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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端是再沉得住气,也不可以再沉下去了。救人如救火,直急不可缓。救人也如救溺于水,让他沉下去再救上来已没有气了。

    张炭想发作。

    蔡水择悄悄地扯了下他。

    “干什么?!”

    张炭的火气本来不算怎么大,但不知怎的,他一见蔡水择就火大。

    ——许是当年“九连盟”要并吞“刺花纹堂”时“桃花社”全体都为支持正义的一方而力战,但“七道旋风”之中,就蔡水择推说天火神刀没练成,而不赴斯役,到“桃花社”退逃落难之际,蔡水择又以“黑面蔡家”门规禁严,拒绝了张炭要求在兵器大王蔡家匿藏避难一段时间的要求,私下却投靠天衣居士,一面潜心学艺,一面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是以张炭痛恨蔡水择孬种无能,他记着前辈的话:“生死不知,枉为兄弟”拒绝再跟他往来,不齿与之相交。

    后来,天衣居士有鉴于二人本是好兄弟,变得水火不相容,故意在甜山布阵中,让他们两人同据老林寺一阵,因而发生了两人联手加上“无梦女”血战司徒残、司马废和赵画四,打得惊心动魄、舍死忘生,张炭和“无梦女”双双为各自奇异武功所缠,蔡水择为救两人,独战赵画四,苦斗不休,以致一张脸给踢烂,身负重伤,仍然不退,使张炭对他大是改观。

    ——不过,改观归改观,张炭对蔡水择依然不以为然。

    (咱们兄弟在遇难苦熬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枉赖大姊跟你结义一场,我们都在逃亡落魄之时,你打造天火神刀成功,扬威武林,得意于天衣居士,俨然成了“黑面蔡家”的代表人物,新一辈中的佼佼者,还号召当年“桃花社”旧部为班底,得意于一时——可是,我们呢?都还在苦熬不已,等天天不理,等人人不救!)

    (我们最需要友情的时候,你却把友情置之不顾:在你最需要友谊的时候,我们伸出了友谊之手——最终却给你一刀斫断!)

    (现在跟大家一起拼命那就可以补过了么?在这儿的,谁不拼命!)

    (——生死不知,枉为兄弟。)

    (——“一朝是兄弟,一世是兄弟。”一位高人曾说。谁教你先不把兄弟当兄弟!)

    张炭对蔡水择仍无法释怀。

    不肯原谅。

    ——就是因为当他是兄弟,所以才越发不能原宥。

    那种感情是不同的。

    血浓于水。

    酒醇于茶。

    ——要是只当朋友,才不会这样要求,也不会这般见怪。

    甚至一点也不见怪。

    简直是见怪不怪。

    只见外。

    兄弟和朋友是完全不一样的。

    神州大侠也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你会帮朋友解决问题,却会为兄弟卖命。”

    (蔡水择,我们愿为你效死力,你有卖过命吗?)

    (那一次,在老林寺,你只是为保住自己性命而战,再说,那顶多也不过是在力战中寻求补偿。)

    是以,蔡水择的话,张炭多不愿听,听亦不见得从。

    “我们处身在敌方阵营里,宜少安毋躁,一旦闹大了,只怕没好处。”

    “要有好处就不要跟来——跟来准没好处。”

    “也不是这样说。温柔就在上面,万一闹开了,恐怕她第一个走不出来。”

    “她现在也还没走出来。”

    “我怕闹起来对方反而有借口把她困住。”

    “那咱们就任由他们鱼肉啊?说不定,温柔已遇险,正等着我们救援呢!”

    “我们也没听到什么异响,对不对?就再忍一会儿,才发作,好吗?”

    蔡水择以一种顾全大局的口吻,作出要求。

    张炭只冷哼。

    他问戍守的人:“老兄,请通传一声:把温姑娘请下来,可好?”

    那人正是毛拉拉,他没好气地回答:“是她自己要上去的,她要下来自然会下来。”

    张炭本来脾气也不太大,可是一见蔡水择和吴谅都半声没响的样子,脾气也就来了:“那么,我们也上去看看,怎么样?”

    在旁的马克白忽然问:“这位请了。”

    “请了。”

    “你看过戏未?”

    “戏?唱戏、杂耍、韵剧,当然看过。”

    “好看吗?”

    张炭一呆。

    “有的好看,有的不好。”

    “要给钱吗?”

    “有的要,有的不收钱——你问这干啥?”

    “不干啥。”马克白阴沉地道“只不过,要是正台的戏,多是要收钱买票的。要上楼晋见白楼主,不是不可以,可是,票子没发下来,机会只能等,还没来。机会是要票子的。不管是戏票、银票都一样。你不可以强来。要是强占位子强上台,你以为你是谁啊?后果要是闹出什么事体儿,可要自己负责哦。”

    他阴恻恻地反问:“年轻人,你还忙着长痘子嘿,可负责得起?”

    张炭霍然立起,与马克白相互对视。

    对峙。

    蔡水择吓了一跳,忙扯他坐下来。

    他不坐。

    蔡水择只好低声下气地要求道:“就当是为了温姑娘,忍一忍,好吗?”

    张炭这才坐下。

    悻悻然。

    他连蔡水择也一起生气进去。

    马克白嘿声走到一旁,暗中以听觉监视三人:他的眼睛已几不能辨物,反而在言谈间却故意说些要用目力的节目来证实自己与常人无异,他跟张炭说看戏买票就是一例。

    他也在等。

    他亦不知道楼上在干什么,白楼主打的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