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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府圣君收敛笑声,得意洋洋地道:“娃儿,好好休息,最多一刻工夫,即有奇效可见。”
金童见阴府圣君等得意神情,大为疑惑,他不知阴府圣君等为什么那么高兴,暗道:“不说阴府圣君为人奸诈阴险,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就以他是酆都门的长者,酆都门与我有杀祖深仇,自不该赠灵药给我,而他正千方百计地想害我,因何不趁我受伤之时,而骤下毒手?以了却心愿呢?”
“哼!其中必有阴谋!莫非此粒灵丹是毒丸?”
他心念及此,心头不禁“噗噗”乱跳,连声暗叫道:“糟!糟”
可是,自药粉洒在伤口之后,他不但不觉得难过,反有一种清凉爽快之感,麻木部分,也渐缩小,这分明是灵丹的奇效,否则岂能如此?
虽有如此感觉,但他仍不放心,遂将右手轻轻托起左臂,俯首细看——
只见紫黑色的胳膊,已渐渐呈现白色,肿胀也渐渐消失,只觉伤口处微微发痒,这种象征,显是外伤初愈的情形。
阴府圣君见金童观看胳膊,以为是他们化肉丹药力奏效,金童有惊恐奇异的感觉。
于是,他更加得意了,暗道:“‘风雷扇’易主的时辰已将到了,谁还能与酆都门争夺武林盟主!”
他极度的兴奋中,竟得意得忘了形,手舞足蹈的道:“娃儿,有惊奇的感觉么?”
金童点头道:“有一点。”
“时间尚短,再过一会,即有出你意外的功效。”与二道一僧慢慢地走开站在五六丈之外。
金童试一运气至麻木部分,竟也完全复原,再运气至左臂,左臂也恢复了知觉,只是伤口处痒得厉害,不自觉地举手抚触,竟发觉伤口扎处的布块和袖管,已完全湿透。
他心灵一愕,忙侧首细看——
原来湿透布块和袖管的,是伤口处流出的黑水。
他暗叹一声,庆幸的道:“好厉害的毒剑,若非有这老魔的灵丹,此时,可能已毒气攻心了,刚才我怀疑他使用奸谋,现在看来,我倒是错怪了他,原来他确是一个光明磊落武林硕果可是,他利用彭胡两庄的关系,假冒天机子的名号,在此用尽心机装设机关,意图害我,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再看左臂,肤色和粗细,均已与平常一样了,并可随心所欲,只是因伤口的影响,不太方便罢了。
蓦然,祠堂的屋脊出现了一条白影,闪电般的飘落庭院,疾向金童奔来。
柳绛珠一移莲步,挡住金童面前,喝道:“站住。”
原来那飘落的庭院,向金童奔来的,就是胡玉莲。
只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惶恐,似乎有急要的事报告金童。
她乍听柳绛珠的怒喝,猛然一愕,不自主地收势站住,但眼光一瞬,即又继续奔来。
柳绛珠高举玉臂,再喝道:“你再来,我可不客气了。”
胡玉莲放慢冲势,焦急地道:“他的伤口有毒,我是特地来送解药给他”
阴府圣君不等胡玉莲把话说完,即哈哈笑道:“姑娘好不狠心,亏你也下得了手,此时又来猫哭老鼠,莫非是见他未死,欲以毒药作解药,置他于死地?”说话间,与二道一僧慢慢走了来。
胡玉莲怒喝道:“胡说,与你何干?”
阴府圣君笑道:“不关我事?若非我老道赠他一粒神丹,此时恐怕”
那和尚忽觉有所不对,低声道:“奇怪,他似乎一点不感到痛苦?”
和尚道:“论理,药力应已发作,前辈,你把药弄错了?”
“紫黑二色分明,我怎会弄错?”
和尚道:“莫非他已知我们给他的药,是‘百毒化肉丹’,运功阻止药力的扩展?”
“我们前去看看再作打算!”四人继续前来。
胡玉莲听阴府圣君说赠了金童一粒神丹,又见金童确无中毒的痛苦,悬在喉头的心,才慢慢落下,暗道:“好险,我一时失去理智,竟忘了我这剑是毒剑,更可恨我至今才想起伤他的是毒剑,若非那那魔施仁,我虽无意伤他,也变成有心了,这场误会,永远也无法解除。”
心念一落,含羞带涩地对金童道:“我一时忘了这柄剑曾经浸过毒,伤口现在怎么样了?”
金童淡然道:“谢谢你关心,现在麻痹已散,肿胀已消,只是伤口发痒,大概不碍事了。”
胡玉莲尴尬地道:“你不疑心我有意拖延时间,让伤口毒药发作吧?”
“当然,要是你有心杀我,该早就被你杀了。”
“谢谢你想得明白。”
“可是你却老想不明白?”
“我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总认为我是个万恶不赦的坏人。”
胡玉莲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此时,阴府圣君等已来至金童八尺之外。
阴府圣君运目细看金童脸色,的确毫无半点中毒的模样,却不敢形诸于色,勉强笑着脸道:“我的话不错吧。”
金童弯腰为礼,道:“谢谢,的确是神丹。”
阴府圣君和二道一僧相对愕然,八只眼睛都射出迷茫之光,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都未开口,大概是因时地不便。
金童环视院中一眼,见彭家村的十数人,仍未离去,转身对阴府圣君道:“你们使计害我,又要参与嵩山之会,同我作对,我本要使用‘风雷扇’杀掉你们,以杜后患,但念在赠药之情,饶你们一次,时已不早了,请自便吧。”
四人闻言,大感后悔,均自暗忖道:“若是他毒伤发作之时,以四人之力硬干,该早成功了,偏偏想出这条以毒药作神丹之计,不但未化蚀他的肌肉,反而替他解去原有的剑毒,真是弄巧成拙。
可是,后悔又有何用?眼前的金童,已恢复了原有的气概,虽伤势仍然未痊愈,如使用“风雷扇”四人即使不败,也确难取胜,很可能反而弄成灰头土脸狼狈逃窜,再说不幸的话,说不定还有可能作扇下之鬼。
阴府圣君武功虽高,生平却很少与人拼硬杖,以往无论对付何等敌人,大都以计取胜。自然,也不主张与金童硬拼。
他双目一转,咭咭笑道:“贫道本拟医好伤势后,再与你决高下,你既感赠药之情,不愿与贫道动手,也就算了,嵩山见面时再较量高下吧。”
金童点头道:“嵩山见。”
四人齐声道:“嵩山见!”话毕,同时一晃身,微风乍起,四人已化作黑影,消失院外。
四人当中有一个同伴被金童点了穴道,留在庄中,可是他们连问都没问一下,即扬长而去,可见他们对“情义”二字,看得何等淡薄?
彭太公见阴府圣君等翻墙而出,忙挟起刚刚苏醒的三角脸青年,向其庄中之人一招手,也急欲出门返村。
金童陡然一晃身,纵至门口,冷笑道:“这里又不是客栈,岂能由你们爱来就来,爱去就去。”
彭太公见金童阻拦大门,吓得面色如土,怔在当地,不敢出声。
其他数十庄汉,更是手脚无措,留又不是,走又无路,你看我,我看你,却都不敢出声。
金童冷哼一声,道:“慢点!”
数十人心头一颤,急忙站在当地。
金童冷笑道:“不能争先恐后,一个一个走。
彭太公扶着三角脸青年,举步当先走出。
金童道:“你就是彭太公么?”
彭太公惊惶失色,鞠躬为礼道:“不敢,老汉正是彭九德。”
“嘿嘿!九德,我看你半德也都没有,占了别人许多田地犹不满足,还要勾搭武林霸头,夺人庄院,吞人财产,你且留下。”
彭太公怆惶道:“老汉并没有谋人财产之意。”
“没有?刚才我亲耳听到你说——胡兄,谢谢你,蒙盛情赠庄院田产,老夫实感愧受,此生此世,决不会忘记胡兄你的厚赐——哼,你为以胡庄主死了,故意说风凉话,对不对?”
“老汉老汉”彭太公至此已是无话抵赖了。
金童转对其他庄汉道:“你们走吧。”
数十庄汉战战兢兢,蹑手蹑脚,相继走出大门。
彭太公看了数十庄汉,一个个离去了,更加慌了,忙对金童躬腰曲背,道:“小侠留在老汉此地何干?小犬伤势极重,可否放他先走?”
金童向三角脸青年瞟了一眼,道:“令郎眉毛上翘,满脸横肉,眼角下垂,嘴唇内缩,颊骨高耸,均非善良、磊落之辈,我认为留在此地,让我好好教训他,对他将来做人处事,也许有极大的益处。”
三角脸青年听金童说得一文不值,大为发火,勃然怒喝道:“小子,你教训谁?”
彭太公忙喝道:“住嘴金小侠说得不镨,你应该好好接受金小侠的教训,否则,我可不理你了。”
三角脸青年被他父亲喝止,气得圆瞪双目,却无可奈何,因为他知道,他父子二人性命,已被金童掌握,如不听老子的话,很可能立刻血溅五步,命归黄泉。
于是,将头垂下,一言不发。
此时,忽然有七八名狮子庄的汉子,由屋脊跳落庭院。
胡玉莲道:“你们来干什么?”
当首一庄汉道:“庄主叫我们来的。”
金童道:“你们来得正好,请将彭太公父子带至屋内书房,还有后厅庭院的那个和尚,也把他拾来书房,我要审问他们。”
七名庄汉历年的怨气,此时才找到出处,立即争先恐后,怒气冲冲的走向前来。
为首一人道:“今天可要看看你大爷我的了。”
居二的庄汉道:“老小子,快还我们庄主的田地来。”
七人走至彭太公父子身边,七手八脚,有的扣二人的腕脉,有的揪扭二人的后颈,有的偷偷地偿以老掌。
可怜彭太公父子,虽有一身武功,因金童在侧,却不也反抗,更不敢还手。
金童忙摇手喝道:“你们不要揍他们,把他们带到书房就是了。”
七人都装着没听见,有的拖,有的推,有的仍是偷偷的拳脚交加。
金童知道七人的心理,虽然看见,却装着不知,让七人出口怨气,只要不将二人揍死,他也就不去管了。
他转对胡玉莲道:“我们间的误会,我不想此时解释,即使解释,我相信你也不会谅解,本月初十,你爷爷及五岳神丐、翻天一掌,王一帖,可能还有许多他们的朋友,都要到这里来,届时,请你问你爷爷,你爷爷自会告诉你一切。”
胡玉莲低着头,沉默不答。
金童顿了一顿,继续道:“你之误会于我,我也不能怪你,不单是你不相信我,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姑姑,也不相信我,其实,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作过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胡玉莲依然缄默不语。
金童暗叹一声,道:“这事以后再说吧,今夜的事,据我所知,并非贵庄与彭家村的宿怨之争,而是胡彭两庄都受了阴府圣君的利用,阴府圣君之所以绞尽脑汁,在这里装设机关,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要害我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我会到此,真正目的何在?我借令叔的书房一用,审问他们一下。”
“什么目的?还不是想你的‘风雷扇’!”
“恐怕还不远止呢!?
一个庄汉由屋脊跳落庭院,走至金童的身边,道:“彭老小子父子和那个恶和尚都在书房,我们庄主也在,请小侠去审问他们吧。”
缱点头道:“好的。”又转对胡玉莲一拱手道:“再见。”与柳绛珠向祠堂大门走来。
那应汉道:“祠堂的侧门封了,由屋脊过去吧。”
胡玉莲忽然呐呐地道:“这位姑娘你你也跟我回去吧。”
金童忙回过身来,道:“啊,我还未替你们引见。”对柳绛珠道:“这位是胡爷爷和孙女胡玉莲姐姐。”
柳绛珠道:“刚才你已告诉过我。”转向胡玉莲一福,叫了一声:“胡姐姐!”
金童又对胡玉莲道:“她就是冥谷壁腹中的姑娘,叫柳绛珠,她不太懂事,以后请你多多教导她。”
胡玉莲乍闻金童介绍之后,愕了一下,不自觉地留神向柳绛珠看来,由脸至脚,又由脚看到脸,半响,才哦了一声,疾步走上,握着柳绛珠的手,亲热的道:“柳妹妹,我们走吧。”拉着柳绛珠向大门走去。
柳绛珠道:“哪里去?哥哥呢?”
“回家去,别理他。”
金童直看二人消失在大门之外,才摇了摇头,回身与庄汉进入祠堂。
庄汉道:“里面有机关”
“别怕,四壁的镖箭都已射出,踏动机关也不要紧。”走至侧门前,伸掌对着封挡侧门的铁板,慢慢伸出。
“嘭”然一声,寸许厚的地板,已被金童推弯,且倒在地上。
“你臂力好猛呀。”
“这不是臂力,是内功。”
“啊,你的内功可真是入了化境。”
金童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到达了书房。
书房中有很多人,除彭太公父子,和尚,胡文魁外,尚有十余个五旬左右的老者,七八个庄汉。
那和尚仍未解穴道,象死人一样躺在地上。
彭太公子,虽并排坐在两张太师椅上,却已绑着手脚,动弹不得,已鼻青脸肿,浑身血迹斑斑,显然是挨过了一顿教训。
金童一到书房门前,书房中的胡文魁,十余老者和七八个庄汉,都拱手迎上,连声道谢。
金童进入之后,忙抱拳还礼,道:“岂敢,岂敢!各位请坐。”
胡文魁道:“老夫有眼不识泰山,罪及哥儿之处,请予海涵。”
“误会难免没有,过去的事别提了。”
“确是大人大量,不愧是少年大侠。”
“老丈夸奖了。”
胡文魁道:“这位乃老夫堂兄胡伯魁。”说时,指了指对金童说话的老者。
金童一揖道:“老伯请多指教。”
“不客气,不客气!请这边坐。”
金童道:“不坐了。”转对一庄汉道:“请你解去彭太公捆缚。”
各人乍闻此言,都大为不满,拉长着脸,不再出声,那庄汉也不动手。
“我对彭太公并非有什么私情,只因他也是受人利用,他虽三番四次生非,不守本份,争夺别人田产,论理,应该严惩,但,古人说得好,冤仇宜解,不宜结,即使将其父子杀掉,彭胡两庄的仇怨,仍是没有解决,反而越结越深,那么怨怨相报何时了?”
“我金童只是个局外之人,胡彭两庄的事,根本无权过问,我刚才的这番话,只是我个人的见解。”说着向胡伯魁等一拱手,道:“请各位莫怪。”
胡伯魁点头道:“哥儿的话虽不错,要知彭九德这家伙,乃是个不讲情面的人,若放他回去,日后再来寻事怎么办?”
金童回身对彭太公道:“彭老丈,你听我一句话么?”
“小侠有何吩咐?”
“今晚留你在此的目的,是希望你与胡庄主好好谈谈,使两庄能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了却前嫌宿怨,请问你,你能放弃你的念头么?”
“你这话可当真?”
“句句出自肺腑,如口是心非,必遭雷打。近日之事,纯是阴府圣君的主张,若非他来,根本不会发生今晚的事情。”
“你知道阴府圣君在此装设机关?”
“知道。”
“你知道他装设机关的目的何在么?”
“他对我说,要替我一网打尽胡家庄的人。”
“他还有什么目的你知道么?”
“不知道。”
“我希望你能实践你刚才说的话。”
“一定,一定。”
金童转向胡文魁道:“伯父请你放他回去吧,我担保,如果他再敢来生事,完全由我负责。”
“既是你哥儿出面担保,老夫就放他回去就是。”转身令庄汉解去他们捆绑。
彭太公被解后,连连向金童打躬作揖,干恩万谢,又向胡文魁——拱手,才领着他的儿子一跛一拐地走出房间,由五个庄汉送出应外。
彭太公临走进,金童本起教训一番三角脸青年,但见他老子如此客气,又忍住了,由他自去。”
彭太公父子走了之后,胡文魁对金童道:“这和尚如何处置?”
“这和尚并不象善良的出家人,而是一个莽汉,他可能也是被阴府圣君利用者之一。”话毕,一扬手掌,解开和尚被点的穴道。
和尚悠悠醒来,揉了一揉眼睛,乍见金童及房中情形,即欲跃起——
金童忙一伸腿,踏在他的腰间,道:“别动!”
“干嘛不让我起来?”
“起来吧!”
和尚爬了起来,向房中的人环扫了一眼,转身即欲夺门而出。
金童挡在门田,喝道:“哪里去?”
“俺打不过你.不走在此等死不成?”
“我如要杀你,走也走不掉。”
“你既然不杀我,何以不放我走?”
“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
“你能据实告诉我么?”
“俺铜菩提从不说谎话,有话尽管问。”
“大师请坐下慢说。”说时,指向和尚向边的一张太师椅。
和尚自知打不过金童,又不能走。只好后退一步,在椅子一坐,扫把似的双眉一掀,道:“为什么还不问?”
金童上前一步,道:“铜菩提就是大师的佛号?”
“俺没有佛号,铜菩提是俺的绰号。”
“大师与阴府圣君相交多久?”
“二个半月。”
“以前你认识他?”
“不认识。”
“还有二个道士和一个和尚,你与他们相交多久?”
“数十年的老朋友,他们同住在勾漏山,人称勾漏四义。”
金童笑道:“我看一点也不义,他们临走时连问都未问一声,这算什么义?”
“四义是别人讽刺我们的话,俺们是各顾各的,没有什么情义可言,不过,如在利害的关键上,有时也会互相照顾,譬如,俺们到这里来就是一个例子。”
“你们被阴府圣君利用,还有什么利害可言?”
“俺们也在利用他。”
“俺们的目的有三:第一是,夺你的‘风雷扇’,第二是,将你和五岳神丐等一网打尽,消弭嵩山之会,扬名四海,第三是,夺取武林盟主,统治江湖。”
“你们的目的我早猜出一二,可是,你怎知道我要到这里来,又怎能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铜菩提哈哈笑道:“你一夺得宝扇,阴府圣君就跟踪你们,他早就想下手将扇夺为己用,哪会不知道你要到这里来?”
“他为何不下手?”
“他有两个顾忌,一个是恐打不过你,使你有所警觉,最主要的,还是顾忌离恨天君。”顿了顿,继续道:“酆都门素与彭家村有来往,他就利用胡彭二庄关系,与彭太公约好,特自荐来此,假意助胡庄主对付彭太公,在此装设机关,欲待你们在此相聚之时,邀请你们在祠堂商议嵩山之会的大事,扳动机关,岂不是可以将你们一网打尽。”
“啊,他冒充天机子的用意就在这里?”
“不错,天机子的名声卓著,你们一定会听他话。”
“昨晚(天已微亮,故称昨晚),我们本不知你会提前到来,是要博取胡庄主的信任,杀几个彭家庄的人给胡庄主看,不料,无巧不巧,你却提前到来。”顿了顿,继续道:“你来之前,想不到四壁镖箭竟不能将你射死,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好不阴险诡诈!”
“还有什么话要问?”
“你说他们也是利用他,利用他什么?”
“利用他收拾你们后,再合四人之力将他击毙。”
“你俩们也够厉害了。”
铜菩提又笑道:“自古道:‘无毒不丈夫’,为了自己的名利,也算不了什么的。”
“你那三个同伴叫什么我号。”
“和尚叫铁袖头陀,道士一名叫一丈道人,一名叫苦心子。”
“苦心子?好怪的道号!”
门外忽然进来一个庄汉,对金童一揖,递给金童一个纸包,道:“这是小姐叫人送来的刀创药。”
金童接过纸包,道:“阴府圣君给我的神丹很见效,伤口已不痛了,拿回给”
铜菩提惊怔地道:“阴府圣君肯给你药?”
“不错,胡小姐不慎以毒剑划伤我的臂膀,毒气扩张甚速,若非阴府圣君赠我一粒千年灵芝和千年雪莲配合之药,此时,我恐怕早已毒发身亡了。”
“他有那么仁慈?”
“的确,一敷上他的药后,伤口附近的麻木和肿胀,即渐渐消减,伤口处流出许多黑水。”
铜菩提半信半疑地道:“他怎肯给你如此神丹叫什么药名?”
“是一个黑色的药丸,我没有问他的药名。”
铜菩提猛一笑道:“阴府圣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也有弄巧成拙之日。”
他一嚷,导致金童迷茫起来,急道:“大师此话是何意思?”
“娃儿,你的命好大呀!”
“俺告诉你,他给你的药,并非什么千年灵芝,千年雪莲制成的神丹,乃是铁袖头陀自制的剧毒‘化肉丹’。”
金童笑道:“你的话好无道理,‘化肉丹’怎样解毒疗伤?”
“俺清楚得很,铁袖头陀制有二种药丸,蓝色的是治伤用的,黑色的是‘化肉丹’。”
“化肉丹是何用途?”
“即毒药。如放在酒菜之上,吃着必死,死后不到一个时辰,全身肌肉即化黑水,如洒在伤口之上,一刻工夫,肌肉必须开始溃烂。”
金童不信地道:“怎么我的肌肉不溃烂呢?”
“你的伤口,是为毒剑所伤,必然中毒在内,而化肉丹又是剧毒之药,敷在伤口之上,正好两者相克相消,这就是医学上所谓的以毒攻毒的道理。”
金童闻此言之后,不禁打了一寒战,道:“我说他怎会如此赠药我,原来还是阴谋要我死。”
胡伯魁喟然道:“真是天有眼,无巧不巧,毒伤用了毒丹,要是普通剑伤,岂不完了?”
胡文魁道:“谁说不是,莲儿从未用过这柄毒剑,偏偏昨晚使用。”
金童道:“当时我已疑心他不怀好意,若不是伤口觉得过于难受,又见自己吞服了一粒,我是不会要他药的。”
铜菩提道:“蓝黑二色,夜间不易辨认,不用说,他吞服的是蓝色伤丸。”
金童道:“大概是伤药。”顿了顿,继续道:“我看大师为人虽嫌粗鲁,本性却很耿直,你何不好好涌经念佛,修个正果呢?”
“俺本不愿意做和尚,是没有办法的。”
“为什么?”
“俺是山东济南府人氏,自小与帮佣,因故打死俺东家,跑了出来,官府追缉得紧,无处安身,才削发做了和尚的。”
“既已做了和尚,就不要三心二意了。”
“不行,俺喜欢喝酒吃肉,不喜欢吃素。”
“那就没有办法了。”
铜菩提忽然站了起来,道:“还有话问俺么?俺要走了。”
金童道:“我不再留你了,希望你以后别再跟他一丈道人等混在一起。”
“俺知道。”说时,双掌合十,向众人一礼,即大步走出书房。
胡文魁忙令两个庄汉,把铜菩提送出庄外。
铜菩提走后,房中立即沉静下来,在公事方面,彼此都客客气气,还有个商量,现在公事己经算告一段落,已要转为私事方面来了。”
狮子庄几次大难,皆得金童之力,化险为夷,论情论理,胡文魁都应该感谢和招待金童一番,无奈胡文魁生就死心眼,为胡玉莲抱不平,老是对金童存着芥蒂之心。
身为庄主的胡文魁不开口招待金童,但其他之人,自然不便开口。
金童呢?他虽对胡玉莲说了许多话,但胡玉莲并未答他一句,他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胡玉莲仍未解除误,再看胡文魁此时的神情,与他刚入房间时的神情完全两样,刚才是何等的热情,此时却又何等的冷淡。
他暗忖道:“有求于我时,就那么热情,事毕之后,立即变过嘴脸,这难道就是所谓人情冷暖么?”
他又暗付道:“他们心中有了主见,如要得到他们的谅解,唯有等老三回来之后对他解释方可有效,可是,今天才初六,待他们回来,尚有四天,在这等情况下,我如何能在这里呆四天?”
他慢步走出房间,看了一下天气,太阳已由东方爬起,金辉耀目,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他脑中忽然一动,道:“这里离嵩山很近,一定有许多与会的武林人士在附近,我何不借用这四天的时间,在附近侦查一下姑姑的下落。”
想到他姑姑,心中立即急起来,旋即回过身来,对胡文魁道:“请派人叫柳姑娘出来,我们马上就走。”
胡文魁冷然道:“哪里去?”
金童也冷然的道:“你既不欢迎我,我住在这里干嘛?”
“你不是说本月初十,家叔和五岳神丐等要回来么?我已叫人打扫地方给你安歇。”
“谢谢你,我金童是个江湖浪子,却不愿寄人篱下,看人的嘴脸,本月初十再回来与令叔相会。”
胡文魁冷哼一声,回身对一个庄汉道:“去叫小姐请柳姑娘出来。”
庄汉奉令,即急奔出来。
胡伯魁走了前来,道:“哥儿请别生气,实因莲儿的事情伤透了庄主的脑筋,你二次救我们村庄,岂能不招待你,你不愿在庄主家住,就在老汉家住如何?”
“谢谢您的盛情,我并非不愿打忧,只是还有要事。”
“既有要事,就吃过饭再走吧?”
“不行,以后再打扰吧。”顿了顿,继续道:“柳姑娘来时,请告诉她我在门外等候。”话毕,转身而去。
但当他只走了两步,那个奉命去请柳绛珠的庄汉,己匆匆返回,对金童道:“小姐说,柳姑娘不走,你要走你一个人走!”
金童一愕,道:“为什么?”
应汉道:“我不知道。”
“你见到柳姑娘没有?”
“见到,她本要跟你同去,却被小姐留下不放她走。”
金童沉吟了一下,暗道:“也好,她跟我奔波了一个多月,反正初十我还要回来,就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吧。”
当下,点头道:“小姐既诚心留她,就让她在这里叨扰好了。”转对胡文魁,胡伯魁一拱手,道了一声再见,即单独自去。
胡伯魁见他去意甚坚,也没有多加挽留,长叹一声,对胡文魁道:“你实在太固执了,他替我们解决二次大难,你却仍然时冷时热的对待他,不怕人笑话么?”
“在公事方面,我不但要热诚对待他,就是我替他死都做得到,但在私事方面,嘿嘿”“你这又何苦呢?”
“你或许不明白他的出身,他是离恨天君的传人,表面上一派义侠之风,暗地里奸淫烧杀无一不来,莲儿就是吃他亏的其中之一,叫我如何改变对他的观点!”
“我看他一脸正气之色,不可能象你说得那么坏吧?”
“不可能?足有过之呢!否则,莲儿怎么会用毒剑伤他?”
胡伯魁摇了摇头,郁郁而去。
胡文魁及其他十余人,也各自回家。
且说金童匆匆出了狮子庄的大门,无目的的向前直走,脑子时不断地浮现他姑姑的怒容笑貌,不知不觉地到了一座庄前,举目一看,不由一怔,暗道:“这不是彭家村么?我怎么又来到这里了?”
他无心理会,继续前走。
忽闻一人叫道:“娃儿哪里去?”
金童忙回过身来,见铜菩提由庄门匆忙出来,铜菩提身后,跟着彭太公和九个村中大汉。
铜菩提急急走上前,道:“何以不留在狮子庄,急急何往?”
金童拱手道:““原来是大师,你也要走?哪里去?”
“我以为几个牛鼻子和那臭和尚在这里,欲来骂他们一个狗血淋淋与他们绝交,不料四个老王八,竟未到过这里,他们既不在这里,我自亦要走。”
彭太公也走了前来,抱拳一揖,道:“承蒙小侠救命,感激莫铭,小侠难得光临,可否赏脸喝杯淡酒。”
金童忙还礼道:“谢谢彭太公,我因有急事待办,以后再来叨扰吧。”
铜菩提道:“你有什么事?俺帮你办去。”
“怎敢有劳大师?”
“没关系,反正我已是与三个老王八绝交,闲着也没有意思,走!”大步向前就走。
金童忙对彭太公拱手道别,即急随后跟上。
铜菩提道:“要办什么事情?”
“找一个人。”
“找谁?”
“找我姑姑,一个月前浙江乐清县失踪,至今消息杳无,现与会嵩山的武林人士甚多,我想在附近侦查侦查。”
“唔,你姑姑叫什么名号?”
“金碧霞,绰号奔月嫦娥。”
“你姑姑会不会武功?怎会失踪?”
“家姑武功不错,足可列一流高手,她之失踪原因,可能是被仇家俘去。”
“你的仇家是谁?”
“我的仇家很多,据我判断,多半是七大门派。”
铜菩提忽然一拍大腿,道:“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七大门派,他妈的,满口的仁义道德,暗地却奸淫掠杀,无所不为,快去,我们先到少林寺打他奶奶个落花流水。”
金童忙轻拍他的肩胛道:“谢谢你的盛情,请你听我说,我们切不可妄动”
“你是怕打他们不过?”
“不是的,我是恐怕打草惊蛇,不但不能救我姑姑,反害了我姑姑,况且,究竟是不是七大门派俘去我姑姑,尚没有确实证据,即使是七大门派俘去,亦得先查明清楚派别和地方,方可下手。”
“你年纪虽轻,倒满有见地,不过,如照你的意思,几时能查出你姑姑有下落?”
金童一面走,一面低头思索,一个灵感忽然闯入他的脑际,急道:“有了,大师你真肯帮我的忙么?”
“你这不是废话么?”
“请你利用你原来的身分,参与嵩山之会,表面上与我作对,暗地里作我的侦探,一方面探查我姑姑的下落,一方面探听他们的虚实”
铜菩提嚷道:“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俺生平最恨鬼崇崇的人,现在你竟然要我作鬼鬼崇崇的事,我宁愿助你血战,即使溅血横尸,也落个光明正大之名。”
金童道:“你刚直豪爽,确实令人敬佩,可是,凡事都得论轻重利害得失,侦探之事虽不好干,但其收获却要比打死几个人好得多,而你原来的身分,正是上乘的人选,做起事来,比任何人都要方便得多。”
铜菩提咬了一下牙,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如果事情被我弄糟,我可不管了。”
“只要你不发火,事情自己不会弄糟,现在告诉你侦探的对象,除探查我姑姑下落之外,第一,调查与会的重要人物;第二,调查集会场所有无机关;第三,调查他们对付我的策略。只要你能弄清楚这三件暮,其他一切都不必管,已算是帮了我一次大忙,以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这事容易,不过,我们得先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八月十四日二更,我在登封县城的中岳客栈等你。”
“好,一言为定。”
“我必须先走,不能被人看见我与你的关系。”话犹未完,即加快脚步,向前疾驰。
金童看着铜菩提渐渐远去的背影,暗忖道:“他真有诚心助我么?观其长相和性格,倒不象奸诈之人,若他真能替我查明几件事,对我参与嵩山之会,当有绝大的好处。”
一面慢走,一面低头沉思,渐渐地,已不见了铜菩提的影子。
忽然觉得饥肠辘辘,暗道:“我得先找点东西吃饱肚子再说。”
当下,抬头远眺,见左前方里之外,有一市镇,立即脚下加劲,向那市镇急驰。
此镇,名为麦香镇,虽不大,却很热闹,行商肩客,摩肩接踵,熙攘勾廉,大概是恰逢赶镇之日。
金童进入镇内,因昨晚一夜未睡,腹中早已雷鸣,一入镇,即寻找饭店。
他与柳绛珠由乐清县到狮子庄的途中,身上不多的盘缠已用得一文不名,在他离开狮子庄时,因恼恨胡文魁的无情,气愤之余,一时忘了向胡伯魁挪借盘缠。
他找到一家茶庄附设的饭店,进入店堂,见店中己坐无虚席,不由一怔,暗道:“现在只不过是巳牌时分,何以竟有如许多客人?”
他欲返身另找一家客人少的饭店,但店伙计已迎了上来,把他让至左边角落的一个空位。
那空位并非一人一桌,而是一张八仙桌,同桌原已有三人,三人均在五旬以上,都不是在吃饭,而是慢条斯理的在品茗。
金童皱了一皱眉,很不称意的勉强坐下。
伙计哈腰曲背道:“少侠要喝茶还是吃饭?”
“吃饭!”
“好!好!小店的肉丁葱油饼最出名,少侠爱吃不爱吃,试试看包你满意。”
“好,你给你拿一盘来。”
伙计哈腰而去。
金童不经意地环目店中,原来这许多客人,大竞争都是在品茶,吃饭的虽也有,却十分少数,而那些品茗之人,都不是行商掮客,也不是庄稼村汉,全是些奇装怪脸的江湖人物,老至耆耄,少只弱冠,白发老妇,红颜少女,道貌岸然的绅士,文质彬彬的书生,僧、道、儒、武,行行皆有,挤满一堂。
他心头大惊,暗忖?“这些人来这里干什么?”
他——细看,没有一个认识的,而众人也未留意他,才略放心。
忽闻临桌一个老妇道:“我本不愿你担任这项任务,可是为了大局,我又不好推托,你必须特别小心。”声音极低,金童虽距那老妇一二岁,若非他内功精堪,也不易听清。
金童侧首向老妇睨了一眼,见老妇身旁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美丽少妇,见她芙蓉其面柳为眉,双目横波,瑶鼻通梁,皮肤嫩得吹弹得破,说她端庄,却全身嫣媚,说他妖诒,却一脸正气,是一个十全十美的贵妇。
只见她秀脸微红,突然一笑道:“师父别为我担心,徒儿已是个有夫之妇,年纪也大了,我这次任务,也不过是应景应景,为要在这次计划中获得成功,就只有靠其他几人的魔力了。”
老妇道:“是呀,不是我自私,你最好别去理会,免得麒儿不高兴,影响你们的情感。”
“我知道,你老人家只管放心好了咦!师父你看,她也来了。”
老少二妇的谈话,金童句句听在耳中,却不知她们所谈何事,并未放在心中。
他偶一侧头,忽见一个青缎劲装,青缎披风的少女由外进人店堂。
金童乍见之下,不由一怔,顿时,心头狂跳,暗道:“糟!糟!怎的那么巧,竟在这里碰见她,真是冤家路窄,糟!糟!为她闹了起来,在此众目睽睽之下,怎样下台。”
他忙别过头来,移了一下身子,将背朝外,尽量不使那少女看清他的面貌,但那少女似乎有着无限的磁性,金童虽怕被她发现,却不由自主地不时向她偷看。
见她,面如经雨桃花,眉如新月悬空,清秀的脸上,印着两只深深的梨涡,双目转动,若秋波荡漾,红唇紧闭,煞像一只熟透的樱桃,胸前双峰高耸,腰如蜂细,看是少女,风韵却逾少妇。
她不怒不笑,傲立堂中,等待伙计前来招呼。金童见其神情,不禁咄咄称奇,暗道:“一年不见,几乎完全变了,如在街上偶然碰到,很可能认不出了她也到这里来,莫非她也要参与嵩山之会,糟!混世巨魇既收她为徒,不用说,己将在冥谷中腹中取的密笈武功授予给她,她若与我作对,可真是一个劲敌。”
这时间,他的脑子像澎湃的江涛,浑身燠然,情绪十分紊乱。
他轻拍了几下脑袋,悔恨的道:“想不到一念之仁竟造成今日的大难,当初,我若不存仁慈之心,由她含羞自杀,不但没有三老的误会,冥谷的危险,莲姐恨我入骨,姑姑的严厉责骂,更没有今日的大难唉!错已铸成,后悔又有何用?”
他埋首桌前,默默地沉思。
蓦然,一个念头闯入他的心房,暗忖:“她虽恨我入骨,但如我将错就错,再蒙一个时期,向她赔个不是,多说几句好话,把她拉过来,若她心念未改,自不难办到,岂不是要减去敌人一大实力,而增加我一大实力么?”
他心念及此,内心禁不住兴奋起来,悔恨之情霎时烟消云散。
他又侧首偷看,见她己由伙计让至堂中一张大圆桌,圆桌有三个耆耄老者,他们似乎早已相识,正在唧唧细语。
一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