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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并此地,需先克外围诸堡寨,断了环州外援之后,四面围兵攻打,谅城内兵马不多,我军兵马数十倍于敌,介时可操必胜。”仁多保忠虽是有意依附梁太后,但是事关军国大事,他可不敢胡说。
政治斗争是一回事,但是战场之上一个昏招,那就是成千上万的党项男子的性命葬送进去。“宋军各寨皆龟缩城内,每寨只数百等死之徒尔,消息断绝,他们能有何作为?”梁太后皱了皱眉头“再说本宫何时说要并环州?此次出兵,早已议定方略,破环州大掠以报韦州之仇,依你之计,要等到何时?迁延日久,若宋军各路援兵至,奈何?”
仁多保忠自知梁太后的意思是想尽快建功,眼前环州城乃是环州境内唯一大城,若能攻下,其余各寨必可不战而下,但是若换了他自己用兵,必先清扫身后各堡,保证归路安全,然后再作打算。
虽然他也不觉得身后宋军各寨那些残兵败将们能有何作为,但是作为一个沙场征战经年的宿将,后路有敌军的势力存在总让他觉得心中不安,但是现在是梁太后做主,况且梁太后所说也有道理。
现在的宋军不是永乐城大战时的宋军了,当时徐禧当权,不纳宋军众将之策,刚愎自用,几乎将西军众将得罪完了。
以至永乐城危机之时,各路主将都不发援军,坐视永乐大败。宋朝自神宗以来对西夏全面反攻,有两场大败最伤元气,一场是元丰西征时灵州大败,直接导致西征功亏一篑,茎原路整整一路将校精华几乎全部陷没在灵州城下。
另一场就是永乐之败,军民损失高达七万余人,麟延路的精英将兵几乎被西夏一网打尽。永乐之败后范纯粹上表要求全面检讨宋军各路之间的协同关系,从那时起宋军陕西各路之间就互相约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可以肯定。
此刻秦凤路、茎原路、麟延路派往庆州的援军必然已经在集结中了,既然此战只为破城大掠,那倒也确实不必顾虑太多,只要能快些破城,谅宋军也无可奈何。
自己城下近十万大军,难道还奈何不得一座小小的环州城?旁边妹勒都逋奏道:“启秉太后,环州城小,非可守之地。
依臣之见,城北各寨先不必管他,只要破了环州,回军时持其将官掳掠至各寨下,守军见之必然夺气,再设法招降,各寨必可不战而下。”
梁太后闻言喜上眉梢,即刻下旨令仁多保忠和妹勒都逋二将节制诸军,并力攻城,今日之内务必攻破环州。仁多保忠和妹勒都逋出了御营,妹勒都逋对人多保忠说道:“仁多统领,非是老夫无礼。
只是太后要见事功,我等做臣子的只可领旨行事。且太后初次典军,实不可太过违逆圣意,否则恐有不测之祸。”仁多保忠施礼笑道:“老将军说得极是,某非是惧怕这环州城,只是身后未靖,各寨仍在顽抗。
马岭镇还有数千宋军残兵,虽然败逃,但未伤元气。心中有些在意罢了,某既为大将,只知效忠皇上,太后既然垂询,不敢不直言以谏。”
“哈哈,仁多统领之忠义,谁人不知,不过太后所言也不算错,仁多统领之顾虑某固知之,但怕退路有失耳,但身后各寨,每寨宋军至多不过千人,少则几百。
而我军围各寨之军皆数倍于敌,宋军自保尚且无力,岂敢出来送死?至于马岭镇之敌,新败之军已失锐气,我料庆州及各路援兵不至,不敢轻出。便是出来了,老夫事先已将铁鹞子军、擒生各军计三万铁骑布于木波镇要道之上,以我党项铁骑之能,数倍于敌,宋军不来便罢,若来野战也只是送死而已,反倒省了我军前去攻坚。”
“老将军高见,某佩服。”凭心而论,仁多保忠认为妹勒都逋的布置确实老辣,不愧是老练宿将。
“呵呵,统领过谦了,为将者未料胜先料败,事先做些准备总是没错。且万一环州受挫,我等撤兵之时便以铁鹞子擒生诸军殿后,谅环州宋军也不敢出城追击野战。若是出城,想来他的大阵也经不起铁鹞子一阵冲锋,那时我军返身再攻,只怕连环州也拿下了。
若是不出,我军便原路返回,各寨宋军只有目送我等回国,断不敢出寨争锋。”“他们连数千人都不敢打,面对数万人,又岂敢露头。”
仁多保忠哈哈大笑,心中总算放心了些,妹勒都逋、巍名阿埋皆为元昊时期的老将,沙场征战数十年,称得上是身经百战,军中威信素着。
他们作为几世老臣,断不会为了讨好太后而轻慢军机,他们的布置自己看来也称得上是老辣严密,总算是能让自己安心几分。
“只是可惜此时节河水断流,这环州附近百里尽是沙砾荒地,十余万人每日饮水却是个头疼之事,总不成只喝随身携带之水。”
妹勒都逋皱眉喝了一口亲兵奉上的皮水袋,环庆一带白马川自西夏境内流出,河水苦涩,很是难喝。现在枯水季,便是连这种苦水都没得喝,十几万军马人喝马饮,每日消耗的水量及其巨大。
况且将士们厮杀一天,极耗体力,每日饮水要比平时多得多,而沿途水井,在宋军撤退时早已全部砸毁填坏。
“老将军且放心,某早已探知,这环州百里之内,虽无河水,但城东二十里有一大泊名曰牛圈,泊内水深过丈,方圆不下十余顷,足够大军用度。
某自出兵之时,早已先遣五千兵马星夜南下,抢在宋军之前把住此湖,昨日某又遣负担役人刑徒等合计万人携水车数百,前往牛圈泊,昼夜往大营运水。
当初议定的此战以七日为限,只要有这牛圈泊,这七日足够应付,行军打仗,水乃命脉,某岂可不查。”
“呵呵,久闻仁多统领之能,今日方知所言不虚。”妹勒都逋心中也是赞叹,这仁多族在元昊时期还是党项各族之中一个普通部落。
可是之后却是人才辈出,先有仁多瀚、仁多丁零,后有仁多保忠这样的雄杰之士,也难怪发展壮大的这般快法,几乎能与当年的野力氏相提并论。
“只是这环州城,老将军在太后面前请令一日攻下,只怕”人多保忠心中还是未能完全放心,总觉得哪里还没考虑到。
“环州小城,非是永乐、河州那般坚城可比,我军十万之众,只消四面围住攻打,何愁不破,况且先前败逃之宋军并未入环州城,环州城内,宋军正卒至多三四千人,谅他们又有何能为?”
“老将军,这一路之上,我军虽未破一寨,但是剽掠乡野村庄,所获竟不多。显然宋军已早有准备,人丁牲口,只怕已全部迁入这环州城中了。
若是如此,环州一路户数七八千,丁口上万,这人口只怕有三四万之众,若是都在这环州城中,从中拣选壮丁少说也能有数千之众,若按此论,只怕这环州守军人数此刻已经翻倍还不止。
“说到这里,任多保忠心中突然一动,总算明白自己隐隐约约的担心究竟是什么了,此次出兵环庆路,宋军竟好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人口财货粮食均已早早迁入环州城内。
夏军若是不打算消耗兵力攻坚,只怕要空手而回。难道章楶能够未卜先知?还是他真的神机妙算?
虽然天都山点兵宋军陕西各路照例要戒严,但是布置得如此彻底干净,章楶是早就预料到此次入侵?章楶此人虽文官出身。
但是熟知兵法,富有谋略且杀伐果决,在宋朝士大夫之中乃是难得的帅才,说是他真的通过某些蛛丝马迹预料到了也是有可能的,依照他的性格,还真就能如此彻底的坚壁清野。
但是若是另一种可能呢?若是西夏这边走漏了消息呢?任多保忠想起半年前的韦州大败,那时也是败的莫名其妙,宋军恰好就钻了空子,时机把握的那么恰到好处。他能想到的最大嫌疑者只有一人。
但是这种事,现在他是一个字也不敢随便吐露的,总是心中怀疑,也只能等打完这一仗再说“如此说来,这倒确是可虑,却不知环州城内是何人为将。”
妹勒都逋手搭凉棚,远望城头。身边中军官急忙叉手施礼:“回秉统领,城上大旗乃是一个种字。”
“种?河西种家将么?是种建中,还是种朴?”“必是种朴,此人用兵颇有其父种鄂之风,在东朝军中也是颇有威名。
不过太后已经下旨,我等也只有遵旨而行。纵是他手中有兵,但是环州城小,城头上也站不下那许多人,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便考考他守城的能耐。”仁多保忠一掀披风,大喝道:“鸟密跋野!”
“末将在!”旁边一个大首领,顶盔贯甲,身形雄壮非常,出列行礼。“本帅给你五千人马,合你本部之兵,共万人,攻西北两面!”仁多保忠抽出一支令箭,扔给他。
“末将得令!”鸟密跋野俯身拾起令箭,高举着奔出。“米擒罗!”“末将在!”又一大将闪出。“你自率本部人马,攻东面!”令箭扔下。
“末将得令!”此刻外面已是鼓角齐鸣,旗幡招展貉带飘扬,人喊马嘶之声轰然一片,数不清的队列人马好像密密麻麻蠕动的蚁群,调整着队列阵型,出阵的士卒人山人海完全看不到尽头,无数军旗在头顶晃动,好像一片旗帜的海洋。
刀枪剑戟密密麻麻的好似庄稼地里的麦穗麻林,地面在微微颤动,好似滚雷从地底传来。“传令下去,各部各军选本部善射者百员,前来阵前效力。”
“得令!”“传令,调泼喜军去阵前,随时听候差遣。调三千撞令郎,直攻东西北三门,不破城门敢退者,格杀勿论!”“得令!”一道道军令传下,无数西夏军马闻令而动,黑压压的兵马铺满了大地,从三个方向慢慢向环州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