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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有西北大风!?”种建中突然脑子一亮,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念头终于抓住了,大风!大风!再看城外的那些巨车,种建中自言自语念叨了半天之后突然笑了,再看城楼上的郭成已经不见了。
“你这话可当真!?妄语欺瞒主将可是死罪!明日若无风,你敢拿人头抵罪吗?”“小人有何不敢?!”这老卒倒是硬气得很。“好,好!明日若是真的来风,便赏你白金一锭五十两!”种建中兴奋之下也是下了血本了。
大风,西贼多有本地土著,必然也知道明日会有风来,但是,哈哈,你们这些土包子,正因为你们割据河西,所处的地理位置有个天然的缺陷,决定了你们不可能有宋人这样的见识和经验。西贼啊西贼!当真是天意!
你们不可能意识到这场战斗中一个关键性的致命弱点,所以注定了你们不知道明天的大风对你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种建中正兴奋着,突然间睁大了眼睛,望向城外,却见对面已经亮起了无数火把,这是每天都会出现的情景,数以千计的西夏兵黑压压的一片,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这是又一波的攻势要开始了,而且还有个黑乎乎的大家伙,从人群里慢慢冒了出来,好像个大木头房子。种建中一眼就认出来了,头车!没想到除了这些临冲车,西贼竟然还准备了如此大的惊喜。
他们是怎么造出来的?宋军中也装备有这种大家伙,因为作用单一所以装备数量很少,一场攻城战役大概会用到一到两辆头车。身为宋军优秀将领的种建中当然明白这头车的威力,在宋军之中,这头车可是号称天下没有它挖不动的城墙!
城外的冷箭又开始肆虐,然后密密麻麻的西贼士卒抬着飞梯分成数对齐头并进,那巨大的头车好像一列会移动的房舍也开始缓缓前行。
“快!准备燕尾炬和游火箱,把铁火床上准备好引火之物,猛火油柜赶紧灌油!等某家的号令,烧他个直娘贼的!”种建中大喝着。
同时张弓搭箭,一支火箭嗖的飞出,直击在那头车之上,火团燃烧着,但是没有扩大,头车依旧在慢吞吞的前进着,城头上的宋军士卒们开始鼓起力量振作精神,张弓搭弩,各就各位,准备迎接下一轮的苦战
日色西沉,西夏东山大营。数千西夏兵马据守此处,黑压压的营帐一片一片的。营外的山梁高地之上,皆有妹勒都逋亲兵之中精选出来的精兵游骑出没,在更外层则设有明暗马铺,层层设防。
自打夏军重新夺回东山之后,便加固了这里的营垒,但是对面毕竟是数万宋军精锐,自打妹勒都逋前来主持军务之后,陆续到达的增援部队再加上原有兵马,竟达近十万之众。
小小东山,自然摆不下这许多兵马,附近方圆数十里,扎下的营盘多达数十座,所有隘口道路,均有营垒把守,彼此之间,皆有大队骑兵往来巡视以为支援。
而宋军自打退回古壕门之后,两军便开始相持。宋军每日必定会派遣大批硬探选锋往北试探着前来探路,试图从西夏的布阵当中寻找一个死角。
但是所有的大路小路均密布西夏游骑,故此遭遇战每日都会打响,然后双方附近在外活动的友军都会加入,由小队冲突逐渐演化成上千人的激战。
至于死伤则是相当,宋军不曾占得什么便宜。妹勒都逋也是百战老将,在军中威信素着,夏军在他手下仍可发挥强悍战斗力。连日来,宋军屡次攻扰,均被夏军打退。
夏军不少将领跃跃欲试,希望能乘势反攻宋营,给宋人一点颜色看看,但是妹勒都逋深知对面的宋将个个都非等闲之辈,姚雄、苗履皆是名震西陲的猛将,王恩、种朴等辈更是智勇双全,其麾下宋军皆是百战精锐,实力不容低估。
贸然出击,唯恐落入宋军算计之中,故此下令不准轻易反击。反正平夏城只要胜利,古壕门宋军必定撤军,到时候从后掩杀追击,所获必丰,何必现在做无畏的损失。
妹勒清明率军前往南哨寨巡哨,这个方向是最接近宋军的方向,故此战斗压力也最大。每天都要有不止一次的战斗,宋兵不停的袭扰,令这个哨寨每日风声鹤唳,伤亡亦是最重。
营垒残破又修补反复多次,始终无法完全修复。此次巡哨军马多达二千之众,皆是骑兵,亦有增援此寨的任务。妹勒清明乃是妹勒都逋从子,保泰军司名将。妹勒都逋将他派来,亦表示重视之意。到得南哨寨。
却见满是兵火疮痍,寨墙的木桩多有残损,还有暗红色的血迹,上面箭羽密布,却无法及时修补,可见战斗之激烈频繁。门外的壕沟内散布着宋兵尸体,吊桥拉着。
上面同样插满了箭杆,宋军每天不知道要对这座哨寨释放多少冷箭,寨内兵马不多,兼之伤亡严重,无力出击,只得据寨苦守。
援兵到得寨内,守军总算是如释重负。妹勒清明立刻下令修缮寨墙,同时召见守将没藏讹。没藏讹屡战屡败,正是心惊胆跳,见了妹勒清明。
只是把宋军夸得勇猛无比,同时抱怨自己兵微将寡,无法力敌。妹勒清明自是知道没藏讹的把戏不过是推卸责任而已,不过他心中冷笑,却也不敢轻易处罚此人。
没藏氏乃是党项巨族之一,此地守兵多是没藏氏族人,若是砍了没藏讹,只怕会激起兵变,只是将没藏讹臭骂一顿,同时命其立刻派探子出寨打探宋军动向,若是探的不明,便要没藏讹亲自领兵去探。
没藏讹知道妹勒清明乃是妹勒都逋的亲信部将,故此虽被骂得狗血淋头,倒也不敢放肆,只是垂头丧气出了帅帐,心中暗骂晦气。点手叫过几个得力部将,命他们各率一队人马,出寨巡更定铺。
而且特别吩咐要往宋军大营方向尽量探的远一点,每队最少要探二十里。部下们一听各个面如土色,这几日交锋,屡屡吃亏,早知道宋军的厉害。
此刻寨外遍布宋军伏兵,出寨巡探直是九死一生,但是军令之下不得不从,心中暗想布设在外围的马铺恐怕早已丢失殆尽,出去定什么鬼铺?
然而正待整队出发,突见得南面烽火鼓角大作,竟是夏军约定的信号。众将惊疑,这是宋军千人以下来袭的信号,莫非还有马铺幸存?没藏讹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此时妹勒清明从帐中出来了,一听便说:“这不是我军的信号吗?为何不出战迎敌?”没藏讹觉得事情不对劲说道:“恐是有诈。”妹勒清明见没藏讹吓破了胆,心里不屑至极,冷笑一声道:“何诈之有?宋兵不过是骚扰而已,兵力绝不会多。”
“这个,天已经快黑了,夜战极易造成混乱。”“多打火把多用弓箭便是,宋人同样不敢夜战。我军出动无需深入,只需将其乱箭驱赶走便成。难道尔等连这都做不到吗?”
“末将所部连日厮杀,伤亡极多,士卒疲惫且兵力不足”妹勒清明一看没藏讹又玩这套,气极冷笑道:“即如此,那劳烦你在这里守寨便是。某家率部出战!让宋狗见识见识我党项勇士的手段!”说着点了一千五百名骑兵,大开寨门,好像一阵狂风一般驰出寨去,留下的只有满地烟尘。没藏氏的将领们眼看着大队兵马出寨,心中七上八下。他们深知宋军不是好惹的,别看前些日东山大捷。
但是之后宋兵士气依旧旺盛,屡屡交锋夏军就没占过便宜。现如今援兵如此轻敌,妹勒清明目中无人。
这一出去万一有点闪失,可就麻烦大了,妹勒清明乃是妹勒都逋的从子,后台实在太硬,如果妹勒都逋怪罪下来,大家只怕都要砍头。
没藏讹的副将凑过来低声说道:“将军,妹勒将军贸然出战出战只怕不妥,万一中了宋军的埋伏,我等恐怕吃罪不起啊。”
“我有何法子让他不出战?你看此人对我等不屑一顾,他岂会听我的劝谏?”没藏讹没好气的发着牢骚。说实在的,他没藏氏的根据地在神勇军司须弥洞,和保泰军司的妹勒一族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他们死不死关别人甚事?没藏讹本来就看这个狂傲的妹勒清明不顺眼,心中巴不得让他吃个败仗挫挫他的狂气。“那要不要早作准备,万一他败退,我等也好接应。”没藏讹虽然心中厌恶,但是毕竟还知道轻重。
下令立刻多备弓箭手,骑兵整理马匹出寨,在门口空地集结列阵。寨子里又一次忙乱起来,然而还没等部队集结到位,却听得远处山林后面鼓角喊杀声大作,一阵紧似一阵。
同时还有无主的战马奔跑出现在视线内,他心中顿时一紧,下意识的觉得事情不妙。想必是宋兵和妹勒清明已经交上手了,一千多骑兵呢,总能打个俩仨时辰。到时候天就全黑了,自己要不要出兵去接应。
便在他心里胡乱盘算的时候,突听的喊声陡然变大,隐隐借着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却看见无数骑兵奔腾呼号,好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过来了“啊?!”所有人都惊呆了,没藏讹回过神来大吼道:“全体上马!弓箭手准备!”
再看对面跑过来的,竟然全都是西夏兵,总算还没丢了旗号,正是妹勒清明的部队,明显是打了败仗正在败逃,而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妹勒清明。
却见他趴在马上好像是受了伤,铠甲上带着好几枝箭,周围亲兵拽着他的马缰绳带着他跑,后面溃下来的败兵密密麻麻能有上千人,竟是全军溃败。就这样就败了?这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