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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立青满怀心事下了山,回首瞻望,白云片片,已不见峰顶在何处。
可兰的声音犹在耳畔;
然而悠悠世事,三年之后,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边走边想,忽觉胸中十分凄凉,好像此生永远见不着可兰似的,他想到可兰的博学多才,自己尽掏胸中之学,也不及她一点零头儿,不由十分气馁。
他体内蛇毒已净,又因服了天地间第一奇药乌龙草,是以一路行走,只觉精神愈来愈是健壮,不知不觉已走了一个多月,但仍不见父亲行踪。
此时已是冬去春来,这日正走在旷野,张目前视,不远之处,几栋茅草小屋零零落落分布着,屋顶的烟囱白烟袅袅,正是晚炊的时分,那小溪弯弯转转,绕村而过,夕照如血,端的一幅好图画。
立青舒了口气,一路上失魂落魄,也不知到底行了多远,看来今夜可投宿村中,不致于露宿野外,他休息半刻,正待举步前行,忽然身后一个娇柔的歌声唱道:
“尘世间,最是流水无情,
万缕柔丝,千重叮咛,
牵不住悠悠东流,未曾停,未曾停!”
立青一回头,和唱歌的人对了个面,原来是个十八九岁的村姑,打扮得十分朴素,但生得十分秀气。
那村姑只顾唱歌抒情,忽然前面一个陌生少年望着自己,不由羞得红云满面,举袖掩脸碎步而去,她右手挽着竹着竹篮,篮内满装桑果子,她行走甚急,那又大又紫的桑果子,都纷纷坠地。
立青心道:
“这村姑颇不俗气,这村子虽小,主人说不定是高明之士。”
他走进村子,便向头一家敲门求宿,认是个白脸中年人,相貌清秀,一派读书人气息,立青拱手道:
“小可方立青贪行赶路,过了宿站,不知主人能否借宿一夕,小可感激不尽。”
中年儒生忙还礼道:
“兄台光临寒舍,真是三生有幸,兄台一路行来,想是疲乏不堪,就请进内奉茶。”
立青见他神色甚是诚恳,便跟着进了屋里,那室中明窗净几,屋角一盆炉火,正在烹煮清茶,松枝燃烧,劈劈拍拍,满室一股清香。
立青只觉一种清雅的感觉,那中年儒生肃客入室,连忙从炉上取下茶壶奉茶道:
“此是小地特产新尖茶,一过清明便尝不到了。”
立青呷了一口,只觉那茶清香扑鼻,赞口不绝,立青道;
“先生合府世居于此么?”
那儒生脸色黯然,半晌道:
“斩前寒荆骤归,小弟万念俱灰,人生苦短,功名利禄真浮云耳,何不纵酒高歌、此中自有天涯。”
立青连忙道歉,那中年儒生道:
“小弟一时情不自禁,倒令兄台见笑!”
两人正寒暄间,忽然后面门帘掀处,走出一个少女来,正是立青适才溪边所见,不由对她微微一笑。
那儒生忙道:
“这是舍妹,荒野之人识礼数,方兄莫怪。”
那村姑此时换了一身衣服,显得很是秀丽。她见立青竟然到了自己家中,不由吃了一惊,像是亏心之事被他识破似的。
那中年儒生呵责道:
“你还不下去,一个大姑娘家,一点礼数也不懂!”
那少女对他兄长扮了个鬼脸,含笑而出,那中年儒生道:
“舍妹自幼失估,小弟难免骄纵了些,唉,岁月悠悠,舍妹从牙牙学语便跟着我这长兄,如今已是年长,人生如梦,小弟如何不老。”
立青见他言谈之间尽是忧苦之色,他心想这中年丧妻,的确是人生至痛,便扯开话题和那坐星天南地北的乱聊起来。他行走江湖有年,所见所历岂是一个普通读书人所知,他拣些不带血腥的奇闻轶事谈着,那中年儒生虽则满腹经论,却也听得作声不得。
那少女藉着倒茶也站在墙角偷听,听得津津有味,不觉手一松,摔了茶壶,尚不自觉。
饭后立青推说散步,在屋外四周走走,新月初上,乡间人歇息甚早,除了自己投宿那家外,其余的茅屋都熄了灯,四下寂静,风声中还朗朗传来一、二句那儒生读书之言。
蓦然黑影一闪,一条人影如飞窜近那那中年儒生茅屋,立青心中一惊,忖道:
“那里来的江湖客,如果有什么坏主意,碰上了,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他轻抬脚步,也如一缕轻烟闪近屋后,只见那人俯身小树之后,呆呆望着后窗之内,立青跟着也抬头一瞧,原来窗旁坐的正是那儒生的妹子,只见她灯下支颐沉思,像是在想一个极难的问题。
立青心中一动,忖道;
“如果这厮不安好心,想要贪色欺财,我可要出手。”
那黑影只是呆呆的看着,过了半晌,忽然一纵身向屋后林里奔去,立青好奇心起,也跟着奔了过去。
那黑影并未发觉后面有人跟踪,他在矮树林中东转西转,蓦然前面草木丛中一阵暴响,那黑影道:“是二弟么?”
另一个声音道:“大哥,你来了么?”
立青听那声音好生熟悉,他内力深湛,目力大是增进,他凛神一瞧,前面两人的面孔都依稀能瞧得清楚,原来竟是自己初出江湖结识的林璜、林立兄弟,就是那一次他才得到武林至宝昆仑秘笈。
那风雷宇林璜道:
“二弟,大哥一切都准备好,明儿夜里要会那塞外第一高人。”
林立道:
“大哥,咱们自行江湖以来,一直是焦孟不离,也曾经过不少血战,这才闯下风雷掌和流浪汉的万儿,大哥!这大江南北,只要提出我兄弟两人,谁不赞一声铁血男儿,你你难道要舍弃我这作弟弟的么?”
林璜道:
“二弟、你要去做的那事.是关系此地苍生的命运,迟了便要功败垂成,再说,你也太小看大哥哥,大哥就准不成么?”
林立急道:
“大哥,你别骗我,你伯我两人都不是那人的对手,所以想骗开我去,大哥,你是白费心机了。”
林璜沉声道:
“你知道便好,那姓高的在关外养他的牛、马、羊没人管,他竟乘中原武林凋零之际,想要扩展势力到中原。他带了成千万牲口,一路上越野而来,见到田里的作物便吃得精光。去年中原大水,百姓今年好不容易眼睁睁地望等田里的收成,想要重建家园,姓高的这么一来,天下百姓还有命么?”
林立激怒叫道:
“大哥,姓高的那厮,想要以中原文明之地,作为他的牧场,真是作他的春秋大梦。”
林璜道:
“二弟,此时不是感情用事之际,你必须依我所说,上武当去寻丹阳真人,请他替天下人主持公道。唉!如果武当三侠还都健在的话,他们岂会让这关外野人横行,现在只剩下麦三侠,但他却又跟丹阳子真人上武当了。上次雁荡之行,中原武林被三心红玉杀了光,唉!老成凋谢,只有让奸人横行了。”
立青心道:
“这人消息倒是灵通,武当三剑死了两个,此事才不过几月,当时又无外人在场,他便得知了。”
他那知这风雷掌林璜浪迹天涯,一年到头马不停蹄的在江湖上行快仗义,是以所闻极是灵通。
林立沉吟半晌道:
“大哥,无论如何,我总不能离你独行,不然,你为什么不去报信,偏偏要找去,再说,武当丹阳子是普通江湖上的人见得到的么?就是武当弟子也一年难见他一面,这种人只知独善其身,咱们求他又有何用?”
林磺喝道:
“二弟,你真不知轻重,丹阳真人名列神州四奇之首,也是你可以数说的么,你别满口胡言,你你难道不听大哥的话声?”
林立见见长发怒,他虽长得壮大,但在大哥前面便如孩子一样,他一直视大哥有如慈母,常常撒赖放刁,此时见大哥脸色铁青、他心中虽则骇伯,但口里还不肯认输道:
“大哥要我行侠仗义,我是万死不辞,但如要我亡命偷生,我却至死不从。”
林璜沉声道:
“二弟,你我初入江湖时的誓言如何?”
林立正色答道:
“救人如溺,轻生如菅,仗义行侠,虽死不怨!”
林璜道:
“二弟,你忍心瞧着千万百姓流离失所,饿死原野么?”
他声音发颤,想是激动已极,那林立过了半天,低声地道:
“大哥,你你别逼我。”
他说到后来,呜咽不能成言,风雷掌林璜道:
“二弟,你就不与苍生作想,也应该为你云妹妹想想。”
林立抗声道:
“大哥,我知道你的心事,你你口是心非。”
林磺喝道:
“二弟你胡说些什么?”
林立道:
“大哥,你不用瞒我,你也喜欢小表妹,你心里也爱上了她,我全明白。”
林璜结结巴巴道:
“二弟你你再乱说我我就要打你一顿了。
林立哈哈笑道:
“我十岁懂事以来,就没挨过哥哥的打了,大哥,你要打尽管打啊!”林璜叹口气道:
“小表妹一心一意爱上了你,你如轻易犯险,岂是爱她之道?二弟,我话至此,咱们就此别过。”
林立急道:
“大哥,她她是喜欢你啦,我我老早就知道了,大哥,为了她,你也该答应我,让我和那姓高的一拼死活。”
林璜怔怔然不知所措,他平日感情隐藏很深,万万想不到会被鬼灵精弟弟发觉,他见二弟满面都是企望神色,一副大无畏从容赴义的模样,心中一酸道:
“二弟,我功力较你略胜一筹,我勉力挡那厮一下,也叫他不敢藐视中原无人,再说,我打他不过,难道不会逃走么”大哥年事已长,二弟,那些爱呀什么的,早就忘记了,二弟,但为天下苍生,虽无无怨,你死我死又有什么不同?你如不听我的话,咱们兄弟从此一刀两断。”
他大义凛然的说着,树后的立青只听得一阵激动。这兄弟两人武功他是见过的,虽然功力不弱,可是如遇一流高手,还是相差得远,但他俩人为了中原百姓,竟然争执谁去赴死约会,真是义薄云天,好生令人钦佩。他正想出身相见,忽然想起两兄弟都以为自己是司空凡老鬼,为了避免麻烦,自己在暗中相助便是。
林立叫道:
“大哥,你明明不敢面对现实,却要将担子交给我。”
林璜扯开话题道:
二弟,那丹阳子真人虽是云踪难测,可是他一得知此事,定会为天下苍生出头二弟,你可还记得五年前,苗疆阴风叟的事?”
林立答道:
“阴风叟一身是毒,武功高不可测,他一出苗疆妄想称霸天下,手段凶残。杀人如麻,江湖上端的谈虎色变,人人自危。这厮正在气焰高张这际,忽然失去了踪迹,听说是回苗疆去了。”
林璜缓缓地道:
“他杀戮无辜,终于惹动了名震天下的奇人丹阳子,只一出手,才过了一招,便取了他性命,此事我是目睹者,当时我瞧见真人功力大展,简直深不可测,二弟,所以我派你去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
林立不语,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璜道:
“二弟,大哥明夜勉力一挡,见识一下关外鹰爪神功,那解救天下百姓,行侠仗义之事要偏劳你了。”
他知关外高家牧场场主之功力深厚,自己万万难敌,是以话中已有诀别之意,他说完了,仰望天空,深深吸了口气,大踏步向前走去,那林立却在后叫道:
“大哥且慢!”
林璜止步回首道:
“二弟,大哥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
林立追上两步道:
“大哥,你听我说完再走不迟。”
林璜只得步坐下,木立平静地道:
“大哥,如果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那他该不该为所爱的人牺牲?”
林璜道:
“我无暇和你胡扯,二弟”
林立接口道:
“大哥,我知你是最血必一失,你心中一定会说,为了所爱的人,抛头颅,洒热血,又算什么?”
他一语道破林璜所思,他又接着道:
“大哥,我这一生也就够了,能不能得到她,根本是不重要的事了。”
他侃侃而谈,似乎在向人倾诉。他平日为人豪放,言语不加修饰,此时真情流露,更说得诚挚动人。立青心中大为感动,立青他自己也是在感情漩涡中起伏,闻言不由大起知己之感。
只听见林璜淡淡地道:
“二弟你既爱上云妹,那你更应听从我的话。”
林立缓缓道:
“问题是她并不爱我,而是爱上了大哥!”
他话声平静得出奇,林磺软弱地道:
“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只是闹别扭,一天到晚瞎疑心,又是云妹得罪你了?你怎可疑心到大哥身上?”
林立道:
“这事千真万确,大哥,你定生事事都让我,迁就我,我小的时候随大哥流浪,大哥为了我也不成家,只怕嫂嫂亏待于我,你你让了我多少次,我也记不清楚了,这最后一次,应该我来让你,何况,感情又不是勉强可以得来的。”
林璜怒道:
“我是大哥,审理所当然的事,你知道些什么?”
他凝神望着高大的弟弟,在他目光中,弟子仍是不懂世情的孩子,然而这不懂事的孩子,却说出这么成熟的话来,林璜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悲伤。
林立道:
“大哥,我替你约来云妹,她一会儿便要来了,她说有话向你说。”
林璜大吃一惊道:
“二弟,你怎怎可如此?”
他又急又惊,神色大是狼狈,林立口角含笑,神态很是轻松,有谁知道在他内心的深处,正滴滴点点在淌着鲜血。
他单恋小表妹已久,近来发觉她却是爱着大哥,不觉心念俱灰,更增他独自赴敌的决心。
正在此时,忽然林子外有人娇呼:
“大哥哥,你在那里?”
林立飞快隐在一旁暗处,一会儿跑来一个少女,她冲着林璜笑道:
“大哥哥,你等了好久了?这林子真黑,怕死人啦!”
林横站在那里视若未睹,立青定神一瞧,那少女正是自己投宿那家主人之妹。
林璜一言未发,转身便走,那少女叫道:
“大哥哥,你是怎样的啦?你叫小林哥哥来约我,自己却又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林璜身形连闪,片刻便走得无影无踪,那少女哭道:
“我又没有得罪他定是他等得久了。”
忽然树丛中一响,林立走了出来,那少女仿佛在茫茫野地遇到了亲人,上前抱住林立,哭得很是伤心。
林立忍不住道:“大哥有急事走了,云妹莫哭。”
那少女抽抽噎噎地道:“小林哥,是我不对么?”
林立道:“云妹,咱们回去吧!”
那少女嗯了一声,扶着林立走向家去,她忽道:
“那里来的水,啊!小林哥,你你怎么哭了?”
林立哈哈大笑道:
“云妹,你自己哭着,反说别人哭,哈哈!”
立青待他两人走远,心中暗暗忖道:
“那林璜适才偷偷瞧了那少女半天,这才到林子里和他弟弟林立见面,看来他是真的喜欢那少女。”
他又在四周散步良久,这才回到那儒生家中,那少女已然安睡,儒生仍在灯下观书。
次日午后立青谢别主人,他此时胸中充满着豪迈之气,对困惑于心的情思自然冲淡不少,他向前走去,忽然跌足暗叹:
“我昨夜偷听了半夜,竟忘了打听那姓高的和林璜约在那里,此事真糟,唉!”
他沉吟半刻,仍是不能决定,忽见身旁地下堆满石子,他心念一动,不由想起儿时玩的猜子游戏,他心中暗道:
“如果这一把石子是单数,便走右边那条路。”
他顺手抓了一把,却是双数,决定走左边那条路,一路行去,山路愈来愈狭,立青施展上乘轻功,踏枝而行,走到傍晚时分,前面地势突变,竟是几座尖尖石山,路径也到此断绝。
立青心中一惊,他跃起高处,瞻望前程,只见岩石如削,根本就无立足之地,他知自己走错了路,眼看天色将晚,心内焦急不堪,转过身来,一刻也不歇,直往来路奔去。
他这一耽搁,直到星月初上,这才走到交叉路口,他提起真气,双脚才一点地,又飞快腾起,身形真如凌空渡虚,美妙非常。昆仑轻功乃是天下一绝,便是天下一等一高手,对之也只有空望背影的份儿,立青熟悉昆仑秘笈,他焦急之下,自然施展昆仑心法,在树头跨着大步而前。
他心中不断的暗想:
“千万不能误了大事,那林璜功力不成,他以膛壁抗车,我非得赶去解救不可。”
但是世事早已安排,又岂能尽如人原,立青以十二分的功力赶赴之际,在远远的山脚下,林璜和高家牧场场主已经碰上了面。
高家牧场场主高亮骑在一匹骏马上,他生得肩宽膀阔,远远望去,就如一座铁塔般,脸上鹰目钩隼,露出一丝阴阴杀气。
林璜还是那身打扮,仆仆风尘,他此次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倒也坦然,只希望二弟听从自己的话,能够请动丹阳子,那姓高的再横也必会凯羽而归。
高亮冷冷道:
“姓林的,就凭你也能代表中原武林么?哈哈,老夫在关外闻说中原武林高手辈出,直到入关来,这才知道百闻不如一见,嘿嘿,中原武林不过如此。”
林璜沉声道:
“姓高的别狂,在下不过中原武林道中一名区区小子,怎敢代表中原武林,咱们闻话少说,你要以关内万里良田作为你放牧牲口之地,这事却是办不到。”
高亮道:
“嘿嘿!老夫从不知退缩为何物,办不到也得办。”
林璜冷然道:
“这个可要问问在下手中三尺长剑答应不答应。”
高亮道:
“姓林的,我一路行来,武林中人无不望风披靡,老夫敬你是条汉子,只要你离此不管老夫闲事,老夫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林璜一振长剑道:
“姓高的,废话少说,你出招吧。”
他向前一望,前面尽是牲口,牛鸣马啸,黑压压地不知延绵至何地为止,他想起这一路来,这些牲口不知吃了多少庄稼,不由怒火上升,口中叫道:
“看招!”一剑直刺过去。
那高亮双腿一夹,飘然下马,他并不取兵器,双手连挥,五指有如钢钩,密密的发出一片掌影,竟然直欺中官,迫近林璜身形。
林璜见敌人如此托大,他心中大怒,剑子上下飞快刺了二下,一抖右手,只见寒光闪闪,封住自己门面。
那高亮何等功力,他冷笑一声,右手五指一伸一曲,直打林磺胸前穴道,林璜见对方在自己绵密剑幕中,竟然伸进招来,他大惊之下,连连后退。
他自幼流浪天涯,一身武功不是东偷西凑,便是血战实际体会而来,端的如招狠辣无比,可紧地方功力实在太高,才一过招,便被封住攻势。
那高亮突地长啸一声,凌空而起,林璜挥剑罩住头上,忽觉手中一紧,长剑竟吃对方抓住,他用劲一拔,咔嚓一声,长剑断为二截。
他高亮哈哈大笑,顺手击中林璜后胸穴道,林磺身子倒退五六步,一口鲜血喷出。
高亮冷冷道:
“真是不自量力,老夫杀了你有失身分。”
林璜自知受伤沉重,能够保得不死,这身武功多半也自废了,他破口骂道:
“姓高的,你丧心病狂,关外做你的土皇帝没人来管你,只要你不杀尽中原之人,自有人来找你算帐。”
高亮道:
“姓林的安静点,我让你瞧瞧,中原还有人敢和我作对为难么?”
他上前又点中林璜哑穴,林璜张口哑然,双眼中暴出火花。那高亮呼啸一声,从牛群中来了数十个江湖汉子,恭恭敬敬垂手立在一旁,他冷冷对林璜道:
“你可认得,这些人是谁?”
林璜双目望着众人,只见那些江湖汉子,不是江洋大盗,便是出名武师,他心中痛恨,口中却是骂不出来,眼角汩汩流出鲜血。
高亮道:
“老夫慈悲为怀,只要是顺从老夫的,老夫也不为难。”
那些人神色恭顺,高亮一挥手,立刻飞快退下,隐身黑暗中的牛马群中,高亮纵声长笑道:
“哈哈,中原武林高手,尽做老夫牧人,姓林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尚有何话好说?”
林磺心中奇怪,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会甘心供他驱驰?这数十人如果联手而攻,他就是再强也不是对手,他略一沉思,只觉胸中血气翻腾,真气凝结胸前,力道半点不能施展。
那高亮踌躇满志,他走近坐骑之前,只见马蹄之处,有一片小小血迹,他脸色一沉喝道:
“王维善,你替我滚出来。”
立刻一个白发的老者负手而出,林璜心中奇道:
“八卦金刀王维善老头儿,是江湖上有名傲气的老头,怎能受这关外之民驱使?”
那高亮有意示威,他走上前,劈面就是一个耳光,只打得王维善口角沁血,白白的胡子染红了一大片。
高亮喝道:
“你是死人么,我这千里追风驹比你老命贵上不知几十倍,交给你喂养,你倒不识抬举,王维善,这追风驹是怎么受伤的?”
八卦金刀白发萧萧,神色恐惧无比,他嗫嗫地道:“
“禀告场主,追风驹和野马打架受了微伤,小的”
他话还未说完,高亮劈手又是一个耳光,口中骂道:
“老夫喂饱你这老奴才,你倒会享清闲,好!追风驹左前蹄受伤了,你也将你的左狗腿砍一刀。”
八卦金刀王维善抽出厚背金刀,用力一刀砍下,林璜只见血光一闪,他不忍心掉过头去。
高亮又道:“曲多士出来。”
黑暗中走出一个中年大汉,林璜心知此人正是山西曲家庄第五代庄主,武功颇为不弱,马上功夫天下闻名。
高亮道:
“你替老夫驯服的小白龙呢?”
曲多士道:
“小白龙野性难驯,的的想想还要些时日。”
高亮马鞭一抖,正抽中曲多士面门,只见他右眼眼珠爆裂,夺眶而出,满面鲜血直冒。
高亮冷冷道:
“你们这一批奴才,一个个想造反不成。”
他连正眼也不瞧一眼,林璜气愤填膺,热血几乎喷出,正在此时,一个急促声音叫道:
“姓高的,莫伤我大哥!”
林璜心中一沉,他眼见兄弟又来送死,心中一急,不由昏死过去。
林立匆匆赶来,只见大哥倒在地下,生死莫测,他兄弟情深,也顾不得敌人在前,一俯身探向林璜胸前,只觉他心跳微弱,气息奄奄。
他转身怒目而视,恨不得生吞下高亮,高亮冷冷一笑,呼的一掌击了上去。
高亮这人为人深沉之极,他上次在山海关附近与方梅简三人会面,暗惊此三人功力之深,故矫情应付。
他阴谋窃取武林地盘,计划多年,这次倾力而出,只道一定要经验多场争斗,不意中原无人,自己略施小计,便收服了数十名武林豪客,供己驱驰。
他见林立冲上,心想这兄弟俩纠缠不已,不如一起毙了,他发掌缓慢,却隐藏了上乘内家力道,林立大叫一声,双掌直迎而上。
他这掌是传自大哥林璜,林璜以风雷掌称雄江湖,这掌力极是威猛,掌力之中隐隐有风雷之声,那高亮心一惊,力道又加上了两成。
两人一交手,林立只觉一股阴柔力道直透体内,他全身起了一个寒栗,遍体汗孔大张,真力一懈,痿顿倒地。
高亮满脸得意道;
“中原道上,尽是这等酒囊饭袋。”
忽然一个轻轻的声音道:
“那也不见得。”
高亮大惊回头,只见一个人影从暗处闪出,那人身形好不飘忽,高亮是关外一代枭雄,白山黑水群豪之首,他一瞧之下,立刻知道来了高手。
那人影一闪,到了高亮身旁,冷冷道:
“阁下就是老百姓所传说的魔王了?”
高亮打量来人一番,只见他儒生打扮,面容清癯,目中炯炯寒光,高亮心中一震,冷然道:
“阁下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那年老儒生道:
“阁下放纵牡口践踏庄稼,老夫却容你不得。”
高亮扬声道:“请教阁下万儿?”
那年老儒生道:“老夫高无影。”
高亮心中又是一惊,他虽卜居关外,对于中原武林,却是了若指掌,高无影是三心红王大弟子,虽然生平少行江湖,可是每出江湖,必是做几件轰动武林之事,是以名头颇着。
高亮道:“原来是红王弟子,老夫倒是失敬了。”
他刚一说完,双手抱拳一指,高无影一振真气,力贯双臂,缓缓迎去。
高亮忽地化拳为掌,高无影目中神光暴射,双掌直迎而上,轰然一声,高无影面色酡红,脚下却是未动半步,高亮力注双脚,支持着身形不动,他一吐声正待发言,身形突然支持不住,倒退三步。
他心中暗暗心惊忖道:
“这高无影端的是名不虚传,好深的内力。”
高无影和他四掌一交,忽觉掌中一痛一麻,他为人也颇深沉,心知着了道儿,脸上却不动声色,身形一跃而起。
高亮只觉一朵红云迎面而下,他心中一凛,连忙倒地滚开,
高无影一掌发出,拍的一声,震断一棵碗口粗细松树。
“霹雳云,好厉害的霹雳云。”
高亮心中暗呼,他适才被迫在间不容发中施出下作身法“懒驴打滚”只弄得一头一脸灰土。高手过招,往往宁死不闪,他死里逃生,觉得大失面子,心中恼羞成怒,一瞧高无影已跌坐在地,头上直冒白烟。
他掌中握了平底尖锥,上喂剧毒,高无影内功深湛,双臂上升黑气,竟被他运功逼住。
高亮见机不可失,他远足力道,一掌拍向高无影背后,砰然一声,只打得高无影长衫粉碎,随风四下乱飘。
高亮脸色铁青,他见敌人运气于背,一举右掌,暗蕴内家真力,正待往上按去,蓦然,青影一闪,一个如飞的身形直冲而过,高亮掌力一缓,那人又硬生生在空中打了个圈,转回身来。
高无影心道:“龙飞九天,是昆仑高手到了。”
他正神一瞧,来人正是少年方立青,他心中暗惊不已:
“才数月不见,这少年又学上昆仑功夫了,真了不得!”
高亮冷冷地一言不发,他久闻昆仑有一套轻身身法能在空中折转,可是生平并未见,此时目睹之下,不禁为之目眩。
他心念一转,口中叫道:
“看招!”
呼的就是一掌,立青冷冷道:“狂飙掌有什么了不起,瞧我的。”
高无影叫道:“小兄弟,这厮手中有鬼。”
立青一震,他双袖一抖,乘着手掌未接之际,一卷一振,只见高亮闷哼一声,一个偌大身子如断线之茑,飞出数丈之外,直挺挺死在地下。
他这招正是昆仑绝艺青灵掌的招式,唤做“力挽狂澜”高无影只见他面上青气莹然,慢慢地退尽,高无影心中忖道:
“青灵掌,青灵掌,师父不是常常提到,这是已绝传百余年的昆仑镇门功夫么?”
立青一招毙了对方,他自己也不相信功力精进如此,他呆了一会儿,只见高无影双手黑气满布,他连忙上去一手搭在高无影肩上,运功助他迫毒。
立青眼见林氏兄弟双双倒地,生死莫测,心中不觉惨然,内疚不已。
高无影只觉一股力道不轻不重缓缓注入体内,绵绵不绝,那黑气愈逼愈低,最后他从怀中摸出一柄小刀,划破两手中指,放出毒血,待黑血流尽,高无影一跃而起道:
“小兄弟,多谢你啦!”
立青虽知他是红王弟子,可是一直对他颇有好感,只觉此人甚是正派,他连忙道:
“老伯,些许之劳,何足挂齿。”
高无影道:
“小兄弟,老夫就是你爹爹和梅古轩盯找寻的那人,先父高岳,原居四大天王之长。”
立青心中突突狂跳,他结结巴巴地道:
“老伯您您就是高家的后人?”
高无影沉着的点点头,立青瞧着他,只觉愈来愈是亲切,高无影道:
“当年杀害四大天王的,就是老夫之师,三心红王。”
立青一惊,但并不太奇怪,他出道江湖虽是近来之事,可是天下奇人,他都见识过了,神州四奇中个个都和他来往过或是交过手,他早就私下怀疑除了三心红王,别人定不会下手如此毒辣。
高无影见立青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好像胸有成竹,他此时对立青之奇特,早已司空见惯,便道:
“目下三心红玉四处寻找四大天王后人,要想斩革除根。”
立青急道:
“高伯伯,你可知我爹爹他们行踪?”
高无影摇头,依立青性子,恨不得立刻去寻找父亲他们,可是目下林氏兄弟重伤在地,又一大群牲口不知怎么处理,他心中为难,高无影却已瞧出,高无影道:
“方贤任,这里的事交给我了,你快去寻找我那方老弟他们吧!”
他此言正合立青心意,立青正待离开,忽见民群中走出几十个江湖汉子,高无影道:
“我一路行来,得知这些人都是江湖武林中人,不知为何甘心供他驱驰,并无反抗。”
立青只见那些人目光呆滞,他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一事,忙道:
“我听兰兰姑娘说,天下有一种迷药,可以迷失人之本性,任之驱驰如牛马,这些人莫不是中了迷药?”
高无影沉吟一会儿道:
“看来多半是了,唉!这厮手段毒辣,关外原野无垠,他却偏偏要到中原来争霸,结果身败名裂,高贤侄,你只管走,这事我自会处理。”
原来这厮正是上次乘八卦金刀王维善作七十整寿,大宴天下英雄时,偷偷下了迷药,迷失这些人供他指使。
立青叹了口气,他觉得世人为名利争得死伤狼籍,其实人人死后不过数尺黄土而已,他近来眼见几场大厮杀,对于江湖更是厌倦。
立青正待行走,忽见林磺悠悠醒了过来,他睁目一瞧,高亮死在数丈之外,他心念一松,只见一个老年儒生和大名鼎鼎空空凡站在一起。
立青忙道:“我不是司空凡,我是方立青。”
林璜一怔,他挣扎上前,只见二弟倒在地下,出气多入气少,他虎目中不由流下泪来,他喃喃道:
“二弟,二弟,你难道不知大哥的心么?”
立青问道:“令弟还有救么?”
林璜惨然道:“天下只有一人救得。”
立青急问道:“是谁?”
他见林氏兄弟豪气干,心钦佩不已,是以急形于色。
林璜心下感激,他半晌道:
“那就是医仙娘娘,可惜这种蚋事,可遇不可求,唉!”
立青心中一震,可兰的面容又浮上心头,林氏兄弟争先赴死的情景也在眼前晃动,他忘记了可兰在和自己赌气,也暂忘了老父的危机,他脱口道:
“我替你去请医仙娘娘。”
林璜惨然道:
“医仙娘娘岂是轻易可请动的,兄台高义,小弟此生未报,来生必不敢忘。”
立青道:
“我知道她,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只要听到别人痛苦,便会不顾一切会解救!她心地好,这我是晓得的,人又美丽极了。”
他冲动之下,也忘了是在别人面前,反来覆去称赞他的兰妹,林璜喜道:
“兄台认识医仙娘娘,那真是天人大造化,如果兄台不”
他眺说是恳求,可是他自忖和立青并无深交,反是他救了自己一次,是以不能出口。
立青不加考虑,反身就走,忽然一个轻轻的声音道:
“兰儿,你看如何?”
立青一听这声音,心中欢欣无比,他高声道:
“无忧前辈,您您还有兰妹也来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面前端端立着一个极美少妇,她手牵着一个秀丽少女。
立青此时感情激动无比,他盯着可兰瞧,只见可兰含羞带嗔,低头偎在师父旁边。
那少女向高无影点了点头,高无影蓦然想起,此人原来就是前不久碰上的那位姑娘。
立青心中高兴,也顾不得无忧王后在旁,不住问道:
“寺妹妹可好?我我真想念你。”
可兰低声嗔道:
“还好,还好,总算没被你气死。”
立青见她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脸上再无蹙容。
他自与可兰结识以来,不是见她一本正经,便是情深款款,羞不可抑,几时见过她这进娇决活泼的模样,立青不由呆呆地看痴人。
那高无影听立青喊那少妇为无忧王后,他心中暗暗称奇不已,原来名满天下的江湖第一奇女子,竟是如此一个美丽少妇,其实他入师门那年,正是三心红王与无优王后闹翻的后一年,是以一直未曾见过这南海奇人。
高无影恭敬行礼道:
“晚辈高无影参见无忧王后。”
江湖上知道无优王后与三心红王间之事甚少,看起来高无影比无忧王后还年长不少。
无忧王后微微一笑道:
“罢了,罢了,你是三心红王的大徒弟么?听说你为人正直,切莫学你师父那样,自以为是天下主宰。”
高无影恭身道:
“晚辈终身不敢忘王后教训,晚辈还要处理这大群牛马,就此先行告辞。”
无忧王后见他言语恭谨,好像对自己师父也不满似的,心中不由微诧,她那知道高无影已探知他自己的身世,原是三心红王生死仇人。
立青问道:
“高伯伯.你如何处理?”
高无影道:
“目下山原老百姓正当青黄不接之际,这群牛马养得又肥又壮,现在已是无主之物,这县里的官儿老夫倒是熟悉,就叫他们发放给百姓,岂非一场功德?”
立青连连称妙,高无影忽道:
“贤侄,你此去直往青城便得,还有十天左右,便是三心红王与何克心的死约会,你去那里,时间刚好够上。”
他说完如飞而去,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之中,无忧王后笑道:
“青儿,你真好福气,我两个徒儿竟然同时喜欢你,哈哈,兰儿,有师父作主,还害羞怎的。”
立青讪讪不好意思,无忧王后道:
“我那宝贝小徒儿,一回到岛上成天心神不宁,日益消瘦,我只道她是相思情苦,后来愈瞧愈不对劲,这才逼出琪儿心事,哈哈,真是有趣得紧。”
立青心中忖道:
“这样慈祥的师父,倒是少见。”
无忧王后道:
“原来琪儿无意中发现兰儿在画你的像,琪儿何等聪明,她一向占人先机,这便设计使你落入圈套,兰儿自然气苦。”
可兰含羞道:
“师父,谁气苦了,谁稀罕么?”
立青见可兰活泼许多,心中大感奇怪,其实可兰受师父一顿教诲,脾气大大改变,不再往牛角尖里死钻。
立青一句也接不上口,无忧王后又道:
“我知道此事,连忙马不停蹄的赶到中原,唉!也怪我收了你们两个宝贝徒儿,还能不为你们着想么?可是人海茫茫,叫我到那里去寻兰儿?忽然听说江湖上传说什么医仙娘娘医术通仙,为师心念一动,这便寻了去,果然就是兰儿,兰儿!你可闯下不小万儿啦!”
林琪睁大眼睛,他再也不相信被江湖上人泻染成神仙一般的医仙娘娘.竟是如此美貌少女。
立青忙对林琪道:
“这位就是医仙娘娘,令弟的伤势有希望啦!”
无忧王后笑道:
“好好一个女孩,被人叫什么娘娘,为师可要不依。”
可兰回眸一笑,无忧王后又道:
“兰儿,上门的生意来哪!你号称医仙,这一大群病人,可都要你治啦!”
可兰秀眉微蹙,她见那群江湖汉子个个痴呆,心中早已有数,她轻松地道:
“这个下毒的人,虽是手段毒极,却也算不得什么厉害,这两位伤势虽则沉重,其实痊愈不难。”
她满不在乎的说着,立青素知她能,倒也罢了,林琪却是不信自己耳朵,然而他在绝望之下,不禁也产生一丝希望。
立青低声叫道:“兰妹,你不怪我了?”
可兰见师父走到一边,她知师父找机会好让自己和立青谈话,心中不由大是感激。
“是真的么?”
可兰见他一往情深的瞧着自己,那目光似乎要将自己熔化,她心中一甜道:
“只要你真心真意,我怎会再怪你。”
立青喜道:
“兰妹,你真好。”
他喜极,不自禁就想握可兰小手,可兰羞得通红,用嘴嘟嘟,示意师父在旁,立青到底面嫩,俊脸也不由红了。
立青想起百花丛中两人订约的往事,他也轻轻的伸出小指一勾,两人相视一笑,心曲相通,误会早已冰消,昔日柔情蜜意又斗然回到心头。
可兰低声道:
“大哥,我等你回来。”
她说得虽然低声,可是神色坚定,似乎天下任何事也不能转移,立青笑道:
“我可不会三年后才回来。”
可兰面色大羞,无忧王后走了过来道:
“孩子,你赶快去办正事,办完了便到我岛上去,三心红王如欺侮你,你只消亮出我和棋儿赠你的小剑,他便不敢怎么。”
立青满心想和可兰说两句,可是想到父亲正在危险之中,又想到自己功力日日精进,三心红王凶承无比,心中忽觉豪气大增,隐然已存了要与红王一拼的勇气。
他向无忧王后行礼告别,又向可兰殷殷话别,才走了两步,又想回头一瞧,耳畔却听到无忧王后催促道:
“青儿,你快去快回,莫要兰儿、琪儿久待!”
立青一怔止步,叫道:
“琪儿?”
无忧王后道:
“孩子,你艳福不浅,你不喜欢琪儿么?”
立青心中一松,这久久郁结心中难题一解,只觉轻快无比,世界也好像特别可爱起来,他迈着大步,几个起落便转过山头,翻过山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