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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松阳老道一说出“杌帖”的名字,白瑞麟立刻惊哦出声,而且说出了它的产地为南荒。
这一下轮到松阳老道惊奇了,他想不到这位少年的见闻,竟然如此之广博,故立即惊奇的道:“怎么?小侠也知道这东西!”
白瑞麟此刻内心中,已产了悔意,他在想:“假若早往秘笈里面想想,也不会来惹这种麻烦,虽说那上面未画图形,但叙述的却很明白,为何早不见及于此?看来对武当的误会,恐怕又加深了!”
如今他听松阳老道相问,随不好意思的道:“在下要早知道这东西的名字,就不会到此地来了,现在听老前辈说起,才想到这东西上面!”
“哦!原来如此!”
松阳老道恍然明白似的说着,又感叹似的继道:“不过此物却另有一层含意,并非指此物的本身!”
“可是什么的一种标记?”
“嗯!不错!不过除此之外,尚另有含意!”
白瑞麟十分诧异的道:“有一种恶兽,也曾称为俦杌!难道是指兽而言?”
“乃是指人而言!”松阳老道摇摇头道:“凡是恶毒之人,也称之为杌,所以这东西乃代表着一个非常恶毒之人,也成为那人的特有标记!”
松阳老道说着,把话微微一顿,继道:“只是此人从未来过中原,不知为何也出现此地,看来今后的武林,恐又要多事了!”
言下之意,他对此人颇为顾及之外,尚替天下苍生担忧,实不愧是个有道之士,较之他那些师侄辈,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
“此人既是如此之厉害,为何另有几位前辈没听说过?”
白瑞麟又突然如此一问,显然他对松阳老道的话,尚有不十分相信的态度。
其实,这也难怪他仍抱怀疑态度,因为像中川隐侠等几位威震武林的人物,对此尚不知底细,这位不甚闻名的老道,何以能知之甚谂,莫非另怀什么阴谋不成?
这种先入为主的心里变化,乃是人之常情,而况他和武当尚处于敌对状态,自难怪他有如此态度了。
故当松阳老道听了之后,神色立刻一变,似欲发怒的样子,但旋即莞尔而笑,然后才正色的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乃出家之人,既是斧钺加颈,也不能迫使变更态度,还能无故借刀杀人吗?”
说着,他又浩然一叹,继道:“这不能怪小侠多疑,因为我们尚处于敌对态度,对敌人的话,当然不能全部采信的,不过”
松阳老道说至此,话音突然顿住,转面向虚灵掌门望去,似欲问讯什么。
虚灵道长似是明白师叔之意,即道:“但凭师叔之意处理,只要不违背祖帅令谕!”
“无量佛!如此松阳就有僭了!”
松阳老道说着,又转向白瑞麟道:“实不相瞒,本来贫道到大别山一遭,是预备寻找小侠的,可是偶然遇到两位姑娘及疯癫儿的弟子,相谈之下,对于一些有关小侠的传言,已明白了大概,所以才不愿枉费奔波,而转回武当。”
“老前辈可否把有关杌帖的事,详予赐知,因为尚有两位姑娘被其掳去,急需前往援救!”
松阳老道闻言,微一思忖,既道:“此事说来话长,这样站着,实非待客之道,还是请到内面坐吧!”
说着将袍袖一摆,作了个让客的姿势。
白瑞麟微一迟疑,即向谢碧凤邵美芙等打了个招呼,相率朝大殿中走去。
松阳老道以及武当三虚等人,均由后面相随,尤其武当三虚,大概因为宿仇未解,所以在表情上不但非常冷漠,眼神之中,尚充满看敌意,虽然如此,可是仍显得异常颓丧,而有无可奈何之态。
到了大殿门口,那里早有一个小道童躬身迎客,但就在将要进门之际,白瑞麟突然停下身来,对大殿微加打量。
那松阳老道是何等人物,那能不知他的用意,立即微微一笑道:“小侠请放心进去吧,武当山上历来不设机关!”
并且说着就当先进了大殿,以示内面确无机关。
白瑞麟闻言,不禁面色微红,但内心之中对松阳的话,却起了不同的反应,他觉得松阳老道的话,未免太自负了些,以武当目前的功力而论,实不足以如此自大?
但他想归想,表面上却未显示出来,随道:“倒令老前辈见笑了!”
说着就和谢碧凤等人进入大殿之内。
这大殿内异常宽宏,除正殿供的祖师神像之外,两边配上尚有老君以及洞宾像,和金山寺的以如来佛为主的情形,显有很大的差别。
白瑞麟微一观望,即随着松阳所让位置坐了下来,待坐定之后,立有小道童献上松子茶飨客。
这时始听松阳老道慨叹的道:“小侠以为贫道的话有点过于自满是吧?”
白瑞麟立加恭维的道:“那里那里,武当的剑阵确有可取之处!”
“可是今天却被人轻易的破了!”
松阳老道说着,脸上掠过一层黯然之色,接着又非常悲怆的继道:“实不相瞒,本来自张三丰祖师开山以来,尚没见到有像小侠一样,很轻松的闯出剑阵之人!仅在两百年之前,曾有一位西域神僧勉强走出了剑阵,但结果却是遍体鳞伤,在走出剑阵之后,也不支倒地!可是”
松阳说着,话音一顿,朝白瑞麟望了一眼,无限赞佩的道:“像小侠等三人,均能很轻松的在片刻之间走出阵来,而且丝毫无损,这种情形,不要说是见,就连听都未曾听说过!”
这老道说的确是实话,不要说是他,就连武林中的老一辈人算上,像白瑞麟如此年龄,如此武功的,可说是空前绝后了。
白瑞麟见这位老道既感慨又怒哀的样子,忙道:“老前辈过奖了,在下不过承先师余荫,稍将本门绝学习到一点皮毛而已!”
松阳老道惊诧的道:“小侠令师是那位高人?”
“先师无极子,亡逝世多年了!”
松阳老道口中连念了两声无极子,却仍是满脸茫然之色,显然他不但未见过无极门的武功,而且也未听到过。
谢碧凤在旁对于他们的谈话,似已不愿入耳,即道:“麟弟弟,你不是要来打听那”杌帖“情形吗?”
白瑞麟无奈何的点点头,即向松阳老道说道:“常言道,救人如救火,我想还是请老前辈早点赐知杌帖的事,以便早日登程!”
松阳老道微一颔首,即道:“南荒之事,自是要说知的,不过以贫道之见,不如将南荒之行,待明年泰山事毕之后,再去为宜!”
白瑞麟闻言一怔,接着诧异的道:“老前辈此话怎说?”
松阳老道不答反问道:“小侠可知此去南荒有多步路程?”
“这个”
白瑞怜被问得亚口无言,仅说了个“这个”下面的话,便无法继续,说实在的,他也根本未想到此点。
松阳老遣将这些情形看在眼内,心下已自了然,随微微一笑道:“此去南荒,一来回最少需三个月的时间,而此时距泰山之会,仅有两月时间,届时小侠若不参加,中原武林恐将尽成血腥一片了!”
白瑞辚听的一呆,心中可不住的思索起来。
这实在是个大问题,不去吗?海、年二女的生命,实是堪虑,去吗?假如真如松阳所说,那自己岂不成为中原武林的千古罪人?
他思索了半晌,实感左右为难,故而两条俊眉,也挤成了一条线,显得愁容满面,低头沉思不语。
良久,始听说碧凤道:“老前辈说的如此严重,难道中原武林中,除麟弟弟之外,就无其他的人可与符立相颉顽吗?”
“有的!”松阳老道简捷的道:“即是中川隐侠参加,恐也只能与符立抗衡,尚有蛮夷之人,武功各有不同,而且论功力,恕不在符立之下呢!”
松阳这一说,谢碧凤也暗暗替父亲担忧起来,故一时也陷于沉思之境。
“此去南荒究有多远?”
忽然白瑞麟如此问着,显然他已有了另一想法,准备冒险一试了。
松阳沉思有倾,即道:“究有多远,贫道并不清楚,当年我去的时候,也非直接而往,系在云游中,无意到了该地,才听说此人,不过从此地去南荒,即以每日百里计算,最少也得四十天,方可到达,但假若运用轻功,这要看个人的修为而定,不过最快也少不了一月!”
“既然如此,就请老前辈把那里的地势环境,简略的说一下,或可勉强一试!”
“小侠一定要现在就去!”
松阳老道惊诧的如此问着,脸上掠过一层惋措的阴影,灼灼双目不住的向白瑞麟一阵打量。
可是白瑞麟并未说,仅坚决的点了点头。
松阳见他坚决的神情,只好喟叹道:“既如此,贫道也不再晓舌,不过却有一点不情定求,请小侠看在贫道薄面,把他们几个蠢才的穴道解了,明年的泰山之会中,多少或有点用处!”
忪阳老道说道,用手向虚灵道长等三人指了一下。
白瑞麟迟疑了一下,既严肃的道:“举手之劳,实算不了什么,只是希望今后能改一改那些乖戾之气,多替武林设想,方不失人人敬仰的掌门之尊而为后世树立楷模!”
说着,走到武当三虚打坐之处丈余远近,连指虚空连点了几下,始道:“快运功错息一下,使久滞的真气能予连贯!”
说完又转回到自己的原坐之处坐下。
白瑞麟这几个动作,直看的松阳老道将信将疑,他实不相信面前的这位少年,竟有如此高的功力。
因为点穴功夫,虽各门派都差不多,但手法却大异其道,故往往有独门的点穴功夫,别人无法能解,在武林来说,并不算什么稀奇。
可是要能隔空点穴与解穴,若没有至高的功力,实难臻此,若要说隔丈余之远,倘能将功力运用的恰到好处,而运用自如,不但是见,连听都没听到过。
因之,松阳老道睁大着一双眼,惊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同时在惊怔中,尚有暗自侥幸的心理。
他在想,多亏自己见机的早,方才在外面没有鲁莽从事,否则,那后果实在难以想。
正在松阳惊怔之中,忽听谢碧风道:“老前辈,时间宝贵,还是快点说吧!”
“啊!”松阳老道先惊觉的哦了一声,掠过一阵尴尬之态,然后始掩饰似的哈哈一笑,才道:“贫道虚渡百岁,今日方开了眼界,难怪妖魔宵小们能闻而丧胆了!”
白瑞麟闻言,却不以为然的道:“老前辈的谬奖,实不敢当,能得江湖朋友们的谅解于愿足矣!”
“小侠尽管放心,今后的武当,担保一改前非,待小侠南荒归来,定有满意的事实给小侠看就是,同时贫道以武当长老的身份,代传祖师令谕,整个武当山,任凭小侠来去,绝不准有任何人干涉!”
“谢谢老前辈的美意!”
“老前辈快说南荒的事吧,我们还急着路呢!”
一直随在白瑞麟身边未曾说话的邵美芙,此刻也感到有点难耐,所以如此催促的说着,满脸焦急之色。
“对!姑娘说的对,我们不能再扯了!”
松阳老道说着,微一沉思,既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这松阳老道,本是个喜欢闲散的人物,他经年累月很少在武当耽过,终日云游山水,所以武林中很少有人知道武当尚有这位先一辈人彷。
在一月之前,方始回到武当,在得悉虚灵等人的武功被废,不禁大吃一惊,可是察看了半晌,也无法看出门道,只好带了四个弟子到江湖去追查,意思是想找白瑞麟较量一番。
当然他也听到关于说白瑞麟是个淫贼的传言,而深想与白瑞麟较量武功之外,倘有欲为江湖除害的意思。
谁知在九龙岗见了臭和尚之后,原先他们并不认识,可是见臭和尚的“醉八仙”步法之后,即知其为疯癫儿的弟子,于是两人相谈之下,始知臭和尚亦系白瑞麟的好友之一,便把原先对白瑞麟敌意,减去了十之七八。
因为臭和尚的师父既是正道人物,而他的弟子当然也不会与江湖败类为伍,这是因为武林十人,大多均自惜羽毛,除竭力穷研武功之外,对名誉的爱惜,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所以讲求宁肯人亡,也不便名誉有些微污损。
所以就在终南樵等人,正和那些大汉拼闹之灿,便同转武当,可是他却料不到由于早去了一步,又惹出白瑞麟找上武当的误会。
在三年之前,松阳老道云游到云南的金平,无意间听到有闹“杌帖”的传说,所以便想到南荒去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人物。
金平本就在边境之地,再南走不远,使到了南荒,不想有一条“乌水江”阻隔,无法前往。
这乌水江,本是南荒一条很大的河流,因沿河流域,多为瘴疠之气,且毒蛇猛兽到处皆是,故而要想越过这条恶水,实在非常困难。
松阳老道至此,也不免踌躇了,经向当地土人一打听,始知“杌帖”为一蛮人使用的标记,此蛮人凶恶异常,平常对于令他不满的人,动辄既予以杀害,其手段之毒辣,实在骇人听闻。
此人经常赤身裸体,住于茂密的森林内面,终日与毒蛇猛兽为伍,且行动迅速如风,几乎到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地步。
他不但轻功很高,而且尚擅长使用一种毒箭,那毒箭长仅三寸半,一端为三棱利及,一端为红色羽毛,在行动之时,常作兽叫。
他的毒箭,也非普通毒物,系淬有产于南荒的一种毒藤而成,中人之后,立刻七孔流血而亡,约盏茶之后,便会化成一滩水,连骨头都不存在。
此燎有一种怪癖,就是爱财如命,不论金银财宝,珠玉古玩之类的东西,假若被其看见,那是你想躲都躲不掉,必须弄到手始甘心。
因而他手中所存的珠宝,可说是不计其数,况且南荒尚是一片不毛之地,土人们均是以物易物,对于钱财,不要说不会使用,同时也不知使用,而他之喜爱财宝,仅不过为了好玩而已。
故据土人所说,虽不一定真的堆积如山,然而车载斗量,却一点不为过份夸张,放在他巢居之处,到处都是堆积的财宝。
另有一点,便是女人,不过他仅要女人扶侍他,视女人为奴隶牛马,稍加不如意,便是一阵毒打。
只是此人,一向都在乌水江的南面,从未越过此限,所以中原武林大多未为所闻,想不到他竟有本领能越过那些穷山恶水之地!
松阳老道一口气说到此,方停下来,似是对此人的出现,感到非常惊惧的模样。
白瑞麟见松阳把话一停,立即问道:“以老前辈所说,好像并未到达南荒,难道乌水江不能渡过吗?”
松阳立即接口道:“我原意本想去会会这位当地土人视为煞神的人物,可是想不到乌水江之毒出人想像,当我距北尚有数里之遥时,便被一种恶臭之气冲的几乎晕了过去,若非见机的早,这把老骨头,恐早作了南荒之鬼!”
这松阳老道的言下之意,对于乌水江,似乎仍有几分余悸,可见这里的瘴疠之气,实在不可七十视。
于是白瑞麟心不也犹豫起来,良久始道:“这种瘴气,可有物能解吗?”
“有当然是有的,不过只能驱除瘴气,也无法通过此水,因为江内及两岸之地,一些奇奇怪怪的毒蛇猛兽,简直说出来有点骇人听闻!”
松阳说着,把话一顿,继道:“那些毒蛇小自两三寸长,人倒有数十文长,论粗细,从一线到数围,形形色色,不一而足,若要解药,除非能解百毒之药,不然解了这一种,又解不了那一种,岂不等于自废!”
白瑞麟闻言,不由眼睛一亮,立即毅然道:“倒可以试试!”
原来松阳一语提醒梦中人,而解百毒的药,自己不是有现成的吗,故毅然坚欲一试,以便救二女脱险。
但听在松阳老道的耳中,不由惊诧的道:“生命岂可儿戏,小侠还是三思!”
白瑞麟陡然站起身来,一拱手道:“谢谢老前辈关怀和指点,在下这就告辞了!”
“小侠慢着!”
在一旁打坐调息的虚灵道长,突然一声大叫,接着站起身来道:“小侠对武当手下留情处,贫道先行谢过,同时为了表示愚兄之真诚,愿将师门留下来的一柄短剑相赠,以壮小侠行色此物虽非神兵,却亦可断金切玉,希望小侠予以哂纳!”
说着,在他身后的一位小道僮手中,取过一柄短仅二尺的短剧,双手捧住,躬身递了过来,满脸诚恳之色。
白瑞麟一阵迟疑,不知是否应该接受之际,忽听松阳在旁催促道:“既是掌门人出自至诚,就请收下,此剑名为”凤翎剑“乃是一位前辈女侠遗留之物,因为它尺才不够,不合本派规定,故一直留着未用,可能它不及小侠所佩的宝剑名贵,但转赠合用之人,比放着不用总好的多!”
松阳说着,特地向说姑娘瞟了一眼,白瑞麟心下一动,立刻伸手接了过来道:“在下谢谢道长赠剑之意,但愿今后携手合作,共御妖魔,如此就告辞了!”
说完,向谢、邵二女一打招呼,即转身而去。
米米米无量山。
位于云南境澜沧江之旁!
山势峻拔,巍峨雄伟,悬岩危壑,险恶异常。
主峰高拔入云,四面削壁,真可说是飞鸟难升。
由于终年出峰被云雾遮掩,所以山势究有多高?谁也不很清楚。
而且山上多毒蛇猛兽,连附近的居民,大多均视为畏途,从无人敢到山上去过,故始终成为一个谜。
可是近来不知从那里来了一群粗犷的大汉,在山脚下的森林中,披荆斩棘,竟建起一座庄院在此主持的人,系一位身形矮小,满脸险约五十余岁人,大家都称他为二先生,至于真实姓名,却是任何人都不清楚!
二先生的生像不但矮小,且近于侏儒模样,而一张微黄的脸,好像生病一般,终日死板板的很难露一点笑容。且走起路来,向有一点微跛。
但是你不要看不起他,那些随他来的人,均视之如虎,不敢有丝毫冒犯,甚至看到他都感到心惊肉跳。
原来这二先生有一身怪异的武功不说,即连生性,也是冷热无常,令人难以捉摸,故手下人多不愿和他接近,于是更便他怪异起来。
二先生经常外出,每次出去,三日五日不等,但每出外一次,返来就得关起门来,大睡上几天。
他出去之时,总是要避开人们的耳目,至于他去干什么,当然更不愿令手下人知道了。
不过好在他手下那些大汉们,均喜欢他离开,免得挨骂受气,至于他们的主人到外面做什么?则是大家同一心意,既不必多问,也不愿多问。
二先生在家之时,除督促他手下的大汉整修房屋之外,便是派遣一人到两人,在那上山的鸟道上对四周监视,至于监视些什么,二先生并未说明,只交代凡有动静,就必须立即转报。
一天,二先生刚从外返来,正在房中闭门大睡之时,那位在山道担任监视的大汉,忽然神色仓惶的匆匆跑了回来,大声禀道:“启禀二先生,山上发现有人!”
可是打了半晌门,方见二先生睡眼惺忪的喝叱道:“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
“回二先生的话,山上有三位少年!”
二先生闻言,那蒙胧的睡眼,立刻睁大起来问道:“不是看花了眼吧,待我去看来!”
他开始仍有点不相信的神色,但终觉得不放心,要亲往察看一番,放在说完之后,即匆匆奔上山去。
如此险峻的山势,上面怎会突然发现有人,这不是怪事吗?除非他是神仙,不然谁能上得去?
可是此刻的峰上,却真的有了人,正如那大汉所说,确有三个少年人,并肩坐于四面悬空峭壁之上。
那峭壁足有五十余丈高,这三位少年是如何上去的呢,实在令人费解?
不要看二先生生得矮小,行动并不慢,只见他一阵奔驰,攀藤附葛,眨眼之间,已升到比少年停身之处,还要高出数十丈。
他虽然爬的高出叭年停身之地,怎奈那三位吵年,却是停身于一支高有五十余丈的石笋之上,且石笋上面,仅有约丈余方圆,并在那石笋的缝隙中,生有一棵扎松,那三位步年,正端坐于松之下。
故而二先生虽爬的高,却距那支独立的石笋,仍然很远,形成可望而不可即,只有乾瞪眼的份儿。
但要叫二先生也攀上那石笋,他却又无这种能奈,因之就见二先生不住的抓耳挠腮,不住的沉思。
这二先生还真有一套,果被他想到了办法,只见向山下仰望的那些大汉一打手势,那些大汉立刻送到一支强弩,用藤支系住,交给了二先生。
二先生一弓在手,立即朝那些少年喝道:“呔!那来的狗小子,还不给二太爷滚下来!”
连唤了数声,那三位少年好像未听到一般,对二先生的叫嚷,连正眼都不瞧一下,仍然端坐未动。
这一来,二先生可火了,即拈弓搭箭,作了个姿态,然后又叫道:“狗小子听着,若再不滚下来,你二太爷可要放箭了!”
这二先生敢情也发觉这三位少年都不好惹,故仅在那里嚎叫,却始终未放箭,而那三位少年也始终未动。
其实,二先生不是不放箭,因为从他停身之处,离那石笋的顶端,少说也有百丈,就是强弩,也难射到如此远的距离。
那三位少年,大概也看准了这一点,所以对二先生的叫骂,来了个相应不理,任他骂去。
不过这三位少年也怪,他们凭空的跑到那上面干什么!而且如此高的石笋,就不怕摔下来?
相持约顿饭工夫,方见那穿白衣的少年首先站起身来,接着,那穿黄衣的与穿绿衣的,也先后站了起来。
啊!原来是一位少年,和两位少女!
这三位少年男女,当然就是要赶往南荒的白瑞麟,以及谢碧凤邵美芙三人了。
他们三人为何在此地现身呢?
原来白瑞麟自离开武当之后,即偕同谢、邵二女,不分昼夜的迳朝西南方向,兼程奔驰。
从武当山起,直到南荒,这数千里路,可说尽是山路,而且白瑞麟心悬海、年二女的安危,故一路行来,可说是披星戴月的急赶。
因为他既担心明春的泰山之会,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命运,以及自己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均要在一会中,澈底解决,假若自己不能参加,不但亲仇难报,且将引起无穷后患。
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自己又不能不予过问,不然假若海彩云和年锦佩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怎有脸向净因老尼以及蛇姑婆见面?
因之,他顾不得惊世骇俗,自离武当之后,便在街上购置了些乾粮,一路之上,专找僻静之处行去。
好在他们三人,除邵美芙之外,谢碧风的轻功虽不及白瑞麟,但在目前江湖之中,亦属一等一的高手了,大家一全力奔驰,宛如飞腾一般。
只见白瑞麟一手拉起邵美芙,一手轻托谢碧凤的俄腰,运起轻功,势如迅雷奔电,在那崎岖峭的丛山峻岭之中,仅见浅浅的一条淡影,微闪即逝,不知者,倘以为是看花了眼呢。
他们这一路下来,是沿鄂西,穿湘西,走贵州,直奔云南。
一路之上,走累了就选择一处人迹罕到处,运功调息一阵,饿食乾粮,渴饮山泉,仅不过四天功夫,便到了云南的无量山。
他们到此之时,谢碧凤感到有点倦意,于是就停下身来,准备选择停身之地调息,忽闻邵美芙说觉得有股腥臭之气,因而就动了白瑞麟的疑心,随沿无量山的周围,详细察看了一遍。
谁知当他巡视到主峰之上时,而惨缩人寰的事,便在那里发生了,于是便决心停下来一探究竟。
原来在那主峰之上,有一片约两三亩大小的平地,那里有座小茅屋,除内面尚留有十余具尸体之外,在茅舍外面却堆积有数百个骷髅头,以及散置的骨骼。
但是内面一切井然有序,并不像有什么打斗的迹象,于是,随断定是有人在此练习一种恶毒的功夫,那些尸体系被人搬移而来。
待他察清情形之后,便同谢碧凤等人,以驭风飞行功夫,上了石笋,一方面运功调息,一方面暗自注意戒备。
果不出所料,刚坐下没好久,就闻下面有人,先是一声惊叹,接着便见那个大汉匆匆返回茅舍。
此刻白瑞麟心下弓经明白,敢情那练功之人,系住于山下,难怪在山上未找到生人的踪迹!
那侏儒似的矮人出来,他早看得明白,只是谢碧凤同邵美芙运功未毕,故叫骂由他叫骂,却给他来个不睬不理,看他究竟能作些什名堂?
这并不是白瑞麟故作老大,实在是他的一切动作,全被白瑞麟居临下,看了个清清楚楚,从他的轻功造诣,连目前的邵美芙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举一反三,可知他的武功尚属于三四流脚色,所以根本不值得自己动手。
谁知这位二先生虽然武功不高,在阴狠上确有他的一套,就在美芙刚站起之际,忽闻“轰隆”一声大震,突然浓烟扑鼻,那五十余丈高的石笋,摇幌了几下,竟往一边倒去。白瑞麟闻声知警,大叫一声:“不好!”不由分说,一手抱起邵美芙,一臂抱起谢碧凤,提足一口真气,蓦然一声清啸,迳向二先生停身之处纵扑过去,其去势之疾,宛似鹰隼扑兔般,眨眼之间,三人已到了二先生的停身之处。
二先生在闻爆响之后,阴的面上,泛起一阵得意的大笑,暗道:“看你小子还往那里跑!
“不料他的念头尚未转完,人家已到了面前!
这一着,他是做梦想不到的,故当时一怔,倘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睛,连忙用手把眼睛搓了几下。
谁知他揉眼的双手尚未放下,就听白瑞麟道:“快说!你是什么来路,为何下此毒手?”
那二先生闻言一惊,扭转头去,撒腿就跑。
可是刚走了两步,又闻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不交代一声,就想轻松的走吗?”
原本就在他怔神揉眼之际,谢碧凤同邵美芙即互采犄角之势,把他围在核心,但他只愿揉眼睛,并未发现这种变化。
此刻抬头向四下一望,那呆板的脸上,立刻变成铁青,好像古墓中拉出来一般,那样的丑恶令人可憎。
紧接着,就见他扑通一声,匍匐于地,叩头如捣蒜的哀求道:“弟子高眉艮,请观音菩萨饶命!再不敢为恶了!”
敢情这二先生是把谢碧凤当成“南海大士观世音菩萨”了,不用说,把白瑞麟也当作“善才童子”了。
谁知这位活观音并不听这一套,仍然满面寒霜,冷冷的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谁是观世音菩萨?就凭这点胆子,也敢出来为恶,看来真的江湖无人了!”
谢碧凤喝着,把话微顿,又道:“我且问你,你是谁的弟子?可还有同党?若有半句虚言,叫你尝尝姑娘”凤翎剑“的滋味!”
说着,呛郎一声,一道青蒙蒙的剑先,呈现在眼前,一股冷森森的寒气,直逼高眉良喉间。
这一连串的动作,直把高眉良吓得机伶伶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气,直自脚心贯穿到顶门。虽然如此,但他此时却弄清面前这三个少年男女,仅不过也是个人而已,因之,虽说心中有点胆寒,并不像先前那样畏惧了。
内心中胆气一壮,其阴狠之性,也随之而生,于是就听着侏儒似的二先生道:“小侠们且息怒,我高眉艮先给各位叩头,以赎先前冒犯之罪!”
说着,就低下头去,叩起头来。
谢碧凤见他真的叩头,就忙道:“不必来此虚套,那山上的人哦?不好!”谢碧凤的话,刚问了一半,即大叫一声不好,纵身后退两丈余远,脚尚未站稳,就一屁股跌坐地下。白瑞麟在旁看的一呆,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即见谢碧凤面色铁青的倒于地下,忙纵身过去查看。
谁知身形刚跃起,就听高眉良喝道:“小狗,看你往那里走!”
话落掌出,随着递出的掌势,一蓬令人欲呕的臭气,也到了面前。
但白瑞麟到底与谢碧凤不同,他不但有神功护体,且由于吃过许多的灵丹,本身就有一种解毒作用,故仅一怔神,即随手挥了过去。
当白瑞麟的手刚一挥出,蓦闻“哎呀!”一声惨叫,高眉良就像一只虾子似的,在地上滚作一团。
白瑞麟微微一笑,既道:“芙妹,先留个活口!”
说完,就俯身疾速察看谢碧凤曲伤势。
原来白瑞麟等人,本是采三角形站立,将高眉良围困中间,那高眉良先向谢碧凤施暗袭时,是趁大家不防,突然发起,故谢碧凤首当其冲的中毒倒地。
这突然的变化,大出于白瑞麟的意外,随在惊慌之中,急于要救谢碧凤,对高眉良并未用煞手,仅是在纵跃间,随手一挥而已。
可是站在另一边的邵美芙,这小妮子正在高眉良的身后,对于高眉良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在高眉良向白瑞麟出掌的同时,邵美芙也来不及出声,抖腕将手中的苍冥剑,像掷暗器一般,撒手袭向高眉良的后心,给他来了个通前澈后,滚于地下。
由于这中间的变化太快,又在猝然之间发生,给他们弄了个措手不及,以致谢碧凤首先吃了亏。
且说白瑞麟将谢碧凤察看了一阵,见她嘴脸发青,知是中了一种毒功,随忙掏出无极丹给她服了两粒,又伸出右手贴在她的百汇穴上,给她运功输气,仅盏茶功夫,谢碧凤便悠悠转醒,吐出一滩黑水。
正在此时,邵美芙叫道:“麟哥哥,他已经死了怎办?”
原来刚才邵美芙的那一剑,乃是含恨出手,且又是刺中要害所在,那高眉良怎能够不死?白瑞麟闻言,仅摇摇头尚未说话,就见谢姑娘猛然站起身来,狠声道:“死了也不能饶他!”
声落剑出,猛向高眉艮的尸体连戳十余剑,眨眼之间便被她把一具尸体剁成一堆碎肉,成为模糊一团了。
谢碧凤的疯狂动作,直把邵美芙看的心惊肉跳,忙转过脸去。
良久,始听白瑞麟道:“这贼死的固然罪有应得,但他是否有靠山,就不得而知!”
“管他什么靠山不靠山,碰上就让他尝尝凤翎剑的滋味!”
原来虚灵道长赠给白瑞麟的“凤翎剑”在离开武当之后,白瑞麟就转赠给谢碧凤使用,故有此说。
这柄凤翎剑,实非凡品,拔出鞘来,立见青蒙蒙一道剑光,拖着尺余长的剑芒,贯足内力,那剑芒就能达四五尺长,而虚灵道长说它因尺寸短,不合使用,实乃是一种藉词,唯恐白瑞麟不收之故。
不过白瑞麟将它转赠给谢碧凤,也可说是物得其主,因为这把剑确作了不小用处,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白瑞麟听了谢碧凤之言,如她因为受了暗算,心中的那股恶气,尚未曾发泄,随道:“走吧!他的巢穴就在下面,快点去看看!”
说着,就拍拍谢碧凤的香肩,又向邵美芙一打招呼,便闪避纵身向山下走去。
不想刚跃起身形,即听邵美芙叫道:“麟哥哥,我的剑还要不要啦?”
白瑞麟忙刹住跃起的身形,诧异的道:“你的剑怎么了?”
谢碧凤在旁格格一笑,接口道:“我的活菩萨,怎能不要呢?来!我去替你洗洗!”
谢碧凤说着,就走到那堆碎尸之旁,伸手拾起了一柄剑,剑柄之上已沾满了鲜血,但剑锋上却光洁异常,可见那苍冥剑确实不凡。
白瑞麟见了剑,始明白过来,才知适才她未把剑收回,便微微一笑道:“那有什么关系,用水一洗,不是完好如初吗!”于是三人便相率往山下走去。
谁知刚到山下,便闻远处山上一阵怪啸传来,白瑞麟闻声知警,立即停下身来,便循声望去。好快!那啸声方落,在白瑞麟面前,已出现一个老者。
这老者有七八十岁,脸上一道长约四寸的刀疤,右眼上的眉毛,也少了一条,身穿黑衣,颚下有几根似云的山羊胡,塌鼻兔肩,两只三角眼,瞪的像铜铃似的,一瞬不瞬的在向白瑞麟三人注视着。
良久,始听他一阵桀桀怪笑道:“娃儿们还真有点门道,竟能抵得了本门的”腐肉氲氤“神功,难怪我那不成材的弟子不是敌手!”
“啊!你就是”氤氤“不是住在云岭吗?”
那老者的话音方落,邵美芙突然惊讶的如此问着,但在言词之间,却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谁知那老者听了之后,则得意的一阵怪笑道:“小娃儿还有点见识,不必不好意思说,氲氤怪魔正是老夫,既然如此,老夫今天破例,给你们几个娃儿一个全尸,也免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哈哈!这还是人说的话?”
“不是人话,还会是鬼叫不成!”
“我看吗,虽不是鬼叫,也和鬼差不多!”
白瑞麟现在说话也会刻薄起来,大概他也听说过这位氲氤怪魔的名字,放在说话上也不客气了。
那氲氤怪魔听了之后,忽然桀桀一阵怪笑,那笑声既像鬼叫,又如狼嚎,刺耳难听已极。
良久,方见他止住笑声,说道:“就凭你娃儿这份胆气,老夫也得特别看重一点,说不着,就特地让你三招,算是我生平破例的对人客气!”
“本少爷出道以来,只有我让人,尚未被别人让过,好意心领了,就乾脆出招吧,不要耽误时间!”
氲氤怪魔闻言,脸上一阵扭曲,本来已经丑恶的脸,此刻更是扭曲的有点骇人,半晌,把眼一翻,喝道:“你小子狂到老夫面前,那算是找错了门路,如此,请接招吧!”
说着,陡然欺身举掌袭了过来。
这一掌的威势实非等闲,只见周围两丈的树叶,都被震的飒飒作响,谢碧凤同邵美芙连忙纵身跃开。
唯有白瑞麟渊停岳峙的,仍是潇酒异常,待氲怪魔的掌力到了面前,突然脚下一错,就闪身避了开去,然后朗朗一笑,叫道:“本少爷的例子可不能破,仍要让你三招!”
“是谁说此大话,竟敢把氲氤老怪都不放在眼内?”
白瑞麟和氤氤怪魔,闻声均是一怔,齐向发声处望去。
只见从半山上,一摇三晃的走出一位大头怪人。
那人的头,实在是人,诚可喻之谓头如芭斗了。
可是来人的头虽说大,但五官却较常人为小,而且都密挤在那平板的脸上,看起来非常稽他不但身形有些令人可笑,而最使人忍俊不禁的,仍在他的大头之上,因为此人头顶上大部都是光秃秃,仅在头顶的正中央,生有一蕞头发,约五六寸长,被他用红线绒绳扎成一个朝天小辫子,走起路来那小辫子一晃一晃,活像一个萝卜头上长了几片叶子一般。
“格格格格!”
忽然谢碧凤发出一阵银铃似的娇笑,是那么的清脆,那么的纯真。
可是在场的人,除白瑞麟向她瞟了一眼外,氲氤怪魔则面色十分沉重,显然他们是早就认识了。
等那人走到跟前,氲氤怪魔始冷冷的道:“你萝卜头又来捣乱是吗?不要不识趣,惹我烦了一刀给你切成两半!”
那人将小辫子连摆,力道:“你老魔不要不知好歹,来给你助助威不成吗?”
他说着,眯缝起小眼,朝白瑞麟等人一阵打量,而后终又摇了摇大头,说道:“娃儿们太不知好歹了,宰了人家的弟子不说,还要剁成一块一块的,假若使人家师父看到,岂能和你们干休,几个年轻轻的娃儿,死到临头尚且不知,还要充什么英雄好汉?”
白瑞麟一听,已觉得他的话虽是实话,却含不少挑拨性质,随愤然道:“本少爷作事,向不需别人费心,像这种作恶多踹的人,不要说杀了一个,就是十个八个,也无什么可惜!”
“萝卜头!听到了吗,人家还不承情呢!”
氲怪魔见有机可乘,便这样说着,但话中之意,很明显,他是怕这萝葡头帮助白瑞麟。
不管他们两个如何尔虞我诈,有一点是可以证明的,那就是他们两个不但不是同道,很可能尚处于敌对地位,同时在功力上,可能也不相上下,不然他俩不曾往这个时候来斗心眼。
果然被谢碧凤听出了门道,随盈盈一笑道:“谢谢这位老前辈关怀,适才我弟弟在气头上,说话莽撞了些,希望不要见怪才好,我给你陪礼了!”说完,真的向萝卜头福了一福。
萝葡头闻言,眯起小眼微一颔首道:“你这女娃儿还真够聪明,这样吧,我帮助你们把这老魔头打走,你就跟我去给我那徒弟做个媳妇怎样?他为了想媳妇都快要发疯了!”
谢碧凤闻言,花容陡变,满面含煞的正要发怒,却听氲氤怪魔冷笑道:“我以为你萝卜头真有此好心,原来在为自己的徒弟拉皮条!”
“住口!”
白瑞麟陡然一声大喝,怒容满面的道:“尽是一些自说自话的无耻之尤,你们两位老不死的怪东西,假若有兴趣,不妨联手齐上,少爷毫不在乎,不必一对一答的唱双簧,深山之中既无顾曲周郎,少爷也不愿和你们乾耗时间!”
白瑞麟为什么发怒,这有两个原因,一方面固然对他们的话难以入耳,另一方面也为萝卜头的一句话,而觉得有点酸溜溜。
可是白瑞麟的一声大喝,却使这两位怪物,感到惊诧万分,尤其那个萝卜头,更觉有些懔然,任他怎么也看不出来,面前的这位少年,竟有如此高的功力!
故在惊楞之余,始道:“难怪小娃儿如此卖狂,敢情还不弱呢!”
“萝卜头,不要打如意算盘了,还是分头行事吧,你要的是小姐儿,我就认定了这小子!”
说完,首先发动,迳向白瑞麟扑来。
白瑞麟冷冷一笑,说道:“来的好!”一招“风起云涌”举掌硬架了上去。
此时白瑞麟不知是真怒,还是想速战速决,所以一上来就不客气,用出无极掌中的绝招对敌。
氲氤怪魔见状,更加有些骇然,他真估不透白瑞麟有多深的功力,竟敢硬接硬架起来!
故而把本已击出去的掌势,又加重了几成,企图要一掌把白瑞麟击毙,以便再设法应付萝卜头。
这样一来,与白瑞麟的想法成了不谋而合,说时迟,那时快,两人的掌方刚一接实,陡闻“轰然!”一声爆响,氲氤怪魔的身体像风筝似的,被击出约五六丈远,趺落于地,连哼一声都没有,即瘫痪于地。
而那边的萝卜头,也与谢碧凤打了个难解难分。
原来在氲氤怪魔扑奔白瑞麟的同时,萝卜头也和谢姑娘动上了手。
那萝卜头的功力,也确实不弱,不要看他身体长的像个萝卜,但行动起来,只见他好似肉球一样,满地乱滚,其迅捷的程度,实在出于想像。
而且他每逢出招,都是拳脚并用。
谢碧凤和他缠斗二三十招,也未能摸清他的路数,那萝卜头的招式,实在诡谲已极,有时本来不可能那样出手,可是只见他滴溜溜一阵转动,便冷不防的不是踢上一脚,就是袭出一掌。
因之,谢碧凤虽缠斗了数十招,虽未吃亏,却也未占到丝毫便宜,成为不胜不败之局。
可是白瑞麟看了半晌,见谢碧凤把他无可奈何,随不由把俊眉紧皱,显然有些看急起来。果然不错,在白瑞麟皱了几下眉毛之后,既道:“凤姐,把他交给我吧!”
谢碧凤闻言,粉面不禁一红,终于纵身后跃,收势脱离缠斗,不好意思的道:“这滚地葫芦实在怪难缠呢!”
谢碧凤的话音甫落,忽闻萝卜头哈哈笑道:“娃儿们,我和你们闹着玩的,何必认真!”
“好不知羞,滇南三怪的人,被你萝卜头丢尽了!”
话落人现,场中突然跃落一个身形瘦长,约有七尺余高长脸老者。
这老者的长像,恰与萝卜头成为强烈对比。
他生得尖头长脸,头发披拂双肩,周身除架之外,几乎就看不到肉,面形长的像个驴脸,一层黎黑的反,紧贴在脸上,下颚微翘,鹰嘴鼻子,绿豆眼,耳朵小得不能再小,藏在头发底下,几乎都看不到耳朵的影子。
他到了场中,即瞪着绿豆眼对白瑞麟不住的注视。
白瑞麟见他这副长像,已意识到他是什么人了,随朗朗一笑,轩昂的道:“看你这副长像,大概就是所谓”枯竹怪“了,只可惜晚来了一步,你的大哥恐怕已向阎罗殿报到去啦!”
“娃儿不要太自信,你看氲氤老怪在作什么?”
白瑞麟闻言一怔,急向适才氲氤怪魔跌身处望去,不由心不暗自吃了一惊,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氲氤怪魔正在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只是身上所滚的满身泥土,犹未清理,若起来有些狼狈而已。
白瑞麟正感到吃惊之际,枯竹怪却冷冷一笑道:“看你这个长像和年龄,可是轰动中原武林的”八极神童“白瑞麟?”
“嗯,还算你老怪有点见识,不错,正是本少爷!”
“哈哈哈哈!”
枯竹怪突然一阵仰天大笑,那笑声实如枭鸣狠,阴森刺耳,说怎么难听,就有怎么难听。
他长笑了良久,方始冷冷的道:“我以为有什么三头六臂,竟使中原武林闻而丧胆,却原来是乳臭未乾的娃娃,本来准备要去会会你这位不可一世的人物,想不到自动送上门来,既然如此,说不得就叫你见识见识云岭绝学,是否比得上中原!”
说起这“滇南三怪”白瑞麟尚是在初遇“草上飞陶岳”时,从他口内听说过有这三位人物,只是因为他们远居云岭,始终没有见过,但想不到这次南荒之行尚未到达,便首先碰上,看来一场恶战,是势所难免了。
滇南三怪,江湖上又有人称之谓“云岭三魔”他们既非同一师承,也非知己好友,仅是由于地域关系,平常互有照应而已。
他们的武功路数,各有不同,氲氤老怪恃以成名的,便是他那毒恶的“氲氤气”其实说他是氲氤气,尚不如说是毒臭气来得正确些。
因为他那种氲氤气,是用死人的尸体,待其腐坏之时,所发出的那股恶臭味道,化练至掌之中,在对敌时运功一逼,便把那恶臭精华,化成一股劲力,随掌风袭向敌人,若在不防之下,十九必中其道。
而且他这种掌力,不仅是恶臭难当,最厉害的,倒为腐毒,中人之后,周身发青,立即倒地,若不急速救治,在一个对时之后,必至周身腐溃而死。
谢碧凤初对高眉良之时,所中的便是这种毒功,只是由于高眉良的功夫尚未练成,故中毒并不十分严重,再加上白瑞麟的无极丹,乃是旷古良药,又是构解百毒,所以很快的就复元如初,若遇到氲氤怪,就是有白瑞麟的良药,最少也需一日半日方能痊愈。
但是白瑞麟便不同了,他一方有神功护体,再者其本身因服食良药过多,已成为百毒不侵的金刚不坏之体,所以氲氤怪魔的掌力,对白瑞麟便不能发生作用,相反的尚吃了个大亏。
不过那氲氤怪魔也确是奸滑人物,他在掌力发出,见未发生作用,即知遇到扎手人物,所以就忙收掌控步,纵身后跃。
即是如此,仍然慢了一步,被白瑞麟的掌尢送出七八丈远,摔了个七晕八素,半晌爬不起来不过他用这点巧,白瑞麟并未察觉到,尚以为他真的被击出那么远,故当时暗想:“这怪魔不死也得脱层皮!”故未再上前察看。
故在枯竹怪当时一说,立即吃了一惊,以为这氲氤老怪的功力真还不可小视呢!
其实,何止氲氤老怪不可小视,枯竹怪与萝卜怪,那个都不是好惹的人物,不过遇到白瑞麟,因其武功太高,均无从施展而已。
至于萝卜怪,其人更是奸滑,一般武林人物遇之,都是头痛万分,因为他不仅在武功上有其独特的一套,即是一张嘴,也是灵活异常。
萝葡怪的“满地十八滚”号称武林一绝绍,专攻敌人的下三路,且行动迅速,令人无法捉摸。
他的另一特点,便是善能见风使舵,能打过你时,手法相当阴狠,若打不过时,转而笑脸相向,使你对他无可奈何,只好一笑置之,也就因此,有不少成名人物都栽在他手里而不自知。
他对谢碧凤动手时,因谢碧凤的步法神妙,招式奇绝,已感到十分吃力,心中已自骇然,再偷眼旁观,见白瑞麟仅一掌,就把一向狂傲的氲氤怪魔击出七八丈远,更觉有点吃惊,就想见风转舵溜之大吉,又在此时见白瑞麟要对自己动手,更是除惊之外,又有几分惧了。
所以趁谢碧凤后退当儿,就哈哈一笑,说是和人闹着玩的,实在是把人闹的有点啼笑皆非。
但在滇南三怪中,最狠辣的要算“枯竹怪”了。
因为三怪之中,不但属他的武功最高,其阴狠处犹有过之。
他最得意的绝学,便是“云里十八翻”动起手来,大部身悬空中,再加上怪啸连连,令人精神上增加不少威胁。
除此之外,倘有“流星赶月”的竹叶镖,也是号称江湖一绝,运用起来,是先掷出一镖,走的很慢,尔后紧接着第二镖随手而出,但第二镖并非直接击人,而是对第一镖而发,待第二镖追击到第一镖之后,双镖都变更了方向,袭向对手的头和胸,使人难以防备。
更绝的尚是双手发镖,每手四只,在空中互相一击,便都变更了方向,击向敌人的周身要穴这种双手齐发的绝技,平生很少使用,所以除三怪自己清楚之外,江湖上知此绝技的实在不多。
可是三怪之中,互相也都是仇人,经常尔虞我诈,缠斗不休,只是迄今缠闹了数十年,也未分出上下,谁也无法把对方击败,所以氲氤老怪见萝卜怪出现时,在表情上异常沉重,其缘故既在此。
且说白瑞麟听枯竹怪不但辱骂自己,且牵涉到中原武林,不由有些怒愤,随道:“你不要装模作样,有什么绝学,尽管使出来好了,倒要看看云岭绝学有什么过人之处!
“
白瑞麟说着,微一沉忖,又道:“不过有一个条件,必须先说清楚,在下若是败落,杀剐任某自便,若是胜上一招半式,应该怎么说?”
“你不要在做清秋白日梦,还有你胜的?”
枯竹怪未等白瑞麟把话说完,即狂傲的如此说着,但随即又道:“看你小子年纪不大,且一表不凡,就这样让你死了实在可惜,这样吧,败了之后,就带着你的小媳妇,随我三人为奴好了!”
枯竹怪的此言一出,直把旁立的谢碧凤同邵美芙羞的晕红满面,就见谢碧凤娇羞之余,立即喝道:“老不死,鬼扯些什么,谁是小媳妇?”
但话虽如此说,内心中仍不免有几分甜丝丝的,在说着,不自觉的向白瑞麟俭眼一瞥,不知是真怒,还是少女的娇镇,只有她自己清楚。
可是枯竹怪此刻却难得的,在他那乾瘪得迹近骷髅的脸上,泛起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道:“不管怎样,你可敢答应?”
“不要在自说自话了,这种夜郎自大的态度,到你跟前,真可以封祖了,你真断定能胜我吗?”
白瑞麟满脸不屑的如此说着,同时把眼向氲氤怪魔一阵扫视,那意思是告诉枯竹怪:“你们三怪之中,已经有一怪败在我手内了!”
可是枯竹怪并未理会这些,仍然狂傲的道:“好!我也给你下个赌注,假若我们败落,情愿终身侍奉你,任凭差遣!”
白瑞麟听完之后,却冷冷的道:“这仅是你的意思,能代表他们说话吗?”
说着,用手往氤氤怪及萝卜怪两人指指。
“我也同意这个决定!”萝卜怪立即接口说。
可是氲匍怪魔却迟迟没有说话,随听萝卜怪哈哈一笑,讥讽的道:“想不到一向不服人的氲氤怪,竟被一掌吓破胆了!”
“哈哈,索性再给你们个便宜,就让你们三怪联手好了,也免得零零碎碎的打发耽误时间!”
白瑞麟见氲氤怪迟迟不决,忽然十分豪迈的说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表露无遗。
“麟弟弟,怎可如此大意!”谢碧凤焦急的阻止着。
“小子说话可是当真?”枯竹怪不相信的如此问。
可是就在枯竹怪的话刚落,氲氤怪魔立刻面露喜色,突然接口道:。“说话可不能反悔,我同意黑竹竿的决定!”
大概氲氤怪魔看出便宜了,同时还怕白瑞麟反悔,立即用话尽实,要三怪联手大战白瑞麟了。
其实这氲氤怪魔做事最老靠,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愿干的,因先前吃了一掌之亏,已知面前这位少年实在不能小视,且自忖不是人家的敌手,故不管枯竹怪如何狂傲,以及萝卜怪如何冷潮热讽,他只闭口不语。
等到白瑞麟的大话一出口,他可觉得机会来了,他在想,你小子在强,要想抵得住三人联手,那你却是妄想,这下你小子算是输定了,所以抓住机会,便不放松,立即说出同意“枯竹怪”
的决定。
他虽然刁滑异常,可是白瑞麟也并不傻,他要没有十分把握,一向谨慎之人,他能放此大话吗?
白瑞麟何以敢如此狂?原来他对氲氤怪的那一掌,仅不过用了二三成的功力,虽出自己意外的没有打死,那完全是凭招取胜,而未贯注内力之故。
至于萝卜怪,也有他的想法,他觉得白瑞麟是十成十必输,那时趁便把白瑞麟宰了,谢碧凤还不乖乖的跟着自己走?
不言这滇南三怪各怀鬼胎的,各自打看如意算盘,且说白瑞麟见他们都已同意,随上前几步,渊停岳峙的往场中央一站,即道:“大丈夫做事,应该明快些,扭狃捏捏,有失英雄本色,就快点上吧!”
氲氤怪和萝卜怪闻言,立即纵身过来,各自取好了方位,磨拳擦掌,大有跃跃欲试之态。
惟有枯竹怪,他看了看场中,脚下却趄不前。
白瑞麟看到眼内,立即知道他的心意,随觉得此人虽然狂傲和难看,尚不失为一条汉子,随道:“不要不好意思,快点来吧,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来听听,是不是觉得欠公平?”
枯竹怪闻白瑞麟话音一顿,立即如此说道,显然他是有点顾全面子,觉得三人联手对付一个少年,实在有点胜之不武,而有意变更方式。
谁知白瑞麟微微一笑,把头连摇着道:“很公平,不过我担心将来带着你们三人到了中原,不把别人吓死才怪?”
“哼!你敢是笑大爷们生的丑,现在先毙了你!”
枯竹怪大喝着,就纵身扑了过来。
枯竹怪这一前扑,氲氤怪魔和萝卜怪也同时发动,一场武林罕见的斯杀,就此展了开来。而谢碧凤同邵美芙,也都各自撤出宝剑,紧张的全神注视着场中变化。
滇南三怪从未联手对过敌,如今这一联手,其威势实在令人吃惊,上有枯竹怪的“云里十八翻”下有萝卜怪的“满地十八滚”中有氲氤怪魔的“氲氤气”故而惟见翻滚滚滚,尘土飞扬,霎时之间,满场中仅见晕黄一片,日月无光,几乎连人影都分不清楚,更不要说看清他们的招式了。
约顿饭工夫,谢碧凤同邵美芙神色紧张的面面相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也无法插进手去。
场中怪啸不绝,挟杂着急劲的呼呼掌风,与声嘶力竭的喝叫之声,混乱成一片,蓦地!一声清啸响起,接着几声闷哼,人影陡然而分,谢碧凤同邵美芙像疯狂似的,齐向场中扑去!
“麟哥哥没有受伤吧?真吓死人了!”
“麟弟弟还好吧?快检查一下看有否不适!”
在尘土蔽空之中,突然响起清脆而关心的询问,给这荒凉的深山里,凭添不少人间的温暖。
这当然是谢碧凤和邵美芙的由衷之言,可见她俩对白瑞麟的关怀,而且这种关怀实超过世界上任何一切。白瑞麟闻言,安慰的朗朗一笑,说道:“要不是不愿伤了他们的性命,那用得费这大功!”
说着,从怀中掏出三粒无极丹,又道:“快把这个给他们各服一粒,调息一阵就好了!”
邵美芙接在手中,怀疑的道:“还要救他们吗?”
“芙妹不必怀疑,他们今后就是麟弟弟的仆人了,怎能看看让他们死去?”
谢碧凤已明白白瑞麟的心意,故不待白瑞麟开口,就忙向邵美芙解释看,言下之意,又有几分得色。白瑞麟听后,微一颔首,称赞的道:“凤姐真不亏为小弟的红粉知己,我的意思全被你猜着了,只是我”
“呸!贫嘴!谁是你的红粉知已!”
白瑞麟的话尚未完,就被谢碧凤在肩胛上重重捶了一拳,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如此说着。白瑞麟故意伸了伸了伸舌头,但旋即面色一正道:“我确是如此想法,只是我却不希望什么仆人不仆人,因为他们都是那么大年纪了,且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就是他们愿意,我也不希望如此做,不过我临时想到了另一问题,所以才不愿伤着他们!”
谢碧凤听后,不禁有点茫然了,随不解的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绕弯子说话,既不欲要他们作仆人,那为什么又不愿伤他们,说出个道理?”
“道理很简单,他们都是久居于此,此地距南荒并不很远”
“哦!我知道,你是想要他们带路前往南荒!”
这谢碧凤真有过人的聪明,白瑞麟仅说了一半,她已有些恍然大悟。
不想白瑞麟仍摇头道:“带路仅不过是其中之一!”
“那还有什么?”
“除带路之外,你想,他们既与南荒很近,难保他们不与那”杌帖“已有连络,假若真能如此,也可省去麻烦不少!”
“假若他们和”杌帖“不相识呢?”
“最低限度也多了三个帮手不是吗!”
“哟!人家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谁知一天未离,竟也要让人刮目相看了,你除武功进境神速之外,连心智也令人佩服,能有你这位未来的理想死而何憾!”
谢碧凤既赞佩又感慨的说着,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红晕,有点羞不可抑起来。
谁知白瑞麟是真的不解,还是故作不懂,只见他迟疑了一阵,始道:“凤姐说话吞吞吐吐的,未来的理想什么?我怎会一点都没听到!”
“给你两个耳光,听懂了吗?”
谢碧凤撒娇似的说完,接着就是一阵格格娇笑。
但是笑声尚未落,就见邵美芙终跑问道:“凤姐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谢碧凤忙一把拉住邵美芙,往怀中一抱,说道:“药都络他们吃了吧?”
邵美芙无言的点点头,两只灵活的眸子仍不断的在谢碧凤同白瑞麟的脸上溜转,好像要看透他们的心似的。
谢碧凤被邵美芙一望,芳心之中突然一阵乱,脸上也阵阵发起热来,正感羞愧、尴尬,而手足无措之际,陡闻一阵哈哈一笑,解除了谢碧凤的尴尬。
原来适才的一场混乱,实为白瑞麟出道一来,所遇最紧张的一次搏斗,因而使他觉得“滇南三怪”的武功联合,产生另一种不可思议的威力,假若能收归手下,实是难得的有力助手。
本来他在枯竹怪出现之后,既觉得这三人虽怪,却生平并无大恶,杀之未免可惜,但不杀仅废去他们的武功,或是把他们打败,均将引起无穷后患,这由于以往对“武当三虚”以及“长春岛牡丹夫人”的经验,可资良好的借镜。
白瑞麟乃聪明之人,自不愿再蹈以往的覆辙,所以经一段思忖之后,才决定让他们联合出手,虽说自己要费点劲,但一方面可节省时间,另一方面也可使他们输的心服口服,而永绝后患。
这一着虽被他想对了,可是他却未曾想到由于多了这三个得力助手,后来给自己帮了不少的忙。
他也曾想到,这三人之中,要以氲氤怪魔作恶多些,而且手段也忍些,不过他为了练功,仅不过挖掘别人家的坟墓而已,并未杀生,所以说起来,仍有可原谅之处,只要今后改过既可。
同时,他也想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话,只要今后真能改过向善,自己又何不给人以改过的机会?
他想至此,才运用他那独特的步法,以及卓越的轻巧,在他们的掌隙拳影中,与之缠斗,同时琢磨着如何下手,才能使他们输的服贴?
终于被他想了办法,陡然一声清啸,双掌齐施,将滇南三怪每人轻印一掌,结束这一场混战虽说是轻印一掌,但在滇南三怪来说,并不很轻,所以立即被击出丈余远,脸色苍白的跌坐地上。就在这时,谢碧凤和邵美芙却扑了土来,均以关心的语气询问着。
因而就掏出三粒丹药交给邵美芙给滇南三怪送去,他如此做,并非有意支使开邵美芙,而是因为邵美芙性情良善温柔,不像谢碧凤那么刁钻。
谁知因此,而给邵美芙的心灵抹下了一层阴影,若非白瑞麟陪了些小心,差点两人闹翻了,这是后话下提。
这时见滇南三怪先后站起身来,互相羞愧一望,然后自我解嘲似的,相视哈哈一阵大笑。
这一笑,不知内心中是愉快?抑是感到悲哀,个中况味,只有他们三怪自己知道,别人是莫测高深的。
同时也因为三怪的这一笑,才给谢碧凤解了围。
且说滇南三怪笑过一阵之后,即闻枯竹怪道:“看来这是命,实在也鹰该有人管管,不然我们也不会发现在合作之下,威力能高出数倍!”
“只可惜摸到枕头已经天明了,假若早发现几年,今日也不会去这大的人,迟了!
迟了!“
萝卜怪无限伤悲的如此说着,在他那宽大的脸上,掠过层层黯然之色。
氲氤怪魔更是师徒情深,喟然一叹道:“只可惜我那孽徒死的人不值,我这为师的,也无能为徒复仇,艮儿,安息吧,只怪你找错了师父!”
实在也难怪滇南三怪要互相感叹,试想,江湖上提起滇南三怪中任何一怪,也要畏忌三分,可是想不到临老栽这大的跟头,输了招不谈,还要侍奉一个小娃儿终生,其内心的悲痛,可想而知。
但这能怪谁呢?怪只怪自己过于狂傲,以致把话说的大满,现在后悔那还来得及,唯有依约行事啦。
何况武林中讲的就是信义二字,假若没有信义,就等于没有了生命,那有说过不算的道理?
就在滇南三怪正伤感之,白瑞麟向他们一孢拳道:“各位前辈承让了,在下并无其他所求,只希望各位老前辈能随在下到南荒一趟,待事毕之后,任凭各位去留,绝无戏言!”
滇南三怪忙躬身为礼道:“君子一言,如白染皂,那有反悔之理,而况少爷对奴仆等手下留情,此德终生难忘!”说完,又是躬身一礼,状至恭谨。
白瑞麟忙摇手阻止道:“不敢当!不敢当!各位如此称呼,实拆煞在下了,适才的话,只能当作戏言,岂可当真!”
“少爷说那里话!”枯竹不悦的道:“我等虽久居山野,但尚知信义二字!”
“覃兄说的对,我等心意已决!”萝卜怪也附和着。
“哦!罗兄不向你那宝具徒弟交代一声?”氲氤怪魔傍是猛想起这个问题,故先哦了一声,才提醒萝葡怪。
“谢谢霍兄提醒,我看不必了,任他去吧!”
白瑞麟见他们突然称兄道弟,已不像原来那等狂傲,心下也暗暗欢喜,便道:“各位假若有私人事务,不妨料理一下再去,我在这里等你们也是一样!”
萝萄怪忙呵呵一笑,说道:“我们都是些孤魂野鬼,那还有什么私人事务,少爷不必多虑,但不知急欲到南荒为了何事,可否预为示知,也好给大家参详参详?”
白瑞麟见问,方想到尚未告诉他们,到南荒为着何事,于是就从怀中摸出那块像纸一样的树皮道:“各位可认识这个?”
“哦!杌帖!”
白瑞麟方伸手一幌,滇南三怪既惊惧的齐声一哦,可见杌帖其人非比等闲,不然像滇南三怪这种人物,不会对此物如此惊惧。
于是白瑞麟也讶然道:“此人很厉害吗?”
枯竹怪覃章已觉到自己过于失态,随道:“若论此人功力,虽然不弱,但较之少爷,仍不是敌手,但是轻巧太高,且又神出鬼没,异常机会,所以一般人常吃他的亏!”
“轻功如何高法,能具体说出吗?”
“此人系生长森林,自幼与虎狼为伍,故能懂兽语,且生具两条飞毛腿,登山如履平地不说,且臂力过人,可以生裂虎豹,所居之处,明桩暗卡,均是驱使猿猴为之,故一切行动,令人无法捉摸,所以即是武功很高的人,到了南荒,无不对之忌惮三分,少爷怎会惹上这怪物!”
白瑞麟凄然一叹道:“是他找上了我,并非我要找他!”
白瑞麟说着,就把海彩云和年锦佩被掳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氲氤怪魔听过之后,微一沉思既道:“如此说来,他不会对两位姑娘有什么为难!”
枯竹怪覃章不以为然的道:“霍兄此言有什么根据吗,可否说来听听?”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氲氤怪魔道:“假若他单为了女人着想,不要说远至中原,说是南荒,也有的是,而专找到和少爷有关的人下手,显然是想会会少爷而不可得,才由此下策的!”
氲氤怪魔霍昆的分析,确有过人之处,所以听得白瑞麟暗自佩服不止。
“难道不会有别的可能!”枯竹怪仍不以为然的说:“不是不会有别的可能!”氲氤怪仍慢条斯理着说:“只是依情理推断,别的可能成分较少而已!”
“他是不是很爱财货?”白瑞麟突然提出此间,大概是想起松阳老道的话。
“不错!”萝卜怪接口说:“此獠不但爱财,更是嗜酒如命,他手下有一群人猿,除理家务之,就专门给他酿酒,那些猴儿酒味道好着呢!”
这萝卜大概也喜好杯中物,放在说完之后,上下嘴唇一阵噗喳,好像酒已经到口中似的。
枯竹怪在他那葡瘪的脸上绽出几分笑意道:“看你那副馋像,将来到南荒让你喝个饱!”
这时,谢碧凤突然仰头看看天色,急道:“麟弟弟,时已不早,应该走啦,平白在此耽误了大半天,实在可惜!”
“姑娘,不要不知足,少爷要不显点真功夫,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能乖乖的跟着走吗?”
枯竹怪仍有几分感慨之意的在旁接口说。
这老怪的话确实不错,假若白瑞麟不抖露几手真功夫,自难令三怪心服,更不要说随他侍奉终生了。
但在谢碧凤听了枯竹怪的话之后,却把小嘴微撇,面带不屑的道:“真是井里蛤蟆,没有见过大天,就凭你们几个老怪物,能迫使麟弟弟露出真功夫吗,不要在自我陶醉了吧!”
他说着,故意把后面吧字拖得很长,使人看起来,觉得她既天真又淘气。
不想听在枯竹怪耳内,就见他不相信的道:“姑娘说话也应该知道点轻重,我们几个再不济,也不至于斗了半晌,尚未见到少爷的真功夫!”
白瑞麟怕他们闹翻,忙阻止道:“时候确实不早,真要赶路了!”
谁知谢碧凤仍意犹未尽的一阵格格娇笑道:“我说了半天,你们仍不信,你们可曾见到他动过兵刃,身后的剑,并不是背看看样子!”
一语提起梦中人,滇南三怪突然异口同声的齐呼一声:“哦”一个个露出惊讶的神色,注视着白瑞麟。
良久,始听氲氤怪魔霍昆喟然一莫道:“不见苍海之浩瀚,不登泰山,难如自己之藐小,平素目空一切,横行滇南,今日方知武林一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不必感叹了,快点上路吧!”
白瑞麟说着,即伸手拉起邵美芙和大家一打招呼,领先朝南走去。
“走就快点,稍耽误就跟不上了!”
谢碧凤叫了一声,也随后赶去。
这是谢碧风的经验之谈,但听到滇南三怪耳中,却引起了不同的反应,就听枯竹怪喝道:“快点,我就不相信他样样都强过我们!”
声落起步,三老怪均运起轻巧,竭力随后急迫。
他们在想:“刚才你是仅凭奇妙的身法获胜,并不是靠真实本领,说不定你除了身法之外,并不一定有过人的功力?”
虽然自己失败已成定局,但若在轻功上能超过他,将来不但自己的面子好看些,同时将来言谈上也不必过分拘束,也好使武林中知道,滇南三怪并非浪得虚名。
因为这三怪都有同一的想法,所以刚一起步,即是全力而为,只见荒僻的原始森林里,一前一后像流星赶月一般,几条人影一幌即逝。
可是说也奇怪,他们从无量山南下,直到澜沧江之滨,从日午到日暮,跑的周身汗流,张口
气喘,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但看看前面的白瑞麟等三人,仍和没事人般,那么的悠闲自然。
至此,他们不禁叹了口气,对于面前这几位少年,实有莫测高深之感。
恰在此时,已到了澜沧江边,白瑞麟停下身来,三怪追上去看,只见人家不但没有喘气,连一点汗渍都没有,于是就听枯竹怪道:“少爷的轻功真俊,我们算是真的服了你了!”
白瑞麟莞尔一笑尚未来得急说话,谢碧凤即抢着道:“这是顾虑怕你们赶不上,不然早过江多时啦!”
“那少爷一天能走多少路?”枯竹怪又追问。
“大概走千把里应该不成问题!”
白瑞麟不在意的答着,两只眼睛却不停的向江水中注视着。
萝葡怪突把舌头一件,作了个怪像道:“这不已成为陆地神仙了吗?”
“你不信是吧,我们从武当立都观到此,仅走四天,你仔细算算就知道一天究竟走多少里路!”
邵美芙天真的说看,紧依在白瑞麟的身旁。
白瑞麟对他们的谈话,好似未听到一般,只是注视着滚滚而下的江水,眼睛连眨都小眨一下。
他注视了良久,诧异的道:“江水是否有毒,怎会水色发黑?”
“不错,此水不但有毒,而且毒性甚剧!”氲氤怪魔恭谨的答着,又道:“此地不但水有毒,在中午时尚有瘴毒,尤其靠下流去些,尚有一种桃花瘴,简直可说中人无救,其毒性之剧,实出人想像!”
“瘴毒发生,常在什么时候?”白瑞麟问。
“子午二时最盛!”氲氤怪答说。
白瑞麟看看天色,空即从怀中掏出丹药,每人分了一粒,然后说道:“快点服下,这就准备渡江,现在不过酉末戌初的光景,在子时之前,我们就可脱离瘴毒区域!”
枯竹怪接药在手,一阵迟疑,呐呐的道:“此水不能沾身,沾身之后,皮肤立即起泡,我看还是往上游走走,找一处水小之处较为妥当!”
“那太费时间了!”白瑞麟道:“我们是争取时间要紧,再说我们也不必沾水,虽毒何妨!”
“不沾水怎”
“不要放虑这些,快把药服下吧!”
氲氤怪魔正想说“不沾水怎过?又没有渡船!”时,可是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白瑞麟打断,于是只好把药服下。
待大家把药服过之后。白瑞麟又道:“你们可有”登萍渡水“或”一苇渡江“的功夫?”
滇南三怪均是尴尬的一笑,就听枯竹怪首先答道:“实不瞒少爷说,这两种功夫,仅闻传说过,不要说会,连看都没看到过!”
“那你们今天可要开开眼了?”
谢碧凤半说笑半打趣的说着,首先朝水边走去。
滇南三怪现在对这三位少年的武功,已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对谢碧凤的话,即不以为忤,也不再存惑疑。
不想白瑞麟却向谢碧凤拦阻道:“凤姊慢着,我看江那边的树林中,好像隐伏有东西,不要受了暗算,那才合不来,还是让我先看看吧!”
“你这人怎么老是打人的兴头!”
谢碧凤虽不悦的如此说,但却真的停下了脚步。
这时白瑞麟已察觉到自己说话有欠思巧,伤了她的自尊心,随忙走到谢碧凤跟前,低声道:“我这是关心你呀,难道还生小弟的气吗?”
谢碧凤白了他一眼,佯嗔的道:“不要肉麻当有趣,快去吧!”
说看,伸手拉过了邵美芙,两人紧偎依着坐于草地上,状至亲昵。
白瑞麟安慰的向着她们一笑,即纵身向江边走去。
“哎哟!痛死啦,这是什么东西!”
白瑞麟刚走至江中一半,即闻谢碧凤一声惊叫,立即就空一个折转,忙闪身又奔了回来,只见邵美芙粉面变色,谢碧凤则手忙脚乱。
滇南三怪也不住的乱跳脚,白瑞麟觉得有点奇怪,什么也没有,他们在捣什么鬼,莫非中了邪了?
于是随茫然的问道:“你们在作什么?”
大家并未答白瑞麟的话,只听枯竹怪高叫道:“快找一块乾燥的地方再说,这样打是没用的!”
白瑞麟见他们都先后仓惶离去,随不解的向附近车里仔细一看,也不禁有些骇然,忙把双脚一跺,纵身跃上附近一块岩石。
再说白瑞麟一行六人,来到澜沧江畔,正欲渡江察看之际,突然谢碧凤发出一声惊叫,接着就连滇南三怪,也都一个个急往突出的山石上乱奔,白瑞麟茫然的站在那里未动,于是打碧凤就骂他“呆鸟”
待白瑞麟仔细往草丛里一看,也不禁惊哦出声,紧随在他们身后,急忙奔上一块岩石。
原来草丛中,密密麻麻尽是一些长不及寸的小虫,蠕蠕而动,颜色微黑,粗看起来,与枯草无异,若不细看,很难发觉。
白瑞麟来到谢碧凤停身之处,忙掏出无极丹来道:“凤姐先服上一粒,被咬到什么地方?”
说着神色异常慌张,同时把药就往谢碧凤口中填。
谢碧凤惊魂甫定,既道:“先弄清那些虫有毒没有,假若没有毒,何必糟蹋那些药,只是这里被咬得满养的!”
说看用手将臀部上直揉,满脸痛苦之状。
白瑞麟看在眼内,痛在心里,立即把谢碧凤裙角一拉,急道:“咬在什么地方,快让我看看!”
谢碧凤粉面陡然一红,随手拍了白瑞麟一巴掌道:“滚一边,什么地方让你看看?”
白瑞麟被拍了一掌,茫然的不知谢碧凤因何发怒,故怔怔的站那里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少爷,快到这边来,让姑娘仔细察看一下,若是否要紧,不过据我们所知,这种”水蛮“并无多大关系,那是有毒的,也不过起手指大小的红块而已,绝不至影响到行动和生命!”
这是氲氤魔的话,因为他站在另一块岩石上,对白瑞麟的一切行动,看得清清楚楚,虽然觉得有点好笑,但忍住未敢笑出声来,随用话提醒白瑞麟。
谢碧凤见白瑞麟愕然的神色,也觉得自己实在有点过分,忙伏在白瑞麟的耳边,温语嘀咕了几句,始道:“快去那边吧,让芙妹给我看看!”
白瑞麟不禁脸上发热,但仍自我解嘲的道:“女孩子们的忌讳真多!”
说着,就纵身到了氲氤怪跟前问道:“这水蛮虫,真的没关系吗?”
“此虫名为”水蛮“乃系虻虫的一种!”氲氤怪道:“小者为”蛮“,大者为”虻“,虽是毒虻,也不至右生命危险,仅不过被咬之后,养得有点难受而已,它生于潮湿之地,刚才所见,可能属毒蛮的居多,因为这些蛮虫均黑色!”
氲氤怪正说着,谢碧凤与同邵美芙察看完毕返来,即道:“没有关系,你快过江看看吧!”
白瑞麟闻她没有事,随放心的又过江而去。
其实,这种蛮虫,诚如氲氤怪魔所说,即是有毒的咬着,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仅不过当时起个红块,养得难受,过上两三天,即不医而愈。
谢碧凤之所以惊叫,皆因女孩子们,对于软体动物,大多有点害怕,而况猛见之下,又是那么多,故一时吓得一声惊叫。
假若天色尚早,那他们早就看清了,偏巧天色入幕,苍茫之中,谁也未注意到草内,故有这一阵耽搁。
且说白瑞麟过江之后,在树林中一阵巡视,除偶而有些虫蛇之类,在爬行之外和这边并无什么差异,于是就把滇南三怪和邵美芙等人,一个个的接了过去,唯有谢碧凤,系自己过去不提。
本来我国云南内之山系,共分三大文,为云岭山脉,高黎贡山脉,和怒山脉,一直横断绵亘南下。
而且临南边区,尽是一些茂密的原始森林,郁郁,一望无际,平常除毒蛇猛兽出没之外,很少能见到人迹,因为这里的山虽不穷,却是名符其实的恶水,兼瘴疠特多,不适于人的居住。
因而,到这里不要说是找人,就是欲找一座山,假若路径不熟,也照样无法找到。
所以白瑞麟等人,自渡过澜沧江之后,即到处找寻“杌帖”的下落,可是失望得很,直找了两三天,不要说人,连一只野兽都未见到一只,这就透着奇怪了?
照理来说,像这种荒僻之地,应该是狼虫虎豹丛集之地,而今竟然一只都看不到,这可真是邪门了。
幸而山上有的是野果可充饥,不然,真可能连吃都成了问题?
一连找了几天,丝毫得不到踪迹,白瑞麟的脸色,也随着时日,一天天的沉重下来,谢碧凤同邵美芙,也跟着变成了忧郁寡欢,失去了从前的活泼。
滇南三怪,他们更是老江湖,对面前的问题,也觉得逐渐沉重与不安。
他们仅只是私下里发觉对方的手段毒辣,确非是个好惹的人物,不过这种情形,他们可没敢对白瑞麟说明。
这并不是他们不敢说,或是不愿说,而故意看白瑞麟的笑话,实是他们怕说出之后,更增加白瑞麟的不安。
就这样,他们一行六人,找找停停,几乎找遍了南荒的每一个角落,而所得的结果,完全没有两样。
一天,他们来到一处最高的山峰之上,白瑞麟停下身来,浩然一声长叹,口中喃喃的道:“想不到这野人的心计,真还不可小视!”
他此话既像是对大家而发,又宛若独说独念,但是一种沮丧的神色,却充分表露无遗,大有穷途末路之感。
于是谢碧凤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道:“麟弟弟,坐这里休息一下吧,只要真有这个人,相信总有找着他的一天!”
白瑞麟无言的点点头,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抬头看看碧篮的天空,俯身望望围绕山半腰的白云,不禁凄然一叹,旋即低头沉思,久久未再言语。
沉默了半晌,方顺手从地上抬起一段枯枝,在一方光滑的青石上,不住的乱划,只见他横一道竖一道,毫无规则,直把旁边的人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谁也猜不透他现在想的是什么?
蓦然!
只见白瑞麟狠狠的把手中那段枯枝往右上一丢向滇南三怪怪招手道:“来!咱们现在商讨一下!”
枯竹怪忙躬身道:“少爷只管吩咐,小人们实在对南荒也是所知有限!”
白瑞麟摇摇头道:“不必客气,各位久居滇南,当然对”杌帖“的情形,要比我知道的多,依你们的猜想,他可能住于何处,是穴居?还是巢居?”
“原来我们的想法,以为他是巢居的成分较大,因为此地虫蛇多,一般居民,大多是巢居!”
“那现在的想法呢?”白瑞麟又问。
枯竹怪思索了一下,始道:“现在的想法,和过去完全不同,他可大异常轨改变为穴居了,不然,说什么也不会到处找不着?”
“不错?我也是这样断定!同时假若我猜的不错,那此怪物的住处,可能还十分巧妙呢!”
白瑞麟说着,又微一沉忖,即坚决的道:“从现在起,我们不必到处跑了,就在此山暂住,把周围稍加布置,等他自己送上门来!”
“我们不准备参加泰山之会了?”
谢碧凤听白瑞麟一说,立即发起急来,所以在白瑞麟的话音刚落,就立即着急的问着,大概白瑞麟的话,太出乎她的意外之故。
可是白瑞麟却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凤姐觉得此处不好吗?”
“穷山恶水,此地有什么好?”
“不然!我却觉得此山较穿云峰并不逊色呢!”
“活见鬼,那能比得上穿云峰?”
“如此说来,凤姐是仍准备回去罗?”
“那当然,谁喜欢躲在这种鬼地方!”
“凤姐真要舍我而去?”
“你真想定居此地?”
“谁还骗你不成!”
“唉!”
谢碧凤喟然一叹,无可奈何的道:“好吧!就在此伴你终生吧!”
白瑞麟见她那种黯然的神色,忽然朗朗一笑道:“有凤姐这位黄衫玉女,和芙妹这个绿云雀相陪,是那生修来的福,人生如此,死而何憾!”
“什么死呀活呀的胡说八道,若再口没遮拦,我们真不再理你了!”
谢碧凤听白瑞麟说死,立刻连娇带嗔的说着,同时把脸扭向了一边,真装作要生气的样子。
可是刚背过脸,旋即惊讶又转身急问道:“麟弟弟,你是不是已经发现敌踪?”
这黄衫玉女谢碧凤,真是心窍玲珑,从白瑞麟的几句失常之言,立刻意识到弦外之音,感到此话的不寻常。
谁知白瑞麟却摇摇头,但很有把握的道:“我虽未发现敌踪,但已知此人除武功之外,其心计之高,也是出人想像!”
“少爷此话可是当真?”萝卜怪惊讶的问。
而此时旁坐的诸人,无不面带惊异之色,而且除惊异之外,尚有几分怀疑,因为他们未离白瑞麟一步,怎会自己没见到一点可疑迹象?
白瑞麟见他们的表情,立刻肃容道:“你们不相信我的话是吧?”
滇南三怪均异口同声的答道:“小人不是不相信,只是太令人费解些!”
白瑞麟看了看天色,既向滇南三怪道:“这个问题回头再谈,你们就在此地不要离开,先照顾着邵姑娘,我和谢姑娘去一下就来!”
“麟弟弟要到那去?”谢碧凤迫不及待的问。
白瑞麟向刚才他在上面乱划的青石一指道:“你仔细瞧瞧就明白啦!”
谢碧凤迅即跑到那方青石前,对着上面细看半晌道:“这是什鬼画符,似阵非阵的乱书一通!”
“阵图是死的,就不能稍加改变吗?”
“哦!”谢碧凤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旋即不赞成的道:“只是这一改变,太霸道了点!”
“这就要看对像了,假若对人,当然不能用此!”
“那你是对谁?”
“现在不要多问,到时自知,快帮我摆吧!”
说完,就随手击碎青石,在附近找了些竹枝石块之类,相率往山走去。
这种情形,真把坐在一旁的滇南三怪,看得有些茫然,他们闹不清白瑞麟捣什么鬼,但是这种情形,仅在心内狐疑,未敢表露出来。
因为他们现在对于白瑞麟的武功才智,却有了百分之百的信赖,相信他如此的做,绝不至无因而发。
唯有旁边的邵美芙知道一点点,但是也不甚明了,皆以她对于阵法,完全是个外行,仅不过从平常白瑞麟的言谈中,听说过而已,至于是“什么阵法?”“如何摆法?”
则和滇南三怪一样。
滇南三怪即经白瑞麟特别吩咐,自是不敢怠慢,立即在邵美芙身旁四五丈处,互相紧张的向周围了望着,如临大敌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这并不是他们过分小心,实在他们也意识事态的不平凡,由于从白瑞麟的慎重态度上,已窥知了个大概。
没有多久,白瑞麟已和谢碧凤联袂而返,滇南三怪如释重负的迎上前去道:“少爷可见到什么动静?”
“各位可能觉得奇怪是吧?其实不用怀疑,假若我猜想的不错,”杌帖“可能早发现了我们,甚至时常在注意着我们的行动!”
“少爷此话可是当真?”滇南三怪惊讶的问:“这不过是我的猜想,但愿猜的不错!”
滇南三怪满脸迷惑之色,显然他们对于白瑞麟的话仍有些不解。
白瑞麟把这情形看在眼内,心中已自明了,随道:“以你们的看法,像这种深山僻野之中,应该有些什么东西出没?”
“当然是毒蛇猛兽!”滇南三怪坚决的答。
“可是我们自到南荒以来,可曾见到过一条小蛇或是一只小兔?”
“哦!”滇南三怪好像有些恍然的齐脱口一声惊哦,但旋即萝卜怪又不解的问道:“以少爷的看法,他把那些蛇兽都藏起来,其用意为何?却令人费解!”
这萝葡怪虽说武功最弱,可是他的心计,实有过人之处,难怪能与氲氤怪魔和枯竹怪分庭抗礼,思考力实较他们要高上一筹,经白瑞麟这一说,立刻想到了杌帖如此做的理由上面。
所以白瑞麟听过之后,立即赞许的一颔首道:“我也正为此烦心呢!”
白瑞麟说至此,大家立刻陷于沉思,故一时之间,都默默不语。
良久,谢碧凤打破沉寂道:“麟弟弟,你看这”杌帖“是否和”红云教“有些牵连?”
“我也曾这样想,只是尚未找到确实证据,不敢遽下定论,因为断语下的过早,将招致全盘失败,这点是不能不慎重的。”
白瑞麟很理智的分析着,可见他不但考虑到目前,同时也曾把南北的两大问题,合一块构思过。
但构想尽管构想,若没有十分把握,是不能过分决断的,因为假若判断错误,不但个人遭致失败,且牵乱全局,那样不准自己被人耻笑,且牺牲不少生命,而自己的罪过,就百死莫赎了。
“我看就这样决定好了,八成是不会错的!”
谢碧凤坚决的如此说着,同时一双灵活的眸子,散射着智慧的光芒。
“凤姐不必急,反正距泰山会期尚远,先在此清闲几天,也可养养精神!”白瑞麟轻松的说着。
但谢碧凤却不以为然的嗔道:“你想的倒好,躲在此地偷懒,那会前的布置谁做?”
人都有些私心,谢碧凤如此说,虽以撒娇薄嗔的态度出之,而骨子里,却在替他父亲担心。
她恐怕假若在泰山会期之前,一旦不能赶回去,实在使人放心不下,而况还关系着整个武林命运呢!
不想白瑞麟在听了之后,则耸耸肩微笑道:“管他呢,反正有几位老前辈在主持,那显得着我们这些无名小卒!”
“嗳哟!我的大侠客,真把事情推得乾净,难道你的血海深仇,也想要别人替你报是吧!”
白瑞麟陡然脸色一变,两眼瞪得像两只铜铃似的,充满仇恨之火,冷峻的光芒,宛如两支利箭,刺透了在场每个人的心,直看的众人懔悸不安。
忽听邵美芙嗫嚅的道:“麟哥哥,你的脸色好怕人!”
谢碧凤更是芳心忐忑不安,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她估不到由于自己一句无心之言,而引起白瑞麟愤怒!
半晌,始闻自瑞麟恨声道:“这些魔崽子,将来定叫你们一个个难逃剥下,帖更是可恶,竟然助纣为虐,如今我宰了你!”
说着,就顺手拔出宝剑,迎空一挥,一道冷森的剑气,映日生辉“刷”的一声,身旁一株合抱粗的大树,竟拦腰而折。
众人正感骇然之际,蓦闻一阵凄惨的吱吱叫声,从树倒虚传了过来,随齐往树上看去。
“咦!那里来的血!”
邵美芙首先发出惊叫,小身子意向说碧凤身边靠去。
“哼!”白瑞麟突然一声冷哼,身体像旋风似的,意向树前查看,但当他尚未到达,就见树中掉下一只猴子。
只是那猴子齐盘骨以下被剑斩断,上半截身子,发出一阵“吱吱”的凄厉叫声,在地上滚作一团。原来树身中空,仅有比碗口大些的一个洞,那猴子就藏在这个洞中,若非白瑞无意中挥剑将树砍倒,还真难发现他的藏身所在。
“少爷快看看树的深浅!”
这是萝卜怪的叫声,他大概是想到怕洞中另有名堂,所以提出这种建议。
但白瑞麟却摇摇头道:“问题下在下面,可能上面另有作用!”
说着,随手点了那猴子几处穴道,挥剑又把树砍断了两节,只见这树中的洞,从树根贯穿树身,直达树顶的桠权处,但唯一使人奇怪的,却是上面并无出路,仅在那树洞的顶端,向外又透出比大姆指稍大的八个小孔。
大家又茫然了,一时也弄不清这八个小孔有何用处,但很显然的,这八个孔定是人工所为,而非自然生成,不然不会八个孔恰好对准八个方向?
再回头看那猴子时,由于流血过多,已经断了气,几人大呼可惜不置,因为假若猴不死的话,也可从猴子身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正在大家懊丧之,却见萝卜怪匆匆由山下跑了土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枯竹怪立刻问道:“你这个萝卜头,一下没有注意,就滚到那里去了?”
但萝卜怪并未答他的话,仅长奴了口气,定定神道:“想不到南荒之中,竟有这样颇富心机的高人!”
“怎么!有什么发现吗?”枯竹怪诧异的问。
原来萝卜怪在心机上也是不弱,他在大家察看树身之际,便连想到树中既然有物隐藏,其出口可能不在树上,于是便缩身钻进树根上面的洞,同时由于他的身体矮胖,在钻那树洞时,确费了不小的劲。
他从树洞进入,在洞内曲曲折折爬行了百十丈远,才在山半腰一丛杂草中找到了出口,但在洞中却无丝毫所见,仅有一些山果和果屑堆积了不少。
白瑞麟听完他的叙述,除暗暗嘉许之外,并坚决的道:“各位先休息吧,我要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们究有什么鬼域仗俩!”
“少爷,实在不可大意,他”
萝卜怪担忧的话尚未完,白瑞麟已知其意,随道:“放心的休息吧,好好养养神准备捉人!”
迷迷蒙蒙的野人山,陡削险峻,怪石嵯峨,令人望而生畏,裹足不前,是险恶的一个所在。
在山顶上一块光滑的青石上,并排坐看三个少年男女,在一旁的草地上,坐着三个奇形怪状的老人。
他们是谁?当然用不着介绍,即知是白瑞麟等人。
他们是因为走遍南荒,找不到“杌帖”的影子不谈,甚至连一出一兽都无法见到,这种出奇的宁静,实在出乎人的想像,像这种深山僻野,正是毒蛇猛兽的天下,而今竟出人意外的见不到一个,岂不是透着邪门?
因而在白瑞麟失望之余,随猜想到这是敌人的一种计谋,于是觉得如此到处找敌人,实不如乾脆来个笨办法,稳坐不动,等待敌人来找自己较省事的多。
尤其在无意中杀死一只猴子之后,更确信自己的想法不会错。
于是在山的四周先布下阵势之后,就命滇南三怪先行休息,然后自己在四周又巡视了一遍,便也同谢碧凤邵美芙二人,并坐调息,对于杌帖的来与不来,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他的预料在敌人见不到自己的行踪之后,绝不会就此不问,必定要在四下里搜寻,更说不定敌人就在自己不远之处,密切的监视着呢?
果不出所料,就在他们刚休息不久,山下先出现了一个黑猩猩,高约六尺,探头探脑的先朝山上看了一阵,即转身而去。
又过了不久,山下又来了个赤裸身体,头发披肩,且满身刺纹之人,他身骑红鳞大蟒,悄然而至。
此人出现之后,紧接着在他后面,又来了个尖嘴猴腮,面容黄瘦的汉人,此人骑看一只白额吊睛虎。
他到达之后,即向那赤身胯蟒之人问道:“山主可看到那小子?”
那胯蟒的赤身怪人诧异的道:“这就怪了,刚才巡哨总管尚有信号,怎么现在连山都看不到了?”
“山主可听说过阵势?”
“什么叫阵势,向来都没听说过!”
那黄瘦汉人连声冷笑,用手往面前一指道:“晴朗的天气,连这大一座山都失去所在,这就是阵势的妙用!”
“啊!”赤身怪人先是一声啊,但旋又问道:“先生可认识这个?”
“这一个小小阵势,不过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待我先去看看!”
说完,即不等赤身怪人答话,就催动坐下白额虎,迳往前面冲去!
可是他去的急,回来的也快,刚前走没有十丈,那头白额吊睛虎陡然一声大吼,掉头而返,连那黄脸汉人,也吓得嘴脸发青,战抖不已。
“先生怎么了?”
赤身怪人对这汉人似乎很关心,见他转来时的神色,立即跳下蟒背,伸手扶住关心的问。
“这狗小子还真不可小视,难怪教主对他如此看重。”
“你看到什么?”
“山主自己去瞧瞧就知道了,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兽,张牙舞爪要向我扑来,形状可怕已极!”
“有这回事,他那来的兽,待我去看来,回头要老金处分它们,怎么竟不听使唤,敢故违本山主之命,而替敌人出力呢?”
话罢,就又跨上他那赤鳞大蟒,迳往前蜿蜓而去。
可是个刚走到方才那虎吼之处,坐下蟒忽然把头抬有丈余之高,张开血盆大口嘶嘶一阵长叫。
接着陡然一个转身,向后落荒而逃!
那赤身怪人冷不防被蟒一跳,几乎被翻落地上,幸而他的轻功不错,不然,不把他摔个发晕十二章才怪。
等他惊魂甫定,即暴跳的指着那汉人喝道:“你是以为我不识犀牛是吧,仅不过一群犀牛,就把你吓成那个样子,可知你们中原之人太无用了!”
说完,也不再理那汉人,陡然一声怪啸,纵身而起,奔走如飞般,迳往那逃走的赤鳞大蟒追去。
“怪事情,明明是一个凶恶的虫蛇,怎会转眼又变成兽,我看呀,八成是你吓晕了头,竟连蛇和兽都分不清,还要来怪别人,哼!要不是教主吩咐,我不整得你服服贴贴,还有你这野人发威的地方!”
黄脸汉人说着,又是连声冷笑,望着那赤身怪人逸去的方向,刮瘦的脸上,露出邪恶和阴毒的神色。
他的话声方落,就见从那茂密的森林里,冲出一群约有百十只猛狮,直往迷蒙的野人山上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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