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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徐两人一齐仰首一看,只见那人衣衫整洁华丽,气度轩然,两人愕了一愕,一同喊道:“刘大哥,是你!”
那中年人大笑道:“马二弟,徐三弟,快上来,快上来。”
两人身形一晃,已来到楼前,刘大哥道:“我包下楼上坐位,整整等了两天才等到你们。”
马高道:“刘大哥,你怎么知道小弟行程?”刘大哥哈哈大笑道:“你这一身打扮,早就传了过来,传言之中有另一个灰衣中年大汉,我左想右想想不出到底是谁,原来是徐三弟,哈哈,真是巧极了。”
徐世复望了望刘大哥的装束,啧啧两声道:“大哥,你这几年来像是发迹了。”
那刘大哥哈哈笑道:“我本就有商人的天才,当年忍着,这一开放,嘿嘿,东赚西赚,不到五年便是家财万贯,这可都是正正当当地赚来的”
马高笑了笑道:“这一点,小弟深信不疑。”
刘大哥道:“可是,我恐怕是个穷骨头,总觉得没有一种衣服比那麻布破衣理为舒贴,嘿嘿,若不是在商场上交往要穿得体面些,我是常年非空麻衣不可。”
说着,撩起衣袍,只见华服之下,穿着一件百补的布衣,徐世复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那刘大哥便是四大金刚之首,称作百步追魂刘易,如今经商多年,已是一方富翁。
三人谈笑一会,话题渐渐转入正题。马高皱了皱眉道:“大哥,依你之见,这一次的拼斗,咱们这一方实力如何?”
刘易沉吟了片刻道:“这个我倒不敢十成断言,但这一次乃是丐帮十年以来最大一次集会不成疑问。”
徐世复也道:“一路上武林之中传说纷纷,说那飞帆帮如何强大,这一点大哥可有什么特别消息么?”
刘易点了点头道:“我正想和兄弟讨论这问题,听说那飞帆帮有外援。”
徐世复和马高一齐问道:“什么外援?”
刘易道:“塞外的武林人物。”
马高哼了一声道:“咱们也未必害怕,只是,不知领导人物有否联系,否则成了乌合之众,群打群殴倒有些吃亏。”
刘易道:“所以我建议咱们早几日赶去,也好有个布置。”
徐世复道:“飞帆帮新近崛起,竟敢狂言一统武林,咱们这一次也是东山复出,非得一战而胜不可,唉,昔年若是杨老帮主在世,那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刘易面色一变,沉声道:“三弟,你可是觉得目下咱们领导无人?”
徐世复道:“小弟听说白铁军白小弟在江南掷出‘天下第一’布袋,只是,白小弟年岁顶多廿岁出头”
刘易笑了笑,插口说道:“三弟,银岭神仙薛大皇你听过么?”
马高、徐世复一齐颔首。
刘易道:“白小弟在少林达摩院前与薛大皇硬对十多掌,不分上下,薛大皇情急使出火焰内力,却为白小弟劈空神拳硬硬击散——”
马高、徐世复两人登时惊得呆住了,那银岭神仙薛大皇的名头几不亚于双仙双魂,鬼影子等奇人,白小弟能硬与之对掌,那他一身内力造诣,已达惊世的地步了!
马高怔了好一会才道:“大哥,你——你听谁说的?”
刘易道:“少林行脚僧人知明乃是我至交,他亲口所言,岂会有假?”
马高和徐世复两人对望一眼,忍不住满面全是惊喜之色。
三人又谈了一阵,于是一齐上路,为了避免一路上身份为人所知,刘易在麻布衣衫之外加套了一件青色布衫,三人连袂而行,三个人分离了整整十年有余,那谈话的资料可真是取之不尽。
行行重重行行,一路无事,这一日已来到江南的城镇之外。
算算时日,距那火拼之日尚有整整两天,三人暗中留神,果然只见路道上来来回回都是武林中人物。
三人离开武林时日已久,而且当年威名四震之际,多半在北方大坛一带逗留,是以江南人物多是眼生,但从行态衣着上看来,一批批武林人都也在赶道,果然大有一番热闹的气氛。徐世复暗道:“不知陆长老已到了没有。”
他们一路上也四下留意,并没有发觉什么同道的人,想来不是都已赶到,便是尚在远方。三人缓步进入城门,城内行人往来不绝,甚是热闹。
三人沿着大街,找一家酒楼,于是准备一齐跨入,正待推门之际,忽然一个人迎面自内而出。
三人一起站下身来,只见那人身材甚是魁梧,颏下都是虬髯。
那人向三人扫了一眼,便大踏步而去,三人看在眼内,暗暗称奇。
刘易推开厅门,却见大厅之中冷冷静静,竟连一个人影全无。
三人对望了一眼,心中更是大疑,遂一齐走入大厅,只见桌椅整齐排列,就是无人。
四下打量了一番,使是柜台之处也静悄无人,三人不禁大生警惕之心。
这时厅门忽响,三人一齐转身,只见那个方才走出去的大汉这时又折回身来。
那虬髯大汉双目直视,一直走到三人面前不足五尺之处才站下身来,望着三人道:“你们三人是从何处而来?”
三人听他语调有些生硬,而且态度相当傲慢,心中均暗暗发怒,刘易故意微微一笑道:“朋友可是这里的老板么?”
“喂,这位看相的,你看看我是什么人?”
“这汉子言出不逊,难道便是对方人物。”
口中故意嗯了一声道:“以在下看来,朋友满面飞扬之气”
他停了一停,那虬髯汉子浓眉一扬道:“如何?”
马高道:“恐怕专门干的是替主子应付三江四海讨饭的看门人,凶气直冲五顶。”
那虬髯汉子呆了一呆,忽然大笑道:“原来,你是在损我了!”
马高也是一呆,心中暗道:“看来这人中原语都说不熟,多半是来自塞北帮对方助拳的。”
心中想到这里,面上神色也不再客气,冷冷一笑道:“阁下听懂了么?”
那虬髯汉子上跨一步,忽又收回足步,冷笑道:“告诉你、老子姓齐。”
马高冷冷一笑道:“姓齐便又如何?阁下的主子可就是这酒楼的老板么?”
那姓齐的大汉一言不发,忽然之间右手暴长,一抓袭向马高肩头。
马高只觉对方肩梢轻轻一动,攻势已然及身,倏忽之间猛一偏转身子,呼地一响,那人一把已抓住了插在背上的铜旗招号,只觉肩上一轻,那一支旗招已为对方夺去。
刘易和徐世复面色齐变,心知已遇高手,他两不约而同身形一分,前后已将姓齐的汉子进退之路阻断。
姓齐的大汉瞧也不瞧他们一眼,尽自举起那旗招,猛可一抡,那大红布登时迎风展了开来,忽然在空中丝地点,飘起半天红影,竟然完全撕裂。
马高心中巨震一下,单瞧对方这一抢之力,竟在半空将布条撕成碎片,便可知其内力高强之至,他心中一转口中冷然道:“朋友好俊的功夫,只是这招号毁了,在下如何再作生意?”
那姓齐的汉子哈哈大笑,吼道:“那你不作也罢!干脆连这棍儿也丢掉!”
他一挥手,那铜棒自空打落,打在一半时,喀的一声半空已两截!
马高吸一口真气道:“朋友你这是逼人太甚了。”
那姓齐的汉子冷冷道:“你这老叫化子,好歹叫你知道厉害!”
这时他口中才露身份,马高左手一展,右拳陡然平平推出。
这一推之势虽甚为缓慢,但拳势未到,已发出呜呜刺耳之声。
这一式马高已发出十成内力,缓发而疾至,那姓齐的大汉大吼一声,左拳一扬,猛打而出。
两股力道一触而凝,马高嘿地一声右掌再出,砰地平空一振,那姓齐的汉子双足钉上有如磐石,马高身形一晃,一路倒退三步才站稳身形。
刘易大吃一惊,吼道:“三弟,你没事么?”
马高吸了一口气,压住翻腾的血气道:“没事!”
徐世复冷笑一声道:“姓齐的,你走不掉了!”
那姓齐的汉子转身来道:“是你说的么?”
徐世复一言不发,双拳当胸一击而出。
姓齐的大汉大吼一声,右拳直捣。这时刘易上跨一步,抢到左首之上,神拳急发。
姓齐的只觉自己内力才吐,左方压力暴增.忍不住仰天一呼,左手向外硬拍而出。
“啪”的一声,刘易和他双掌相接,力道才吐,徐世复内力中已袭身而至。
姓齐的汉子右掌这时猛可一沉,陡然之间运出粘字诀来,徐世复只觉自己掌力一窒,忽然压力有如千军万马,自己内力已吐,再也接持不住,登时连连后退。
那刘易内力一吐,只觉对方抗力很小,连忙直逼而过,那知突然之间对方反抗之力大增,只觉手心一麻,半个身子一震,生生被击转了一个圈才化去来势!
那姓齐的汉子仰天一声大笑道:“如何?”
刘易额上这时已沁出冷汗,马高这时猛一弯腰,拾起落在地上半截铜棒,疾扫而出。
这铜棒原是他随身兵器之一,招式甚为纯熟,这一式贴地扫过甚为毒辣!
姓齐的汉子右足斗然扬起,一足自半空踹下,马高棒势才到,他这一足正好踩在棒尖,马高只觉虎口一麻,但他双目圆睁,斗然内力一发,这一下乃是他生平绝着,内力可沿铜棒直传而出,这时铜棒一折为二,距离较近,威力更为强大。
姓齐的汉子不料有此,只觉足胫一麻,那一足已踹下来了,马高这时才二松手,整根钢棒竟生生被他一足踹得陷入石砖地中!
马高身形疾退,口中道!
“大哥三弟,他受伤了!”
那姓齐的汉子右足果然一跛,不由怒火上冲,大吼一声道:“你——你找死!”
这时他单足着地,头顶上头发斗然根根直立,双目之中寒芒四射。
马高吃了一惊,自知无法接下一击,刘易大吼一声道:“二弟,快退!”
马高身形一掠,就在这时,忽然喀嚓一声,大厅门被人一掌击开!
四个人都不由自主回头一望,只见一个中年大汉当门而立,一身鹑衣百结,原来是一个叫化子!
马高面对门口,只觉双目一亮,大吼道:“汤二哥,是你!”
那姓齐的汉子冷冷一哼道:“汤奇!原来是你!”
那汤奇一步跨进大厅,沉声道:“齐青天!咱们又见面了!”
齐青天冷笑道:“你也来找死么?”
汤奇冷笑道:“齐青天,你中的毒可是好了?只是”
齐青天大吼道:“只是什么?”
汤奇冷笑道:“只是秘密快要被揭穿了!”
齐青天面上神色陡然一变,汤奇又道;
“姓齐的,咱们在这里动手似乎嫌早了一些?”
齐青天冷笑道:“你说如何?”
汤奇道:“咱们等到时候再说。”
齐青天冷笑道:“你可是心寒?”
汤奇笑了笑道:“齐青天,汤某再说一句,如果你要试试,尽管出手吧!”
齐青天面上神色阴睛不定,汤奇冷笑道:“汤某送你齐青天一程,刘易,请让开通路!”
齐青天一言不发,左足一点,整个身形好比一只大鸟,横着飞过大厅,直向大门掠去。汤奇上前一步道:“好好休养你的右足如何?”
那齐青天身在半空,口中怒吼一声,右掌陡然一拍而下。
汤奇哈哈大笑,右掌一翻,斜迎而上,齐青天借力使力,身形一翻已在五丈之外!
汤奇哈哈大笑不绝,直到齐青天身形已渺,才回过脸来道:“刘,马,徐三大金刚赶到,汤奇失迎了。”
刘易吁了一口气道:“汤二哥来得巧,否则咱们吃亏了。”
汤奇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对方实力委实雄厚,不知——不知白大哥赶不赶得到场。”
刘易奇道:“什么?白——白大哥”
汤奇笑了笑道:“昔年的白小弟现在是白大哥啦,他是咱们的帮主。”
刘易连忙点头道:“这个小弟知道。”
汤奇嗯了一声说道:“昨天陆长老已先到了,咱们人手差不多啦!”
刘易问道:“汤二哥,大伙儿在什么地方?这座酒楼是什么地方?”
汤奇道:“大伙儿都在白山镖局中,这座酒楼是咱们叫化子聚合的地方,根本连招呼客人的小二也不需要,这齐青天今日一个人进入城来,一直闯入楼中,想来是想寻非生事,正好咱们在局中开会,没有遇上,到遇上了你们。”
刘易道:“咱们快去见大伙儿吧,汤二哥,这十多年来你在什么地方?”
汤奇笑了笑道:“四海为家。”
徐世复忽然想问道:“汤二哥,你方才说什么秘密要被揭穿了?小弟看见那姓齐的面上神色大变!”
汤奇面色也是一变道:“唉!这个说来话长,而且牵涉的人也广,杨老帮主的死至今仍是一个谜。”
刘易道:“白大哥这十多年来有什么奇遇么?”
汤奇笑笑道:“白大哥的功力之高,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只要白大哥能赶到,飞帆帮再强也不放在心上!”
刘易又道:“齐青天是否来自塞北?汤二哥,你好像认识一他。”
汤奇点点头道:“那齐青天的功夫你是亲眼所见,但是他的师兄弟一个姓杨的少年功力犹在他之上!”
刘易道:“这样说,那飞帆帮可真是非同小可了。”
汤奇点了点头沉声道:“距相约的日期不过只有两天了,白大哥却音讯全无,咱们得作万一他不来的打算”
徐世复问道:“现下到会的已有那些兄弟?”
汤奇道:“梁四弟,蒋九弟,王三弟——不过王三弟功力已失,还有便是陆草长老,及你们三位了,其余的则是地位较低的兄弟。”
刘易道:“对方除了齐青天及那杨杨群之外,不知尚有什么强硬对手?”
汤奇沉吟了一声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论人数方面,咱们似乎并不吃亏。”
四人边说边谈,不一会便走到了大伙儿聚会的地方,大家都是多年分散不见的兄弟,见面之后自然是一番热闹。
这一日并无岔事,第二日正午,白铁军仍然毫无信息,刘易等人虽然是谈笑风生但眉目之际已逐渐露出忧色。
那汤奇暗中和刘易计议一番,却是想不出完美之法,刘易道:“白大哥可曾获得这一次的消息?”
汤奇皱皱眉头道:“江湖之中一传十,十传百,白大哥生性爱与江湖人士来往,我想不至于毫无所闻?”
刘易道:“或许有什么急事在身,不容分身赶来?”
汤奇摇摇头道:“这一点是绝不可能,白大哥若是听到咱们丐帮重新集会,就是再大的私事也立刻会弃之不顾的。”
刘易想了一想道:“咱们不如乘还有一日半的时间,快四下派出弟兄们,干脆将消息明确传扬开来,若是白大哥就在附近地区,总是多了几分希望。”
汤奇沉吟了一会道:“这样试试看也好,只是消息一经宣扬,江湖人物多半纷纷而至,情形很复杂,不过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于是两人挑选了好几批人物送了出去,约好到时候若无动静,便赶回城中。
对方这时反倒沉寂毫无动静,似乎在等待约会的时候来临,反而汤奇这一方面有一些紧张的感觉。
一直到了深夜,突然之间有一支火箭在西方郊外爆了开来,黑黑的长空登时撒满了一片紫红的火星,耀目之极。
汤奇和刘易等人陡然大惊失色,原来这紫红火焰乃是丐帮弟子中最紧急的信号,不到万不得已,急危十分之时决不轻易燃放,这时焰火升空,刘易知道一定出了大事,估计那火焰升空之处距城中约莫三里左右,他立刻召呼刘易、陆草两人道:“看来,事情有了转变,咱们三人快去查看查看。”
陆草长老想了想道:“燃放信号火焰的可能有两种,一则是遇上了强敌,再不然便是有与这次大局有关之事发生,不过无论有否敌手,这火焰信号一发,咱们瞧见了,对方也瞧得见。是以咱们渐敌手之前先一步到达当场。”
汤奇和刘易邓了其余几个弟兄几句话后,立刻和陆草长老走出城去,那刘易这时已是一身劲装,他成名的兵刃也带在身边。
陆草长老叹了一口气道:“咱们此去,多半有一番大战,若是对方太强,说不得咱们见机分散避开,否则主力一失,其他弟兄的处境便更加危险了。”
刘易望了望陆草长者背在后背的长剑,只觉心中紧张惊惶兼而有之,陆草的长剑有十多年没有看他用过了,上一次看见他仗剑行侠时尚是一个青年,现在两鬓霜白,老态已呈,这一战尚不知凶吉如何,刘易仰首望了望长空,只觉乌黑黑地一片好像一直压在心头之上,透不过气来。
三人默然不语,全力施展轻身功夫向西郊而去,大约走了半盏茶时分,陡然之间长空一闪,又是一支火焰信号在空中炸开!
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是默然不语,只是足下尽可能地加快,加快,只见三条身形在黑夜之中好似脱弦之箭向前疾射。
转过路角,只见眼前是一片大空地,空地左角之处似乎有黑影一晃,汤奇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你是何人?”
那黑影一闪跳了出来,大叫道:“汤二哥,快快来!”
三人身形一齐凌空一掠,呼地一声已然来到当场,这时天色乌黑,那人正是一个派出来的丐帮弟子!汤奇急声问道:“黎兄弟,你发现了什么?”
那姓黎的弟子喘着气道:“汤二哥,是是咱们的执法长老!”
陆草惊呼了一声,颤声道:“是是毕长老么?”
那姓黎的弟子点点头道:“正是!”陆草长老只觉心口一热,双手紧握道:“他——他在那里?”
姓黎的弟子说道:“他他在那边树下!”
陆草身形一掠,便向那树堆奔去,他才一起步,陡然又停下足步,缓缓转过身来道“他——他还好么?”
姓黎的弟子凄然道:“毕长老受了重伤!”
陆草长老呆了一呆,这时刘易和汤奇都走了过来,一起向树堆行去。
汤奇边行边问道:“黎兄弟,你可真冒了大险了,毕长老身受重伤,你一连放了两支号箭,若是咱们赶慢了,对方先到一步那岂非遗憾终身?”
姓黎的弟子呆了一呆道:“什——么两支火焰箭?”
姓黎的弟子摇了摇头,汤奇只觉心中一寒,隐隐觉得有一个大阴谋正等待着自己,他四下望了一望,只见黑压压一片看不出什么来。
姓黎的弟子犹自不明白,他诧声问道:“汤二哥可是见了火焰信号才赶来的?当时我正忙着招呼毕长老,到没有留神,您说这可能是谁——”
他说到这里,话声陡然一窒,似乎想到了什么怪事,满面都是惊惶的神色。
汤奇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道:“你说是谁”
姓黎的弟子喃喃道:“照这样说,毕长老之言不错了”
这时已走到毕长老停身之处,只见华长老双目紧闭,陆草正在为他助气,汤奇急问道:“毕长老说了些什么?”
姓黎的弟子低声道:“杨老帮主,他见着了杨陆老帮主!”
汤奇只觉一股寒意自背脊直升而上,他呆呆地望着姓黎的弟子,喃喃说道:“你——你说这火焰信号也是杨老帮主所放?”
那姓黎的弟子点头不语。
汤奇望了望刘易,都是震惊得不知所云。
陆草长老这时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发现毕长老的?”
姓黎的弟子道:“小的被派到四郊传递消息,一直没有遇着什么,到了今日夜晚,小的在道上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剧烈喘息之声,小的立刻想去查看,这时忽然有一个黑影在左方闪过,那身形之快,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小的一眼望去,只觉得模模糊糊一片而难以分辨,然后那喘息之声戛然而止。
“小的心中生疑,便朝着那方向走去,却是黑沉沉无影无踪,小的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分,突然见到三十丈外有一个人影在移动着。
“小的立刻加快足步追了上去,而那人影足程不快不慢,小的追了一阵,这时那人突然停了下去。
“小的也不敢过于接近,远远地也站着不动,这时那喘息之声又开始清清楚楚传来。
“小的心知多半是那个人受了重伤,于是便走上前去,一看之下大惊出声,原来便是毕长老。
“这时毕长老他老人家满面灰败,目中光泽昏暗,小的吃了一惊,忙道:“毕长老,毕长老,你受伤了么?”
“毕长老看了我一眼,也许他不太认识我了,但小的一身乞丐打扮,他喘了两口气道:
“快,快扶我到那边树堆中!”
“小的不知所措,定了定神先将他扶了过去,口中忙问道:
“毕长老,是谁伤了您?”
“毕长老面上惨笑一下,却反问道:
“你你知杨老帮主他来了”
“小的呆了一呆,自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时毕长老忽然双目一亮,伸手指着小的身后道:
“看快看杨”
“小的本能地一反身,定目看时,只见十多丈之外一个人影好比鬼魅一般一掠而去,那身形虽快,但小的敢断言这人就是小的方才看见的那模糊人影,那人影一掠而逝,小的呆了片刻,也不知毕长老所说是真是假,回首一看,毕长老已经晕倒过去。
“小的大大吃惊,连忙查验他的伤势,却是不得要领,又用了薰药等物,仍是始终不见效。
“小的忙了一阵,自知无力,便将毕长老身体移至更隐密之地,心中正不明白这一连串的事故,也不知到底应该怎样做时,便看见你们三位了,那放发焰火之事小的并未留意!”
姓黎的弟子一直说到这里,汤、刘、陆三人面上神色凝重之极,这时忽然远方一阵足步奔跑之声传来,三人不约而同暗暗提了一口真气。
那个人奔跑得极为迅速,不一会已到十丈之外,这时天色十分黑暗,刘、汤、陆三人穷极目力也看不出来人是谁,只是分辨得出他是只身前来,身后再无他人的踪影。
那人却似乎瞧得一清二楚,身形一掠,口中洪声说道:“汤二哥,白铁军来迟了!”这白铁军三字一出,三个人登时呆住了,汤奇只觉心中千斤巨石一下放落,有一种轻飘的感觉,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时那人已来到跟前,只见他宽肩阔背,粗眉方脸,正是咤叱江湖的白铁军。
刘易和陆草呆呆地望着白铁军,他们似乎在回忆十多年前“白小弟”的神态,一转眼已是如此少年,白铁军望了望他们两人,欢声道:“这这便是刘大哥,陆长老吧!”
刘、陆两人齐声道:“帮主驾到有失迎迓!”
白铁军双手猛摇道:“笑话,笑话——咦,这位躺在地上的——”
汤奇插口接着说:“他就是毕长老,执法长老!”
白铁军呆了一呆道:“他——遭到强敌么?”
汤奇叹了一口气,将方才的经过说了,白铁军只觉心中纷乱无比,他暗暗感到阴谋秘密接二连三而来,但自己却一一不得其解,处处站在被动地位,杨陆的身形是怎么一回事,毕长老伤在何人手中,一时只觉思虑纷杂,半晌没有说话。
刘易想了一想说道:“咱们派出好几批弟子四下传消息,便是想告知帮主,对方实力强劲无比——”
白铁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说实在的,对方这次主要的目的多半是对我而发,他们在江南害了一个姑娘,这便是等于向我挑战的意思。”
汤奇道:“那齐青天和杨群都已赶到了!”
白铁军道:“今日下午我赶到市镇,便听到消息,其实我早知约会的时刻,但转念想想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才会派出弟子传讯,于是便启程向这里来了,忽然瞧见那火焰信号,心中知道必有危难,是以拼力赶来,却不料火焰信号不是咱们所放,显然这是一个圈套了。”
汤奇道:“只是不知对方用意何在?”
白铁军摇了摇头,缓缓上前俯下身来,一掌拍在毕长老的胸前,催动真气。
他此时功力极深,催动两次,那毕长老身躯一动,竟然醒转过来。
白铁军吸了一口气,登时将真力又行充足,那毕长老双目一睁,只见眼前是一张少年人的脸孔,到底十多年未见,一时认不出来了,白铁军真力一止,低声道:“毕长老,我是白铁军。”
毕长老呆了一呆,忽然一阵喘气,白铁军面上神色黯然,心知内伤太重已无望相救,那毕长老双目仰天,喃喃说道:“杨陆帮主杨陆帮主”
白铁军只觉心中一阵猛跳,沉声道:“他——他老人家如何?”
毕长老却似听而不闻,他脸上肌肉抽动,用更低的声音道:“杨杨群杨”
白铁军呆了一呆,几乎以为自己耳杂听错了,这等关头他为何提起,他蓦然一想,急声一字一字问道:“可是——杨群——伤你——”
毕长老双目之中闪出浑然的光辉,那目中似乎含有深意,白铁军看得呆了,蓦然之间长空一闪,一团紫火在上空散开,汤奇和刘易一齐大吼道:“火焰箭!”
白铁军仰头一看,只见紫红火星漫天飞动,那方向正是丐帮聚会的城中!
登时众人都呆了,就在这一刹那,毕长老突然大吼了一声道;
“他——就是他!”
白铁军的身形好比闪电一般转了过来,却见一团黑影在目前一闪,毕长老一声闷哼!
白铁军大吼一声,右掌一横猛然疾削而出,这一掌他用出了全身功力,急切之间那掌风如山,竟然在空中发出尖叫之声,却见那黑影身形一沉,向左方疾起。
白铁军只觉自己内力圈到左侧一窒,那人已突围而出,身形之快,简直有如鬼魅。
白铁军左足一点,整个身形好比一支疾箭脱弦而出,在半空中他左右双拳连扬,一连打出六拳,他一口真力打到第六拳再也提不上来,但第六拳一发,只听对方一声闷哼,但身形不减,一晃已没入黑暗之中!
这一下疾变太快,刘、汤、陆、黎四人都是呆在一边,那姓黎的弟子这时才吐了一口气道:“是他,就是那黑影!”
白铁军身形一落地又掠回原处,他面上神色沉重之至,低声道:“现在乃是咱们生死关头,一切秘密与那黑衣人有关,方才我拼了性命之险总算伤了他一掌,想他必然不会走远,毕长老已死,一切谜团以后再说,我非得去搜那黑衣人不可,汤二哥,那城中的危难你们快回去吧,不论是否又是诡计调虑离山,但咱们总不能冒这个险,我一个人落了单,逃走总是不难,若是敌方主力全在城中,你们回去力撑不下,再燃一支火焰箭,这一次一连发三支,我若是只见一支,便知是别人冒假,咱们得当机立断了!”
四人见他紧急关头策划头头是道,心中不由感叹,这些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好汉,当机立断,一言不发,四人一齐向城中疾赶而去。
白铁军吁了一口气,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四周虽多是平地,但丛树分布相当密,当此黑夜,若是藏身其中的确不易寻找!
白铁军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紧张的心神,他心中明白那秘密关键,说不定便在于此了,手心之中不自觉沁出了冷汗。
他宽大的身躯开始在平地上移动着,双目如电四下不住扫射,耳中也早已全神贯注,他内力造诣精深无比,这时就是五丈方圆叶落枝折他也立刻能够发觉。
他一步一步移动着,这时一阵轻风拂过,仰首望空,只见黑云密布,丝毫没有月出云破的征候,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一盏茶的时分过去了,白铁军的身形已逐渐接近丛林,这时他真气布满全身,常人就是用粗木巨棍击他肩臂之处也不会损伤,蓦然之间一声锐哨发至东方角落之处,而哨声尖锐无比,却是一发立收。
白铁军好比触电一般立刻收住足步,心中暗忖道:“难道这哨声是那黑衣人所发?或是别有他人?”
他这时开始感觉到自己很可能陷入了重重埋伏。
他缓缓弯下腰来,在地上拾起了三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右手一扬,一块石头挟着呜呜之声像那方才发出哨声之处疾飞而去。
石块一飞出手,白铁军立刻全神贯注,他心知对方多半并未离开当场,这一石块打去,对方必要闪躲,自己便可辨出他藏身之地!
那石块呼地击在丛林之中,想是正好打中了树干,喀嚓一声,然后便如沉入大海,丝毫不见声息也并未有人身形移动,白铁军不觉一怔,更觉对方难以对付。
这时白铁军已逐渐淡忘去搜索那受了伤的黑衣人了,他反而觉得自己的全付精神已陷在应付埋伏之上,那黑衣人两次现身,身形之快白铁军自叹弗如,加之对方好像极工心计,白铁军为人外粗内细,他隐隐感到对手的可怕,立刻收敛起焦躁的心神,登时脑中一片冷静,双足一步一步向前移动。
向东方移过了两堆丛林,却是平平静静再无声息,白铁军心中暗忖道:“这一段时间想来汤二哥等人一行已赶回城中去了,我却不能再如此消耗时间,须得采取迅速行动才是。”
他心念一定,身形立刻加快,那知左足才动,陡然之间只觉脑门后方一阵疾风。
白铁军不须回头,便已知是一支沉重的兵器横击而至,从那兵刃破风之声判断,对方这一式却是虚忽不定,可高可低,可攻可撤,端者自己的行动。
白铁军飞快地一矮身形,果然那身后劲风一劲,压得气流呼地一声,白铁军身形才矮又高,双足硬生生拔起三尺左右,在半空中便是一个旋转,眼角一瞥,只见一个黑衣二十八九的汉子,对方不料他变化快捷如此,一式走老,白铁军在空中忽地一沉,一足踏在那支铁棍之上!
他原料定对方一式用老,真力必然一散,这一足踏下,对方的铁棍必将被踏下至少半尺以上!
那知他一足才落在铁棍之上,斗然一股猛力自棍身疾弹而上,白铁军大吃一惊,料不到对方功力竟然深厚如此,双足全力疾缩,只听呼地一声,那一棍擦着鞋底而过,惊险之极。
那二十八九岁的汉子似乎也不料到白铁军失着之下,仍能避过,不禁怔了怔,白铁军身形轻落在地上,冷冷一笑道:“朋友。咱们可面生得很,为何在此伏击?”
那汉子冷笑一声道:“你——可就是姓白的了。”
白铁军点了点头道。
“在下白铁军。”
那汉子冷然道:“那么,我是攻对人了。”
白铁军双眉一皱道:“原来,你就是所谓的飞帆帮中人物?”
那汉子冷笑不语,白铁军见他目中光芒闪烁,一股豪气突地冲起,大笑一声道:“你有多少同伴,一起叫出来,白某也好一次打发。”
那汉子冷冷一哼道:“姓白的,今晚你还想活着离开么?”
白铁军心中一惊,暗暗忖道:“看来若是前后三次火焰信号均为虚假,对方是大动手脚,分明想要杀死我于地而后止,我切不可过分大意,等会一见情势不对,立刻突围再说。”
他虽功力高强无比,但却绝不轻敌,心念一动,双目不住四下转动,那个廿八九岁的汉子仰天一声冷笑道:“姓白的想逃了么?”
白铁军只觉天生的豪气充满胸中,他大笑一声道:“阁下既是不愿报名,白某动手了!”
他话声方落,陡然之间右掌震臂直削而出,那内力尚未吐实,左拳又自打出。
那汉子斜退了一步,手中沉重的铁棍猛地一摆,一股奇强的杖风封在身前,白铁军内力一吐,只觉一窒,对方功力甚强。
白铁军大吼一声,双拳再出,拳势一攻突收,同时间口中嘿地吐气,猛然双拳疾振,这一下他用出了十成真力,那汉子面色一变,铁杖左右不住挥动,杖风呜呜锐响,白铁军一连直冲五拳,身形已逼到那汉子身前不及一尺之处,那汉子长根不能施展,白铁军吼了一声,一把将铁棍抓住。
那汉子大喝一声,内力疾发,白铁军右手一紧,内力沿棍而上,两股力道一触,只听“喀”一声,手臂粗细的镔铁棍竟自齐腰断为两截。
那汉子呆了一呆,身形连退三步,白铁军仰天大笑道:“朋友,你想逃了么?”
那汉子一言不发,身形又向后直退,白铁军身形一掠逼上前去,他身形一着地,心中陡然想道:“糟了,他原来引我至此!”心念才转,果然只听左方树枝一震,一个人大踏步走了出来!白铁军定目一看,冷笑道:“齐青天原来是你!”
齐青天面上神色肃然,颌下虬髯根根直立,一步步向白铁军走来。
白铁军冷冷道:“齐青天,那杨群可也来了么?”
齐青天缓缓止下足步,这时右方一堆树林中一阵摇摆,走出一人。
白铁军转目一看,只见那人正是杨群。他心中一震,沉声道:“杨群,那姑娘你将她害了?”
杨群哼了一声道:“姓白的,你先闯出了这一关再说罢。”
白铁军心中开始暗暗生寒,那杨群及齐青天两人的功力是见过的,加上那一个汉子功力也自不弱,以一敌三,自己是占在下风了。
他想了一想,忽然想起方才华长老临死之时曾提到杨群之名,立刻问道:“杨群,你可和毕长者交过手么?”
杨群似乎呆了一下,诧声道:“毕长老?”
白铁军见他满面疑色,不似作假,心中不由暗暗称奇忖道:“难道毕长老之言别有含意?”
杨群见他不言,冷笑道:“怎么?白大帮主带了毕长老助拳么?”
白铁军心中已萌退意,他冷笑道:“正是如此。”
他话声未完,陡然发难,他心知那手持断棍的汉子功力稍弱,是以身形向他疾冲而去,双拳掏出已用出了十成功力。
他心知能否突围即在此一击,是以这一击乃是孤注一掷。
齐青天及杨群大吃一惊,他们不料白铁军竟然突起发难,那持棍的汉子双掌一合,平平挡在胸前,白铁军只觉内力一窒,他大吼一声,催动内力,那汉子闷哼一声,生生被击退三步,一跤坐在地上。
但就在这瞬间,齐青天身形暴起,一掌横横切出。白铁军知道身后尚有强敌杨群,倘是这一掌避开,突围便绝无希望,是以他心中一转,右掌双拳变为爪,曲指如圈,不退反迎,猛击而上。
他掌力才发,背后陡然疾风大作,衣衫压作欲裂,心知杨群已发难,那杨群用力极为狠毒,白铁军急切之间左手一伸,生生拔起一丛小树,斜斜挡在背心之上,同时身形一躬向前。
这一瞬间齐青天掌力已然罩到,白铁军咬紧牙关,不理杨群的双掌,猛然一翻封住齐青天内力,说时迟,那时快,白铁军右手姆、中两指闪电般一扣而弹,终于他发出南魏的盖代绝技“弹指神功”
一缕锐风好比破竹之刃,齐青天不料白铁军内力强到如此,单手便封住他的攻势,正一惊间南魏绝传指力已击体而生,他大吼一声,只听“喀”地一下,一条右臂活生生被击而断!
但这白铁军也面临到生死的关头,杨群的内力稍稍走偏了一分,击在树干之上,树枝树叶一齐飞断,大多数打在白铁军背心之上,白铁军只觉背心上好像被千条巨鞭抽中,全身一阵麻木一直传到心口,他身形一个跄踉,总算他避开了正锋,加之曾受东海董天心内力之助,此刻内力造诣已达惊世之境,他跄踉一步,勉强立定身形,猛吸一口真气,登时恢复过来。
就在这一刹时,左方闪出一道白光,白铁军看都未曾看清,只觉胸前一阵剧痛,一柄短剑插在胸上,鲜血登时喷飞而出,白铁军闷哼一声,作梦也未想到对方竟然还埋伏了一人在侧最后出手,他只觉那剧痛之感迅速传遍全身,第一个反应便是快逃,明知这一逃走立刻可能会引起伤创崩裂之险,但他似乎不再有一分时间多想了,本能地双足一点,身形好比箭矢一般射出。
杨群和那一个埋伏的汉子看得呆住了,白铁军在受了一掌一剑之后,不但没有倒地反而有力飞奔而去,他两人对望了一眼,只见黑沉沉一片天连着地,那还有白铁军跄踉的身形?
白铁军挣扎着行了几里,只觉眼前发黑,一跤摔倒地下,胸前的伤口血若泉涌,过了良久,白铁军悠悠醒转,放目看看四周,原来倒在一处林中小径,他内功深湛,吸了一口气,知道伤势不轻,那背上一掌实是沉重,胸前一剑几及肋骨,适才强道真气奔走,此刻只觉百脉俱酥,运不出半点力道来,口中愈来愈渴,他知是失血过多,伸手指在胸前穴道点了两下,竟是一触肌肉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