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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打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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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丐做三年,神仙也不换。”涂大勇懒洋洋地伸了伸腰“自由自在惯了,自然不愿再受约束。”“成群结队,招摇过市,岂不滋扰地方,祸害乡邻,令地方有司为难?”丁寿斜睨对方道。

    大明治下乞丐数量是纳入地方官政绩考评的,西班牙使者拉达说在中国城市见不到乞丐有可能是真的,要是摊上太祖太宗的时候,地方官因为街面上有乞丐不得收养还要挨板子。

    同样英国马戛尔尼笔下看到遍地乞丐也八成不假,不说那掺了多少水的“干隆盛世”就制度而言,我大清对乞丐流民的管理走的也是另一个套路

    合法化,直接给这帮花子头封官,把乞丐纳入地方保甲,成了乞丐便世代不易,再没有大明朝今天是流民乞讨,改日未必不是纳粮顺民的机会,养济院也没了明朝时的高福利待遇,与前朝赖在养济院蹭吃蹭喝不走相比,在大清进养济院是比打板子还有效的惩治办法,清人也不再同明人一样对乞丐尚抱有怜悯之心,按照清末徐珂之女的想法,乞丐这些社会毒瘤都该被洪水、瘟疫这些天灾给收喽。

    不过大清朝虽说执行了这制度,最早提出这办法的却是东林元老高攀龙,这帮标榜仁义道德的读书人也许是想弥补蒙元时期被列为“臭老九”的心理创伤,孜孜矻矻为天下人等分类,毫不客气的将乞丐列入“无耻”行列,高攀龙便是想颁发“火烙印牌”将乞丐纳入乡约保甲,可惜壮志未酬,这位“入云龙”就被九千岁玩死了。

    遗愿只得由摘了桃子的大清圣祖仁君们一一完成,当然这都是另一个时空的后话,此时的涂大勇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帮中弟子游侠四方,惩恶扬善,虽偶有叨扰四邻之举,谈何祸害地方,休要危言耸听。”涂大勇不满说道。

    丁寿冷笑一声,总算聊到正题了,轻轻击掌“把人带进来。”注:蜡烛寺真的建于正德元年,与旙竿寺并称东西舍饭寺,正德年间安排内官管理,这帮内监或许有从中上下其手的,但记载中悲天悯人照顾贫弱的也有不少,漏泽园的位置明代地图上没查到,看过一篇论文是在崇文门外。

    牢门打开,几名女子鱼贯而入,神情中也是迷茫之色,待见了丁寿,都不约而同行礼:“拜见老爷。”眼前情景,涂大勇也是懵懂,难不成这小子要对他使美人计,太小瞧了我老人家吧。

    抬手示意几女起身,丁寿笑对涂大勇“当日为了保全她们名节,顺天府发布的告示并未详述山神庙众丐恶迹,今日便请涂前辈见见苦主。”

    微微侧头,丁寿对几女示意道:“这位便是丐帮的涂长老,山神庙众人皆是他的手下”话未说完,众女神色已是大变,其中一女猛地冲了过来,喝骂道:“恶贼,你也有今日下场。”

    抬手就是一记响亮耳光,涂大勇身子虚弱,闪避不及,脸上瞬间出现五道血印,这位执法长老被抽得莫名其妙,恼怒道:“兀那婆娘,发什么疯”喝声未止,其他几名女子也都冲了过来,连撕带咬,又打又骂。

    “你个杀千刀的恶贼,我随夫家进京省亲,不想路遇你们这些恶丐剪径,抢去财物不算,还害了夫家性命,将我奸污一番,又卖入土窑,真是丧尽天良!”

    “可怜我那五岁孩子,一时哭闹就被尔等闷死弃置路边,将你这老贼千刀万剐也不能消我心头之恨啊!”“呜,本是阖家进京完婚,不想落入恶贼之手,老父被杀,母亲遭淫辱至死,我一个十六岁的闺女家,一夜之间被十余乞儿强暴,后虽脱离苦海,又被夫家见弃,若非老爷收留,我”

    长叹起身,丁寿似不忍看,扭过身去,语带悲悯道:“这些女子都是被大信分舵钱广进等人所害,由锦衣卫从土窑中救出,送至顺天府,这冤是伸了。

    人却成了无主浮萍,不是无家可归,便是无颜见人,只好暂居舍下,你丐帮所造之孽,不可谓不深也”面对牢壁的丁二爷脸上绷不住的笑意,顺天府尹胡汝砺见这些女子无处安置,便想将她们安置在火房。

    不过事前着人通传了丁府一声,毕竟人是丁寿救的,谭淑贞一是心善,不忍这些女子流落在外,二来府中也缺下人,便提出收容之意。

    眼看不占顺天府的救济资源,胡府尹当然没意见,这些女子听闻是去救命恩人府上,自无不允,谁知刚好赶上了涂大勇这一出戏码。

    丁寿负手面壁,一副念天地之悠悠的装x神情,却没有等到预料中涂大勇的回应,忍不住回过身去,大惊道:“停手,停手,出人命了,快他妈停下。”

    大呼小喝的将这帮群雌粥粥的大小娘们撵出了牢房,丁寿再看这位涂长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白发也被拽掉了不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涂长老,涂前辈”丁寿小声唤道,抓着涂大勇肩膀连晃了几下,可这老家伙还是一副痴痴呆呆的傻样。妈的,可别玩脱了线,丁寿心中着急,对着老花子脸上左右开弓就是四个大嘴巴子。

    涂大勇两颊高高肿起,却仿佛回过神来,混浊的眼神精光闪烁,一把抓住身前丁寿“小子,这是你安排的是不是,快说!”声音急切,与其说是恼怒,更多的则是期盼,眼看丁寿缓缓摇了摇头,老儿如同魂魄抽离般瘫软在地。

    “苦主见过了,前辈可再看看人证。”丁寿冲外喊道:“老七,进来吧。”丁七手持一长条包裹,走了进来,规规矩矩行礼:“小的见过二爷,拜见涂长老。”老花子委顿于地,不理不睬。丁寿朝丁七一努嘴“再给涂长老讲讲钱广进他们在东南之地造的孽。”涂大勇身子震了一下,还是没有抬头。

    丁七称是“小的到了大信分舵后,发现钱广进亲信等人一直干着一个营生,诱骗幼女吃藏了哑药的果饼,拐带而走,女童稍长,漂亮的就供他们淫乐,玩腻了就卖人。至于丑的么”

    吸了一口气,丁七似乎也不愿多讲,勉力道:“打断手脚,刺瞎眼睛,弄成可怜相行乞,但有一日行乞所得不满他们的意,针刺火烙,惨不忍言。”看了看双拳紧握,身子不住颤抖的涂大勇,丁寿轻声道:“女孩这般对待,男童呢?”

    “男童”丁七看了看牢房中的二人,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什么?”丁寿追问,以前丁七只说钱广进在南面干了不少缺德事,具体如何他一直没问,今日也有些好奇。丁七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咳了几声才沙哑说道:“做成人熊或人首狗。”

    “到底怎么回事?说!”丁寿也有些动容。“将拐了的男童喂了哑药,浑身用针刺破,趁着血热,将新剥的熊皮或狗皮盖在孩子身上,人血兽血混合,黏在一起,牢不可分,再教会他们一些杂耍之术,上街卖艺”

    丁七也豁出去了,一口气都说了出来“采生折割。”涂大勇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按大明律,采生折割者,凌迟处死。钱广进他们死得太便宜了。”

    丁寿恨恨往牢壁上捶了一拳。含恨出拳,整个大牢似乎都晃了几晃,牢外巡视的狱卒纷纷抽刀涌入。“滚!”随即又被丁寿一声喝退。稍稍平息了下胸中怒火,丁寿问道:“你们此次北上,那些孩子如何了?”

    “能卖的卖掉了,不能卖的沉水了。”“你为何不向老夫禀报?”一向声如洪钟的涂大勇仿佛老了数十岁,嗓音干枯暗哑,犹如枭啼。“小的一直被钱广进的心腹盯着,抽不开身,另外”

    丁七犹豫一番,道:“钱舵主曾给我们说过,现而今丐帮无主,您老与蓝长老不合,各自拉拢他还来不及,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一大口鲜血吐出,涂大勇直挺挺向后倒去。

    “涂长老,醒醒。”丁寿一步抢上,手按命门穴,一股真气就渡了过去,开玩笑,老家伙死在这,今天不白折腾了。

    涂大勇悠悠醒转,忽地嚎啕大哭“丐帮列祖列宗啊,弟子涂大勇忝为传功长老,却无力整肃帮中弟子,致使帮众分裂,不肖弟子荼毒百姓,为祸一方,玷污丐帮侠义声名,弟子百死莫赎啊!”“涂长老节哀。”丁寿百般劝慰,老儿却动了情,哭起来没完没了,丁寿无奈,对着丁七勾了勾手指,丁七将手中长布包裹递上,解开包袱皮“您老且住悲声,看看这是何物。”

    “嗯,这是”涂大勇吸了吸鼻涕,眼前是一根碧绿晶莹的青翠竹棒,不相信般地揉了揉眼睛“绿玉杖,怎会到了你的手里?”伸手欲抢。“厂卫自有手段,不劳前辈费心。”丁寿侧身避过,将绿玉杖扔给丁七“前辈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涂大勇已不复方才失态,一脸警觉之色“什么事?若想让丐帮违背侠义之道,为厂卫张目,你是痴心妄想,老花子宁可不要这绿玉杖。”

    “您老想多了,是私事。”丁寿摇头苦笑,厂卫名声真臭,拱手道:“家兄离家近五载,音讯渺茫,贵帮弟子遍及天下,只请施以援手,打探一二,这应该不违丐帮侠义之名吧。”

    “若是此事的话”涂大勇点了点头“我即日传出”青竹令“,令天下弟子代为寻找令兄。”“老七,还不献上。”丁寿扭身唤一旁的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