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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十来个孩童喜上眉梢,拍着小手,齐叫道:“好啊,好啊,喂,你可不能骗我们啊!”遽明笑道:“这个当然,我偌大一个人,怎会骗你们小孩”说罢,指着一个相貌刁钻的小童道:“来,来,来,你带叔叔走!”
小童眸珠一转,开心地笑道:“好啊,不过叔叔要答应我一件事,待会儿医好了老公公,要在他面前说我的两句好话,因为因为”
小童涨红了小脸,吃吃说道:“老公公是最不喜欢我的,他常常说我最刁钻古怪,将来必不是个好东西!”
此言一出,十来个孩重大笑出声,遽明也忍俊不已,点点头道:“你放心就是,这点小事谅叔叔还办得到。”
小童羞赧地笑了笑,一溜烟钻进石洞内,喊道:“叔叔快来,我给你领路!”
遽明不敢怠慢,忙一个箭步进洞内,那十来个孩童纷纷跟在后面钻进洞来。
洞内光线微弱,前面的小童叫了声:“叔叔小心!”遂凭着直觉,摸抚着前进,遽明内功精湛,并不放在心上,笑道:“孩子你们自己当心,别跌倒,叔叔不碍事的!”
小童敬佩地回头瞥了一眼,道:“叔叔你好本事啊!”说至此,他突然惊叫一声,使得遽明一怔,后面随着的来个小孩也畏惧地停住脚步,齐齐叫道:“小古怪你怎么啦?”
小古怪惊叫道:“叔叔,你的眼睛怎么会发光,啊!好怕人啊”
遽明恍然大悟,不禁笑道:“小家伙别怕,叔叔以前吃过仙丹,所以眼睛会发亮!”
小古怪“哦”地一声,向往地道:“叔叔还有没有仙丹,能不能给我一粒,让我眼睛也发亮,那才好玩!”遽明“嗤”地笑出声来,道:“小古怪你死了这条心,世上仙丹只有一颗,被叔叔吃掉了,哪里还有仙丹给你,快领路吧!”
小童失望地移动脚步,心中却在想着:哼,别想骗人,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巧,只有一颗仙丹。哼,待会儿非偷他一颗不可!不一会儿,大伙已深入石洞数十丈远了,这时怪石粼粼,石洞甬道越发崎岖,兼之蝙蝠乱飞,叫声凄厉,众孩童人小胆怕,都不禁仓仓皇皇,惧怕得连大气都不能喘一口。
遽明手触洞石,耳听蝙蝠怪叫,不由得记起以前在此习艺的一段经历,百感交集,忍不住长叹一声,暗想道:唉,我倒想回到以前那段生活日子里,虽然比起世间要平淡单纯,但那终究是无忧无虑,毫无牵挂的快乐日子
唉!人就是这么奇怪,回想以前,我是多么地向往着跟世上的人处之一道,但是,如今呢?
他无声地叹息,括苍山石洞内这一石一景一物,莫不令他回忆到往昔的情景
忽地,小古怪道:“啊,看到光了,看到光了”
一丝微弱的光线从远处石壁夹缝之处透了出来,光线暗淡,然而在这黑黝一片的石洞里,众人却如黑夜遇到明灯样,感到无比的兴奋喜悦。
小古怪提高嗓子呼道:“老公公,有人来给你看病了!”
话声一出,遽明疾走两步,制止道:“小古怪,你别乱叫,让我看个明白再讲,否则他病会更重的!”
小古怪唯唯诺诺,不再呼喊,遽明忙沿着甬道走在前头,一面加强防备,因为他深知这老公公能够来至括苍山绝顶,也绝不会是一介平凡之辈。
“唉!”一声洪亮的叹息传来,伤感而凄凉。
遽明大吃一惊,由这声叹息里,他可以听出这老公公是一个不同凡俗的人。
然而他却想不透这内功已臻绝顶的老公公,为什么跟残无人道的吃人老婆婆处于一道,而不加以制裁。
“唉,夏去秋来,年复一年,如今两鬓已白,我究竟闯出个什么名堂?”
老公公叹息之声又自传来,包含着自艾自怨的成分,洪亮的嗓音也沙哑了。
遽明缓缓走了过去,循着声音传出的来源,将面颊紧贴在石壁上,放眼望去,只见石壁夹缝里,以前他居住过的屋子里正躺丰一个须发蓬乱,尖削面颊的老人。
老人两鬓雪白,双眸深陷,薄薄的此唇无形中流露一股煞气,望之令人心寒,遽明却疑怀已生,疾忖:奇怪,这老人出声洪亮,分明怀有上乘内功,为何不见他眸子里些微精光石室内桌椅全新,仿佛新制不久,老人平躺在一张木床上,目光却怔怔望着一处,唉声叹息不已,凄凉已极,但在看清他的面孔的遽明眼里,却没有一丝怜惜之意。
他想:这老人面上杀气重重,决不象一个心怀仁慈的长者,只不知道他来括苍山有什么目的,而且又为什么不阻止那残酷的老婆子吃人?
百思莫解,只见那老公公低声哼了一声,抬起双足览视不已,无限怨毒尽在那紧闭的薄唇中表露无遗。
见状,遽明心头猛震,原来他已看到老人左右两足的足踝上,互穿着一条指头粗牛筋模样的东西,心想:这牛筋似的东西,才不过尺余长短,穿在他两足足踝,他怎样走路
想到那些孩童口口声声说老人未病之前,总是陪他们一起戏耍,不禁暗叫一声奇怪。
这时,老人已将抬起的两足放平,并缓缓用长裤遮掩起来,避免让人瞧见。
这几个动作落在遽明眼底,不禁惊疑交加,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在心里想着,原来这还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深怕别人瞧见
又听老人愤愤自语道:“哼,鼠辈,鼠辈,还不给我快点死掉”
此言一出,遽明吃了一惊,尚以为自己行踪被他发现,连忙一缩头,靠在石洞之上,不敢再看。
老人愤恨地道:“哼,什么武林第一奇人,别人不知,在我眼里却猪狗不如,将来一定不得好死!”
闻言,遽明略为放心,但紧跟着一个念头使他惊恐万端,心想:好家伙,看不出这老人竟然骂的是武林第一奇人,难道他跟武林第一奇人有什么瓜葛仇怨不成?
那么武林第一奇人又是谁呢?
这个名号使他大感不服,他心高万,一生除了敬佩他先师南风真人以外,就从未再服第二个人,他深感武林第一奇人这个名号极不顺耳。
若然,世上有这么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我金遽明倒要跟他碰碰!
此时,老人咬牙切齿地又自语道:“哼,孤剑震中原你这死鬼!我们仇怨算是结定了,世上芸芸众生,什么人不好找。却偏偏要找我,哼哼,逼迫我当书童,做杂役,打苦工,干那不能忍受的奴才仆役,岂是我南海一派剑宗的天南剑主所能忘怀的事情”
“天南剑主!”遽明低呼一声,惊想道:他竟是天南剑主?听琅琊真君说过,南海一派,他武功最高,内功最纯,昔年以单掌劈十八铁骑,毁袭龟山,粉碎古墓而出名,二十年前初访中原名字,怒斗中原武林高手,不可一世,为何他被孤剑震中原仿做生抓去做仆役,关令人费解
由此,他又知道天南剑主所指的武林第一奇人,就是孤剑震中原。
一时,他因感念先师南风真人,而久久积压的一股愤念仇意,汹涌而至,几乎不能克制。
饮水思源,他是个知情的人,暗想:没有南风真人遗留秘籍,我金遽明岂有今日成就?哼,孤剑震中原仿做生既与先师有仇,就等于跟我有仇,我身为人徒,愧不能服答先师恩惠于万一,为师雪仇自是义不容辞
想着,他一跺足,因愤怒而产生巨大力量,使得这坚硬的青石,亦不禁发出“咚”的沉重声音。
“什么人?”天南剑主苍老的嗓音倏而划人,显见他已有所觉。
遽明吃了一惊,忙俯身在小古怪耳畔低声急语道:“小古怪,你快答应一声,说你在这儿玩,一不小心给跌着了!”
小古怪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摇首道:“不!”
遽明大急,一时竟想不出对策来。
小古怪刁钻道:“除非叔叔给我一粒仙丹,要不然小古怪决不答应!”
遽明又好气又好笑,暗骂一声道:“好小子,瞧你年纪不大,竟这样刁钻,居然要挟我来了!”
一忖当前的局势,迟缓不得,忙应和声道:“好,好,叔叔答应就是,你快说吧!”
这时,隔壁石屋已传出木床轻微的响声,接着老人沉喝道:“什么人鬼鬼崇崇,快报上名来!”
小古怪忙叫道:“老公公是我!”
天南剑主“哦”的一声,喝道:“小古怪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又想偷吃东西吗?”
小古怪脸儿一红,不好意思地望了望遽明一眼,道:“不是的,老公公您别误会,我我在这儿玩,一不小心跌了一交!所以所以”他期期艾艾一言未了,隔室的天南剑主已自不耐,微带怒意地喝道:“小古怪,你就是不讨公公喜欢,明知公公有病,你还来这里吵闹,快出去吧!当心公公病好了打你屁股!”
小古怪应了一声:“是的,公公,我知道了!”说罢,一个小身子仍然立于原地,并未有丝毫移动的现象。
“小古怪,你还不快出去!”遽明拉他走。
小古怪摇摇头,小手儿一伸,摊在遽明面前,神色间露出一副索取的样子。
遽明恍然大悟,忙从怀里摸出一颗普通培养气血的药丸,纳入小古怪手中,道:“小古怪,你快出去吧!”
小古怪瞧了药丸一眼,满面疑容,不信地道:“叔叔,仙丹怎么这样小?”
遽明有点不悦,道:“你要多大!”
小古怪道:“以前听人家讲故事,说仙丹至少有山枣那样大,我早就记在心里,叔叔你别想骗我”
遽明料不到这小孩如此难以对付,心中生气就想责怪他两声,隔室那天南剑主似有所觉,喝道:“小古怪,你还没走吗,你在跟谁讲话?”
小古怪似乎吃了一惊,忙道:“公公,我跟阿三讲话。”
“噢,”天南剑主不悦地喝道:“叫你走,你不走,难道非要公公生气,你才肯听话!”
小古怪舌头伸了一下,拉着旁边一个小孩叫道:“公公你别生气,小古怪跟阿三现在就走!”说罢拉着怔怔呆呆的阿三朝洞口走了出去,那十来个孩童也跟在两人身边匆匆而去,似乎甚怕公公生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去后,天南剑主似有感觉地自语道:“小古怪也太调皮,凭足音就可断定不止跟阿三一人,小鬼的鬼心思,岂能瞒得过我”
遽明心神一凛,暗想:这天南剑主果然名不虚传,隔着一道石壁就能听出有多少人在走动。
间,那天南剑主又自言自语地说道:“算了,让他们顽皮几天吧,反正迟早要做我练药之用,何不让他们开心个够!死后做鬼也不会抱怨!”
闻言,遽明暗骂一声道:“哼,想不到这老鬼伪装忠厚,骨子里却也有他的目的?
天南剑主嘿嘿阴笑几声,得意地自语道:“还剩三天了,嘿嘿,三天过后,这要命的束身之物,将可以拿下了。那时,哼哼,非得跟孤剑震中原那老鬼拼一下不可,白使我受了二十年活罪”
遽明暗从石壁夹缝里瞧去,只见天南剑主面目阴沉,眉头带煞,兀自反复瞧着那足踝与足踝相穿的牛筋,大有立刻除去这根缚束之物而后快似的。
遽明暗想:大概他昔日作恶太多,惹起孤剑震中原的不满,将他捉住以牛筋穿过足踝,使他行动不便,不能再继续作恶
想着,不禁心神一凛,暗道:认天南剑主这等武功的人,尚且给孤剑震中原去做书童,自己此后若想给师父雪耻,恐将遇到极大的艰难!
大南剑主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咬牙兑道:“试试看吧!万一成功,我天南剑主再次出山,可要扬眉吐气一番。”
他暗自咬紧牙关,双眼圆睁,紧握着匕首倏而照准牛筋切去。
遽明一惊,疾想:不好,这匕首如此锋利,若然一旦被他削断牛筋而失去拘束的话,中原武林势必再引起一场杀劫!遽明刚想上前夺下匕首,蓦然,一声惨叫声起,遽明一怔,忙注目望去,只见天南剑主抱着足踝痛叫不已。
那柄锋芒四射的匕首不知何时已被抛得远远的,插在一张椅子上。
见状,遽明暗赞一声:好坚硬的牛筋,此番这老魔苦头可吃大了!
天南剑主汗流如雨,苍白的脸上更笼罩了一层铁青之色,显得他痛苦难当。他咬牙切齿,放声骂道:“死鬼,死鬼,孤剑震中原你这死鬼,老夫就是死了,也化作厉鬼索你的命!”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哈哈哈”狂笑声,那声音象龙吟虎啸,又象江海排浪,力道足可穿金袭石,毁墙断壁,震人肺腑,摧人心神。
遽明闻之大骇,深知发笑之人,内功十分了得,急忙屏息聚神,提气充身,以抵抗外力。他这一番作为,总算抵住了那笑声大力的侵袭,可是那天南剑主却抗不住这大力震撼,只听得“扑通”一声,已跌落床下。
“哈哈哈”笑声和大力又绵绵而来,遽明急忙把身子紧靠在石壁上,左盼右顾,却看不到一个发笑的人。
突然,石洞顶上,一蓬灰沙细石被震得扑落在地面上,接二连三,顷刻之间,他那副粉白的脸孔已黑黝一片,面目全非,只留下那端正的轮廊。
天南剑主吃力地在地上匍匐着,似乎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孤,你敢”他只剩下颤抖的体躯与脆弱的声音。
遽明摇摇晃晃几乎要倒了下去,但是一种信念在他心中升展着,他双臂抱住石壁一使力,安安稳稳站了起来,坚强地立得笔直,大喝道:“是谁在笑!”
喝声一出,刚劲地声音使得这空静无人的石洞甬道,袅袅回音不绝。
一大群蝙蝠吱吱叫着振翼乱飞,在金遽明身子四周穿来穿去,几乎撞到他身上。
“哼,没有人回答,难道是我自己的幻觉不成,那么,倒在地上的天南剑主也跟随我同处幻境?”他冷哼一声,自语道:“不可能,这分明有人暗中作崇!”
“哈哈哈”龙吟似的笑声,又在他耳畔响起,笑声铿锵有力,不下斤千大锤,直震得他耳膜欲袭,头发皮炸。
遽明大吃一惊,急忙喊道:“谁?”忽见一条雪白的影子在洞口不远之处闪了一闪就不见了,速度快得骇人听闻,就迹遽明这等身手的人,也吓得俊脸发白,禁不住后退一步,喝道:“站住!”
话声嗡然,却没人理会。
他怔了一会儿,激起刚烈的个性,足尖一点,快速如风,朝前窜去。
须臾,眼前大亮,他久处黑洞,乍见阳光,不禁连眼皮都几乎睁不开来。
一条雪白的身影,已电闪般在括苍山对峰飘闪看,宛如一殒星坠落,速度快得惊人。刹那间,那一缕白烟似的身形已经停立在遥远的括苍山对峰上,昂然大笑,直响彻云霄
遽明放声大呼道:“喂,来者留下名来!”
呼声随着山风,飘送到那远处雪白衣衫的人身前,未语之前,又是一阵大笑!
这雪白衣衫的人,从适才到现在,一直未吐一言,光以他那震耳的笑声代替,遽明剑眉一挑,打从心里产生一丝怒意,放声喝道:“喂,通名过来!”
那人的雪白衣衫随风飘舞,遥视仿佛神仙一般,大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概。
“年轻人,老夫姓氏早已忘记了!哈哈哈”这神仙似的人说话了,话声仍然慑人心魄。
遽明无由的感到愤怒,所得到的答复仅是这荒谬而又摸不着边际的话语,不禁奋臂喝道:“喂,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个名号,难道阁下没名没姓,不是人吗?”
“哈哈哈!”这雪白衣衫的人仍然随意地笑着。
“年轻人最忌心浮气躁,观汝身手不比寻常,为何不懂这个!”雪白衣衫的人突然说了这么句话。
遽明怒逍:“阁下休得如此,先留下名号再讲!”
“哦”雪白衣衫的人对他的执拗不由感到惊奇,静默一会儿,突道:“好吧,老夫就告诉你!”
铿锵的语声随风飘来,遽明暗地得意地笑了笑,忖道:哼!看你能固执几时。
半晌,犹不见动静,甚至连笑声也都没有了,不禁怒道:“喂,尊驾说过的话,顷刻之间,就不算了吗?”
“年轻人别急,仔细看看!”那人突然手臂一挥,取出一把色呈晶白,闪闪发光的宝剑,信手挥舞,卷起万点白光。
见状,遽明困惑地道:“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阁下的名号就比这柄白剑!”
“哈哈哈”雪白衣衫的人发出冲天傲笑,半晌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年轻人,听着,这是孤剑”
话声飘来,遽明不禁俊面一变,疾喝道:“喂,你就是孤剑震中原仿傲生?”
“哈哈哈”对峰的人不答仅以那孤傲的笑声代替。
遽明大喝道:“孤剑震中原,你别走,我要与你分个高低!”
孤剑震中原闻言之下,显然吃了一惊,半晌才道:“年轻人,你与老夫有仇怨吗?”
遽明坚决地道:“当然有,哼,师仇不报,枉为人徒,孤剑震中原你有胆量稍待一会儿!”说着,就想纵身过去。
这时,就听孤剑震中原问道:“年轻人,汝师何人?”
遽明愤愤道:“南风真人!”
“年轻人,汝师与我,当年争斗在峨嵋金顶之上,老夫不幸失手,追悔至今,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年轻人,汝紧记之,老夫去矣!”言罢,人已临空而起,一条雪白身影如一轻烟,朝远方逝去
遽明大急,喝声尚来不及开口,孤剑震中原身景已杳,急切间,只隐约看清孤剑震中原颏下须髯斑白,足有三尺来长,不禁恨恨自语道:你走了,哼,我已看清你的特征,饶你走到天涯海角,总有一朝我会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