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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天林躲在石堆之后,一直等到柳姑娘的足步都听不巳了,才缓缓走了过来。
老惜回过头来,对他微微招了招手道:“小哥儿你都听见了。”
杜天林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晚辈都听到了,想不到这柳姑娘原来与大师极为相识。”
老僧嗯了一声道:“老衲问你一句,你可得真心相答。”
杜天林怔了一怔,老僧微微一顿,接着便道:“你对青儿的印象如何?”
他这种单刀直入的问法,杜天林只觉难以回答,他略一思索,缓缓说道:“柳姑娘么?真是秀丽可爱。”
老僧点点头道:“不错,老衲对她亦甚为看重爱护-一”
杜天林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暗忖道:“你对我说这是话什么意思?你对她爱护,我也看得出来,可是与我无关。”
老僧顿了一顿又道:“青儿对你的印象十分深刻呢。”
杜天林感到脸上微微发热,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老伯望了他两眼,缓缓说道:“老衲若没有看错,小哥儿,你对青儿毫无特殊之感觉。”
杜天林道:“晚辈觉得柳姑娘天真可爱,真纯感人,而且又是身出名门,晚辈自惭形秽,岂敢与之相提并论?”
老僧微微嘘了一口气,半晌也不说话,登时四周的气氛又凝结起来。
杜天林也不知如何接下去才好,那老僧顿了一顿,缓缓开口道:“小哥儿,可是你已有了旧识女子?”
杜天林只觉心中一跳,暗暗忖道:“大师,你别说笑了,我那有什么旧识女子?我自身的事还是如谜团一般若现若隐,师父吩咐的责任压在双肩之上一刻也不松懈,我下山行走武林至今还不到半年的功夫啊”他思念如电,但不知不觉之中,脑前浮起一个清清的影子,那影子罗衫飘飘,嘴角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双目之中却流露着难以形容的光辉,原来是那郭姑娘,杜天林只觉内心一颤,那影像象是要模糊却又清明,他呆呆地站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僧双目望着杜天林面上微微有些发痴的神情,好一会杜天林吁了一口气,苦笑说道:“晚辈别师下山不及半载,说实在的,连自己身世且不明,有什么旧识的女子?”
老僧啊了一声,他望着杜天林有些胀红的面颊,忽然开口道:“咱们不谈这个吧!”
杜天林只觉心头一松,连忙接口说道:“大师,晚辈还有好些话要相问呢!”
那老僧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有资格知道这些事的!”
杜天林虽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既听他如此说,连忙道:“敢问大师与那八玉山庄有什么关系?”
那老僧的面上缓缓流露过复杂的神情,他的目光渐渐移向远处,平平地注视着洞口透过的天光,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这一个问题的回答,将包括你心中一切想要知晓的事实!”
杜天林心中一跳,暗暗忖道:“看来这老僧是一清二楚的了!”
他口中说道:“大师请说,晚辈洗耳恭听!”
那老僧嗯了一声,缓缓说道:“说起来,这要从三十年前说起,那时候,老衲正值壮年之时-一”
三十年前,当中原武林正值低落之际,西域脉流之中却出现了一个盖代奇才,这个盖代奇才对武学上的领悟能力之高,实是百世所仅见。
偏偏他一生嗜武如命,年及弱冠之时,胸中武学已然十分深厚,一身功力也出奇地高强,西域一带人都称他为神龙。
这时,他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想到中原西域两脉源流,究竟是孰盛孰衰,他想要找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因世居西域,对中原武林陌生的很,上几代所传种种有关中原武学,总是有些夸大其实,是以在‘神龙’的心目之中,中原的武学高深难测。
但他既存心把两脉作一个比较,便不想那中原一脉源流,全心全力致志于西域武学。他化了十年的功夫,西域绝学在他身上可说已练至绝顶,他有了充分的信心,这时才开始打算向中原进军。
在十年苦修之时,他因要屏弃一切,致志一事,是以在一处‘回龙古刹’中带发修行,日日苦研本门绝学。
当时回龙寺中原还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执事,称为白执事的,也是二十之年纪,‘神龙’入寺不久,发现这白执事身怀一身上乘武学。
‘神龙’大感兴趣,便常常和白执事谈论武学,发现那白执事造诣之高,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要知那时他虽然仅三十左右,但一身功力已然出奇高强,那白执事不在他之下,两人谈论了几次,便成了莫逆之交。
渐渐地,神龙发现白执事的武学路数和自己不甚相同,那白执事的武学乃是集数派之长,汇合而成。
常常在推究一些道理之时,两人想法往往大相径庭,而最后终又不差分毫。
白执事当时便说武学源流有别,但殊途同归,其最后终结的道理不会相差。
神龙却是不能接受这一个观念,他仍认为专攻为上,是以两人意见相歧,日后就很少相论武学,但两人的交情仍然不变。六个年头匆匆地过去了,神龙的过人天份硬生生地带着他一步一步跨向武学极顶,这时他有一个感觉,自已超过白执事的能力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切事情忽然接二连三的发生,整个地影响了神龙的一生以及西域武林!
当时西域武林能人辈出,名手甚多,大多移向中原去了,闯下了赫赫声名的不乏其人。
有一日,有一个枯瘦的僧人来到回龙古刹,说是要见寺中主持。
主持与他相见,谈了几句,主持便匆匆一人退出,到后面找着了“神龙”面色极为沉重地对神龙说道:‘有一位方自中原回来的大师,指名要见你哩。’
神龙当时有些奇怪地问道:‘自中原回来?那么那人原先是西疆人士了?’
主持点了点头,神龙想不起有什么人会如此,便又问道:‘那僧人是何模样?’
主持一沉吟说道:‘年约四句上下,身体却是出奇的枯干。’
神龙当时便想起了一人来了,他面上神色骤变,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他。’
那白执事在一旁听他们的对话,这时忍不住插口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神龙微微吁了一口气道:‘这个人是小弟的大对头,许多年未曾听到他的讯息了,原来在中原一带行走。’
白执事啊了一声,又开口问道:‘他此来可是寻找什么麻烦么?’
神龙双眉皱起,沉吟了一会道:‘这个-一小弟也不知究竟,不过怕是有此可能。’
白执事望了那主持一眼,缓缓说道:‘若是如此,争执起来,最好是远离寺中,行动之间也比较方便。’
神龙点了点头,面上却隐隐露出难色。
主持与白执事都不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神龙嘘了一口气道:‘只是小弟隐身此地六年,便是要求得一个清静之处,却不料仍然被人寻找上门,看来,这里又不能久留了呢!”
白执事从他的语气之中,知他一气苦研,对于这种个人的争强斗胜已毫无兴趣,是以不想一会那枯瘦的对头,白执事沉吟一会,缓缓道:‘这样说,不如由白某代去相见如何?’
神龙微微一怔,随即面露喜色,连连点头道:‘如此多劳白兄了!’
白执事向主持点了点头,主持便起身带路,白执事跟着身后一直走到前厅,那神龙想看看究竟,也悄悄隐身在殿内侧,一见那枯瘦僧人,果然便是自己的大对头。
那个对头的功夫相当深厚,但神龙深知白执事之能,并不担心。
白执事来到大殿之中,对那枯瘦僧人行了一礼道:‘大师是寻找神龙来的么?’
那枯瘦僧人似乎不料出来一个陌生入,而且对自己相问,他微微点了点头。
白执事故意笑了笑道:‘那可不巧——神龙已离此寺他去了呢。’
那枯瘦僧人面上神色一变,冷冷地道:‘不知阁下是什么人?’
白执事道:‘在下么?在回龙寺中管事的。’
那枯瘦僧人突地上前踏了一步,那白执事有意无意之间向后一挪身形。
在侧室内的神龙看得不由暗暗赞许,他素知那枯瘦僧人生性阴狠,他上跨一步,无声无息之中已占得主位,很可能随时便发出极厉害的招式。
那白执事一挪身形,却稳稳在右侧抢得平位,就看这一个小地方,那白执事在武学的造诣上的确可谓精纯到家的了。
果然那枯瘦僧人面上现出惊震之色,半晌才缓缓说道:‘阁下是否记错了,贫僧有把握,那神龙必然在回龙古刹之内。’
白执事微微一皱眉道:‘在下在这古刹之内十年有余,对这古刹中事太过熟悉,那神龙不在此寺之中!’
白执事的口气并不太和善,那枯瘦僧人似乎不料对方忽然跑出这样一个人来,他为人心性深沉,并不动怒,只是哼了一声,转变语气说道:‘那么,他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了?’
白执事略一沉吟道:“临行之时并未提起。’
那枯瘦僧人伸手入怀,缓缓摸出一张信笺来,口中说道:‘阁下尊姓大名?’
白执事道了一声不敢,回答道:‘在下姓白。’
枯瘦僧人嗯了一声道:‘原来是白施主,可否将这一封信笺替贫僧相传给那神龙?’
白执事故意沉吟了一会才道:‘这个-一若是在下与那神龙再有联系,自当转告。”
枯瘦僧人点了点头,右手缓缓伸了出来,将那一张信笺文于白执事手中。
白执事见他突然改变态度,心中虽有几分疑心,但他到底长年居于寺庙之中,用心不够深沉,伸手接过。
刹那之间白执事只觉得周身一寒,有一股无比的古怪感觉在自己四周散开,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一连倒退三步。
那枯瘦僧人嘿嘿一声冷笑,这时白执事只觉自己一身力道好像软绵绵地提不上来。心头大骸,忽地大嘿一声,全身力道疾提而起,他此时功力深厚已极,竟然在这紧急关头一提而上,热流奔向四肢百骸,那古怪的感觉登时便消除殆尽。
刹那之间白执事只觉额上冷汗淋淋,自己已经度过了险关,一股怒火不由直袭而上。那枯瘦僧人正自冷笑不绝,白执事忽然大吼一声,一股极为强劲的‘劈空掌’力道袭向一丈之外的枯瘦僧人!
那枯瘦僧人真是做梦也没想到,登时赫然变色,但是已自不及,只被击得闷哼了一声,踉跄倒退,几乎一跤跌坐在地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内,那侧方堂门呼地被推开,那神龙一步跨到当场。
那神龙满面震惊之色,先对白执事道:‘白兄,你快运气’
白执事吸了一口气,只觉精神奕奕,缓缓道:‘没事!’
神龙满面惊赞之色,低声道:‘白兄,小弟对于你的内功是服了,你可知道他方才以什么功夫相袭么?’
白执事想到那种古怪的感觉,摇了摇头道:‘不知。’
神龙低声道:‘若是我未看错,竟像是失传已久的枯木神功!’
白执事大吃一惊,那枯木神功之名他也曾听过,万万料不到这枯瘦老人居然施出。
神龙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喘息不止的枯瘦僧人,冷冷说道:‘大师,你要见在下?’
那枯瘦僧人望见神龙,面上居然流过一丝欢喜之色。
神龙倒没有留意,他沉声说道:‘恭喜大师,居然练就那失传的枯木神功-一’
他这句话有一部分仍存有推测之意,那知那枯瘦僧人嘘了一口气道:‘贫僧有话要和你长谈!’
神龙微微一怔,他没有料到枯瘦僧人居然不是来找自己算旧账的,听他的口气,仿佛还有事情与自己相商。
枯瘦僧人说出这一句话来,不但是白执事,就是神龙本人也都怔怔不知所答。
那僧人喘了一口气道:‘贫僧听说你立志研究西域武学,准备与中原武林一较上下?’
神龙吃了一惊,缓缓说道:‘大师如何知晓?’
那枯瘦僧人却是不答这一句话,只是摇了摇头道:‘贫僧这五六年来,一直在中原游荡。’
神龙嗯了一声,尚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有什么用意。
枯瘦僧人顿了一顿道:‘这几年来,中原武林是人才兴盛,突然发展到了极致——’
神龙听到他此说的与自己所思的有重大的关连,立刻惊问道:‘大师此话怎讲!’
枯瘦僧人叹了一口气道:‘贫僧在中原到处流荡,终于承认那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话!’
神龙吃了一惊道:‘大师遇上了敌手?’
‘不瞒你说,贫僧当时去中原之时,自视甚高,到了最近,真所谓心灰意懒,豪兴全无了。’
神龙的面色逐渐阴沉下来,他沉声问道:‘那中原高手到底有那几人?’
他这句话问得甚是外行,枯瘦僧人想了一想才缓缓答道:‘目下中原盛传灰衣狼骨之名,这两人贫僧尚未遇过,但有一人崛起武林,人称盖世金刀——!’
他说到这里,那白执事斗然身体一惊,神龙没有看见,而那枯瘦僧人却是亲眼看见了。他立刻停下话来,望着白执事。
白执事微微咳了一声道:“那盖世金刀么?白某也听过其名。”
枯瘦僧人嗯了一声道:“那灰衣狼骨也还罢了,极少在武林之中出现,就是出现,总是不见其首尾,只有这位盖世金刀,仗义行侠天下,真是纵横大江南北,打遍三江五湖从无敌手。名声之盛,如日之中天。”
神龙默默念了几句“盖世金刀”用目光望着枯瘦僧人,枯瘦僧人顿一顿,接着说道:“那盖世金刀之威,贫僧亲眼目睹。”
神龙嗯了一声,沉声道:“如何?”
枯瘦僧人吁了一口气道:“盖世两字,的确是当而无愧!”
那神龙低低哼一声,枯瘦僧人却注视着白执事,这个陌生的奇人,只见他面上带着一丝晒笑的神色!
神龙沉吟了好一会,缓缓开口说道:“大师自中原回来,找寻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那枯瘦僧人道:“这便是贫僧要与你长谈之事。”
神龙考虑不已,那白执事忽然插口说道:“大师找你有事相商,不如到那边静室去谈,白某失陪了。”
他问两人行了一礼缓缓行开。
神龙便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大师请随在下来。”
于是两人走进一间密室,这一谈竟然整整谈了一日一夜,到了第二日时,那神龙送枯瘦僧人出门而去,白执事在心中暗暗纳闷,但此是别人私下讨论之事,自己自然不好过问。
神龙送走那枯瘦僧人之后,立刻来到白执事房中,微微笑道:“小弟最初料不到这和尚有此等大量,那昔年的小梁子一刀两断竟再也不提了。”白执事嗯了一声,缓缓问道:“那和尚和你相谈整整十二时辰有余,谈很重要之事么?”
神龙微微一笑,却是不答,白执事自然也不好再向下问。
自此之后,那神龙似乎变了一个人,每天总有好几个时辰一个人躲在房中,也不知他究竟干些什么。
但白执事感觉得到,他的朋友已确确实实全力以赴地在赶研武学。
这一段时间之内,他的超人天赋发生了显明的功用,他的功力一天一天进步,这样的日子匆匆过了两个年头。
有一天,神龙和白执事在言语之间首次发生了争执之处。
那是神龙先提起的话题,以武林的局势为题,白执事突然发现神龙的思想之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倔强与偏激。
这种剧烈的改变,使得白执事大大地吃惊,他立刻相劝,却引起了很大的争执。
当那神龙在激怒之下,一连串说出他的想法,也就是他的计划时,白执事几乎被震惊得呆在当地。
他没有想到这个和自己已是同道八年的人竟突然存了这种思想,最可怕的是,他很可能有这种实力,白执事心中不禁开始暗暗担忧起来。
神龙却似乎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之事,直到有一天,两人又争执起来,白执事叹了一口气道:“兄弟,你完全变了。”
那神龙沉声说道:“小弟穷尽毕生之力,便在于力求发扬西域绝学,有什么不对?”
白执事摇了摇头道:“白某早知中原幅员广大,人才众多,奇人异士真是擢发难数,几千年来的渊源,武学发扬一定已到了极高的境界,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纵使你有天纵之才恐仍有能达到目的,到那时候的失败,真是大大的不值呢。”
神龙吟吟一笑道:“此说来,中原高手难道便一定较西方为强?”
白执事吐了一口气道:“不瞒你说,白某便有此感!”
神龙拂然不悦到:“这个多说无益,到时候血洗中原武林之时,不由你不相信。”
白执事面上微微露出冷笑道:“血洗中原武林?只怕你第一关便通过不了!”
神龙怒极反笑道:“第一关,是什么人?”
白执事吁了一口气道:“那盖世金刀仗义行侠天下,若是听有此事,立刻便会出面阻上。”
神龙说道:“那盖世金刀便又如何?”
白执事微微一笑道:“那盖世金刀么?白某是见过的!”
神龙吃了一惊,缓缓说道:“难怪那日枯木大师说他提及盖世金刀之时,你的神色有异!”
白执事哼了一声不作回答。
神龙顿了一顿,接着又道:“那盖世金刀功力较诸小弟如何?”
白执事认真地想了一想到:“真所谓各有所长,但那盖世金刀秉天行义,总是邪不胜正啊!”神龙怒火中烧,哼一声道:“如此说来,小弟是邪恶之辈了?”
白执事道:‘不是行为的邪正,而是武学源流,到底万流归字,主脉为先。’
神龙似乎呆了一呆,缓缓说道:‘对了,咱们相交八年,小弟却始终不知白兄的武学派别源流呢’
白执事微微一笑道:‘白某呢?真可说是杂门杂派,只是对中原、西域的绝学均有所识而已。’
神龙哼了一声,他素知白执事之能,是以白执事虽如此说,他内心倒不由不挂上很重的份量。
白执事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其实白某与那盖世金刀尚有一段同门之谊呢!”
这一句话说出,立时将神龙惊呆了,白执事满面感伤地道:‘日后为了细故,竟然闹得师兄弟反目,白某一人下山,永不再见他,这许多年来,白某东飘西荡,为的也便是如此。’
他说到这里,望着那神龙一瞬不瞬,神龙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原来白兄与那盖世金刀师出同门,那么,可也是出自中原门派了。’
白执事微微笑道:‘这个倒是无关紧要,就我个人说,对于你的恒心以及功力,的是由衷的感到钦佩,但对于你的用心,则大大不愿苟同。’
神龙默然无语,沉思了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摇摇头道:“不成,小弟一生的愿望,总愿达成而后已。’
白执事当下也不再说什么,第二天白执事一人飘然离开了他居住了八个年头的回龙古刹。
以后的一年之中,神龙练什么功夫便不为人知,到了第十个年头上,神龙也悄悄离开了古刹。”
那老僧一口气说到这里,杜天林听得出神,正想听那神龙离寺之后的一段,那老僧却停了下来。
杜天林诧异地望着老僧,只见那老僧面带感伤的表情,似乎在叙述往事之时,引发了许多感触。
杜天林突有所悟,于是问道:“那白执事,便是家师么?”
老僧点了点头道:“白执事离开回龙寺之后,便不再有消息,不料他收了你这样一个徒弟。”
杜天林想起师父平日极少言语的性格,原来他是感伤心事太多了,自己是如何被师父收留的,他却始终不说,师父与那盖世金刀竟有同门之谊,怪不得一柄金刀会在他那里了。
他心中思索,耳边只听老僧说道:“那白执事一身功力奇高,可惜昔年他极少施展,他既自称门别复杂,一定各种绝技均怀身中,小哥儿,你可得了不少真传呢?”
杜天林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来,师父和我交谈极少,晚辈始终便未曾见过他露出笑面。”
老僧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变化得太多了,昔年的当事人,谁又不是满怀感触,不能自已呢?”
杜天林道:“那神龙离开了古刹之后,可有什么行动?”
老僧道:“神龙离开了古刹之后,没有人知道他在作什么,但他却以另外一个身份出现在西疆!”
杜天林斗然只觉心中一明,大声说道:“可是唤作百川先生么?”
老僧微微一惊道:“原来你也知道!”
杜天林想到那日苗疆血魔所说,只觉得事情逐渐已开始合并一致了。
他微微一顿说道:‘晚辈曾听苗疆血魔说过,盖世金刀要赴百川先生什么邀约-一”
老僧点了点头道:“嗯,血魔也是当时一人。”
杜天林道:“据晚辈所知,还有一人,乃是那青海柴达木的高手,名叫赵宫凡的!”
老僧似乎大大吃了一惊,急道:“赵宫凡?怎么有他?”
杜天林心中一怔,他一时之间又被弄湖涂了,那老僧双目移在杜天林脸上,一瞬也是不瞬,缓缓说道:“这赵宫凡之事,你是听谁说的?”
杜天林面色一整,缓缓答道:“这个么?是那苗疆血魔亲自所言。”
老僧的面上露出又惊又难以置信的表情,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杜天林迟疑地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老僧却似乎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只是思索不止,似乎正在思想一个重大的难题!
杜天林又等了一会,忍不住又道:“那赵宫凡功力甚高,听说”
那老僧忽然插口道:“岂止甚高,他那独门心法,迄今仍是独步一方”
杜天林道:“但是他却败在金刀之下。”
那老僧更是吃惊,大声道:“什么,赵宫凡与金刀交过手?”
杜天林点了点头道:“那苗疆血魔当时也在场亲目所见。”
老僧摇了摇头道:“难道果是如此?那么老衲蒙在鼓内整整已二十年!”
他不住地摇头,面上仍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他忽然仰起头来,注视着杜天林一瞬不瞬地道:“小哥儿,那苗疆血魔还对你说了什么?”
杜天林当下便将血魔所说的经过简单地又重述了一遍。
老僧一面听着一面连连叹气,杜天林说到最后,老僧长叹一口气道:“原来其中有这么许多复杂的因素。”
杜天林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会,只是怔怔地望着老僧。
那老僧缓缓闭起双目道:“小哥儿,你先别急,待老衲仔细想一想——”
杜天林只好耐着性子在一旁静坐,足足过了有半个时辰,那老僧缓缓睁开眼来道:“想不通,想不通”
杜天林道:“什么事,大师请说出来,晚辈也可思索”
那老僧摇摇头道:“不行,现在不可能说了。”
杜天林大怔,呐呐说道:“为何?”
那老僧缓缓说道:“只因老衲心中所知之事,完全是一片虚伪情形,可怜老衲二十年来日日思念,经你一言提醒,也真是安排巧妙啊!”杜天林怔在当地,也不知如何说才好。
过了一会,杜天林缓缓开口说道:“哪么,大师可否相告,大师究为何人?”
那老僧微微一笑道:“据你所请,老衲是何身份?”
杜天林略一沉吟说道:“先前晚辈一度以为大师便是那神龙了,现在才知原来神龙乃是另有其人,晚辈猜不出大师的身份了。”
那老伯微微一笑道:“卅年前,老袖忝为回龙古刹主持!”
杜天林呆了一呆,一时尚且会不过意来。那老僧听说的往事登时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这时那老僧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可惜这许多年来,老衲自以为心中熟知事前本末,却不料完全一片虚伪情形,廿年来老衲日日思念,看来全是白费心神的了。”
杜天林忍不住问道:“大师是说,有关盖世金刀之事完全是一片虚假?”
老僧此刻若有所思,却是不答。杜天林又道:“晚辈一提及赵宫凡与金刀交手之事,大师立刻说出白费心神之话”
他话声尚未说完,那老僧忽然一挥手道:“小哥儿,这事不必多说,老衲非得好生思索一会不可。”
杜天林抬起头来,只见那老僧面上神色十分烦躁,一时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老僧思索了足足有半顿饭的功夫,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对杜天林道:“明日那八玉山庄之主便要来此山洞与老僧相会,到时你最好不要露面。”
杜天林见他突然将话题岔开,心知他已决定不再提起此事,自己若是再问也未必会有什么结果,于是点了点头道:“方才晚辈也听见那传讯之人说及。”
老僧面色甚是沉重,点头道:“整整有五年了,五年之中,不知他的功力进展究竟如何?”
杜天林开口问道:“大师与他有五年不见了么?原来是旧识?”
老僧点头说道:“五年前,庄主找到谷下,虽与老衲整整交谈了一夜,仍是不能相合,我们次日便动了手。”
杜天林啊了一声,他弄不清楚两人之间关系究竟如何,一时也不好相间。
那老僧却又自行接着向下说道:“那一年交手,老僧功力的确在他这上,但他内力走的是纯粹细长一脉,虽占下风却最能持久,结果老衲好不容易在三百招上胜了他一式。”
杜天林噢了一声道:“大师功力高深。”
老僧却摇摇头道:“这是五年以前的事了,想他必定日以继夜苦研武学,他既能参悟那‘八极玄功’,功力自是非同小可,明日之会,说不得一定是交手场面,老衲未必便能取胜。”
杜天林想起这老僧出手相试,以内功助已疗伤等等,心知老僧功力高强之机,但那柳青青舅父仪表堂堂,气度非凡,而已若是那夜身后一掌果为他所发,则他的内力造诣的确也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他心中思索,耳旁听见那老僧吁了一口气道:“若是老衲败在他手中,也许反倒解决了不少问题呢!”
杜天林诧声问道:“敢问大师,那庄主为何一定要与大师动手?”
老僧顿了一顿道:“他想作一件事,老衲不让他作,昔年咱们曾有约定,有一日他的功夫能超过老衲了,老衲便不再相阻。”
杜天林啊了一声道:“这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
老僧嗯了一声,缓缓嘘口气道:“前后整整有十七个年头!”
杜天林吃了一惊,看来十七年中这老僧便生守在深谷山洞之中。
他转念忖道:“看来这一件事一定关系极为重大了,这老僧耗去十七年光阴倒也罢了,那八玉山庄之主居然也不惜这么长的时间,钻研武学,以求达成目的,不知这一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中思索,忍不住道:“大师,这么长的时间,想来这事必定十分重大的了?”
老僧面上流过一丝忧虑,他双目望着空空的石壁,长叹道:“说来说去,还是你师父最为有福。”
杜天林听他突然提起师父,不由微微一怔,接口便问道:
“师父与此事也有关连么?”
老僧微微摇了摇头道:“他若迟去一年半载,便再也脱不了身了。”
杜天林想起这老僧说师父原是盖世金刀同门师兄弟,心中一动。脱口说道:“大师,此事想来便是与盖世金刀有关了。”
老僧略一沉吟,点点头道:“不错。”
杜天林紧接着又道:“那么百川先生必是其中之一。”
老僧忽然又叮了一口气道:“想当年那金刀崛起中原,如日中天,百川先生功力也自盖世,白回龙一代奇才,老衲在回龙寺中冷眼相观,心中时常暗自叹道:“这真是天下的英才啊!却不料事不如人所愿,各自凋落分散,想不到老衲到老年还独坐深谷枯洞,命运变化委实难测啊!”杜天林见他面上流露过感慨之色,忽然一个念头掠过他的脑中,他脱口说道:“大师,晚辈有一事请问”
老僧见他神色之间似乎有些激动,不由微微一怔,接口说道:“什么事但说不妨。”
杜天林略一沉吟说道:“大师法号可是唤做‘大忍’?”
老僧一惊,点头道:“正是,小哥儿你怎么知道?”
杜天林道:“晚辈方才忽然念及,师父似乎曾经提过此名。”
大忍禅师呆了一呆,缓缓说道:“白回龙似乎提起此名?此后怎讲?”
杜天林忙道:“那一日晚辈别师下山,师父曾对晚辈说,若是找寻盖世金刀不着,带此金刀去找两人”
大忍禅师啊了一声,插口问道:“去找两人?此两人为何?
杜天林略一沉吟才道:“那两人一是六指老人,还有一位要找着六指老人后,他自会相告的。”
大忍禅师啊了一声,杜天林接着又道:“当下晚辈便问师父那六指老人的行踪,师父却摇头说不知。晚辈便问还有否其他线索,师父沉吟了半晌,忽然道:“有一位大忍禅师”
晚辈便道:“那大忍禅师如何?”
师父忽然摇摇头道:“算了算了,此人不能算为线索。”
以后便不再多说了,晚辈也没有太记挂在心中,方才忽然心中一动,想到大师既是师父旧识,又与那金刀之事有所牵连,是以猜出口来,不想正是。”
大忍禅师嗯了一声,思索了一去才道:“白回龙大约认为老袖与神龙有旧,是以有此一提。”
杜天林点了点头道:“想不到晚辈先遇上了大师,大师可否指点一条明路,好早日找寻那金刀?”
大忍禅师默默思索了好一会,缓缓开口道:“小哥儿,这事咱们明日再说如何?”
杜天林怔了一怔,大忍禅师接着说道:“若是明日老衲败在八玉山庄庄主手中,那么形势便完全改观了。”
杜天林啊了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大忍禅师顿了一顿又道:“今日你便暂且在此洞中歇息,老衲要好好调息运气,作作准备功夫。”
杜天林点点头道:“明日交手之时,晚辈避过一旁便是。”
大忍禅师点点头不再多说,双目一合,端坐盘膝运气。杜天林走到一个石坐,坐了下来,靠身在石壁之上,只感觉心中一阵纷纷乱乱。他只觉这一下事情发生太多,一起拥杂在头中,也分不清孰重孰轻。
想了好一会,始终是纷杂无序,终于他吁了一口气暗暗忖道:“事已至此,只有先静等明日之变了。”
他再也懒得去思索大忍禅师为何突然改变告诉自己的决定,那柳青青的舅父为何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原因,放开这一切不想,心中立刻感到一片轻松,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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