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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弓弦一松,嗖的一支冷箭飞出。那骑马汉子在马上漂亮的一个旋身,抄手便接住了那支箭。
拦子马兵们不少人惊呼出声,那汉子的徒手接箭分明是拦子马军中操练的武艺,动作老练至极,一看就是马上战斗的老手。
而拦子马士卒所用的都是强于普通士卒的一石弓,射出的高速箭能如此轻松地接住,实在匪夷所思。萧吼心中一动,那人的动作让他觉得非常眼熟,难道
“来者为谁?”萧吼大声用契丹话吼道。“前面可是萧吼兄弟,某家韩月!”那汉子大声喊道。
“都住手!”萧吼心中一动,再看来人样貌,果然是韩月,只是多年不见面上多了些风霜之色,但是英俊不减当初。“你这逃兵来做甚?”萧吼待韩月到了近前,冷冷问道。
“萧兄,请将小弟押了带到陈王处,陈王如今大祸便在眼前,小弟是特为此事而来。”陈家村,何灌所部营地,尽管装成了辽军的摸样,但是在行动之前,没有人敢于轻举妄动。契丹御帐宫卫虽有十数万之众。
但是各部之间彼此都不会认错。他们这群冒充契丹人的汉人若是轻易露面,只怕当场便会露馅,而且,现在还有更加棘手的问题。何灌此时就觉得自己好像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心断缆崩舟。
再看身侧的红娘子,也是面色发白,双眼冒火。眼前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唐云,说的都是真的?自己辛苦所谋划的一切,难道都是被人设计的不成?身边的众将此时已经是面面相觑,军心动摇。自己不怕死,但是就怕死的没有价值。
他有些后悔,不该让这个家伙轻易的便来说这些混话,也许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他才好,但是还有那个该死的宋江同样也是一般说法。难道自己要半途而废?不行,事情都到这一步了。
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干脆杀了他们,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何灌的眼中闪过森寒杀气,但是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该如何是好?杀了他们又能改变什么?
自己若是蛮干,岂不是最终会成为天下笑柄,但是准备了这么多年,眼看到最后一击的时候,却发现是个如此的结果,人谁都会觉得气的想要撞墙去死。
再说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就怕是真的。万一是真的,那自己可真成了整个汉民族的罪人。怎么办?平时杀伐果决的何灌,平生第一次犹豫了。
他可以一点不皱眉毛的去死,但是他希望自己死的重于泰山。若是被人利用了死去,那他可是一万个不情愿。他看着红娘子,红娘子的眼中突然充满了泪花。
双眼迸射出了疯狂的杀气,手一晃,一道匹练般的电光直接挥向了唐云的脖子。刀锋,稳稳地顶到了脖子上。血,喷溅而出第20章、大结局辽寿昌四年十月乙辛,西京道,朔州,雁门关外。
今天是十月的最后一天,寒冷的朔风扫过苍茫的原野山峦,天地之间尽是沉重的铅灰色,远方的太行山脉好像起伏的苍龙,遍野茫茫枯草,一幅了无生机的景象。
若是放在以往,边境关寨在这个时候都是非常紧张的时刻。宋辽之间虽然有一纸盟约在,百年无大战。
但是其实边境上的小规模冲突一直存在。契丹骑兵越境跑来打水、砍柴、放牧毫无顾忌,还有化装成盗贼打草谷更是家常便饭。
到了冬季,塞外游牧民族更是到了一年一度的抢掠季节,当然宋朝的边军也不示弱,在秋冬季除了要防秋以外,更要出关去烧荒,焚烧草原,冬天更是重点盯防的时期。像今天这个天气,到了晚上肯定月黑风高,是要征募勇士出去放火的。
但是自从十余万辽军陈兵关外之后,整个河东便风声鹤唳了,代州雁门一带青壮男女皆被强征入伍,日夜心惊胆战的等着战争不知何时爆发。
所以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刺激契丹人比较好,况且此时从关城之上往外看去,都能看到不远处的旷野之上密密麻麻的辽军骑兵正在浩浩荡荡的行进。
辽主耶律洪基此时端坐在一匹雄骏绝伦的白马之上,立马于一个小丘上,手中拿着马鞭,对着雁门关指指点点,而他的身侧则是他的文武重臣和数千御帐精骑拱卫着他,耶律洪基的表情十分的不屑,好像在蔑视对面的南朝。
而他身旁的重臣们则大都一脸忧虑,不住的劝谏皇帝不要跑到这么危险敏感的地方来。“雁门之险,果然名不虚传。”耶律洪基看着南边的雄峻关山险隘,很是赞叹。
丝毫不在意自己孟浪的举动会对两国外交带来何等影响。辽主亲率大军陈兵关下,这在宋朝看来,只有轻蔑的挑衅一种解释。“漆水郡王,若是你用兵,如何克此雄关?”耶律洪基似乎心情很好,扭头看看身侧的行宫都部署耶律罕特剌。
这位执掌御帐宿卫军权的重臣,征剿上京道阻卜叛贼,可谓百战百胜,其名声已经差不多快要成为大辽第一名将了,契丹民族多久没出过这样的豪杰了,随驾的虽然也多有王爷,但多是契丹宗室亲贵,封王靠的是祖宗阴泽。
陈王萧燕六乃是西京留守,雁门关外乃是他的防区,显然更有资格回答此问,但是像耶律罕特剌这样实打实靠战功升上来的军功王爷,含金量显然更高。
考较考较他,也是一种乐趣。耶律罕特剌眉头微皱,对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他实在不想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是皇帝开了金口,他也只有先敷衍一番。
“启奏陛下,臣以为用兵之道,在于知己知彼,随机应变。若不知南朝守将为何人,兵马钱粮之数,我军之详情,臣实难言胜负。”
耶律罕特剌巧妙的打了个马虎眼,一方面表明自己不是纸上谈兵之辈,另一方面隐讳的表示这个话题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讨论起来只是浪费时间。
“就以朕随驾来的这一万精兵为例,若是由你统领,如何作战?”耶律洪基却是不依不饶,好像非要刨根问底。
御帐亲军,乃是辽国最精锐的雄悍劲旅。耶律罕特剌对此却是深知,此时他不知道皇帝是在随口一说或是另有深意,若是真的让自己现在统领这一万兵马前去攻打雁门关,这也不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毕竟现在的皇帝就是这么荒唐的一个人。“启奏陛下,我大辽铁骑之长,在于驰骋骑射,冲陷野战。
南朝之长,在于坚城硬寨,结阵自守。若是臣用兵,必设计诱其出战,于野地断其粮道,乱其阵型,后从容击之。”“我大辽古语有云,结阵不战。若是南朝兵马结阵,离城不远,如何图之?”
“此非可图也,必诱其远离城寨方可击之。”“若其不出城,只是龟缩城内自守,如何图之?”
耶律罕特剌很想告诉他的皇帝若是南朝撄城自守,当今天下没有任何军队能奈何得了他们,还是早点洗洗回去睡吧。他宁愿去面对草原上狂野剽悍的阻卜蛮夷,也不想面对宋军把守的坚城硬寨。
自宋辽相争以来,一直就是辽军擅野战,宋军擅守城。当年大辽南下,每次攻城必败,一直打到檀州,却没能攻下宋军把守的任何一座城池。
那时大辽军力鼎盛,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国力衰败至此,又有什么本事能做得到?只看对面雁门关隘雄峻,山势奇险,绵延城墙数里,其上吊斗林立、城高池深。
所有的大小隘口都密布着碉堡寨楼、拒马鹿角,其外又是一层又一层的壕沟和羊马墙,其内还不知有多少陷马坑绊马索,多少虎落翻板机关隐藏在地表之下。
城上各种床弩擂石都已经伸出女墙,黑压压的士卒虎视眈眈,显然也是含有向这边示威的意思,这样的要塞凭这一万不擅攻城的御帐亲军,便是耶律休哥在世,也无能为也,不过不能这样和皇帝说。
“启奏陛下,南朝守城而战乃是其看家本事。若图之臣以为用间方为上策,促其内部生变,城池唾手可得。然此非一朝一夕可以成事,非有长期经营才见效果。”“若是用间不成,如何图之?”“若如此,唯有死战尔!狭路相逢勇者胜!
当调派南京道之汉军、渤海军、以及西京道之汉军前来相助,此皆我大辽善步战者。再选调精锐骑军,间道插入敌后,阻敌援军抄其粮道,断绝内外交通孤立其城。大军围之蚁附登城,此党项所以克永乐、金明也。”话说到这个地步,耶律罕特剌也算是豁出去了。
几乎就是明白的告诉皇帝,凭借手头这点兵力想要攻克雁门根本就是白日做梦。西夏攻打区区一座永乐城,就几乎将全国的男子和壮年女子全部拉上前线。
而且最后还是依靠围困的方式最终侥幸得胜。其间各路宋军拥兵不救、最后那场泡塌了宋军城墙的关键性的暴雨也是西夏的获胜的主要因素。
而金明寨之设防远不及永乐城,区区不到三千守军,西夏也动用了超过二十万的兵力围攻才获胜。雁门险固,天下雄关,大概比永乐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河东宋军向来以剽悍顽强着称,想要攻克眼前的雁门关,怎么着也得动员个十几万兵马,加上各种大型攻城器械才有作战的把握,但是想想百多年前宋军在雁门大破辽军的战例,便知此战的凶险。
若是宋军集结一只精锐马军从小路绕出来突然直击辽军之侧后,会不会引起全军溃乱?当年杨业就是这样胜利的,而辽军几乎不可能将宋军所有可能的偷袭路线都看住,这就是雁门易守难攻之处,出入的小路太多太偏僻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