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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不择手段的维持部队士气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尽管他自己也没底,但是他的面上还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太尉,援军莫非真的出事了?”周围的将校面色都不好看。“小挫而已。
王恩,种朴等辈皆是勇武多智,手握数万精锐,实力雄厚。再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偶有小挫损个几百兵不足伤筋动骨。我不是怕他们不来,而是怕他们来。他们不来援,反而是好事。”
“太尉何出此言?”“西贼势大,阵容严整,他们那几万兵便是来了,也未必济得甚事,而我城内有多了几万人吃饭,粮草必定不足持久,反倒坏事。
他们不来,在外围牵制西贼,甚至可抄掠贼境,使西贼不能全力攻我,更为划算。若是我用兵,必放援军深入,然后围而灭之。故此西贼以俘虏示我,我反倒放心了。
这说明援军还在外围未曾深入。若是援军真的受了大创,西贼拉出来的俘虏必然比这要多得多。”众将听了,将信将疑。
但是也不会蠢到自乱军心,都点头称是。郭成趁热打铁,又拿出二封书信来,说道:“此乃王总管遣使传书,言日前攻东山之事,我军小挫,折了数百兵马而已,如今数万大军仍在古壕门一带同西贼十万人马对峙,另镇戌军亦有传书,言章帅在渭州亦调集精锐兵马八万余众北上,十日之内便可熙宁寨,到时候渭州大军一到,与古壕门并力夹攻,何愁西贼不破!?诸君可以看看。”
众将多是文盲,大字不识,种建中便将这封信拿了读给众将听,故意读的大声,好让周围的士兵们也听见。
果然场面气氛好转了不少,虽然种建中怀疑这几封信根本就是郭成捏造出来的,但是他不会蠢的提出质疑,这时连他自己都需要一点希望来维持信心。
或者说,他希望郭成这个谎言会突然奇迹般的成真,这个时候,宋军是非常需要奇迹的时值中午,漫山遍野的西夏兵马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整个战场,狼烟动地,旌旗蔽天,养精蓄锐好几天的西夏河内劲旅,终于出现在战场。
数以万计的将兵列阵十余里,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西夏太后梁氏和十六岁的夏主李干顺的御撵车驾,在数千名御围内班直的拱卫下,再次出现在先前的那个视线极好的高坡之上。黄罗伞下,枪戟如丛林,身着锦袍铁甲的御围内班直侍卫各个精神抖擞神情彪悍。
而他们的新任统军,年仅十四岁的后生晋王李察哥,身穿干顺御赐的名贵犀甲,手持宝刀,肃立于阵中,身旁旗牌官中军官都是四十好几的壮汉。
但是对这个年纪还不及自家儿子大的小上司,却一点也不敢轻慢。别看这小家伙年纪不大,但是在沙场之上却当真不可小看,挥刀砍人直如砍瓜切菜,一点不手软。
而且权威严厉,聪明机敏,有人犯了军法说罚就罚决不含糊,不要妄想能欺瞒于他。才过了三天,吃他军棍的人已经超过三十人,二人掉了脑袋,一时御围内班直的军纪成为诸军之冠,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干顺和梁太后坐在御撵之内,身穿名贵的狐裘抵挡寒气。干顺哈着暖气,面色兴奋,好象个搬不倒骑兔子没个稳当劲儿,颇有些手舞足蹈之势,而群臣则目不斜视,梁太后皱着眉头看着儿子,暗中拉了拉他的袍子,干顺才坐下。
这时嵬名阿埋自坡下而来,察哥亲出拦下,亲自验过御令,才抱拳放行。嵬名阿埋心中虽有不悦,但是知道此子乃是太后扶植的人,无奈之下只能暗道一声后生可畏,便至御驾前施礼奏秉,言说各军已然齐备,只待陛下降旨。
干顺依旧是那样的不稳当,听得嵬名阿埋说完,便迫不及待的又跳了起来,不过总算还是记得母后在侧,转身对梁太后说道:“母后,嵬名老统军亲自指挥攻城,母后便下旨全军进攻吧。”
梁太后眼见儿子如此不稳重,也只是叹气。站起来,威严的扫视着众臣,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拔剑出鞘,高喝道:“我大夏虽马上立国,然亦知纲常。
吾侍东朝恭顺,称臣结盟从无背盟,东朝却一再背盟相逼,屡兴无名之师犯境,试问我大夏何罪之有?如今东朝凶狂,吾等岂能坐以待毙?此战我大夏空国而出,万众一心必克东朝!
此战能有先登者,士卒立拜将军之位,将官立刻封侯。城内财货,任其索取!凡临阵退缩者,立斩!传令诸军,全力攻城!”
梁太后说完,将宝剑一举。震天鼓角响动,无数西夏将士爆发出呐喊巨潮,仿佛海啸一般惊天动地。众臣高呼兀卒威武,接着便看远处黑压压的无边人潮开始向平夏城的城墙处缓慢涌动,就像涨潮的海水逐渐漫过所有的地面。
接着那数十台巨大无比的对垒巨车也开始缓慢的移动,伴随着轰隆隆的碾压地面之声,好像一个个突兀的耸立在人潮人海之中的巨大怪物,再向平夏城墙慢慢的逼近。
之后,那些巨大的楼车上燃起了不可思议的烟和火,燃烧的炮石被弹飞了起来,凌空砸在宋军的城头,发出恐怖的轰鸣。西夏众臣之中,响起一片敬畏惊叹之声。
如此巨大的战车,代表的就是不可战胜的巨大力量,那些党项各部的大首领大酋长们,一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认为这是天神才具有的神力,有的小酋长甚至开始跪下向天叩首,把佛珠掏出来念经。
当然其中也有神色如常的,这些人大多是精通汉学见过世面之人,知道这种东西在东朝军队里根本不希罕。
只是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自家大惊小怪罢了,这些人多带着鄙夷的情绪看着那些念神拜佛的乡巴佬们,有些人甚至不加掩饰,但是有些人掩饰的很好。
这其中就包括了西夏的御史中丞仁多楚清。仁多楚清站立于臣僚之中,看着那无边无际的西夏兵海蔓延向那海中孤岛般的城池,还有那震天动地的号角。
同时看着不远处仁多保忠的背影,心情复杂,充满嫉妒和不甘。自己在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前途了什么御史中丞,在西夏这个国度里,谁又真的把这个官职当回事?西夏讲究的是实力为尊。
而自己无兵无将,光杆司令一个,十足朝堂之上的傀儡小丑。若在东朝,御使中丞乃是能与宰相抗理的超级重臣,但是在西夏,他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的笑柄。仁多族的权柄,原本应该是自己这个仁多零丁的嫡子继承的,但是,没人服自己。
仁多保忠窃取了继承权,成了新一代族主。那些仁多族的骄兵悍将也没人搭理自己,自己在仁多族内权力斗争中已经属于被遗弃的失败者了。
而在西夏朝堂之上,自己也属于装点门面的摆设。没人重视自己的意见,自己虽然名为仅次于国相,但是梁太后也从来不曾就任何军国大事询问过自己的意见。自己对于西夏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西夏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呆下去呢?作为一个早被宋朝奸细策反,长期暗中通宋的西夏大臣,他早就暗中做好了随时离开西夏的准备,但是他一直在等待时机。自己在西夏毕竟还算名义上的重臣,无偿享受着第一等的荣华富贵。
但是到了宋朝,自己的命运会怎么样?会比现在还好吗?不太可能。至少仁多楚清知道宋朝决不会封他做御使中丞,但是那又如何呢?
只要自己能看到西夏的没落,能看到西夏这个不愿公正对待自己的国家逐步滑向灭亡的深渊,让他们付出代价,自己就会开心,这不就够了吗?他想到了那个还在自己营内关押着的宋人奸细唐云。梁太后如果看到他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她最宠信的心腹,她曾经的救命恩人,居然是宋朝派来的卧底。昨晚居然来参与袭营,结果阴差阳错居然被自己的私兵俘获,否则真不知要激起如何的轩然大波。
幸好这人是落在了自己的手里,万一落在别人手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自己必定身死族灭,当今太后对于叛徒的恨意是平常人无法想象的。
而自己在很久之前就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了,此人就是自己的联络人,自从自己下定决心背夏之后,曾经不止一次将绝密情报通过他传至宋朝。
这些情报对于西夏的那几次大败显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宋朝甚至都将奸细布置到了梁太后的身边,布置进了西夏最高权力核心,若是梁太后的寝宫里都有宋朝间谍出没,那整个西夏还有任何安全的地方可言吗?
如此形式,西夏若是还能赢,那简直是逆天了,但是想是这样想,看看眼前的情景,仍会让人犹豫。五十万大军!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军!
如此规模的大军压境,宋朝能打赢这场仗吗?若是宋朝打赢了,那就说明西夏气数已衰,自己没有必要跟着这样的国家一起沉沦。仁多家的人,都是投机分子中的交交者,但是万一宋军打输了呢?那是不是说明白上国气数未尽?
尽管自己早就将夏军东侵的情报传给了宋朝,尽管自己是个党项人,尽管他知道在西夏朝廷内肯定绝对不止自己一个大臣在暗中通敌,尽管他知道宋朝派进西夏的奸细绝对数之不清。
尽管他认为现在的西夏从里到外都是千疮百孔,尽管他知道宋军肯定是有备而战,但是他仍不能确定宋军就能赢得这一战,因为西夏此次出兵的阵容实在是太庞大了。
所有见过那无边无际的大军的人都会自然而然的产生这个印象,但是就算是夏军打赢了此战,对自己又能有何改变呢?没有,也不会有。自己的地位绝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论他们如何分配利益,自己永远是一个无关的人。这场战争似乎对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不论输赢,自己都不会从里面得到任何利益。西夏之于自己就像是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