛氏和付氏都查出怀孕,陈年又怀胎不稳之后,陈工和陈就没事的时候就都留在了家里照顾三个孕妇。
陈年自从回家之后,被家里的父亲兄弟和嫂子们数落了一通,众人都认为就算是为了四阿哥四福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去拼,谁有自己的身体重要?
陈年被众人骂归骂,却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果再来一遍,处于当时的环境下,陈年相信自己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的。
并不是说陈年不在乎自己的孩子,而是陈年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为了四福晋生产奔波一下,伤不了自己,最多时候多休养休养就好了,李氏那种意外,谁也料不到会发生。
陈年认为,当时自己腿抽筋来不及避开,李氏正好又扔了茶盏,茶盏正好命中自己的肚子,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简直比抽中大奖还要小,在发生之前,谁会预料得到?既然预料不到,那么之前自己为了四福晋做的事情累到了,又有什么可以指摘的?正常人不都会这么做吗?
再说自己不顾身体坚持回家,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为了规矩牺牲了健康,可事实就真的这么简单?
不说别的,就说会被派来照顾自己的丫鬟婆子,在孔嬷嬷可能不满的情况下,会像家人那样尽心尽力?四福晋就真的不会因为不满所以坐视不管,任由自己忍受四阿哥府里的冷暴力?
想到这里,陈年就忍不住想要冷笑。
人心这种东西,是最禁不住磋磨的,你的行事稍微有点变化,稍微让人有点不满,人的心就变了,前一分钟还是你好我好如胶似漆,后一分钟就是拔刀相向落井下石,谁能保证人心不变?
此时四阿哥对自己都不错,四福晋也因为种种原因对自己另眼相看,但是自己要是真的“不识好歹”选择留在四阿哥府上之后又不满于丫鬟婆子的照顾,难道四阿哥就不会觉得自己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会觉得自己贪得无厌?
陈年赌不起,在明知道孔嬷嬷等四福晋身边伺候的人态度的时候还去赌,一败涂地的可能性太高太高,她们甚至不用动什么手脚,只要稍微露出一些不喜,陈年在四阿哥府上被照顾的生活就马上会被某些心领神会想讨好她们的丫鬟婆子弄得水深火热。
在家里,至少是安全的,就算从四阿哥府邸回家的路上有危险,但四福晋不是派了大夫跟车看着吗?有可能会出事,但自己最终不是没出事吗?此时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不是吗?
陈年心里想到很清楚,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一如当初入宫的时候可以花去身上绝大多数的财产只求能有被选去伺候四阿哥的机会,一如当初面对更有权势的佟佳氏和德妃仍然坚持效忠四阿哥,一如当初放弃四阿哥身边第一人的身份决定出宫嫁给鄂春,一如这次四福晋生产。
决定是下了,现在的关键是,要想想日后怎么做才好。
对于清朝这种奴才没人权的状态,陈年是深刻认识到了,现在陈年最希望的,就是能和鄂春一起外放出去,头顶最多只有上司而没有主子,日子总要好过很多。何况以四阿哥现在的处境,鄂春在京城中想要有什么大发展也可能,外放出去反而比较容易晋升。
陈年正在思考着,就发现钮钴禄氏突然进了屋子里。
“鄂春家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钮钴禄氏一进屋子就给陈年定了“罪”“你这么不注意,孩子要是有了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你怎么就不上心点呢?家里都为你急着呢!”
听到钮钴禄氏的话,陈年心想,你们是着急,着急我怎么都被这么折腾了,孩子怎么还在?
“让额娘担心了,是儿媳的不是。”陈年首先就把姿态放低了,不让钮钴禄氏挑错:“儿媳现在已经没事了,额娘别担心,要是为了儿媳急坏了身子,儿媳就万死莫辞了。”
陈年知道钮钴禄氏的来意就是想要以自己两个嫂子都怀孕了为借口,将自己接回西林觉罗家,如果是鄂春亲生的额娘,陈年或许不会这么防备,尽管因为不喜欢儿媳妇对儿媳妇肚子里的亲孙子下手的清朝变态妇人可能有,但毕竟是极少数的。
然而,换成钮钴禄氏,陈年可以肯定,就算这次她不在背地里使坏,也不会对自己的肚子多么上心,而有时候只要不作为,就会造成很大伤害了,陈年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回到西林觉罗家,自然要先把钮钴禄氏的身体状况摆到台面上。
鄂春还在家的时候,每次陈年或鄂春让钮钴禄氏有不顺心的地方,钮钴禄氏就喜欢装病,想要传出两人不孝气坏继母的闲话,而此时,钮钴禄氏“风吹吹就倒”的身体反而帮了陈年一个忙,母亲你都这么虚弱了,儿媳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钮钴禄氏毕竟是聪明人,听见陈年说到自己的身体就知道陈年打算用“不敢麻烦母亲”做文章,可是钮钴禄氏此时是有备而来,又怎么会简单的被陈年打发了?
“呸呸呸!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小孩子家都不知道忌讳!”钮钴禄氏一脸亲切的说道:“只要你这孩子生下来,咱们西林觉罗家也算有了第三代了,额娘这把老骨头的身体绝对马上就好了,有孙子在还能不好?”
钮钴禄氏的战斗力一向强大,陈年也没打算仅仅说上两句就让钮钴禄氏败退,因此知道自己借口她身体不好的方式不管用之后,也没有多么失望,反而越战越勇的打起精神和钮钴禄氏周旋。
“额娘看着和个小姑娘似的,咱们走出去,人家都以为你是我姐姐呢!哪里老了。”陈年为转移话题,口不对心的夸奖着钮钴禄氏,紧接着道:“不知道弟妹现在怎么样了?嫁进来接近一年了吧?怎么肚子里还没动静呢?不过额娘你也不要太着急,不要给小叔和弟妹他们太大压力,他们还小,早晚会有的。”
陈年说这话就是为了戳钮钴禄氏的心窝子,小钮钴禄氏和鄂图成亲不过几个月,以陈年在现代见识过那么多成婚几年才有孩子的夫妻来看,两人确实不用太着急,但架不住这个时代的观点是成婚半年没动静就开始着急,成婚一年没动静就开始看大夫,成婚三年没有动静,都认为是女人不能生,开始着手安排通房丫鬟停避孕药了。
小钮钴禄氏嫁进西林觉罗家的时间也就比陈年晚了一两个月,鄂春早早就离家在外,陈年此时都快要生产了,鄂图一直在家,两个小夫妻却没有消息,钮钴禄氏怎么会开心?
更何况,陈年原本给钮钴禄氏和小钮钴禄氏使过绊子,为了让两人没工夫找自己这个孕妇的麻烦,陈年可是想方设法让两人误会小钮钴禄氏有孕,等到一个月之后才拆穿了只是假孕的症状,让钮钴禄氏和小钮钴禄氏失望不已,提到怀孕心里就有个疙瘩。
果然,钮钴禄氏面上表情不变,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愤恨,被陈年很好的捕捉到了,心里不由一时舒爽。
“他们两我都懒得管了,现在只要你肚子里这个好好的,平平安安的,额娘我就心满意足了。”钮钴禄氏带着和蔼的微笑看着陈年的肚子,好像那里面真的是她心爱的小孙子一样。
“额娘说笑了,小叔和弟妹两个人只是年纪轻,想必未来还是不会让额娘失望的,额娘有经验正是要多管管,别让他们走了岔路啊。”陈年也笑得一脸真诚,你会装,难道我就不会吗?
钮钴禄氏笑得越发慈祥,但想必是不想在这里和陈年浪费时间,站起身子就说道:“咱们娘两个就不要在这里客气了,你放心,额娘明天就派人过来把你接过去,咱们西林觉罗家的儿媳妇,怎么说怀孕的时候也要被伺候好,陈家两个嫂子现在不方便,我们作为夫家,自然是要尽一份力了。”
“额娘不用麻烦”陈年连忙拒绝。
“不麻烦。”钮钴禄氏打断了陈年想要说出来的理由,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会麻烦呢?鄂春家的,你就放心吧,咱们家的奴才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家里的房间收拾的差不多了,额娘明天就派人把你接过去,也不用再麻烦你两个嫂子了,她们现在还是照顾好自己比较重要。”
钮钴禄氏自顾自的说着,拍了拍陈年的手,没给陈年说话的机会,说出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之后就闪身离开了。
为了防止陈年赖账,钮钴禄氏这次可是特地带了不少奴才在边上看着,虽然两人说话的时候没有奴才插嘴的余地,但是两人说话的内容,事后肯定会被这些奴才好好的八卦宣传一番,如此一来,钮钴禄氏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陈年看着钮钴禄氏趾高气昂的走了,不由在她离开之后,嘲讽一样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年年?”陈就呆萌萌的看着陈年:“这个时候,你还笑?”
看到陈就有点懵懵懂懂的样子,陈年好笑着回答道:“当然了,就是这个时候,才要笑啊。”
“你还笑得出来?”陈就生怕陈年是受了大刺激一时不正常,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你真要去钮钴禄氏的眼皮子底下呆着?”
“当然——不是了。”陈年特意拖长了声音逗着陈就“我就是因为不用去才笑得啊。”
“可是,可是之前不是?你有办法?”陈就说的不清楚,但陈年却明白陈就的意思,笑着道:“当然有办法,不过还要大哥你帮忙才行。”
“什么忙,你说。”陈就听到陈年有办法,立马放下心来,自从陈年出宫回到陈家之后,一打陈家其他人心眼都没陈年一个人多,对于陈年的方法,陈就还是很放心的,最起码他是想不到比陈年更好的解决方法。
“帮我带个口信给四福晋就好。”陈年笑着道:“就说钮钴禄氏打算明天借我回西林觉罗家,家里人都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样?”陈就问道:“你是想请四福晋帮忙解决?四福晋会帮忙吗?”
“当然会了。”陈年笑着安抚陈就:“之前我为了四福晋那么辛苦,四福晋怎么不会帮这个类似举手之劳的忙?”
还有话陈年没和陈就说,古人都说,施大恩如结大仇,就是因为人一旦报答不了恩情,就很容易变得偏激,反而恨上有恩于自己的人。
自己这次为了四福晋算是伤筋动骨,虽然在四福晋看来,还算不上恩情的范畴,但是欠了一个奴才人情,怎么想都不舒服,还要担心这个奴才日后会不会为了这件事谋划利益,从而防备疏远陈年。
也是因为这一点,陈年干脆给四福晋一个机会,让她把这个人情简单的还了,处理好钮钴禄氏的事情之后,四福晋就会认为自己帮过忙,已经不欠陈年什么了,反而会想起陈年对自己的尽心尽力,日后可能还会多加照拂。
所以有时候,让别人欠人情,或者让别人还人情,都是一个大学问,陈年自问只是摸到一点边,但也知道不能长时间让四福晋觉得她欠了自己什么,拿钮钴禄氏的事情麻烦四福晋,正好。
至于钮钴禄氏打得啪啪响的如意算盘,怕是算不出什么好结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