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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哪里知道凌泰早年间练功走火入魔,不知因势利导,一昧强行突破,伤了足少阴肾经,多年来两人耳鬓厮磨却不及于乱,非是凌泰不想,实不能也,方才可人言行实实刺激到了他心中敏感处。
见了可人伤情凄惨模样,凌泰也是一阵后悔,待看到地上帛书,联想起杜云娘适才言语,这几个狗男女不知做出何等羞耻事,心又硬了起来。
跺脚要走,却蓦地回身,向可人走来。可人见凌泰走来,一脸希冀,哪知他走到身前只是将帛书拾起,一声冷哼,快步走出屋去。
可人一人瘫坐在冰凉的地上,眼泪如断线珍珠不住滴下,不知多久,耳边一声轻咳,才自惊醒,见凌泰负手站在身前,不由心中又燃起希望。凌泰神情淡然“且把衣服穿上。”
闻言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可人羞红着脸将衣服穿好,凌泰将一张信笺放到桌前“这是给你的。”信笺上墨迹尤新,显然刚刚写就,可人拿起,映入眼帘的却是“休书”二字,其他内容已无心再看。只是嘶吼道:“不”
“你犯七出之条,凌家留你不得。”凌泰面无表情。“难道你一丝旧情不念!?”可人哀泣。凌泰脸上泛起怒气“若是不念旧情,凌某早已亲手毙了你,来人!”几个庄丁应声而入。
“将她撵出庄去。”凌泰厉声喝道。庄丁们面面相觑“二老爷,夫人她”“她已经不是凌家的人了,你们耳朵聋了么?”凌泰声色俱厉。下人不敢再言“夫人,得罪了。”
在可人挣扎中,下人将她推出庄门,随着黑漆大门轰然关闭,可人的心仿佛也死了,多年来自己尽心尽力辅佐凌家兄弟,为了夫婿沉疴得愈,不惜身入青楼,害得邓通锒铛入狱,良心不安。
南下一路凶险,自己又不顾女儿清白换回日月精魄,最终却被一纸休书扫地出门,天意弄人啊可人失魂落魄地行走,漫无目的,娘家早已无人,一直把凌家当作终身依靠,如今凌家已不要自己,还能去哪儿呢?
一路跌跌撞撞,倒地也不知疼痛,爬起继续前行,一身月白襦裙被路边荆棘挂得破破烂烂也不自知,唯有听到波涛之声才自警醒,月光下水波粼粼,竟然走到了江畔。
看着滚滚长江,可人凄然一笑,一头栽了下去,水流涌入七窍,脑中轰的一沉,江水冰冷刺骨,一如此时心境,这是可人最后感觉到的
“孔子曰:三日齐,一日用之,犹恐不敬。二日伐鼓,何居?”“孔子曰:绎之于库门内,祊之于东方,朝市之于西方,失之矣!”
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清朗的声音在文华殿中飘荡,杨介夫乃当今饱学之士,十二岁中举,十九岁高中进士,弘治十五年因修成大明会典,破格由翰林侍读升为学士,朱厚照还是太子时便在东宫侍奉读书,如今充当经筵日讲官。说起经筵,源于汉唐,原为皇帝讲史咨询政议之用,宋明沿其制,但最初既无定日,也无定所。
直到明英宗以冲龄即位,时任内阁辅臣的三杨上疏请开经筵,制定经筵仪制,每月二日、十二日、廿二日三次进讲,定为朝廷盛典,由勋臣一人知经筵事,内阁学士或知或同知经筵事,六部尚书等官侍班,另有展书、侍仪、供事、赞礼等人员,除每月三次的经筵外,尚有日讲,称为小经筵。
其实明代经筵比起汉唐的实用功能,已经沦落为一种繁文缛节的朝廷典制,一帮文官轮着教皇帝怎么做人。
即便以勤政闻名的弘治皇帝对经筵都能避则避,何况如今的正德小皇帝,耳边有人喋喋不休实是聒噪,朱厚照肩膀一垮,活动了下龙腰,却被杨廷和瞥见。杨廷和立即停止讲读,高诵:“为人君者,可不敬哉?”
小皇帝本来就魂游天外,没什么反应。杨廷和声音继续提高“为人君者,可不敬哉?”还是没反应。主持今日经筵的首辅刘健看不下去了,用力咳了一声。
“啊!?哦。”小皇帝警醒过来,正襟危坐。杨廷和满意点了点头,准备继续开讲。正德心中这个腻歪“杨师傅,朕今日身体不适,可否暂停日讲。”
杨廷和肃容道:“陛下不可,经筵一日不废,则圣学圣德加一日之进。一月不废,则圣学圣德加一月之进。盖人之心思精神有所繁属,则自然强敏。经筵讲学,乃是正人主开广心思,耸励精神之所也。”
“好吧好吧,那就继续吧。”正德以手扶额。杨廷和心满意足,继续道:“社所以神地之道也。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也。”“啊哈”丁寿实在忍不住了,一个哈欠打了出来。
按说开经筵他这个四品武臣真没参加的资格,不过小皇帝把眼睛一翻,来了句“是你撺掇我开海才被强开的经筵,凭什么我一人受罪”话说得有理,于是丁二爷讲义气得过来做陪衬。
他在旁已经听了半个多时辰,基本确定这经筵就是吃跑了撑得整出来的,可文官偏把坚持开经筵日讲作为评价一个皇帝好坏的标准,想想也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把皇帝当孙子一样训教的。
可这一哈欠却是惹了祸,不待刘健、杨廷和等作出反应,谢迁老头已经蹦了出来“文华殿乃人文荟萃之地,一介武臣列席其中不知感念天恩,反行怠慢惫懒之事,与夷狄禽兽何异,卫士何在,将此人乱棍打出。”文华殿开经筵也有大汉将军值宿。
不过不着铠甲,皆穿软袍,但金瓜等兵器还是持在手中,听了谢迁之言便要上前。随侍在正德身边的刘瑾一声大喝:“大胆,天子当面未曾下旨,尔等眼中可还有圣上。”
金瓜武士闻言讪讪退下,这一边丁二爷却不干了,打个哈欠我就成禽兽了,满口子曰了不起么,还尊天亲地,你知道地是圆的么,你懂微积分吗,你会背元素周期表么,还瞧不起老子
上前一步,丁寿躬身施礼道:“各位大人,下官方才失仪确是不该,可经筵处处皆圣人之言,恕下官妄言,圣人距今人久矣,安能料得世间万事?”杨廷和一声冷笑“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圣人之言乃行身之则,不通晓如何修身治国?!”“我大明东南之地有一大岛,其土不亚大明,去中国以西有一欧罗巴洲,其三十余国皆奉一宗,宗主名曰教皇,天地广袤,今九州不过一隅,前人可曾有说?”
丁寿侃侃而谈。刘健皱眉道:“此皆虚妄之言,有何凭信?”杨廷和不愧自幼神童之名,略一思忖道:“也非空穴来风,蒙元至元二年,元顺帝曾遣使团西行,其谕旨称:”咨尔西方日没处,七海之外,法兰克国基督教徒,罗马教皇,朕使人归时,仰尔教皇,为朕购求西方良马,及日没处之珍宝,以免飨壁。
“可见确有其国,国朝永乐二十一年及弘治六年,皆有西方日落国使臣朝贡,足见天下之大。”嗯?!丁寿没想到杨廷和竟能帮自己找到证据,这让已经准备撕逼搅乱的丁二爷有些错愕。
还没反应过来,杨廷和已开言道:“史记有载:齐人邹衍言所谓中国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曰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为州数。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有裨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区中者,乃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
擦,古人连大陆板块划分都知道,丁寿干咳一声,决定抛出杀手锏“吾等脚踩之地,实为球形,前人可知?”又怕一会论证起来唇枪舌剑,直接抛出论据“极目海上,远望舟船皆是先见桅杆随后船身,反之亦然,只因地非水平也。”
麦哲伦环球航行还得十几年呢,你丫给找个古书有载的来。“张衡浑仪注有载,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可见前人已知。”杨廷和不慌不忙说道。
丁寿一脸古怪的看着杨廷和“杨学士,你知道tfboys么?”“啊?踢什么?”石斋先生终于不淡定了。
看着杨廷和一脸懵逼的表情,丁寿长出一口气,看来这位不是穿越的,tnnd的,谁说的古人只知道天圆地方,让老子丢死人了,还真别怪丁二爷,明朝人直到明末还都知道地球是什么样的。
甚至对各国位置都有涉猎,不仅西方传教士中有利玛窦的坤舆万国全图和艾儒略的职方外纪,甚至国人自己刊印的舆地山海全图、舆地图、山海舆地全图、缠度图等等,都载有五大洲的许多地理名称。
只不过大清入关一切都走了样,堪称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那位三朝重臣张廷玉编纂明史时虽录有意大里亚、佛郎机、和兰和吕宋等四个与欧洲国家有关的名称,但也只知在“大西洋”中。
后来经过大清礼部官员查证,这个“大西洋”的信息最后变成“荒渺莫考”或“其真伪不可考”了。
荷兰、佛兰西、英圭黎、干丝腊诸国,尚有国可考,但大西洋、小西洋,又是何国何处?于干隆八年成书的大清一统志,书中所论西洋,有认定西洋国可在印度洋附近,也可在西南大海中,佛郎机、荷兰与苏门答腊、爪哇相邻。
干隆五十四年,和珅等奉旨编修的钦定大清一统志中外国都被列为朝贡国,西方国家只有荷兰、西洋、俄罗斯、西洋锁里、佛郎机等。自己眼皮子浅也就算了,还有脸鄙视前人。
干隆三十二年,纪晓岚等校订清朝文献通考、四夷考中还在批判职方外纪“所言未免夸张”五洲之说“语涉诞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