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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郭依云欲言又止,想了想突然下定决心,道:“只要你能帮我救出姐姐,替白云山报仇,我我就”如蚊呐般吐出几个字,丁寿倾耳细听“劳驾,我没听清,大点声。”郭依云羞恼站起,大声道:“我就陪你睡!”
即便如郭二小姐般豪侠气概,说出这五个字仿佛也抽尽了全身力气,粉颈羞红,耳根发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丁寿一把捂住了脸“突然这么直接,还有点接受不了。”
“你答应了?”郭依云拧着腰带,恨不得攥出水来,难得扭捏地问道。透过张开的指缝,丁寿眼睛眨了眨“不愿意。”
“什么?你”郭依云认为她已拿出了最宝贵的东西作为交换,此事定成,没想到换来的是对方的一句拒绝,强烈的羞辱和挫败感让她几乎瞬间拔出剑来,眼前人比之陈熊等人还要可恨,他是赤裸裸地轻视自己。
“别冲动,郭二小姐。”丁寿笑笑“此时此地可不是汤泉时的一句戏言便可了结,这般容易就亮出底价,可得不到好价钱,女儿家有些事,还是想清楚了再说。”
丁寿站起身来,擦肩而过之际,贴近晶莹玉润的耳边,邪笑道:“奉劝一句,平日多笑笑,常发怒老得快。”“你”郭依云待要作色,却见丁寿推门而出“你要去哪儿?”
“有我在,你休息的好么?”丁寿转首挤了下眼睛“对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一整晚,我都对自己不放心。”郭依云的确睡了一个很久以来没有过的踏实觉,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三姐妹环绕在父亲膝前,大姐云英未嫁,小妹天真烂漫,父亲慈祥可亲,手把手教授三人武艺,她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父亲对她的马术连声称赞。
忽然间父亲开始七窍流血,整个梦境染上了一层血色。“爹”郭依云突然惊醒,泪痕犹在,衾枕已湿。“你醒了?”丁寿坐在床边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进来的?”郭依云不自觉将手掩在胸前。“一晚上和衣而卧,我能看见什么。”丁寿撇嘴道“吃早点吧。”
郭依云这才发现桌上热气腾腾摆了一桌早点,四个咸食,八样小菜,一碗春不老蒸饼,一碗热汤混沌,一瓯粳米糖粥,还有一盆汤羹,香气扑鼻,闻之食指大动。“这么些?”郭依云惊道。
“这儿不比京城,因陋就简,将就一下吧。”丁寿却会错了意,从镶银边的汤盆中盛出一碗汤羹“好在这里水路便利,这银鱼汤倒还新鲜。”郭依云接过汤碗,小心尝了一口,口感鲜美“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管够。”丁寿大乐“吃完了就随我走。”“去哪儿?”郭依云捧着汤碗,奇怪问道。
“出去啊,难道你还想在这儿住下去,陈熊造了什么孽,管你吃管你住,你还要抽冷子要他的命,这可有点欺人太甚了。”丁寿笑得没心没肺。
已经习惯了这人的不着四六,郭依云没有反驳,担忧道:“我是说,怎么出去?去哪儿?”丁寿一指旁边的一套飞鱼服“穿着这个跟我走,没人会拦你,至于去哪儿,到了就知道。”
淮安,揆文坊,西大街。郭依云用巾帽遮住长长秀发,身着织锦飞鱼服,足踩粉底皂靴,婀娜娇躯显得修长挺拔,惹得丁寿不住向她玲珑凸起部位瞄上几眼,羞得她粉面通红,又无法发作,真个气死了钻云燕。
随着丁寿三拐两拐,郭依云进了一个偏僻小巷,巷子里只有一间独门小院,郭依云迟疑道:“这是哪儿?”“锦衣卫淮安百户所的一处产业,没人知道。”丁寿看出郭依云脸上担心“进去吧,要拿你在陈府更方便。”
看着郭依云脚步迟缓,丁寿讥笑道:“二小姐不是怕了吧?”娇哼一声,郭依云推门而入,院内空无一人,一片阒寂,忍不住扭身去唤丁寿,身后早没了人影。郭依云凝神戒备,小心行了几步,有些心虚地喊道:“有人吗?”
“谁啊?”柴扉推开,一个窈窕倩影出现在院中。郭依云挢舌瞠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大姐?”
红烛滴泪,水气氤氲。郭依云将如云秀发高高挽起,抬起修长玉腿,一步步跨入了巨大的浴桶中,水洗凝脂,吹弹可破,青春健美的胴体玲珑有致,曲线优美动人,雪峰高耸粉嫩,峰顶两粒樱桃硬挺晕红,玉腿笔直浑圆,在茂密馥郁的黑丛林掩盖下,嫩红幽径隐约可见,多么令人心动的身体啊,我见犹怜,为什么有人却像木头一样视而不见,真是有眼无珠!二小姐恨恨想着,一缕湿发贴在白里透红的额头上,轻轻喘息着,郭依云轻轻闭上娇媚的双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昨夜的一幕幕场景:“女儿家有些事,还是想清楚了再说”
“平日多笑笑,常发怒老得快”“对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一整晚,我都对自己不放心”“二妹,二妹”郭飞云温婉的声音由房外响起。蓦然惊醒的郭依云仓皇应道:“啊,大姐,什么事?”
“水还热吗?需不需要再加些?”“够了够了。”郭依云急忙答道。真的够热了,郭依云觉得春雪般的嫩白肌肤火一般炽热,美眸一闭,全身没入了水中阴霾密布,雾锁长江。江面上隐隐约约停泊着十来艘帆船,水雾浓处只见着黑簇簇的轮廓。远眺梅子洲,藏匿在烟波深处,仿佛与云天连接一片,影影绰绰,似真似幻。
方未然呆站在上新河码头望了半日,看着江中心的片片涟漪,默默无语。“方捕头”窦三宝悄悄来到一旁,怕身上酒气冲撞方未然,未敢靠前。“怎么样了?”方未然轻声问道。
“今日又与两个小旗厮混,还是说不清漕船起运那天有无闲杂人员登船,不过他们拍胸脯保证明日拉着上司总旗一同出来饮酒,应该能问出详情。”窦三宝捂嘴打了个酒嗝。
方未然点点头“这批人是漕船起运当天的码头守军,该是能查出一些端倪,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子,终于算是找对人了。”相对方未然的释然,窦三宝的那张娃娃脸上却有些纠结,吞吞吐吐道:“喝酒的地方要由他们挑。”
方未然笑道:“还当什么事,咱们有求于人,本该如此。”窦三宝突然有些难为情,小声道:“他们要去旧院。”
“喝花酒?!”方未然浓眉一皱,稍一思索,狠狠心道:“请他。”窦三宝欲言又止。方未然察觉不对“怎么了,三宝,有话直说。”“没,没银子了。”窦三宝轻声嗫喏着。“这么快又”方未然不禁失色。
“前两日冤枉钱花的太多了”窦三宝哭丧着脸。方未然无话可说,南京是留都,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五府六部有司衙门一样不缺,权力或没北京大,品级可不差,大衙门口谁会把区区捕头放在眼里,你说是出公差,公文呢?没有,呸,滚蛋!
常言说拎着猪头不怕找不到庙门,可怜方未然连猪耳朵都没一只,只能打着“曲线救国”的主意从底层查起,当兵的倒是好打发,几斤肉食两壶酒下肚就能套上交情,可架不住人多啊,一圈转下来,方未然本就不大的荷包日渐干瘪。
方未然摸索着掏出银袋,看了里面一眼,苦笑一声,直接抛给窦三宝“咱们兄弟今夜只能睡大车店了。”窦三宝摸摸后脑勺,憨笑道:“没事,通铺人多,暖和。”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
金陵自古为粉艳之地,靡丽之乡,洪武初年建十六楼以置官妓,更促进了当地妓业兴盛,旧院、青溪、桃叶渡、莫愁湖四处风月盛景,桃红歌软,互为一时瑜亮。
旧院是南京富乐院的俗称,算得上南京官妓的大本营,前门对武定桥,后门在钞库街,与江南贡院隔河相望,妓家鳞次栉比,不知多少自诩才子风流的所谓文人雅士醉倒在秦淮河畔的淡烟轻粉之下,题花咏柳,乐不思蜀。
“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话。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相传这是太祖皇帝朱元璋为旧院御制的一首花间联,形象雅致,应情应景,算上神来之笔。
申牌方至,堤岸边各处行院门首都悬起了彩灯,灯照波光,水映灯彩,秦淮两岸夜如白昼,院内更是灯红酒绿,丝管纷繁,男女欢悦,浪声谑戏,无一不向人展示着旧院“一般桃李三千户”的浮华气象。
方未然一身半旧衣袍,与秦淮河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他本人也是蹙额攒眉,处处透着一股不自在。
“方爷,咱们就这家了。”一个宽肩阔背的汉子指着堤岸深处一间行院说道。方未然并未细看,只是应和道:“一切由金爷做主。”那位“金爷”
哈哈一笑,带着手下几个人向那处行院走去,方未然与窦三宝快步跟上。方未然本不想涉足这烟花之地,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个小旗说拉了个总旗来,偏偏那位总旗官还是个有好处不忘上峰的,直接将顶头上司百户金昌也一同请了来,百户虽说在官面上屁也不是。
但也官秩六品,窦三宝作陪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一行人来到那处杨柳环绕的行院门前,门前并无倚门卖笑者兜揽生意,红灯映照下,门楣匾额上书“翠羽阁”三个大字,铜环半启,珠帘低垂。
金昌直接挑帘而入,门后突然响起一声“有贵客到”吓了这位一跳,扭头看却是一只绿鹦哥在门后悬挂的站架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叫着“上茶,快上茶”憨态可掬,逗人发笑。
随即便有头戴绿角巾的龟公迎上“几位爷您来了,里边请,姑娘们早候着呢。”又高声长呼:“贵客登门,升阶登堂”金昌被这新奇场面引得呵呵大笑“好,看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