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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中的另一只“饿狼”猛的翻起,惺松的睡眼,闪过一阵贪婪的神光,玉臂伸张,竟向猎物搂楼抱上去!
“无耻的贱人,给我滚!”
随此宏亮的喝声“叭”的一响,这只“饿狼”又被摔下榻去。
“啊呀!好狠心的乖乖,跌死我了!”
紧接著翻身跃起,又往榻上扑来。
她这一次进扑,已是不比同前,竟自掌指并用,迅捷无伦!
徐玉麟呼地拍出一掌,迫退开金鸾进击之势,沉声喝道:“你再敢向前纠缠,我就把她扣断经脉!”
金鸾被徐玉麟轻描淡写的挥出一掌,震退开去,凛然大惊之下,果已停住不动,两只妖冶媚荡的凤目,闪动著惊异之光。
“啊呀!你这没良心的人,快放开我吧,我的手臂快要断掉啦!”
徐玉麟撮口轻啸一声,只见一条快捷的白影,跃入石室,正是白猿狒狒。
白猿狒狒在徐玉麟被二女以药物迷昏,架进石室之后,始终守候在门外,它虽是个千年灵兽,颇通人性,但因二女对主人似是并无恶意,故而未加干涉。
此际,它被召入室,两只闪闪金睛,在淡绿的灯光之下,注射著惑然不解的神情,直盯著两个赤条条,惊惶惶的女子。
徐玉麟瞧瞧灵猿,说道:“狒狒,给我把她们两个看住。”
狒狒点点头,聚精会神的盯住二女。
徐玉麟把扣住金凤的手掌松开,向二女喝道:“我先警告你们两个无耻贱人,它是只千年灵兽,即是武林一流高手,也非其敌,你们要命的话,可休想妄动一动。”
他因此刻已经发觉两个妖冶女子,身怀武功,故有此言,此举。
徐玉麟见二女果然听命不动,迭忙跃下床去,找著衣著,迅速结束停当,又把那只被金凤拿过的红葫芦寻到,系在身边。
然后,又把二女的罗里,去了过去,喝道:“无耻的贱人,穿上吧,这次少爷饶过你们,下次遇到,休想活命!”
言毕,就要放步向室外走去。
只见金鸾腰间系上了一条罗纱,轻捷的跃到门口,堵住了去路。
那年纪较轻的金凤,也在同时披上件彩衣,一跃而起。
徐玉麟后退半步,沉声喝道:“你们两个贱人,要打算怎样?”
只见金鸾一双凤目,泛射击怨毒的神光,怒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想走吗,哼!可没有这么容易!”
徐玉麟微微一怔,不屑的笑道:“少爷姑念你们是些女流之辈,不然,早就把你们一掌劈死,还不赶快让开,难道真的要找死不成?”
“哎呀!真想不到你这个人,年轻轻的心比狼虎还狠!”
金凤满目幽怨的道:“早知如此,我何必把你救活,还不如趁你半死的时候,丢进目饿狼谷“去,喂狼算啦!”
徐玉麟微作沉吟道:“你怎么把我救活?”
“我把你那葫芦里的酒,给你灌了几口,你不是就活了吗?是啦,那葫芦里的酒,味道可真好呢!”
金凤言来,竟是一片憨真,似不像个冶荡女子。
徐玉麟听罢,似是陷于回忆中
他犹自模糊的记得:当他心中那仅存的一缭灵明,几将被欲火烧没的紧要关头,他施展了“般若禅功”将一股真气,闭于丹田,霎时,即达于“物我两忘”之境,浑然犹如死去。
倘若那时这两个女子,果有害己之心,只要一只手指,点上他的“百合穴”便即没命。
后来,他忽然在悠悠中醒来,才
他当然明白,何以能醒转,实是因金凤给他灌下千年灵芝液之故。
但他毕竟是个心地纯洁的少年,金凤何以会给他喂下千年灵芝液?他却茫无所知!
他也明白:他之所以失去了抗拒,是因嗅过那“狼饼”的原故。千年灵芝液非但能起死回生,犹有解百毒之效,是以服下之后,立即灵智恢复,否则,那真
如此想来,这两个女子,虽具冶荡之性,尚无大恶之心。
徐玉麟想到这里,容包肃整的对金凤道:“你喝过那葫芦里的液汁,这样在下算是谢过你啦。”
金凤疑惑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味儿可真好?”
徐玉麟答道:“那就是世所难求的,千年灵芝草的液汁。”
金凤惊呼出声道:“啊!千年灵芝液!”
就在此时,挡在门口的金鸾,突地暴起发难,一把抓向徐玉麟腰间的那只红葫芦。
徐玉麟想不到这名叫金鸾的女子,猝然出手,功力还真的不弱哩!
他迭忙往旁滑出一步,闪电似的挥出一掌。
一股强猛劲风,如怒涛排浪,竟将金鸾跃至的身形,撞退回去。
“本来我想叫你们利益均等,你既如此贪心,休想半滴到口!”
徐玉麟话落,突见石室门外,黑影一闪而至。
那黑影身法之快,出现之突兀,使他不由为之一震。
但见那黑影手握两柄明晃男的长剑,停落门外,只因来人面-青纱,故而分不出是老是少?
是男是女?
“‘秦岭二妖’,还不给我滚出来领死!”
徐玉麟听得暗自一怔,道:这声音怎么好熟?好娇?又是个女子!
金鸾反身向那黑衣-面女子,劈出一掌,怒叱道:“上次念你同是女儿之身,放过了你,你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找上门来,‘秦岭二妖’岂是好欺的!”
话落,身形随之掠出,动作快极,武功果是不弱!
那名叫金凤的女子,迅捷的由壁上摘下了两柄宝剑,紧跟在金鸾之后,向石室之外跃去。
石室中只剩下了徐玉麟同狒狒两个,他摆摆头,道:“狒狒,我们走吧。”
于是向石室外纵出。
徐玉麟同狒狒出得石洞,但见“秦岭二妖”各执宝剑,和那黑衣-面女子,正然在雪地上狠拼死斗起来。
黑衣-面女子剑法神奇,虽则以一敌二,依然从容裕如。
金鸾、金凤姊妹两人,虽然不如那黑衣女子的剑术精奇,但却走的乃是偏锋,招数诡异,狠辣。
三人斗约二十几回合,竟然未分胜负。
突地,那黑衣女子,情叱一声,剑势大变,寒光突盛,直把“秦岭二妖”迫得连运后退!
“这不正是‘青城遁剑’吗?怎的是她?”
徐玉麟确定了黑衣女子的身份,接著舌绽春雷似的沉喝道:“三位姑娘住手!”
他这力贯丹田的一声沉喝,山谷响应中,果把三人震得愕然楞住!
金凤向徐玉麟瞧了瞧,道:“喟,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人,是不是想来帮我们打架?”
那黑衣-面女子,原先并未发觉徐玉麟在石室之中,此时他突然现身出来,不由使她为之一征。
只见她身躯微震,一句话也没说,竟自掉头疾驰而去。
徐玉麟未答金凤之言,高声喊道:“夏侯姑娘——”便也急急追去。
他耳后犹自听到金凤骂声:“好个没心肝的人!”
“傻丫头,由他去吧,下次遇上,绝不饶过他”
伏牛山“饿狼谷”中,迅决无伦的纵出了三条影子。
头前的那条黑影,在跃出了谷口之后,眼看就要被身后的两条白影追上。
倏地,头前那个黑影,转折进了道旁的一座树林,失去了踪影。
树林中,突地响起了一阵犹如夜枭悲啼的“桀桀砾砾”怪笑!
紧跟著又是尖锐的一声惊呼——是个遇上了什么恐怖景物的女子声音!
那林边白衣人影,蓦然暗凛,直向林中跃去!
树林里这时又响起了几声怪笑,和女子的娇叱声音。
白衣人闻声急急纵扑去!
呀!呈现于面前的,竟然又是巧云掌刑刚的杰作——
五六棵大树上,尽都半悬的绑著个赤身裸体,两条玉腿分开的少女,散发垂面,以已死去。
每个裸女的阴私之处,正滴著鲜血
每个裸女的足下,玉腿之间,盘著条伸头吐信的巨蛇!
这光景,白衣少年徐玉麟是曾经看到过的,并不足以为奇。
而最奇怪的是:此刻在不远处,正和见到他掉头就跑的夏侯姑娘,打斗之人,并非是巧云掌刑刚,而却最短少了一条臂的,百毒神君郝灵淫魔!
徐玉麟妒恶如仇之念,油然而生,反手撤出宝剑,一阵斩杀,先将毒蛇除去,然后砍断绳索,放下了那五六个裸体少女——她们都已气绝死去!
怒火中烧,他清啸一声,迳向百毒神君扑去。
那知他还未接上手,夏侯芝馨的娇躯,却被百毒神君一掌震飞!
半声惨叫,夏侯芝馨撞跌出老远,摔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徐玉麟目睹此景,更是热血沸腾,身形甫落,剑掌齐出。
剑走“清平世界”幻起五六丈方圆的一片光幕,把百毒神君罩了个水泄不通。
掌出刚刚学会的“风雷掌”中的“风狂雨暴”、“春雷陡发”!
百毒神君凛然暗惊道:这小子几日不见,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忖念间,顿觉劲风袭体,方欲拿腿开溜,突听“轰”然雷鸣之声“不——”好字犹在心中,仅存的一条左臂,连肩带手卸去,身躯撞上了棵大树,脑浆迸射,呜呼哀哉!
这——
一代毒君淫魔,恶贯满盈,由此,阳世三间,无复造孽了。
徐玉麟料不到这“风雷掌”竟有如此之大的威力,出手之间,便将恶魔除掉,窃喜之下,纵向夏侯芝馨的身旁。
俯首一瞧,但见夏侯芝馨胸口犹自微微起伏未停,可是已气若游丝!
他想看看他的脸色,究竟伤势如何?无奈她面-青纱!
情急之下,救人要紧,那顾得了许多,稍一犹豫,竟自将那块单面青纱揭开。
徐玉麟目光触处,不由心中一震!暗道:原来她有这样一张,天上少有,地下难寻的俏脸,怪不得她不愿意叫人看见!
可是,这张黛眉凤目,瑶鼻樱唇,衬托成的人间杰作,却没有半丝受伤的颜色!
奇怪?徐玉麟想不出这位夏侯芝馨姑娘,何以伤得频临死亡边缘,犹能保持如此容色?
他把那揭开的青纱,给她掩到瑶鼻,露出樱口,准备给她服药。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那露于衣袖之外的玉手,已自变成了紫青!
忽然间,他想起了百毒神君的歹毒掌功,暗自骂道:我这傻瓜,几乎误了她的性命。
顺手取出葫芦,以口咬去堵塞,一手撬开她的樱唇,把千年灵芝液倒下了数滴。
这千年灵芝液功效无比,不一会工夫,夏侯芝馨呻吟出声,悠悠醒来,翻身坐起,吐出了口奇臭难闻的淤血!
徐玉麟大喜道:“夏侯姑娘你不碍事了吧?都是在下不好,把你追到这里,才”
夏侯芝馨“哇”的哭出声来,打断了他方欲说下去的话。
徐玉麟愕然一怔,猜不透这夏侯姑娘为何要哭?
夏侯芝馨嘤嘤啜泣了半天,直把徐玉麟弄得走也不好,劝也不是,更不能追问她,楞楞的莫知所以?
突然,夏侯姑娘停下了哭泣,悠悠叹道:“你为什么救我?叫我就此死去多好!”徐玉麟对夏侯姑娘这大异常理的问话,甚为诧异的答道:“我我为何不能救你?难道说你让我做个见死不救的无义之人?”
他这话,可以说是光明正大,义正词严,当使夏侯芝馨无语以对。
然而,并不如此——
只见夏侯芝馨霍然跃起,由地上捡起了宝剑,语音幽怨的说道:“我恨你!”
徐玉麟更觉得这夏侯姑娘,出言悖逆常理,自己好心好意把她救醒来,反而落得被她怀恨,岂不怪极?
他凝思片刻,朗然而道:“在下自信行事光明正大,无负于人,无愧于心,既与姑娘往日无仇,近日无恨,即是龙亭之会,在下自信对姑娘亦无越理之处,不知姑娘何恨之有?”
夏侯芝馨道:“只因你救了我的命,所以我就恨你!”
夏侯芝馨深长的叹息道:“不明白也好”停顿顷刻,又道:“我问你,你和‘秦岭二妖’钱月鸾、钱月凤,那两个淫妇荡娃,有什么关系?”
徐玉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脸上热燥异常,嚅嚅答道:“没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在下著了她们的的道儿,几乎她们不是姓金吗?怎的又姓钱?”
“没有关系就好,姓金那是骗你的,只因她们‘秦岭二妖’的荡名,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才把姓来割掉半边,你想想看,金与钱有何不同?”
“早知是这两个妖女,悔不该没有好好惩治她们一番!”
“你已把她师父击毙,还怕她们不来找你吗?”
“哼!那我可就绝不饶”
徐玉麟说到这里,突闻白猿狒狒“吱”的馨怪叫,敛目望去,只见一条黑衣人影,鬼魅般的向林中悄悄掩来!
他视力特佳,已自识出来人的面目,正是曾经和他在太乙门古墓附近,斗剑散落的神行无影尚君!
神行无影尚君,也已看到了徐玉麟,以及夏侯芝馨与上六个裸体女尸首,还有脑裂,臂断的百毒神君郝灵。
他前行几步,对徐玉麟喝问道:“百毒神君可是你杀死的吗?”
徐玉麟毅然而冷漠的答道:“是又怎样?”
出乎他意料之外,神行无影并未借口找岔,仅是向夏侯芝馨凝视了一下,冷哼道:“明年三月泰山再见!”掉头就走。
夏侯芝馨望着神行无影转过去的背影,不由惊“咦”出声,身形飞纵追去。
可是当她身形纵起之时,神行无影已自霎眼不见。
徐玉麟一掠跟上,望着怔怔的夏侯姑娘问道:“你认识他?”
夏侯芝馨未即答言,只是怔呆了片刻,唉叹声道:“这人的身法好快!”
徐玉麟道:“既被誉为神行无影,怎能不快。”
“你认识他?”
“会过一面。”
“他有柄剑?”
“是的,而且剑术造诣颇高。”
“你和他打过?”
“打过一吹。”
“胜败?”
“他败了一招。”
“他那柄剑是光的?锈的?”
徐玉麟觉得夏侯芝馨处处都透著些令人揣摸不到的奇怪,问起话来,更是不著边际,但又不好不理她,于是稍作回想,道:“他的剑好像是光的。”
“是不是方才背上的那柄?”
“这——在下并未留意。”
“那么”夏侯芝馨倏然住口不语。
徐玉麟见夏侯芝馨住口不言,似是在凝思一件颇感困扰的事情,便也不去扰乱她的思绪,竟自站立不语。
久久,夏侯芝馨突的嘘了口长气,摇摇螓首,道:“徐少侠今后行踪何去?”
徐玉麟答道:“嵩山少林寺。”
“有何贵干?”
“唉!还不是为了那些被人移嫁的莫须有之罪名!”
徐玉麟若有所悟的问道:“姑娘可还怀疑在下窃去贵派宝物?”
夏侯芝馨摇头道:“在龙亭时,我已不作如是想,但不知家师如何看法?”
“那——姑娘可是未返青城?”
夏侯芝馨颔首默认。
“那是为何?”徐玉麟言下甚为惘然。
“我打不过你,捉不住你,而且”倏然住口,夏侯芝馨,幽幽一叹!
徐玉麟笑道:“这与你回不回青城,有何关系?”
夏侯芝馨沉思半响,道:“我在掌门师父面前,夸下大口,你想如何有脸回去?”
“然则,姑娘是非要捉住在下不肯回去的了?”
“现下我已改变初衷。”
“那么你可是以为仍然打不过我?”
夏侯芝馨摇头否认,又是幽幽深叹一声。
徐玉麟道:“那么姑娘今后行上何去?”
“天涯飘泊,了此残生!”
这话出自个妙龄少女,是多么的突兀,凄凉!
徐玉麟听得心中微凛,不由叹道:“姑娘貌若仙子,艺业超群,如此自处,岂非唉!都是在下不好,害得你无门可投!”
夏侯芝馨突的“格格”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怆哀怨,令人听来,入耳心寒!
徐玉麟听得又自吃惊,不由问道:“姑娘所笑为何?”
夏侯芝馨笑声停止,无限伤感的道:“你看到了我的脸?”
“是的,在下甚感抱歉,不过那是要察看姑娘的伤势,情急而为。”
“你以为我美吗?”
“不但是美,而且有逾西子王嫱!”
夏侯芝馨忽又“格格”笑道:“你很喜欢我吗?”
她这种单刀直入的问话,大出徐玉麟的意料之外,不由一怔,但旋即答道:“是的,我恨喜欢你,譬如说,我有你这么个姐姐或者是妹妹的话。”
夏侯芝馨道:“如果我不美呢?”
徐玉麟爽然答道:“这于我喜欢你与否,没有关系,因为在事并非是个以貌取人之人。”
他口里固然是如此说,但心里却在想:你分明是生得那般俊美,为什么又说不美呢!
“除了我的容色之外”夏侯芝馨稍作凝思道:“你还喜欢我那一点?”
“在下认为姑娘的心性,令人颇堪钦佩!”
夏侯芝馨深长的一叹,你还是个没有使我失望的人,谢谢你,你可以走了。”说著,竟自转身向林外跃去。
徐玉麟急纵上前,拦住她道:“夏侯姑娘且慢——”
夏侯芝馨刹住纵起的身形,道:“少侠尚有何言?”
徐玉麟稍一犹豫,道:“因在下之故,令姑娘背离师门,天涯飘零,诚使在下负疚至甚,自今而后,必当寝食难安”
他说到这里,稍一停顿,又道:“这样吧,待在下嵩山事毕,就成全姑娘志愿,由姑娘-赴青城,听凭令师处置,大丈夫行事,问心无愧,死有何惧!”言下竟是豪气凌云。
夏侯芝馨听来,初则甚喜,终则叹道:“少侠为人,义薄云天,使我感激不尽!但是,我之不返青城,并非如少侠所猜想那么简单!”
“敢问姑娘除此之外,还有何原因?”
夏侯芝馨凄然叹道:“我即使告诉了你,也于事无济”
徐玉麟豪壮的抢问道:“只要在下力之所及,定当帮助姑娘,虽万死不辞!”
“唉!难得少侠一片侠义之心”
夏侯芝馨凝思片刻,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可以简略的告诉你,我是个身负血海深仇之人,原以为做了青城掌门入室弟子,学得一身本领,便可报仇雪恨,那知艺满出道,第一个对手就遇到了你,以你这般年纪,我都无法打过,而我那仇家,非但武功莫测,而且手下高手云集,我那报仇希望,岂不永难达成,若然,即返师门,又有何用?如此痛苦而生,何若一死!”
夏侯芝馨提起了“仇恨”二字,不由使徐玉麟感慨万千,而触发了他郁结于胸的父母家人,血海冤仇!
他,似是伤心已极,竟自星目含泪,道:“原来夏侯姑娘,也是个身负仇恨之人”他微作凝思,倏地关切意坚的道:“不知夏侯姑娘看得起在下否?”
夏侯芝馨莫知所以的答道:“少侠,此话怎讲?”
“在下新近由两位异人之处,学了两套盖世绝学,倘若姑娘看得起在下,待我嵩山事毕,便把这两套武功,传授与你,我想你那仇人再强,便也不是姑娘敌手了,不知姑娘意下若何?”
夏侯芝馨凝思俄顷,道:“是两套什么武功?”
徐玉麟答道:“十二式‘风雷掌’,二十四路‘翻天腿’。”
“你可是要我拜你为师吗?”
“这倒大可不必,因为我也不知那两位前辈异人,何名何姓?我再传你,自是没有什门户派规所限了。”
“可是你那两套武功,定能打败我的深仇大敌吗?”
“姑娘若不相信,在下就此演练一遍,给你看看。”
徐玉麟说罢,未待夏侯芝馨首肯,竟自真气一凝,功贯双掌,脚步滑开,蓦地吐气开声,右掌推出一招‘风调雨顺’,左掌拍作‘雷霆四震’。
但见顺著他的右掌,吐出一股看似绵绵,实则强烈无伦的劲风,把地上积雪连带著砂石,暴然卷飞出五六丈外,满天飞舞。
紧跟著又是一声沉雷似的巨响,左掌劲道吐处,一棵双人合抱的白杨大树,齐地斩断,木屑纷裂中,向外倒去。
他正待运功再发第三掌,突听夏侯芝馨惊呼道:“我不要看啦!”
徐玉麟停下手来,笑道:“这就是两招‘风雷掌’,要不要再瞧几招‘翻天腿’?”
“不要啦!”夏侯芝馨喜道:“我相信你这两套绝学就是。你真的愿意教我吗?”
徐玉麟期然答道:“武林中,千金一诺,何能儿戏!”
夏侯芝馨高兴的道:“那么我们走吧!”
“到那里去?”
“跟你到嵩山,不可以吗?”
十八年前,也是雪飞满天的腊月。
“东平一尊”苏则徐大侠,身赴济南府,一去未返。
之后,不久,苏文彪——苏则徐的胞弟——由外归来,杀了他的寡嫂,以及满门老幼三十余人。
苏文彪一手遮天,掩尽武林耳目,做下了这件灭绝伦常的恶行,顺理成章,作了“逍遥山庄”的主人翁。
可怜的苏则徐唯一后祠爱女——苏小燕,刚满二岁,嗷嗷待哺之龄,被砍数刀,丢进了东平湖。
也许是真的天无绝人之路,这个仇海孤雏,却被苏则徐的一个老家人,暗中救起,而保全性命。
老义仆夏侯一夫,把苏小燕扶养长大,而苏小燕也就变成了夏侯芝馨。
夏侯芝馨十岁那年,夏侯一夫始将其身世血仇说出,然后把她送往青城门下,拜师学艺,望她能为父母报仇雪恨。
可是苏小燕的义父——夏侯一夫,竟然撞山而死,了绝残生!
在奔赴嵩山的大道上,夏侯芝馨一口气说了上面这段惨绝人寰的故事,已自泣不成声。
她的同伴——飞云堡主徐玉麟,自也是个仇海断肠人,竟亦跟著簌簌泪下!
仇海两孤,各悲身世,向路共泣,谁也不知要安慰谁!
不过,徐玉麟获知了夏侯芝馨的身世与仇恨之后,却凭添了另外一层沉重心事
徐玉麟、夏侯芝馨,兼程疲进,不日来到嵩山的少室峰下。
他屈指算来,恰好是十二月十五日,望望日色,天上向午。
蓦然间,只听少室峰上,钟声齐鸣,喊杀震天!
徐玉麟大惊变色,凛然一怔,向夏侯芝馨道:“走!我们赶快上去吧!”
话落,身形纵起,犹如离弦之失矢,向少室峰上驰去。
少林寺山门之前的广场中。
此刻,武当派的二十名高手,正自和少林寺的禅同、禅日、禅月三位大师,死拼狠斗,青虚道长,则独独斗禅心大师。
武当道上上至掌门,下至群众弟子,一律的都是青钢剑,而少林寺僧,则个个赤手空拳,和那寒光森森,冷气逼人的宝剑交锋。
武当剑法领袖武林,是江湖中人人所知之事,可是少林派自达摩祖师所创之七十二手神拳,历经参研精进,时至今日,自亦有其独特威猛过人之处,是以能为武林之拳术正宗。
在表面上看,徒手与宝剑对垒,似乎是吃亏不少,然而任何一种武术,只要练到炉火纯青之时,对付任何一种兵刃,自必有其抵挡之妙用。其理至为明显,譬如短剑之对长枪,看起来长枪应该占优,然而事实上决定胜负者,仍须要靠各人的武功造诣。
“参”字辈的少林寺僧,正当年富力强,也都是在当今江湖中时常出现的一辈人物,武功成就,仅仅稍逊于“禅”字辈的大师。所以武当派的二十名十三代高手弟子,虽有宝剑,却是半点也占不了便宜。
青虚道长以武当掌门之尊,手中青钢剑虽是游刃非凡,锐利无伦,但他的对手,却是位功力深厚,为少林派掌门下的首座弟子。
玄真道长,为了保持实力,并监视峨嵋派的趁火打劫,只好暂时一旁掠阵。
少林寺的钟声响过之后,不到片刻时间,山门内又走出了四百寺僧,分作四队,每队百人。
第一队由“三长老”中的“悟玄长老”率领,第二除是“悟机长老”第三除是“悟因长老”第四队则是位俗家弟子万里疯侠程百康。
这四队和尚,却是个个手持兵刃。第一队是“降魔杖”第二除是“方便铲”第三队是“青钢剑”第四队是“拨火棒”队形整齐,号令严明,的确是不愧为名门大派,武术之正统。
谁都知道,少林寺的“三长老”乃是前辈掌门人的师兄弟,那一个都已百余高龄,早就绝迹江湖,不问世事。此刻,亲率群僧出阵,可见事态之严重性了!
斗场中酣战剧烈,斗场外双方人手,虎视耽耽,只要任何一方的领袖一声令下,更大也更激烈的战斗,一触即发。
双方实力,如以数计,自是均等,然而武当派与峨嵋派的联合阵容,却是因峨嵋掌门紫阳道长的袖手傍观,心存异志,裂痕早生。
倘以少林独斗武当,那么武当败局已定,如果峨嵋参战,则双方胜负之数均等。是以,峨嵋派的两百人手,实已成了决定这场门户斗争的重大力量。
紫阳道长老谋深算,岂有看不出眼下局势之理?但因他一则有坐收渔利之预谋,二则衡度实力,即使挥戈站于武当一边,而也未必能有致胜把握。若然,岂不落个两败俱伤,太不划算?
由于他有这些顾虑,所以举棋不定,虽在玄真道长数次催迫之下,依然借词搪塞,而不肯令属下出手。
少林派掌门净心大师,乃是位心存慈悲的有道高僧,自不愿多造杀劫,故在武当、峨嵋调集人手上山之前,虽然亦鸣钟召来四百门人,既见对方增调人马没有出手,以少林派的地位,自是不能轻举妄动,而被人视作以多凌寡。
就在此既打将起来,但却未即骤下决心大打的微妙局势中,斗场里已自惨嚎迭起,阳外人众,循声望去,见有五个少林僧人,中剑倒下,武当道士也有三人,像受了极重的内伤,伏地动不起了!
净心掌门面色凝重,低低的宣声佛号,语音沉痛已极!
青虚道长久战禅心不下,早已颇感不耐,剑势倏变,迫退禅心两步,回头对武当、峨嵋两派观阵之众,喝道:“你们还不下手,更待何时?”
只见二百多个武当道士,倏地分作两队,一队由一个眉目清秀,身著蓝衣的英挺少年率领,跃入战圈,另一队则仍站于玄真道最身后未动。
这边少林寺僧,未待掌门下令,由悟玄长老率领的一队“降魔杖”手,亦同时出勤。
悟玄长老身份尊崇,值此大敌当前,有关少林存亡之战,自可相机制宜,无须掌门之令。
净心大师观察眼下情势,心知一场门户之间的惨杀,已无法避免,既是如此,倒不如早作了断。
于是心念一横,传掌门符合,命悟因长老剑队中分拨二十名弟子,接下“参”字辈的徒手,以免门人吃亏。
这时寺前的广场上,已是喊声震天,兵刃交击“叮当”一片!
一场两大门派的剧搏,已展开了序幕!
紫阳道长仍然约众观战,成竹在胸,不肯出手。
倒是点苍派掌门人,枯竹叟端本齐天心下甚为焦急,原来此老胸无城府,惟恐武当惨散之下,少林派不会饶过自己。
激战中,又有十数人惨死当场,双方各半。
青虚道长既见峨嵋派袖手旁观,不肯听命于己,气忿之下,长啸一声,撇下了禅心大师,迳向紫阳真人奔去。
紫阳真人见青虚掌门挟怨而来,灵机稍转,笑道:“青虚道儿,来意为何?”
青虚道长青钢剑戟指道:“贵派何以不听吾令,违背前约?”
紫阳真人沉著应道:“道兄息怒,只因道兄亲自出战,未从衡度眼下情势,当局者迷”
青虚道长怒极狂笑道:“你可是以为武当必败,故不愿与少林为敌,想保存实力吗?嘿嘿!
那你算盘已经打错啦!本掌门早已料知你心存异志,此来乃是同床异梦,故而此你棋高一著,预先分派门下高手,将你峨嵋总舵,严密包围,只要我这里发出信鸽,那边即行动手,把你峨嵋基业毁掉”
紫阳真人因见武当门人中,确曾带有十数只信鸽,是以信以为真,勃然怒道:“想不到你武当派用心如此险狠,既是这样,大家那就同归于尽吧!”
青虚道长还以为捏造之心计得逞,心中方自一喜,那知紫阳真人宝剑一挥,两百名门下弟子,竟向玄真道长率领的百名武当道上,骤然围攻上去!
这骤然间的变化,非但使青虚道长大出意料之外,而颇感弄巧成拙,竟使少林掌门净心大师,也免得事出突兀,莫知所因?
峨嵋派的两百高手,暴然围攻武当,搏斗局势立即大变!
紫阳真人乃当代有名的十二剑手之一,挟恨之下,对武当门人,出手绝不留情,宝剑连挥,当者披糜!
其实,紫阳真人此举,依然不失为老谋深算,在他想来,如助武当,固可保存基业,但依然无致胜少林之把握,那时门中精锐要尽,更不合算,倒不如以现有实力,先对武当派来个落井下石,然后,少林派必然念其相助之力,总会帮他重整基业。
青虚道长初则错估了少林实力,以致轻举妄动,铸成大错,终则弄巧成拙,化友为敌,变生肘腋!
眼看着武当门众,腹背受敌,纷纷惨嚎倒下,可是一著之差,已势成骑虎,而不堪设想的惨败,已成定局!
他原是个心胸偏狭,性情暴烈,却反而雄心勃勃的人,眼见大势已去,悲愤交集之下,蓦的发出了一声哀怆而凄凉的长啸,手中宝剑缓缓举起!
只见他面孔微微抽搐了一阵,两眼尽赤,望着这场因其一忿之差而起的门派恶斗,惨杀,像是忏悔,又像是不胜惋惜的,发为深长的一声浩叹!
倏的,青虚道长手中剑,寒光闪现,竟向自己咽喉抹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一缕白光犹如从天泻落!
“呛”的一声,青虚道长手中青钢剑落在地上,他手里仅握著连带护手的一把剑柄!
只见一位英俊潇酒的白衣少年,带著只灵巧的白猿,如玉树临风似的,仗剑卓立于青虚道长面前。
青虚道长因为并不认识白猿秀士徐玉麟,不由怔呆了一下,喝道:“你是什么人,竟然管起道爷的事来?”
徐玉麟并未答覆青虚道长的问话,只是对他微微一笑,便即流目环扫了斗场一匝,力贯丹田的高声喝道:“请大家住手!”
由于他内力深厚,这喝声震得所有在场之人,耳鸣心悸,楞怔中不欺然各自停下手来。
运净心大师那种功高莫测的老僧,也不禁为之凛然暗惊道:此人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深厚的内力,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少林寺的“三长老”定力岂属等闲,但也为徐玉麟这声沉喝,蓦然一惊!
搏斗既已停上,场上一片鸦雀无声,千百只冷电似的目光,齐都集中在这位如从天降的白衣少年身上。
万里疯侠程百康,倏地出斗场的人头顶上,跃落徐玉麟面前“哈哈”笑道:“小兄弟来得恰是时机,不然”
说著,抓了抓那满头蓬发,又道:“不然这一场拼斗,还不知要有多少人流血丧命哩!”
徐玉麟见疯侠已到嵩山,随问道:“老哥哥,秦伯父和‘了因’大师,也都到了吗?”
他因为被两位异人救出“七星剑阵”以后的情况不得而知,故有此问。
疯侠答道:“他们都已经来了,现在手中养息。”
疯侠说罢,又将眼下情形,对徐玉麟大略说了一遍。
至此,徐玉麟始才明白,这场正大门派的惨杀起因,原都是为了一个“飞云堡主”!
他稍作沉思,高声宣道:“在下就是飞云堡主,也就是江湖上呼为白猿秀上的徐玉麟。各大门派既是为了在下而互相惨杀,在下现在已到,一切责任自应由在下承担,故请各派掌门前辈,暂时将门下弟子,约束一边,在下有话要说。”
在场豪雄,除了疯侠,玄真道长“四金刚”以及武当派极少数的几名弟子之外,没有人识得这位像天神般的英俊少年,放在听完他这篇豪壮的语音之后,齐都为之一震!
青虚掌门在羞愤中的一刹那,想自了余生,但当那瞬间过去,却又对生命有了无限的留恋,如今冤家对头,既已现身,自然给了他几于无法挽救的惨败命运,一个良好下台的阶梯。
于是他微作凝思,首先命令武当门众,退往一边。
接著就是少林僧人的收旗息鼓。
峨嵋掌门紫阳真人,见此情状,也只好将两百名门下,约束到广场的一边,静观事态的发展,以便相机行事。
这时斗场上的死伤人众,也被各派自行抬去。
青虚道长缓缓走出几步,对徐玉麟沉馨问道:“你就是妖人飞云堡主吗?”
徐玉麟爽朗一笑,道:“是的,在下就是妖人飞云堡主。”
青虚道长又问道:“那么你对于盗窃本派祖师手笔‘仙家易筋经’,以及杀死六个守殿弟子,复在元始尊神像之后,留言对本教横加污辱之事,是已经全部承认啦?”
徐玉麟点点头道:“岂但贵派之事,在下全部承认,就是少林、青城十点苍三大门派,盗物杀人之事,也都是全部系在下所为!”言下竟是一派从容,毫无畏惧与推诿之态。
万里疯侠程百康,惊“啊”一声,尚未说话,但见青城掌门顾天南身边,一个背插长剑,面垂青纱的青衣劲服人,闪身跃到徐玉麟的跟前,急道:“你——这怎么可能?”
徐玉麟向疯侠微微一笑,又对青衣蒙面人道:“夏侯姑娘,请勿为在下担心”
青虚道长沉喝声道:“本掌门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敢当众答覆吗?”
徐玉麟笑道:“贵掌门只管发问,只要在下所知道的,无不答覆。”
青虚道长稍一犹豫,故意将声音放高,好让在场所有人众听见。说道:“你做这些恶行,可都是受了少林派掌门人净心老和尚的主使吗?”
徐玉麟先是仰天一阵哈哈长笑,继之朗然而道:“在下固然是个武林后辈,既无喧吓之名,更无所属人手,但自信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所作所为,除非己愿,岂能俯首听命于人?”
青虚道长面色一沉,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妖人飞云堡主,你既敢作敢为,那么今日可该还我们个公道了吧?”
话音甫落,峨嵋、点苍、青城三派掌门人,当先跃落场中,把徐玉麟围在中央,加上青虚道长,八支冷电似的目光,齐都投望在他的身上。
徐玉麟抱剑肃立,气定神凝,毫壮的说道:“各位掌门,来得正好,在下既是当众承认一切,自当对各位有个交代”
枯竹叟端本齐天,向来性情乖异,暴燥如火,那容他再从容说将下去“桀”笑声道:“小子,先把本派符令交出,然后再留遗言!”
夏侯芝馨向顾天南急道:“师父,不要听他胡说,弟子敢说他没有做那些事情”
“住口!”青虚道长望望夏侯芝馨,转向顾天南道:“顾掌门,这人可是令徒吗?”
顾天南心知青虚道长对爱徒出口多言,甚为不满,随出声喝道:“馨儿,还不快给我返到一边去,这种场合,那有你说话的份儿!”他口虽如此说,但对青虚道长那般疾言厉色,近乎藐视的发问,却甚为不满。
夏侯芝馨凛于掌门师尊严命,欲言又上的唉叹一声,迳向一傍跃去。
“馨儿回来!”顾天南忽然问道:“你叹什么气?”
夏侯芝馨只好将纵起的身形,便又折回,答道:“弟子乃是叹息他不明不白的,甘心代人受过。”
顾天南疑惑的问道:“你怎敢断定他是代人受过?”
夏侯芝馨不咎反问道:“师父可曾问过他究竟窃去本派何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他既肯承认一切作为,当然也敢承认窃去本派何物,师父可问问他,看他能否答出?”说罢,竟自跃开。
顾天南若有所悟似的,正待开言发问,只听徐玉麟宏声道:“各派所失之物,已被在下送往飞云堡去,如果此刻相逼,一件也没有!”
青虚道长怒道:“那就只好先留下你的性命啦!”
“杀人自当偿命。”徐玉麟瞧瞧青虚道长,毅然说道:“不过在下今有一言奉告,不知各位掌门愿听与否?”
枯竹叟端本齐天不耐烦的喝道:“时间无多,那你就赶快说吧,反正你已是行将就死之人。”
徐玉麟冷哼一声,神情肃穆的说道:“在下虽然窃走各派重物,但是却无据有之贪心。各位掌门当已知悉,在下已相约天下武林同道,于明年三月三日,泰山印证武学,以决定‘紫玉狸’之归属”
紫阳真人抢道:“这个我们都已知道,但与今日之事,有何相干?”
徐玉麟答道:“在下对当今武林九大门派,素所仰慕,但也深知各大门派,行事公正沉稳,不贪虚名净利,惟恐届时泰山之会,缺少名重江湖的九大门派高手,减少生色,所以”
青虚道长接道:“所以你就先窃各派重物,再杀门人,藉以激怒各派掌门,到时非派高手参与泰山之会不可?”
徐玉麟点头答道:“贵掌门聪明过人,真乃一语中的!只要各大门派,到时出席捧场,在下必先还失物,后偿人命。”
忽的,枯竹叟“桀桀”大笑一阵,道:“真是好主意!只可惜你的算盘打得并不一定正确,我们现下就要叫你偿命!”话毕,竟自蓄势待发。
青城一剑顾天南,虽行事沉稳持重,又被爱徒说得心存疑惑,但徐玉麟却言之凿凿,而且亦颇合情理,故而原想发间之事,已自打消,而准备出手了。
徐玉麟眼见各掌门已运集功力,蓄势待发,不由朗声问道:“各位掌门,既是眼下就要了结此事,在下自无话说,但不知是要单打独斗,还是联手群殴?”
他此言一出,不由使四个掌门人,全都为之一怔。
要知道身为名门正派的一代掌门之尊,地位何等的崇高,各人心术虽异,但要他们对付一个仇敌,采取绿林强寇惯施的末流的,联手群殴行径,他们谁也不屑而为。
枯竹叟端本齐天,勃然怒道:“你把我们各派掌门看成什么人物,要留下你这后生小辈之命,自是单打独斗方式,你既是口出狂言,本掌门和你动手,自非以老压小,这第一仗就先由我来吧!”
此人个牲爽直,论打就打,话毕,呼地一掌向徐玉麟拍出!狂飙滚滚,威势惊人!
徐玉麟迭忙身形一跃,避开枯竹叟雷霆似的猝然一掌,高声说道:“老前辈且慢,让在下把话说完,再打不迟!”
枯竹叟住手喝道:“你这小子,太也-嗦了,有什么话快说!”
徐玉麟应道:“既是单打独斗,在下有个条件,不知贵掌门能否见允?”
枯竹更道:“什么条件,你且说说看?”
徐玉麟沉思片晌,道:“各位掌门都是当代顶尖高手,各怀绝艺,不管拳、腿、掌、剑,在下自然无不奉陪,但是,在下与各位掌门交锋,每人仅限二十招。”
枯竹叟笑道:“倒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心机还真灵活,你怕我们使用车轮战术不成?”
徐玉麟答道:“这倒不然。”
枯竹叟望了望青虚道长,紫阳真人,顾天南三个掌门,说道:“三位意下如何?”
三人齐声应道:“就依他。”
当然,在他们三人的心目中,就是徐玉麟打从娘胎儿就练武功,到现在也不过是十八九年,那么任何一个掌门的二十招,他也无法接得下来。
枯竹叟望了望徐玉麟又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徐玉麟道:“贵掌门共是四位,但任何一位若在二十招之内,胜得在下,在下即任凭处置,倘若在下胜了你们一位,他就得立即率领门下离去,要是四位都散放在下之手,那么各派对在下的梁子,只有泰山之会时,再行解决,否则,在下出手绝不留情,在下言尽如此,请贵掌门征求他们的意见吧。”
枯竹叟哈哈笑道:“天下的狂言都被你卖尽!只恐怕你连和他们动手的机会都没有了,哈哈!本掌门首先答应你。”
接著,青虚道长、紫阳真人、顾天南,也都同声允诸。
徐玉麟宝剑还鞘,摒掌当胸,对枯竹叟躬身笑道:“老前辈既不用兵刃,在下也只好徒手奉陪啦。”
“哈哈哈”枯竹叟纵声狂笑一阵,沉声喝道:“你可要注意啦!”
话落,双掌平胸推出。
只听闷雷似的一声沉晌,一股劲飙,如浪似涌,迳向徐玉麟撞去。
徐玉麟身形微侧,左手施展了个“卸”字诀,将对方掌劲化去了大半,右手一招“雨打残荷”疾向枯竹叟“百会穴”拍下。
枯竹叟迭将既瘦又长的脑袋往旁一例,右掌疾翻“天王托塔”迎向对手下击掌势。
但闻“砰”的声响,两掌已然按贵,双方齐都闷哼半声,登登登向后各退三大步,始才拿桩站稳。
由这接实的一掌,双方都已测知对手功力,俱各为之一怔!
枯竹叟挟数十年之功力修为,想不到竟被对手少年硬自接下,不由心中微凛!
只见他呼的又向徐玉麟发出第三招的一群之后,身形前冲半步,掌势倏然大变,五指箕张,幻作层层掌影,迳向对手当头罩下。
要知枯竹叟端本齐天,为当代有冬的“四大怪杰”之一,虽已耄耋之年,但精神-铄,功力超群。
点苍派的武功路数,向以诡兵猛烈见称,枯竹叟身为点苍掌门,自是集该派之长于一身,既测知对手少年功力不弱,已自使出了他那威震江河的“天罡掌法”
“天罡掌法”共有三十六式,暗合三十六“天罡”之数,出手乖异,罡劲猛烈绝伦。
此刻,他已然施展了“天罡掌”中,最具攻敌威力的一招——“满天星斗”三丈方圆的周围,尽被他那变幻如山的掌影所笼罩,直把场外人众著得惊叹不置!
徐玉麟一著之差,被枯竹叟抢去先机,陡感浑身周围,劲风激荡,压力大增,几于无法呼吸!
他心中微然一凛之下,周身三十六处大穴,已被那漫天掌影所笼罩。
危机瞬间,他暗运真气,发出“佛门玄罡”护佐身子,飘飘白衣,骤然鼓涨,浑身尺许之外,筑成一道无形的气墙。
说时迟,那时快,枯竹叟一著占先,岂肯饶人。
但见他那竹竿也似的瘦长身躯,蓦地一个巧妙旋折,右掌向徐玉麟楼头盖顶拍下,左掌则倏地斋腹推向对方“坚络三焦”
徐玉麟虽然身怀绝学,总是临敌经验不够。枯竹更这上拍下推,电光石火的一招两式,大出他的意外。
他匆忙中左掌疾翻,迎拒枯竹叟下拍之势,右手骈指如战,倏点对手胸前。
只听“砰”然一声,两人又已接实了一掌。
枯竹叟顿觉右臂酸麻,内俯气血翻腾,凛惧之下,推向徐玉麟“坚络三焦”的左掌,又已触实,但如击败革,一条左臂却被一种反弹的巨方,震得软软垂下,不能再举!
他应敌经验何等老辣?就在顿感苗头不对的瞬间,双足滑动,疾然暴退。
枯竹叟的动作已经够快了,可是徐玉麟的身法却比他更快了半著,两只坚逾精钢的手指,直以冷电迸射,逼至前胸“玄玑”要穴。
就在枯竹叟大惊失色,情知难免一指之危的霎眼间,徐玉麟微一犹豫,二指上下一划,身形疾然后跃三尺。
枯竹叟惊出了浑身冷汗,只听对手低声说道:“承蒙老前辈相让,在下感激不尽!”言下甚为谦虚有礼。
枯竹叟虽然性情乖僻,但却是个善恶分明之人,情知对手少年有意留情。否则,即使不死,亦必当场重伤!
他低头看了看胸前衣襟,裂开了一条三寸长的细缝,但却未伤及半丝肌肤,稍微沉吟,不由“哈哈”笑道:“阁下艺业超群,本掌门甘拜下风”
认至此,若有所悟的又道:“请问阁下与‘九龙剑客’方天玑,有何渊源?”
徐玉麟不解的答道:“在下不识此人。”
“那么我们明年泰山再见!”
枯竹叟说罢,长啸一声,迳往少室峰跃去,几个门人也紧跟著离开。
在少林群僧二片喝彩击中,徐玉麟甚觉枯竹叟之为人,倘不失为个光明磊落,颇识时务的老豪上,心中已自暗起敬意。
忖念间,突见峨嵋派掌门紫阳真人,一跃来至身前。
紫阳真人身形停住,话也不咎,竟自“锵”的声撤出了宝剑。
徐玉麟抱拳为礼道:“贵掌门可是要和在下走上二十招吗?”
紫阳真人冷哼道:“废话少说,亮你的兵刃吧!”言下甚为睥睨。
徐玉麟转身向疯侠程百康喊道:“程老哥哥,请向少林大师们,借柄剑来,给小弟一用。”
在场数百人,对他这一举动,无不大为诧异,分明他背上有柄长剑,怎的却又要间别人去借?
紫阳真人虽然城府深沉,一时竟也搞不清眼下少年,又是在捣什么鬼?
“小兄弟接住!”
随此话音,只见疯侠果然脱手掷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带著破空啸声,竟向徐玉麟头顶指来。
只见他两肩未晃,人已平地拔起两丈之高,伸手一捞,恰好握住了那柄如飞矢般的剑柄,半空里一式“玄鸟划沙”轻轻落地,点无声息。
他这无意中流露的一手轻功身法,直使在场人众,无不暗自赞叹!
徐玉麟双足点地,犹如渊停岳峙,期然道:“在下以这柄普通钢剑,与贵掌门决一雌雄,胜败当两无怨言。”言毕,两目注视剥光,气定神凝。
场上围观各派人手,以及紫阳真人,这时才明白他身后长剑,必是把神兵。
徐玉麟这种不愿占人分毫便宜的磊落气度,非但使与搏斗无关之人心折,就是紫阳真人也觉得这位年轻对手,实是个心术正直之士。
紫阳真人横剑肃立,双目微垂,峨嵋派的剑法门户亮出。
可是谁也看不出那位飞云堡主徐玉麟,此时是列的那家路数?
然而,行家眼中,一望便知,这两人都是个剑圣手。
场上,那多的人,却是一片鸦雀无声。
每个人两眼瞪的般大,摒息静气,等待著一场罕绝武林的测斗。
但见这一老一少的两名对手,距离两丈之远,互相抱剑对峙,久久未见动手。
不过,凡是擅于剑者,谁都知道这乃是“以气御气”以剑持敌的上乘剑术心法,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在这种静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相持态势之后,那必将是一场惊天动地激斗啊!
空气绷紧得直似张拉满了弦的巨弓,令人感到死亡即将来临的恐惧!
蓦地,同时两声冷哼,但见两条人影,在微晃之间,被两团青芒罩住。
人影不见了,青芒大盛之下,倏的由三合一,在日光照射中,翻翻滚滚的旋转不停。
围观人众,有的惊呼出声,有的大气都不敢喘。
但是,武学造诣高深的人,已自看出,这两人名虽斗剑,贵则是将无穷内力,导于三尺青锋,藉剑以斗力。
他们何以如此?在紫阳真人的算盘上,打的是:对手年仅弱冠,功力再高,终必有限。如此“以剑驭力”寓力无形,必将其一举而系毙!
可是,一加一等于二,算盘虽打得正确,但他遇上了个例外的“一”
这个“一”何止超出他预料的百倍?
徐玉麟一见紫阳真人“藉剑驭力”情知其用心之狠毒,故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力聚左臂,导注剑锋,居心与其一较上下。
两圆青芒滚动中,突的一声金铁撞震,青芒倏敛,两条人影打个照面,各自缓缓后退开去。
但见紫阳真人面色难看已极,退了几步之后“哇”的喷出口鲜血,倒坐地上,闭目调息起来。
徐玉麟也是头冒热气,神情凝重,但他却依然停立当场,并未跌坐下去。
啊!两人手中俱都是仅有一把剑柄,而那三尺青锋,却碎成片片,撒落地上。
原来两人仅在一招的击实上,彼此手中宝剑,同被内力相触而震碎,这种搏斗方式,的确罕见,骇人之至!
两人一坐一立,胜负已至为明显。
当代十二名剑手之一的紫阳真人,兼峨嵋掌门之尊,纵横江湖数十年,几曾遇上过这种惨败?其心境之悲愤,不言可知!
徐玉麟虽然在这场剑斗上又估了上风,但是却未获得围观人众的喝彩,因为谁都被这种罕见的情况,震骇得楞呆了。
紫阳真人尚未调息完毕,只见峨嵋门人队中,一阵搔动之后,群吼出声,两百名高手弟子,竟向徐玉麟围拢上来,纷纷动手。
少林掌门净心大师,念声“阿弥陀佛!”正要出言制上这种违犯比武规矩的惨斗,只听春雷乍惊似的一声沉吼,紧接著“轰隆”大震,广场上尘土飞扬,令人双目难睁,身躯摇晃。
一切又趋于平静,广场上多出了个三尺见方的大窟窿!
峨嵋派两百余手持兵刃的门人,浑身尘上,齐都怔呆在当场!
飞云堡主徐玉麟双目冷电一般,还扫了峨嵋门人一眼,宏声道:“在下原为避免一场无为杀却,而与贵派掌门个人比斗,点到即上,今贵派掌门已败于在下,尔等何以不遵武林规矩,徒逞匹夫之勇?你们那个不服,尽管上来,试试能否接下我一掌?”
话音甫停,紫阳真人霍地跃起,向其门人喝道:“你们这些废材,还不跟我走,呆在那里做甚?”说罢,头也不回,竟自往少室峰下走去。
两百余名峨嵋门人,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彼此相顾之下,也只好莫可如何的一向离去。
青虚道长心中正自不住的打鼓,但见青城一剑顾天南,闪身跃近徐玉麟,双拳一抱,笑道:“请问徐少侠与两位前辈异人‘神州二奇’,怎么称呼?”
徐玉麟微微一怔,迭忙还礼,尚不知如何作答,却见少林掌门净心大师,在四个灰衣小弥陀护拥之下,缓缓走上场来。
以少林掌门之尊,这突然的行动,直使青虚道长以及所有门下,颇为错愕,竟自掘气凝神,严阵以待!
却见净心大师,低头绕著那三尺见方的大窟窿,走了一匝,然后踱近徐玉麟身边,向他那只红色小葫芦,抛过一瞥,合掌当胸道:“睹技触物,益使贫僧缅怀故人!请问少施主,几时做了钟离二老的门下?”
徐玉麟并不识得净心大师,仅从疯侠口中,略知其容貌,今见这位光头大脑,满面慈祥的胖和尚,雍谷庄肃,宝像万千,料知必为少林掌门,是以迭忙行礼道:“晚辈徐玉麟见过掌门大师。”
净心大师合掌还礼道:“贫僧原知少施主乃是上情道长高足,但今日一见,却技出钟离二老,这就使贫僧颇感不解了!”
徐玉麟微一沉思,答道:“晚辈这招‘风雷掌’,是日前于伏牛山向两位老人学来的,不知掌门大师所指是否为此?”
净心大师复又颔首问道:“你那只红葫芦上面可有‘玉华洞’三字吗?”
徐玉麟点头默认。
倏的,净心大师神色微凝,肃然而道:“普天之下,近百年来,除钟离二老之外,无人能此旷世绝学。贫僧昔年曾与二者有一面之缘,而结为莫逆,但从此再未把晤,晃眼六十余年,贫僧还以为二老已了却尘缘,想不到”
他说到这里,微作凝思,双目精光电射,向徐玉麟注视了一眼,接道:“眉蕴煞气,血仇在身,情、杀两孽并浓,集数门旷古武学之长,怀叱吒风云之志,傲视天下武林,自今而后,江湖变色,为祸为福,全在少施主一念之系!”
徐玉麟对净心大师满含禅机之言,似懂非懂,默然无语。
青城一剑顾天南沉思片刻,向净心大师问道:“贵掌门大师所谓钟离二老,敢问是否就是‘神州二奇’两位前辈异人?”
净心大师道:“正是。”
顾天南转向徐玉麟问道:“请问徐少侠能叫出敝派所失宝物之名吗?”
徐玉麟微微一怔,沉吟道:“这个请问贵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顾天南忽然“哈哈”笑道:“老夫与徐少侠的一场比试,就此取消。”言毕,向徐玉麟与净心大师,抱拳一礼,竟自退往场边门人之处。
净心大师念声“阿弥陀佛!”转向徐玉麟道:“看来这场无为杀劫,或可避免,少施主好自为之。”竟亦率领四个灰衣弥陀,走向少林寺门之前。
眼下局势,到此已至为明显,以武当为首,联合的五大门派共讨少林之阵容,如今是:昆仑走向少林,青城中立,点苍败走,峨嵋与武当反目成仇,复被徐玉麟击败而离去,剩下的只有武当一派人手了。
青虚道长见大势已去,以自己的力量,即使孤注一掷,亦难与少林抗拒。本来他是企图借口将少林毁去,以称霸武林。
可是他料想不到,在这种紧要关头,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被他指为妖人的飞云堡主,及时而至,一口将全部罪恶承担起来,这对其图谋来说,无异是釜底抽薪!
因此,青虚道长念回百转之下,竟将一股怒火,全部转移到徐玉麟的身上,虽然自忖功力,以单打独斗方式,绝难胜过这位武林新手,但如就此不了了之,武当派的招牌岂不从此砸碎?
玄真道长心知掌门师兄,此刻处境与心情,灵机转动,计上心来,随向青虚道长附耳如此这般了一番。
只见青虚道长向场中犹自巍然停上的徐玉麟,缓行几步,高声说道:“你以妖术胜了点苍,峨嵋掌门,这算不了什么英雄好汉,今日之局,如要本派退出岗山,除非你放弃妖术,与本派任何一个弟子,各凭真章,取得胜利!”
徐玉麟虽觉这位武当掌门之尊的青虚道长,出言反覆无常,并诬其以妖术取胜,心中甚为不满,然而既是安心要遏上这场武林杀劫,也就只好忍耐一时,而为大局著想了。
他在青虚道长说完之后,剑眉微轩,晒然笑道:“不知贵掌门所指妖术为何?如何才算是各凭真章?”
青虚道长答道:“‘金钟罩’,‘铁布衫’等横练功夫,为名门正派所小敬,岂非妖术为何?”
徐玉麟已猜知他所指妖术,必为其由“无垢头陀”处,所学来的已失传江湖多年的“佛门玄罡”是以怒道:“贵掌门孤陋寡闻已极,在下宁愿放弃使用护体罡气,但佛门正宗心法,岂容受辱?不过在下暂不计较这些,那就请道长划出个道见,在下无不奉陪。”
“不管你罡气不罡气,只要你肯放弃使用,还不失为是个硬汉”
青虚道长说到这里,稍微一停,转身向武当门人阵中喊道:“元三青,你来和这位飞云堡主,见个真章吧。”
徐玉麟放眼看去,只见武当道士阵前,人影一闪,一个背插长剑,眉清目秀,猿臂蜂腰,气宇轩昂的蓝衣少年,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年纪,一个箭步,应声而到。
蓝本少年向青虚道长稽首为礼道:“弟子元三青,听候掌门师父谕下。”言毕,垂手肃立。
青虚道长袍袖微拂,肃容说道:“武当派今后前途声誉,全在此一战,三青,你对这位身怀绝艺的飞云堡主,尽情施为吧。”
他这话,分明是在暗中提醒元三青,要他出手绝不留情,徐玉麟何等聪敏,岂有不明之理?
蓝衣少年应道:“弟子元三青谨遵谕命。”
青虚道长闪身让开,喝道:“你们开始吧!”
徐玉麟因对这位名叫元三青的蓝衣少年,见面之下,就心存好感,不由一派斯文的笑道:“元兄,可是青虚掌门道长高徒吗?”
元三青不屑的答道:“是又怎样?”
徐玉麟依然和颜悦色的道:“不知元兄更和在下比试那一种武功?”
元三青直接了当的迸出了四个字:“综合比试!”反手撤出了柄蓝光闪闪的长剑。
徐玉麟见对手这柄透射蓝芒的长剑,绝非凡品,谁也不再考虑“嗡”的一声龙吟“九龙剑”握在手中,在西斜的阳光照射下,青芒闪灼,犹如长虹乍现!
元三青似是被徐玉麟这柄上古神兵,震慑得心神为之一怔,但旋即左手剑诀一领,列出了冠绝武林的武当派剑法起手式。
“元兄请——”
徐玉麟“请”字甫出,九三青身形拧进,剑走“笑指南天”倏地欺近。
招式未满,忽又变作“横江截浪”“直捣黄龙”“力劈华山”唰唰唰!一连三招,迅疾无伦!
徐玉麟滑步侧身,避开正锋,疾挥三剑,立即还以颜色。
不过他挥出的三招,乃是上清剑法与太乙门的十二式,混杂使用,以致看来甚是不成章法。
元三青心中暗自笑道:原来这鼎鼎大名的飞云堡主,剑术造诣,也不过如此而已!
于是剑势一流,走中锋,出全招,领袖武林的“七星剑阵”绵绵递出,一轮疾攻猛打。
徐玉麟出道虽然不久,但却遇上了好多名重武林的剑手,临敌经验,日精月异。
他居心要试探试探这位被武当掌门,指定出来与自己交锋的对手,究竟武学素养如何,故而依然是招式零乱,信手挥出。
斗扬四周的围观人众,此刻最担心徐玉麟胜负的,莫过于疯侠与夏侯芝馨。
这两人同时觉得徐玉麟此番出手,剑法零乱无章,大不如前,心中正感纳闷。
疯侠尤其觉得元三青手中那柄蓝光泛射的宝剑,透著些奇怪?
要说是柄宝刀,似不甚像?要说是经过剧毒淬炼过吧,以武当名门来说,似乎又不可能?可是
疯侠正自咕啜中,突闻一声情叱,但见元三青剑势倏变,蓝芒大盛,怪招送出,竟然抢了先机!
反观武功卓绝的徐玉麟,此际仍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不由心中暗自一怔!
蓦地——
龙吟以的一声长啸,只见徐玉麟已自脱出了那层层蓝芒,宝剑抖动出万道银蛇,上下飞舞,霎眼间将那闪闪青芒压住。
万里疯侠不由暗自笑道:这才是我那小兄弟的真才实学哩,看来我是多担心啦!
原来徐玉麟已自测知对手在剑术上,颇有深奥的造诣,非但武当派冠绝江湖的七星剑法,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而且有时怪招送出,云诡波谲,竟自看不出是何路数?
为求自保,进而克敌致胜,那敢再稍存轻敌之念,所以,师门绝学,已自施展,而搬回了先机。
转眼之间,两人已是五十余招过去,出手也逾迅逾狠!
终至,逐渐的进入只见光影,不见人踪的阶段。
徐玉麟虽然一时搬回了失去的先机“上清奇门剑法”反覆施为,但却无法将对手击败。
“七星剑法”的门路,虽已被他窥得堂奥,但每次煞手递出,总是被元三青一招怪式封住,不克奏功。
且战中,他暗自惊叹元三青的剑术素养,实为其出道以来,所遇的强手。颇感武当派中,有此高手,殊为难能可贵,而对元三青的好感,又复增加不少。
观阵之人,谁也看出,这两位武林后生,恰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要想分个胜负,绝非三五百招可能之事!
夏侯芝馨自觉一套“青城遁剑”必可傲视江湖,此随,看了徐玉麟与元元青的剑法,始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而自己所能,实不过是渺沧海之一某!
因此,她芳心中,对徐玉麟的仰慕,正自直线上升不已。
猛可中,斗场上人影交撞,乍合倏分之下,元元青脱手打出了支银镖,带著划空锐啸,迳向徐玉麟面门袭至。
但见徐玉麟宝剑往上一格“当”的声响,那支银镖被格飞出老远,恰好落在夏侯芝馨身前不远处。
她凝目望去,但见那支落地银镖,体形小巧,宛若一只银色乳燕。
就在这时,元三青沉喝声,左手一扬,同时打出三支燕镖,分作“品”字形又向徐玉麟飞来。
两人相距,原不过三五丈远,镖出虽疾,但以徐玉麟的轻功身法来说,要想躲避,自非难事。
然而他却不想在这多武林人物面前,有失体面,致损英名。
说时运,那时快,三支银色燕镖,瞬息即至,待到堪堪袭上他的面门、左肩、胸前的刹那间,只见他右剑右掌齐挥,一支用剑击落,一支以手抓住,而袭上面门的一支,却恰恰钉上他的虎口!
“啊呀!”夏侯芝馨惊叫出声,娇躯摇晃,几乎昏倒!
“吓——还你的去!”
随此声音,但见两支燕尾银镖,一从徐玉麟的口出,一从手中脱飞。
亦是一阵破空锐啸,反射向元三青而去!
去势疾猛至极,元三青那敢效颦,只好疾然傍跃,闪避开去。
夏侯芝馨这才放下了一颗惊骇狂跃的芳心,闪身将面前的一支银镖捡起,纳入袖中。
广场周围,无分少林、武当观众,暴起一片掌声如雷!
元三青一手运出三支镖,在暗器学上说,已是够得上个“绝艺”二字,然而徐玉麟这种借镖还击的方式,却是罕见罕闻之至!
以手捞镖,尚不足为奇,而以口咬镖,复用内力呵出,同时反击敌人,此种差之毫厘,即穿喉而死的危险,试向有谁敢?而又有谁能?
元三青似是万难料到,对手竟然有此一著,心中骇然,脸上却闪过一丝神秘的微笑!
倏地——
两条人影又疾然欺近,青光、蓝芒搅成一片!
此番出手,较前尤为激烈。
两人已是掌剑并用,拳指齐施,各展绝学。
疯侠搜遍枯肠,怎么也想不出武当派中,竟然有此少年能手?江湖上未曾露过一面,更没有听说过,青虚道长有这么个俗家弟子?石来此人武功,除在内力上不及之外,其余与徐玉麟似在伯仲之间。而他那一手暗器工夫,更非武当派中所有?
此人为谁?是何人门下?竟然冒充武当弟子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疯侠脑中翻腾著
徐玉麟由和元三青交手开始,直到此际,再次动手之前,始发现这位少年对手,清秀的面容上,抹过一闪即逝的微笑,除此,都是阴沉沉的狠鸷之色。
现下,元三青嘴角紧眠,那隐含的鹰惊狠惊之气,更是溢于眉宇。
徐玉麟在化招解式,抢机反击之间,冷眼瞧着对手那付使越看越觉心冷的面色,原先的那种莫明其妙的好感,已自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戒慎警惕。
他想不出这位器宇不凡的英俊少年,怎的会有那种令人心寒的面色?
这时,两人的招式,已经是逾演逾奇,元三青竟自摒弃了武当正宗剑术,尽出怪招异式,疾、准、狠、辣、兼而有之。
徐玉麟虽将两种剑法,混杂施为,出手亦是诡谲莫测,但仍被元三青一抡疾攻猛进,招呼得手忙脚乱。
直到此刻,他才深深的觉得,已是碰上了出道以来,最强的敌手!
青光闪闪,蓝芒灼灼,两支长虹搅成的一团光影,犹如一朵灼灿瑰丽的彩云,在广场中忽浮忽沉,忽疾忽速忽静忽动,令人看来,简直不像是斗剑,而是在玩什么神奇的幻术?
在场观战的六七百人,无不为此剑影幻作的彩虹所吸引,而进入一种神妙的境界。
忽的,这团瑰丽的彩虹乍敛,两条人影交错分开。
仅在拉至丈远距离,俱各倏然煞住,转身对面峙立,抱剑凝视,既不则声,也不出手。
徐玉麟依然是姿态悠闲,神情自若,一派潇洒斯文。
元三青却是额角沁出了汗水,呼吸沉浊,看样子似是内力迟渐不支。
夏侯芝馨关心徐玉麟的胜负,比谁犹切,因为他们同是仇海两孤。而他对她报仇雪恨的关系,尤为重大。
但她想不出,徐玉麟与元三青的交锋,为何始终未展露要传她的两套旷世绝学?
她更想不出徐玉麟在此紧要关头,竟让对手有喘息机会,而将其一举击败?
其实徐玉麟何当不甚感对手的扎手,而欲将其击败呢?只不过他要凭自己师门所学,将元三青制服,使其败得口服心服,无话可说而已。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约莫盏茶时间,但见元三青脚下微滑,倒踩“七星步法”向徐玉麟缓缓剌出了一剑。
他这缓缓的一剑,既不威猛,更不凌厉,看似毫无章法可言,但在行家眼中,已然看出,实是一招诡谲奥妙的武学!
徐玉麟一见元三青此番出剑,一改迅疾威凌之势,而是一招缓缓的剑术,不由一怔!
在他武学根基素养上,实在看不出对手这招不起眼的剑法,出自何来?
然而,他却不敢稍存轻视之念,迭忙施出师门剑法的起手式——“清风撩月”也是缓缓刺出。
元三青仍是招式未满,便疾然撤换,身形微旋,已自游至徐玉麟的左侧,手中剑抖动出三朵蓝花,巧妙的递向对手胁下。
徐玉麟藉“清风拂柳”身法的一式“柳浪掷莺”在别人石来极不可能的角度上,而他却轻灵曼妙的闪身避开,并反手递出“清风徐徐”送往元三青背后“膏盲”、“神堂”两大要穴。
两人这种由快捷无伦,而转为缓慢的过招拆式,看似轻描淡写,没有惊人之势,但是谁都知道,愈是招式缓慢,愈是奇奥难测,暗藏杀机!
徐玉麟刺向元三青的一招“清风徐徐”堪堪逼近,就在差以毫厘之间,元三青身形滴溜溜一旋,不知他使用的何种身法,竟然轻轻避开。
徐玉麟撤招改式中,只见对手一式怪招,迅捷无匹的向其右臂斜斜劈来。
由于元三青避招还击,从慢转速的动作,至为巧妙迅疾,出人意外,颇使徐玉麟吃惊变色!
他连忙游身滑步,连剑转当那闪电似的来势。
蓦地——
“卡嚓”一声,两柄青锋已自击实。
就在此迅若电奔的瞬间,元三青左手一扬,一支蓝色小物,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上徐玉麟的胯间!
这种近距离的搏斗中,打出的暗器,委实令人防不胜防!
只听一声阴惊的狞笑响起,元三青握断剑,疾然暴退。
此迟彼快,只见徐玉麟身形平地飞掠而起,半空里沉雷似的一声怒喝,呼的一掌拍向暴退中的元三青。
又是一声“巍”然巨震,砂石飞扬中,元三青的一条身子,直以只断了线的筝,飞出了十丈开外。
蓦地,一条人影纵起,元三青尚未落地的身躯,双手接去。
尘沙过后,广场上多出了条长达丈余,深约半人的土沟。
徐玉麟身形落地,连晃数晃,身躯颤抖,殷红鲜血,沿大腿流出,胯上钉著蓝光闪闪的小燕尾镖!
万里疯侠,夏侯芝馨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啊啊跃落他的身傍!
“哎呀!这这”夏侯芝馨望着徐玉麟脸上在瞬间变成铁青的颜色,以及豆大汗珠,滚滚而下的情景,不由惊呼出声,莫知所措?!
疯侠凝目瞧瞧那支犹自钉在徐玉麟胯上的暗器,也不禁勃然变色!
但见徐玉麟咬牙发抖,从腰间取下了只红色小葫芦,-在手中,夏侯芝馨有所悟的连忙帮他拔开堵塞,送上嘴唇“咕嘟嘟”喝下几口。
疯侠扶著徐玉麟的身躯,使他勉强支持住。
大约过了片刻时间,徐玉瞬脸上颜色,逐渐转为红润,痛苦消失。
疯侠连忙扯下一片衣襟,喝道:“少兄弟,忍耐些,老哥要给你拔出毒镖来啦!”
说毕,将手中衣襟折为数层,按于那只蓝镖之上,猛力一拔!
徐玉麟闷哼一声,身躯在夏侯芝馨搀扶下,连晃数晃。
原来这支毒镖,已穿肉入骨,其痛楚已不言可知!
毒镖取出,一股黑紫血水,突突的冒出。
徐玉麟吓出了大气,两眼闪动著感激的神光,向夏侯芝馨与疯侠道:“谢谢两位,我已无碍啦!”
言毕,又从怀中摸出门“万应灵丹”吞下一粒一粒捏碎,敷于紫血已止的创口。
疯侠手捏毒镖,审视了一番,倏然神色大变,迳向怀中犹自抱著元三青的身体之玄真道长走去。
这时元三青双目紧闭,两臂软软下垂,气若游丝,奄奄待毙。
向以游戏风尘,谈谐百出的万里疯侠,此刻,竟然一改常态,神色凝重,两目冷电似的盯射著玄真道长,将手中毒镖,迎风一见,怒极而笑道:“好哇!你们武当派自翔为名门正宗,竟然允许门下使用这种歹毒暗器,哈哈哈!在老疯子看来,真还不如黑道上杀人放火的绿林强寇哩!好吧,老疯子倒要试试你们有多少这种高手弟子?”
他向来是说打就打,绝不含糊,话毕,竟自向玄真道长一拳捣去。
玄真道长怀抱垂死的元三青,如何能以出手抵挡,只好闪身让退。
“程老疯子,有本掌门在此,休得卖狂!”
话落,青虚道长挡住了疯侠进击玄真之势。
疯侠讥笑道:“牛鼻子好小要脸,武当派有你这个掌门,可谓幸甚!幸甚!”
不由分说,又是一拳捣向青虚道长。
青虚道长往旁一滑,避开拳风,勃然怒道:“本掌门惟恐沾上你那挥身臭气,你以为是怕你不成?”
“哈哈哈!放屁,那个要你怕来?”疯侠说罢,又是一拳。
“老哥哥暂请息怒,这件事情由小弟来和他理论。”
疯侠回头看时,见系徐玉麟飞身跃至,脚步轻捷,似是并未受伤一般。
要知元三青那支淬毒燕尾镖,歹毒无比,身中之人,如无其独门解药,两个时辰之内,必然剧毒攻心,七孔流血而死!无如徐玉麟身带“万应灵丹”又有千年灵芝液,这两种起死回生的珍贵,自然一服立愈。
疯侠既见徐玉麟健复无恙,又给青虚、玄真二人,当面以羞辱,怒气已自渐消,随道:“好吧,那就让他们多活上几天吧!”竟自闭身退开。
青虚道长冷哼一声,正想出言反讥,只听徐玉麟朗然说道:“贵掌门人可是已经承认令徒落败吗?”
青虚道长老脸上抹过一阵阴晴不定,道:“散了又待怎样?”
“那么贵掌门当还记得我们的约言,率领门下离开少室峰了吧?”
青虚道长微作沉思,方要出口,只听徐玉麟忽然又道:“令徒乃是中了在下的五行掌,如不立即施救,性命难保,这是颗‘佛首秘丹’,给他服下之后,当即无碍。”
“佛首秘丹”乃是“无垢头陀”遗赠之物,他自得来未用过,此番赠与元三青服用,实是想救他一命,藉以减轻其内心之歉疚。
因为他击向元三青那一掌师门绝学——“土裂山崩”虽仅用上了五六成功力,但料其已臂断骨折,就是服丹不死,亦将残废!
青虚道长迟疑半响,终于伸手接过。
就在此际,一阵长啸,破空而来,广场上泻落一条灰衣人影。
在场之人,齐都凝目望去,不由心惊肉跳,骇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