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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忍了这几日,老天爷竟然下起大雨来,当真是天赐良机!今天晚上,便是机会!管他龙潭虎穴,也要硬着头皮闯一闯,尽管有大雨作掩护也未必能保证一定得手,但是等雨过天晴,机会一定更小。
“兄弟们,且等雨小些,再出去走上一趟,莫要恼了那些禁军老爷们,军棍可不是好耍的。”
韩月在这群乡兵之中武艺最好,故此颇有威信。弓手们纷纷答应,穿好蓑衣便又走入雨中。韩月故意绕着城隍庙走了几遍,沿途道路建筑了然于胸,踩好了点之后,便又绕回鼓楼。
此时另一队乡兵与他们擦肩而过,众人慌忙避雨让道。韩月低着头退在一边,丝毫没有注意到队伍中有道冷历的目光在他身前扫过。入夜,三更天,雨一直下,但是小了些。
平夏城地处前线,实行严格的宵禁,大街上除了频繁经过的巡夜厢军和城头点点灯火,再无其他人出现。
待一队巡更铺兵过去之后,韩月的身影好像幽灵一般飘然而出,闪至鼓楼之下。平夏城乃是巨镇大城,城内有专门的兵营,平日里驻扎个几千兵马根本不用征用民居。
若是前些日大军云集城内之时,不少民居倒被征用,后来各军逐步又开往城外,于是城内显的又宽敞了。
守城禁军自然是驻扎在条件好的军营之内,厢军和藩军乡兵便四散在各城民居之内,这也给了韩月方便,若是在大营之内,戒备森严,进出真的十分麻烦。城隍庙倒是宽敞,但是却没人住。
军中的规矩便是如此,城隍老爷乃是保佑本城的神仙,他的地头,轻易不会有人随便进去。韩月又等了等,他知道这些宋朝的西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巡更守夜都是自有一套手段,经验丰富无比。
若是掉以轻心,只恐被人发觉。果然拐角处突然又闪出二人,还牵着狗。若是刚才那对逻卒过去之后自己马上现身,则正好被这俩人撞见,韩月暗呼好险,躲到阴影处一动也不敢动,屏息凝神,生恐给那只狗发觉。
恰好这时,又一队逻卒打着灯笼斜刺里出现,看来给他们设计巡逻路线的将领是个能人,各队逻卒的路线都是交叉的,能保证连续性,而且不留死角。那队逻卒对那俩人大喊:“谁何?”
“马铺巡丁。”“作何?”“定铺!”“口令!”这二人应道:“踏破贺兰!”他们拉着的狗见到生人,汪汪直叫。这俩人用力拉住狗,心道这畜牲怎的叫得如此之欢,喝都喝不住。那队铺兵回道:“元符天威!”接着便走了过去,那两人始终弄不明白为啥狗一直叫。
最后照狗屁股踹了一脚,狗儿委屈的呜咽一声,终于住口,然后这俩人继续前行,那边鼓楼下的阴影里韩月吓得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那狗当真灵敏,好在狗主人是个笨蛋。
他没有任何犹豫,等那俩人的身影一消失直接想都没想就蹿了出来,脚尖点地身形一飘在雨幕中斜飞而起,好似没有重量般飘上了城隍庙的墙头,手一撑墙头翻身便进了院内。
跟着外面又一队铺丁走过,时机当真是险的很。韩月提气落地,足尖轻点,连冲了好几步才站稳,将胸中一口剧烈翻腾的真气压住。
这等内家轻功十分损耗体力,不同于外门的旱地拔葱、草上飞等纯靠力气的轻身术,但却能让人暂时真的如鸟儿般“飞”起来。
不用这等功夫,那一丈多高的庙墙还真非人力所能逾越。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城隍老爷的香火处,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抬头看,头顶距地面约有两丈。韩月再次提气,飘身而起,凌空脚蹬墙面斜着借力又起来七八尺,终于够着了大梁。
这一连串动作累得他够呛,双手扒着房梁吊在半空喘了会气,身形一缩好像只灵猴骑了上去。在上面摸索了几下,很快便找到了一处暗槽,韩月心中大喜,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
拿出卷轴,熟悉的感觉,不用看就知道是当初自己的杰作。韩月急急展开,打着火折子,却见确实是当初自己的那幅春宫艳画,透着火光看看裱糊的夹层背里似乎画有东西,仔细看却是一幅地图,定是孙二娘藏那批东西的地点。
这他倒不关心,举着火折子就想烧画,刚点着了一角,突听得外面有动静,吓得他赶紧把火弄灭,然而就这样已经晚了,外面鬼影般的闪进一人,身形一蹿好像大鸟般冲天而起,带着呼啸风声直扑房梁上的韩月。
韩月大惊,来不及多想便是一个黄龙大转身。便在房梁上屁股发力,身形便绕着房梁陀螺般疾旋,一家伙躲出去七八尺远。
那道黑影一扑不中,倒像是早已料到,手撑房梁身子便横着弹至,如影随形再扑韩月,一掌穿影而出,却是又打了个空,间不容发之际,韩月却是已经成功落地。
韩月大急,自己半夜出来手里没带着兵器,看对方这武艺不凡,万一手里拿着家伙,自己徒手相搏实在是必败无疑。
又不知到底对方有多少人,却又不敢往外跑,只是侧耳倾听,外面又似乎没人埋伏。这打起来,万一惊动外面巡更的逻卒,那可就大事不妙。
就这稍一迟疑之际,房梁上的人影已经跟着下地,动作轻盈连闪几步,封住了他的脱离路线,同样是赤手空拳。“大胆蟊贼!某家乃是本城巡检都头!尔胆敢袭击官差!”韩月压低声音威吓,试图收先声夺人之效。
不过他却没带腰牌,即便带了大概也无甚效果。眼前这人的身手显然不是一般的蟊贼草寇,九成九就是专门冲他来的。
“官差?哼哼哼,弥勒教的人何时也成了官差了?不瞒你说,某家在这城内倒也是个官兵的身份。韩月,你还认得我吗?”说着来人将蒙面摘掉,露出本来面目,韩月其实已经听出来他是谁了,只是心中吃惊。
但是面上还要假惺惺的抱拳说道:“原来竟是唐大哥,大哥这是做甚?小弟何时得罪大哥,惹的大哥这般问罪?”
“还给我装呢?”唐云冷笑“你这厮当真骗得我好苦,原来你和孙二娘都是弥勒教同门,可笑我还向你打听孙二娘。说吧,孙二娘到底在何处?”
“这小弟虽与孙二娘确实认得,但是交情不深。大哥所言,小弟确实有愧,只是孙二娘已死,大哥与她的仇也算解了吧,何必苦苦相逼?”
“孙二娘真的死了?你亲眼所见?”唐云似乎吃了一惊。“确是亲眼所见。”韩月刚要再说,却突然醒悟,再看唐云又是一阵冷笑,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失言了。
“你亲眼所见?那相比也是你收拾的她的遗物吧。想必她和你提起过我,否则你如何知道我们之间有仇怨?那你想必也知道某家是为何对她穷追不舍。她当年劫夺的那批军纲,乃是某家之物,她到底藏在何处了?”
韩月心中叫苦,那批军纲他倒是不在意,但是那地图却是和那副春宫画在一起的,自己如何能让他看到那幅画。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画卷向身后藏,但是这微小的动作如何瞒得过唐云,唐云本来看他手中拿这个棒子样的东西,开始以为是兵器,但是现在却看清了。
“那是何物?”韩月把心一横,狠声说道:“唐云,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逼人太甚,爷爷也不怕你。你一个外族的马贼,潜入大宋军中。爷爷只要喊一嗓子,到时候自然有人拿你。到时候莫让人把你当了西夏的奸细拿了!”
说到这里他心一动,这唐云莫不是真的西夏奸细吧?唐云哪会被这些话吓住,待到弄明白韩月手中不是兵器,顿时胆气壮了,蹭的一个箭步眨眼间已经到了韩月跟前,手中一晃多了一把匕首,直取他小腹。
韩月一个翻身,身形如飓风疾旋,闪过这一刀。左脚一立,右脚横扫,使了个横飞腿,却扫了个空,随即脚尖点地弹起,躲过唐云反击的一拳,身形飞退,直至墙角再一蹬,借力而出,做大鹏展翅直扑唐云。
唐云举刀便迎,匕首直刺当面。谁料韩月半途急坠,直接身子贴地飞滑而来,双脚如狂风般幻出重重脚影,眨眼间已经欺入脚下,直攻他的下三路。唐云未料到这厮的身法如此可怕,简直迅如鬼魅,更知他下盘功夫厉害,实在不敢硬接,玩了命纵身飞退。
同时双臂齐甩,袖箭连发。未料到如此近的距离也能失手,那韩月双臂撑地便是一个兔子蹬鹰,身形扭转,两只袖箭全都是擦着脸面而过,却连眼都不眨一下。
双脚如影随形冲天而起,便又是一个倒踢紫金冠,唐云实在躲不过,手中匕首横使,拚着接一脚也要伤他一脚。韩月果然不肯硬拼,凌空撤脚转身,发腿又去踢他小腹。唐云身形急坠,险险躲过。
待到韩月双脚落地,唐云顺势往地上一滚,使了趟地躺刀,手臂狂挥化作一团黑影,翻展腾挪,匕首快的几乎肉眼难以看清,转瞬之间已经连挥数十下,竟被韩月一一躲过,待要变招。
却见韩月的脚尖轻轻的在地面上连点八下,接着以一种奇异的姿态好像没重量般迅疾无伦的“滑”了过来,突破了他连续挥出的三击。
唐云大惊,还没翻身起来一只鞋底已经遮蔽了他的视线。唐云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用力一闪,身子硬生生往旁边窜出二尺,堪堪躲过这必杀的一脚。
韩月这一脚轻飘飘踩在青砖地面,没有一丁点声息,就像是羽毛飘落,但是地面直接陷下去一个一寸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