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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山穷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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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音,两人都彷佛听到了,但似真似幻,在这种紧张,刺激,而且温馨,甜蜜的场合中,谁也没心事留意外界间事。

    因此,两人的心中,虽然像是一池春水被投下一枚石子,荡漾出微微的涟漪,但也只是微微的涟漪而已,顷刻间便已滑失无踪。

    爆发的火山熄灭了!

    骤雨狂风也顿止了!

    一切归于寂静。

    大地,又恢复了先前的情景!

    下弦的月儿,开始向西边移动;

    星星,仍然放出她极度的光芒;

    微风如故;

    夜虫低鸣。

    李敏珊把螓首埋在唐剑宁的胸前,羞涩地低语道:‘刚才我彷佛听到有人在冷笑。’

    唐剑宁心神猛地一震,却下意识地淡淡说道:‘是吗?’

    李敏珊担心地问:‘你听见没有?’

    唐剑宁没有作声,却把环抱着她娇躯的左臂缓缓收回来,轻轻地叹了一声。

    李敏珊猛抬螓首,仰面向唐剑宁急瞧,但见他脸色十分严肃,翻起一双白眼,向天空隔开默

    默注视着。

    她看到这种情形,忽然有股羞惭与恼意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想:‘这事情又不是单方面造成

    的,你何必出尔反尔!更何况吃亏的还是我们女人!’但她继而又想:‘当时我怎么会如此冲动

    而不加以拒绝呢?’

    他们虽然没有吵嘴,可是,这气氛自然而然地感到有些不调和。

    良久良久。

    唐剑宁叹了一口气,望李敏珊低声说道:‘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也害了大家!’声音是

    那么凄怆,神态是那么颓废。使李敏珊听了,反倒怪自己刚才错怪了他,登时把一股恼意改为悔

    恨,爱怜。

    她樱唇频张,要想说几句什么,一想到刚才那幕风流旖旎情景,由不得玉颊通红,但终于低

    头弄衣,低低轻说道:‘这又岂能怪你一人!我也有’

    她羞得难以为继,便把话题一转,说道:‘事过境迁,说之无益,咱们赶快回去是正经。’

    唐剑宁默默无言,把长衫递给李敏珊,懒懒地踏上归途。

    一路之上,唐剑宁怀着满腔心事,但不愿向李敏珊说明。

    李敏珊以为唐剑宁是为了刚才的荒唐事件而悔恨,本待劝慰几句,却又羞于启齿。因此,沿

    途行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行行复行行,猛见唐剑宁一个箭步纵去三丈,忽然吐气开声,大-一声,同时打出一掌‘六

    阳-功’功夫!

    掌才发出,就听‘嘭’地一声巨响,接着又是‘哗喇喇’一阵乱响!

    李敏珊抬眼望时,只见唐剑宁前面两丈来处的一株两人合抱的古树,被击得齐腰中断!

    她先是一惊,接着又恍然了!心道:‘你干脆劈掉我好了,何必拿不相干的树来泄气!’于

    是不问青红皂白,塞着脸,抢上前沉声说道:‘你干什么!’

    唐剑宁满脸浮着喜色,笑嘻嘻地说道:‘没没什么,我只是试’月光之下,他忽然

    发现她脸色不对,心中一惊,忙问:‘你你怎么啦?’

    李敏珊倏又展颜娇笑,道:‘我以为你也跟常公佞一样神经失常了哩!’她见他先喜后惊,

    决不是因为见她生气而临时做作的,所以很快地就转变笑容,以遮掩她无端生恼的不当。

    其实,她不了解,唐剑宁之所以忽然力劈奋,是因为有其难舆人言的隐衷在!-

    当他眼看大树应掌腰断以后,那心头的郁结,早又冰消瓦解,情不自禁喜在心头,笑映脸

    上。

    李敏珊的怒颜相向,颇使他有些摸头不知脑,等见她露出笑容,才以为是在合他玩笑。于是

    一拉身上短衣衣襟,笑道:‘你瞧,咱们全弄得像“四不相”了,回去怎好见人!’

    李敏珊脸上飞起一道红霞,-腼轻笑道:‘我看,你先回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我再觑

    便溜回房中换衣服。’

    唐剑宁自然满口应承。

    他边走边想,盘算着回去以后如何向他们说法,关于这件荒唐的事,要不要对姬文央偷偷说

    明?

    因此,一张张熟稔的面孔在他眼底幻出

    别人犹可,唯独多事老人那张无法形容的面孔,最是难看!试看他昨天当众唾姬老前辈的面

    的那种没涵养的情形,对自己只有过而无不及!

    大树既然仍能应掌腰折,大概并不如他们口述的情形那般严重,又何必惹火烧身自找麻烦——

    继而一想,又觉不对!唐师兄亲口告诫过他,他之所以没法练成‘白虹三式’,纯是因为

    接触了女人。他决不会欺骗他!

    还有,多事老人见闻广博,武林的掌敌和秘辛知道得更多,他说过:‘服食“百阳朱

    叶”的人可以延年益寿,功力也可以相抵一甲子可是终生不能近女色。否则十二个时辰

    (按:当代一个时辰,恰合现在两个小时。)也必死,而且死状厥惨!’

    他不觉惶惶然!揣揣然!

    但他始终没作决定应不应该实说!纵然要说,应该先向谁说!

    他先从屋面上纵落客栈天井之内,立刻就见多事老人和叶可兰迎上前来。多事老人一见他连

    长衫也不见了,便问:‘有点消息没有?怎么连长衫也不见了?’

    叶可兰虽然没有开腔,两道眼神可死死盯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一片关切和希冀之情!

    唐剑宁不觉心头暗愧,只淡淡地道:‘说来话长,到房里去谈吧。’

    他们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其余众人,都纷纷来到唐剑宁房里,要听他细说此行经过。

    多事老人预感不妙,他首先安慰唐剑宁道:‘你没寻到她的下落也不打紧,姬洪两个老鬼他们还没回来哩。’

    唐剑宁一听这等对自己爱护情切的话,又道十多道目光一齐瞅着自己,不知怎地,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无比的愧恨,嚅嚅说道:‘找到她了!’

    众人脸上立即泛起惊喜之容,尤其叶可兰更是眉飞色舞,她迫不及待地抢先问道:‘人呢?怎么不和你一道回来!’

    唐剑宁喃喃地说:‘已经回来了!’

    叶可兰一听,掉头便跑!多事老人见多识广,人又绝顶聪明,冷眼看唐剑宁,好像怀有重重心事,眼珠一转,说道:

    ‘剑宁,你累了吧?要不,大伙儿都回去,让你独个歇息一回,怎样?’这是他破天荒第一次叫

    剑宁而没叫小子,而且语气是那么柔和,设想又那么周到,唐剑宁受宠若惊之余,心中更发不安!

    他原本没决定说出今夜那段荒唐事件的,此刻,也许受了多事老人的感动,也许是受了良知的驱使,顷刻间,决定把此事和盘说出!

    于是,他乘机说道:‘没什么,我只感到有点困乏。’他面对好几个挚友说出心口不同的话的时候,脸上只觉热哄哄的!

    众人心中都虽然不无怀疑,到底还是体谅他,一齐回房去了,只剩下和他同房的丘九渊没有走。

    丘九渊机伶得紧,他也观察出唐剑宁有些不大对劲,笑了笑,说道:‘唐兄弟,你先歇回吧

    ,我还要去外面照应一下,怕不相干的人来骚扰哩!’

    说罢,就要离去。

    唐剑宁忽然叫了一声‘丘兄’,丘九渊忙回过身来,唐剑宁却又欲语还休,脸上露出无限沮丧之色!

    丘九渊意味着自己所料不差,索性走回唐剑宁身前,低声道:‘唐兄弟,你眉宇之间,隐含重忧,遮莫有甚心事?你我亲兄弟一般,不妨说出来,大家拿个主意,难说舆你分点忧也说不定。’

    唐剑宁埋首无言。

    许久许久,才颓然叹了口气,愧叹地道:‘丘兄,不是我不肯对你讲,而是我无法对你讲!

    大概不出十个时辰你就知道了!你你能不能’

    他似乎有什么顾虑似的,吞吐了半天,才毅然说道:‘劳你驾去请多事老前辈一人偷偷来一

    趟,好不好?’

    丘九渊顿了一下,连忙答应走了。

    不一会,多事老人独自推门入室,唐剑宁忙起身让坐。

    多事老人不忍见他独承重忧,干脆开门见山,关怀地说道:‘这里没有第三者,你有什么心事,对我直说好了。’

    唐剑宁未曾说话,那原本一脸沮丧之情的脸上,又添了一层羞愧不安的神色,低着头偷瞅了多事老人两眼,好半响仍没吐出一个字来。

    这也难怪,试教他如何说起?从那里说起?

    多事老人预感到事情似乎并非如他先前想像的,因道:‘你叫我来的,怎么又婆婆妈妈起来了!’

    唐剑宁把心一横,猛抬头说道:‘晚辈死有余辜!’

    多事老人心头猛地一震,忙问是甚么事!

    唐剑宁脸上羞愧之色没有了,他像一个身负万重罪恶,受到良心谴责,甘愿接受法律制裁的囚徒,勇敢地说道:‘晚辈大概还有十个时辰好活!’

    多事老人只觉天旋地转,两眼发黑,接着身子也幌动起来!

    唐剑宁慌了,立刻抢过来替他推拿穴道!

    片刻之后,才见多事老人悠悠醒转,吃力地睁开眼皮,叹了一口长气,正要说话,突见叶可兰破门而入!

    她满脸盛怒,无暇观察房中动静,迳直抢到唐剑宁面前,一声没吭,‘拍!拍!’就朝唐剑宁左脸上一连两个巴掌!然后气休休地娇-道:‘你该不该打?你说!你说呀!’

    她一点没有顾忌,气休休的娇-声音惊动了客栈里所有的人!

    唐剑宁用左手抚摸着被掴的左脸,羞愧地埋着脑袋,一声不响。

    多事老人明白了!他吃力地叱-道:‘你快回去照顾她去!这时节已不是该打不该打的问题

    ,而是如何在十个时辰以内挽救他的性命的问题了!’

    叶可兰一听,大为惶恐,一扭身形,马上飞步离去,,

    一出房门,只见丘九渊,艾锟,林钱塘等人,都静悄悄地躲在房门两侧探听,知道是被她刚

    才的娇-惊动来的,也不和任何人招呼,迳自回房向李敏珊报信去了!

    房里面,多事老人对唐剑宁沉痛地,埋怨地说道:‘唉!你怎么糊涂得一至如此!一年以前

    ,我在铁柱峰水濂洞中怎么对你告诫来着?唉!唉!如今百残未除,你教咱们怎办!怎办

    啊!’

    他一味摇着头叹息!

    唐剑宁僵立在那儿,闻言如芒刺在背,豆大的冷汗,从脸上一滴一滴地滴下来!

    这时,东方已渐渐露出曙光,眼见天色就要大萌

    只见丘九渊冒冒失失地撞进房里来,向多事老人建议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只有赶快设法寻找补救之策!’

    多事老人虽慌不乱,他胸有成竹地道:‘法子并非没有,只是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之内,未必能眼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说着,其余的人,也都纷纷拥进房来。

    多事老人随即对众人说道:‘大家都辛苦一点,赶快分途去找一个人来!’

    众人忙问是谁。多事老人立刻说道:‘此人医道之精,当世无出其右!当真能起死人而肉白骨!他就是数十年前享誉武林的“神医”漆庆生!唯有找到此人,还有一线希望!’

    众人脸上立刻泛出一片欣然希冀之色,只问神医眼下在何处落脚。

    多事老人一瞪眼,说道:‘要知道他在那里落脚,还要你们找个屁!此人长得一头’

    唐剑宁心中一直在矛盾,他委决不下他应不应该说出神医的秘居?直到众人都因为听到有此

    一线希望而面现欣容时,不觉感动得掉下泪来,忙接口说道:‘我知道他在那里!’

    众人立又一齐以惊喜的眼神投向唐剑宁!

    多事老人骂道:‘该死的东西!,你既然知道他在那里,为什么不早说!’他唯恐唐剑宁认错

    了人,误了大事,再叉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唐剑宁没说什么,先从怀中掏出神医打发人送交的那封信和信物两件东西,交给多事老人。

    多事老人接过信和信物,先看过信的内容,然后将信物及覆细看了一会,说道:‘信物和传说中的大致相像,但这是不是他的亲笔,我没见过,或者姬,洪两个老鬼他们见过也说不定。’他抬头望了唐剑宁一眼,问道:‘你是从那里得到这两样东西的?’

    唐剑宁无奈,便把路过瘦小人如何传书,如何赴荒庙会见神医,神医如何领他人的下室,如

    何出示地图,如何吞吞吐吐,经过一再好言相告,才说出囚禁李敏珊的房屋地点,以后按图索骥

    ,如何探到李敏珊。

    他话到此处,便戛然而止。

    众人也不再追间,大家一齐反覆思索唐剑宁刚才所说的话,觉得并无破绽可疑之处,便精灵

    如多事老人和丘九渊,也摸索不到一点要领。

    突然!那边傅来叶可兰惊呼的声音,道:‘你们快来呀!不得了呀!’

    那声音十分急促,而且饱含惊慌的语调在内!

    众人猛吃一惊,立即不约而同,一齐抢扑到叶可兰和李敏珊合住的房里面去!

    唐剑宁身法最快,也特别关心。他首先抢入房中,触眼处,赫然见李敏珊躺在床上,面如白

    纸,口吐泡-,两只杏眼微微张着,却已失去了平日的光彩。唐剑宁一见,不禁悲从中来,热泪

    立时夺眶而出!

    他刚拿眼色微询满面泪痕的叶可兰,叶可兰便哽咽说道:‘珊姊姊服了毒!’说时,又禁不

    住饮泣起来。

    这时,众人都已纷纷入内,耿直如林钱塘,葛宏骞,先前还只隐约猜到几分,此刻一见,也

    立刻恍然大悟过来!

    唐剑宁再也顾不得众人已经入房,蓦地扑到床前,执着李敏珊的左手,躬下身子,哽咽道:

    ‘姊姊,你何苦如此!你简直是在要你剑弟弟的命嘛!’话没说完,已泣不成声!

    房中众人见了,不觉齐掬同情之泪,尤其叶可兰,更是哭得和泪人儿一般!

    这正应了一句俗话,叫做‘流泪眼观流泪眼’!

    多事老人定一定心神,忽然大声吩咐道:‘丘九渊,你赶快叫起店家,命他领你一道去请个

    医道高明的郎中来,林,葛两位即请去荒寺请神医即刻前来,叶姑娘,你马上到我房里去,其余

    的人,也都好回房歇息去了!’

    他一半是要问问叶可兰,李敏珊为何忽然出此下策,以便针对着劝慰和安排,另一方面好让

    唐剑宁和李敏珊说几句体己话儿。因为他在年轻时节,也曾是身历其境过的风流人物!

    果然!大伙儿都明了他的意思,立刻分头去讫,只剩下唐剑宁和李敏珊两人。

    唐剑宁心里十分感激多事老人。他常常听说江湖人物所服的毒物,通常剧毒无比!因流着泪

    笑道:‘姊姊!听剑弟弟的话,用内功把毒气逼住,莫让走入肺腑,郎中马上就来了,等你好了

    ,我还有许多事要和你商量哩!’

    李敏珊不再害臊了。她伸出另一只玉手,紧紧握住唐剑宁的另一只手,白纸般的脸上,流露

    出一片心安理得的容颜,轻笑道:‘什么我都知道,你不须再对我说这些话了!不是我一个女儿

    家不知羞耻,当我第一眼见到你,心中便觉有着某种感觉,此后接触愈多,印象也愈深刻!不久

    之后,我便我便’

    她微带羞意地偷望了唐剑宁一眼,再又脉脉含情地低低说道:‘我心里已决定某一件大事情

    了!眼下你我虽然马上就要双双死去,可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在临死之前,

    对他们说,咱们死后要合合’

    她顿了一下,双手握得更紧,低沉而有力地说道:‘咱们能合葬在一起!’

    唐剑宁听了,忽然一阵甜蜜蜜的滋味涌上心头,蓦地挣脱开手,搂住李敏珊的头便要亲嘴!

    李敏珊用力把头偏开,怜爱地道:‘你不要亲近我,我的嘴里有毒!’

    这时唐剑宁只觉周身血液贲张,又有了昨夜事前那种强烈需求,并无暇舆她说话,只顾用力

    按住她的螓首,猛吻个不停,差点就把她窒息死了!

    饶是她累得紧,乏得紧,并没极力反抗,只是含羞无言,而唐剑宁则因这一长吻,越发助长

    了迫切的需求!

    他要求重温昨夜的绮梦,引证前人的句子涎着脸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姊姊,来日无多,

    你’

    李敏珊苍白的脸上,这时微微泛起一层薄薄红晕,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于是密锣紧

    鼓,眼看好戏就要再度登场了!

    蓦地,房门外响起‘嘭嘭’叩门的声音!

    两人同吃一惊!唐剑宁只好极端败兴地打开房门,只见丘九渊领着一个学究模样的白发老人

    步入房来。

    老人抬眼望了一下唐剑宁,忽然注视不瞬,连说‘怪哉怪哉’!

    丘九渊含笑相请,道:‘病人在这边床上躺着哩!’

    白发郎中临去床前,还对唐剑宁看了又看!

    当他转眸触到床上的李敏珊脸上时,不知是惊震于她的绝世风姿,还是别有发现,刚平静的

    脸色,顿又露出惊容!

    但这次只一现即收,马上去拿李敏珊的脉膊,又翻开眼皮看了,检视舌头过了,然后微微摇头,对丘九渊皱眉说道:‘道长,借个下处处方。’

    丘九渊察颜辨容,逆知事态严重,领他去到另一间空房,说道:‘请稍待,容备文房四宝。’

    说着,迳自寻找到多事老人,把刚才所见所闻,悄声说了,并请他过去与白发郎中细谈,自己去取纸笔墨砚。

    片刻进房,见多事老人正与白发郎中在塞喧着,赶忙放下文房四宝,引见道:‘这位华老先生乃是病人的长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接着又为那姓南宫的白发郎中先生介绍过了。白发郎中先生拱手道:‘敢问刚才病人房中,有位翩翩美少年,他是华兄何人?舆病人又怎生的称呼?’

    多事老人何等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略微一顿,马上笑道:‘他姓唐,也是老朽的晚辈,和病人有深厚的友谊。南宫兄有甚见教吗?’

    南宫老人暗暗点头,说道:‘老汉斗胆请那位姓唐的小哥儿进房一叙,如何?’

    多事老人满口答应,丘九渊已自动去请。

    南宫老人乘机挥毫,拿了一道药方交给多事老人,并教赶快配制熬煮服用。

    少时唐剑宁进入房中,丘九渊再为双方引见过了。

    南宫老人教唐剑宁对面坐下,笑问:‘唐相公昨夜可有什么奇遇没有?’

    ‘昨夜’,‘奇遇’,这都是唐剑宁入耳心惊的名词,他尴尬地,避重就轻地讪讪轻问:‘

    小可不知奇遇是指那一方面而言?’

    南宫老人笑了笑,解释道:‘是老汉措词不当,难怪相公不好答覆。来!老汉先把把你的脉

    息再说。’

    他不等唐剑宁同意,隔着一张桌子,轻易地捉住唐剑宁左臂,随即三指搭上脉膊,用心把起

    脉来。

    多事老人和丘九渊双双纳罕,那见把脉不用‘手垫’的!

    两脉把完,再翻开他两眼皮瞧了一番,然后笑道:‘相公休得见怪,老汉还要烦你对老汉吹

    口气试试!’

    唐剑宁怩忸了一下,隔着桌子,信口吹了口气。

    南宫老人很快地对准唐剑宁吹出气来的部位伸手一抓,赶快放在鼻间嗅了又嗅,于是他笑了

    ,笑得那么得意,纵是叫化拾到黄金,也未必有这笑容!

    他笑容方敛,忽又变为一脸严肃之色,正容间道:‘昨夜你可饮过什么茶或者酒类的东西没

    有?’

    唐剑宁一愕,回想了一下,道:‘小可昨夜曾饮了一盅极其味美的香茶,那还是一位武林前

    辈的厚赐!’

    南宫老人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倏忽之间,顿又恢复原来严肃之色,道:‘那就是了!请退

    下,还有这位道长,也请退下!’

    多事老人预感不妙,不安之色,未免形诸眉宇!

    南宫老人见二人离房,便浅出深入地道:‘那位女侠服毒不深,不难一剂而愈。但其中另一

    种病状舆这位唐小侠源出同流,老汉心余力拙!’

    多事老人见他言语行动,并不像乡间庸医,于是故意刺激他道:‘南宫兄当世异人,何须露

    尾藏头!小弟虽未习武,却忝为武林中人。他两个后生晚辈患了什么绝症,连南宫兄也竟束手!

    南宫兄不屑动手也就罢了,难道连什么病名和引指一条明路也不屑一为?’

    多事老人的眼光和推断力都不差,这位南宫老儿早年确是一个江湖道,只因曾发誓不再介入

    江湖,才辗转求医。凭他数十年的精研苦学,医术虽已登堂入室,-隔起死回生的境地,尚有一

    段距离。听多事老人这么一激,便道:‘挟泰山以超北海,非不为也,实不能也!华兄纵然智殊

    诸葛,怎奈老汉无黄忠之将略何!两位少侠眼下所患的不是病症,而是受了一种药力的刺激。大

    概过个三几天,容或有法可设!不过在这几天中,不怕你华兄见怪的话,两位少侠最好将之隔离

    ,至少也得随时有人居中监视他们的行动!’

    略一提示,多事老人已明白大半。不觉动容问道:‘是否他们都吃了“春药”一类的东西了?’

    南宫老人频频点头道:‘华兄见地高明!’

    多事老人试探地问:‘然则如何等三几天,便容或有法可设?难道今天便绝对不行吗?’

    南宫老人说道:‘事不在我,何能为力!’

    多事老人紧接着问道:‘在谁?’

    南宫老人一正脸色,恭声回道:‘家师!’

    多事老人一惊,,徒弟怕不有七八十岁了,师父居然尚健在人间!因间:‘令师大号可否见告?有无绝对把握?’

    南宫老人道:‘家师不愿示人姓名,恕难奉告。至于医治此病,可说十有八九!’

    多事老人心存万一,再问:‘令师今在何处?’

    南宫老人据实说道:‘外出办理琐事,方向不明,归期不定。’

    事到此时,希望业已全失!,多事老人再要问时,南宫老人已起身告辞。多事老人因对方乃是武林人物,并没致酬,只亲自送出大门,拱手称谢而返。

    来到李敏珊房门口,却好洪大凯从里面走出来,便邀他回到自己房里,准备把唐剑宁晚夜不幸事件相告,不料洪大凯已从丘九渊他们获悉一切,反而问道:‘目前你有何打算?’

    多事老人双手一摊,道:‘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把漆庆生即时请哦!你看这个!’说着,取出那封信和信物,问他信上的字迹,是否神医的手笔?

    洪大凯瞧了一番,道:‘字迹不假,大概林,葛两人此番定能请来漆老儿无疑!’

    多事老人长长吁了一口气,千斤的重石,立刻落下心田,单等两人好商到来

    这时,只见艾锟匆匆跑来,递上一封信,道:‘百残和尚打发人送来的!’

    洪大凯和多事老人同时眉梢聚愁,洪大凯接来一看,封面写着道:‘专送唐小侠亲启。’拆开看时,两人不觉面面相觑,半响做声不得!

    洪大凯浓眉紧蹙,道:‘这就奇了!他怎么知道咱们住在这儿?’

    多事老人‘哼’了一声,道:‘他们岂止知道咱们的住处,只怕连唐小子接近女色的事也知道了,不然,怎会在临去水濂洞中劫宝之前,还特别着人送这封信来,激唐小子前去!’

    洪大凯沉吟道:‘那么,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剑宁呢?’

    多事老人断然说道:‘不告诉他!’

    话才说完,姬文央已一头闯进房来,进声说道:‘坏透了!糟透了!’

    洪,华两人大吃一惊,忙问是什么事?

    姬文央十分激动地说道:‘漆庆生请不来了!’

    这是客栈中所有的人的唯一希望,姬文央一口道定请不来了,岂非糟糕透顶!多事老人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姬文央把他所见所闻,扼要地说了。

    原来他晚夜向东奔驰两百里外,仍没发现可疑迹象,便原程赶回,谁知在距此五十里左右的

    多事老人长长吁了一口气,千斤的重石,立刻落下心田,单等两人好商到来。

    这时,只见艾锟匆匆跑来,递上一封信,道:‘百残和尚打发人送来的!’

    洪大凯和多事老人同时眉梢聚愁,洪大凯接来一看,封面写着道:‘专送唐小侠亲启。’拆开看时,两人不觉面面相觑,半响做声不得!

    洪大凯浓眉紧蹙,道:‘这就奇了!他怎么知道咱们住在这儿?’

    多事老人‘哼’了一声,道:‘他们岂止知道咱们的住处,只怕连唐小子接近女色的事也知道了,不然,怎会在临去水濂洞中劫宝之前,还特别着人送这封信来,激唐小子前去!’

    洪大凯沉吟道:‘那么,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剑宁呢?’

    多事老人断然说道:‘不告诉他!’

    话才说完,姬文央已一头闯进房来,进声说道:‘坏透了!糟透了!’

    洪,华两人大吃一惊,忙问是什么事?

    姬文央十分激动地说道:‘漆庆生请不来了!’

    这是客栈中所有的人的唯一希望,姬文央一口道定请不来了,岂非糟糕透顶!多事老人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姬文央把他所见所闻,扼要地说了。

    原来他晚夜向东奔驰两百里外,仍没发现可疑迹象,便原程赶回,谁知在距此五十里左右的

    地面,忽见有人伤在路边,经救起后问起究竟,才知此人叫郝大勇,当年曾受过神医漆庆生的好

    处,昨夜教他送信给唐剑宁,约在九江城西四十五里处的荒寺相会,并有机密急事,不知如何走

    漏了滑息,郝大勇被人擒住,单单搜走那封书信和药箱形状的信物,然后把他押往东方,弄伤丢

    在那儿。

    事情不问可知,郝大勇送的信件既被劫走,神医漆庆生的安全自然有了问题-于是他抛下郝

    大勇飞步赶回。等回到客栈,听艾锟说起唐剑宁昨夜舆李敏珊的荒唐事件,林,葛两人依照唐剑

    宁所说的地址去请神医前夹的话,反覆一推想,除了李,唐两个人为什么恰在昨夜演出这等风流

    事件一点,无法推断外,一切一切,无疑是有人在利用漆庆生这封信件和信物安排的陷井,林钱

    塘他们怎么请得神医前来!

    洪,华两人一听,不觉凉了半截!

    多事老人叹道:‘这是武林的劫运!上苍的安排!我不妨再告诉你两件事。’

    于是他把南宫老人探出唐剑宁,李敏珊两人都已在不知不觉中服了春药,和刚才百残和尚手

    发人送信来的事说了一遍。并且把原信也递了过去。

    姬文央目射-棱,朗声念道:‘字付唐剑宁小侠收阅。老衲今赴雁荡山铁柱峰水帘洞掘宝,

    专候侠驾光临共享,以本月廿五日为期,逾期恕不再候!百残手书。九月二十日卯正。’

    他念完之后,愤然道:‘一切陷井,都是这老秃贼一手布置的!’

    多事老人正要说话,只听房门外面脚步之声甚急,随见林钱塘和葛宏骞两人进房,葛宏骞并交出手中一张字条,大声嚷道:‘咱们被百残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姬文央接过那张字条,只见上写:

    ‘真真假假假似真,

    ‘陷井单陷风流人;

    ‘若问神医何处去?

    ‘南北西东任你寻!’

    ‘任你寻!’

    他看罢之后,愤怒填膺,随手把字纸-成一团,往地上一甩,恁坚实的硬质泥土,纸团立即陷入地面两寸有余,具见他心头之愤,功力之深!

    多事老人柔声劝道:‘你且慢生气,大家拿个主意才是正经b,”

    姬文央变得粗暴地叫道:‘还有什么好商议的!大伙儿立刻动身,一齐向雁荡追去!’

    他的叫嚷声把所有的人都吸引来了,只有两女和唐剑宁没来。

    多事老人疑虑地问:‘大伙儿?唐小子呢?’

    姬文央斩钉截铁地说道:‘乘他的功力尚在,除了留下你和叶姑娘照顾敏珊之外,其余的人

    一概去!’

    多事老人温和地问:‘假如在今晚四更以前追不上百残,或者是拚命追上了而又因此耗损了

    过度的精力时,又怎办?’

    姬文央毫不考虑地立刻接口说道:‘拚此残生,背城一战!’

    洪大凯委婉说道:‘这个’他顿了一下,再道:‘这也不失为绝望中的一个办法,不过

    目前还不须如此。姬兄,你回房冷静一下,让咱们大伙商量商量!’

    姬文央还没见到唐剑宁,闻言自顾寻找唐剑宁去了。

    多事老人频频摇头道:‘我方寸已乱,谁有意见就提出来!’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有主张设法寻找神医的;有主张逼令南宫老人寻找他师父的;有主

    张迳赴雁荡山一死战的;有主张。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只有丘九渊在埋头沉思,不发一语。

    多事老人一指丘九渊,道:‘小杂毛,你素以多智见称,今番么三缄其口?’

    丘九渊道:‘晚辈虽然想出一个似乎可用的法子,-不知您的能耐如何?所以没敢开口!’

    众人不觉大是惊诧,多事老人也是错愕不已,茫然问道:‘我?我手无缚鸡之力,有什么能

    耐可言!’

    丘九渊似乎胜利了,笑了笑,说道:‘晚辈主张连您也一齐连夜赶去水帘洞,在百残和尚未

    到之先,仰仗您奇妙超人的经验与智慧,把里面的伏设,弄它个乱七八糟,先杜绝他的梦想,然

    后’

    不等他说完,多事老人连跳带叫,笑嘻嘻地说:‘不是我老人家往自己脸上贴金!布置也许

    还得花费点头脑,若说改它个乱七八糟,那简直不用吹灰之力!不过’说到后来,他忽然

    没有了笑容,代之而起的只是一脸疑虑之色!他迟疑了好久,才又说道:‘不过这么匆匆忙忙一

    改,我将来自己想进去时,也要大费周章了!’

    洪大凯立即向众宣布道:‘好,咱们就这么决定!此刻不过午末未初,由老夫同百步追魂即

    时护送他去雁荡山,各位在三更以前,各尽己力去寻找神医。万一事有可为,便在二十五日以前

    赶去雁荡!现在老夫把神医漆庆生的长相特征告诉大’

    这时,老远便听到姬文央大声叫道:‘好了,好了,有救了!剑宁有救了!’也许他过度兴

    奋,竟然顿改他往日矜平之态,光阴往回里倒转几十年了!

    他掀开门帘,才发现自己表现太以过火,敛起狂欢容颜,微微笑道:‘漆兄来了!’欢悦之

    情,仍然洋溢脸上!

    随着话声,门帘掀处,一个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人和另一个年约六旬左右,鹑衣百结的

    赤脚矮小老人先后进入房间里来!

    多事老人忙迎上去,笑道:‘几十年不见,还是那老模样儿,到底懂得医道的人会保养!’

    神医漆庆生笑道:‘会保养还不如会武功的好,今晨若非这位齐兄出手,我这条老命儿怕不

    就断送在和平山庄人的手里了!’

    众人忙一齐注望那个鹑衣百结的赤足矮老人,多事老人只啡快引见。

    那赤足矮人倒十分爽直,他指着自己,朗声说道:‘我姓齐,叫五爹。各位就叫我齐五爹好了!’

    众人一听,几乎异口同声惊道:‘啊!丐帮老大!’

    众人又各自报出姓名,二自我介绍。

    落坐,献茶毕。

    多事老人面色庄严,开门见山道:‘漆老儿,就因你一封信和一件信物,把咱们吃过“百阳朱果”的唐剑宁害惨了!眼下大概还有七个时辰的寿命吧!这一切责任,应该全由你漆老儿肩承!’

    漆庆生还没答言,齐五爹忽然站起身子惊问道:‘你说的可是我唐兄弟?他受了伤了?’

    多事老人一怔之后,随郎答道:‘不错,正是昨天与百残贼秃动手的唐小子!他不是受伤,但只有六七个时辰的寿命却是千真万确!为什么?你问他好了!’说时,指了指神医漆庆生。

    神医脸上变颜变色,站起身子来道:‘华老儿,你想放刁是不是?’

    洪大凯从旁打圆场,笑道:‘漆兄还不知道他的毛病!以你漆兄的手段,还不是举手之劳!’

    漆庆生脸上胀得红红的,认真道:‘别的伤病还可“百阳朱果”乃是纯阳之物,一旦触了

    忌,我漆庆生手段再高明,也医不了呀!’

    众人见他说得认真,决不是玩笑,这才一齐紧张起来,把刚才那份喜悦心情,一扫而光,只

    有面面相觑的份儿!

    齐五爹见了,霍地走到神医面前,屈右膝求道:‘漆神医!漆菩萨!请你看在老夫的份上,

    救我唐兄弟一命吧!’言语恳切,神情凄惋,众人见了,无不潸然泣下!

    神医一见齐五爹屈右膝跪在面前,也慌忙双膝跪倒,双手扶住齐五爹,落泪道:‘非是漆某

    不肯出力,怎奈没有把握嘛!万一有个’

    齐五爹接口说道:‘本帮帮规:本帮弟子除对父母师尊外,如有向外人屈两双膝的,便要削

    断四肢!不论怎样,求你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若再不答应,我只有再屈左’

    神医生怕他屈下另一只膝盖,不等他说完,立即满口应承道:‘好好好!我答应就是!先站

    起来再商量!’

    于是,双双站了起来。

    齐五爹破涕为笑,道:‘齐某久仰大名,只要神医肯劳贵手,我唐兄弟一命,定能拾回!万

    一不幸,咱们也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时间无多,马上就劳驾动手好了!’因扬目问道:‘我那

    唐兄弟人呢?在那儿?’关注怜爱之情,充满眉宇,看得众人莫不感动!

    丘九渊自告奋勇,说声‘我去叫他’,便要出房。

    神医连忙出声止住了。

    他知道多事老人最难招惹,特别对多事老人拱手陪笑道:‘不是我漆某人只知救命大思,不

    重友谊,实在此事甚感辣手,便眼下我也未必’

    多事老人厉声接-道:‘你说话不上算?’

    神医连忙摇着双手,道:‘我刚才是打算说:“便眼下我也未必医治得好”!’

    多事老人立郎冷笑道:‘那你还是不打算不医了?或者纵然肯医,也只敷衍了事?’词锋咄

    咄逼人,使神医简直喘不过气来!

    神医一听,不觉勃然变色,厉-道:‘休说医者有割股之心;你这么说法,把我漆庆生当如

    何人了!’说时词色俱张,显然已经心生怒意!

    洪大凯和齐五爹正要出声婉劝,却见多事老人忽然以手掩口,噗嗤一笑,道:‘遣将不如激

    将,到底姓华的胜利了!’

    说得众人不禁哑然失笑,却又不便笑出声来,顷刻间,个个都变成掩口葫芦了!

    这么一来,只逗得神医啼笑皆非,十分尴尬!

    多事老人见状,再又趋前兜胸一揖,道:‘小弟适才多右冒犯,望乞漆兄恕罪,并请即刻动

    手医治!’

    他就有这等狠处,提得起,放得下,硬也来得,软也来得!

    神医也不觉一笑释怀。

    房中又充满了和谐气氛

    多事老人不愿久久耽延,首先说道:‘好啦!我罪也陪了,也该动手了!’

    神医忙摇头叹道:‘华兄,你不知道这里面有极大极大的困难!那“百阳朱果”虽是极阳之

    物,乃是从那最阴的地心塞泉里面长成的!’

    多事老人心中暗骂道:‘这个也还要你讲,我还教过唐小子哩!’可是不愿打岔,继续听神

    医说道:‘一旦让人吃了,这一阴一阳两种力量,便自然在人体内相吸相斥,产生一种惊人的力

    量!所以服用之后,只须短短时日,功力几可抵别人勤修五六十年。如果是天赋资质特佳的人,

    甚且倍之!

    ‘但是这一股经过相吸相斥所产生的古怪力量,必须经常相吸相斥,生生不息,才能永恒不

    衰,设如去其一端,也就是说走失了阴力或阳力,其存留在人体内的阳力或阴力,便会单方面滋

    长,乃至不可收拾!傅言中说,不能接近女色,否则便会在十二个时辰以内丧命,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里要补充说明的,男人吃了百阳朱果,固然不能接近女色,反之,若是女人吃了,

    也同样的不能舆男性接触!’

    多事老人甚感不耐,急巴巴地插口说道:‘又没人和你琢磨这些,你尽讲它干什!你只说眼

    下该怎么着手治疗?’

    神医一摊双手,道:‘所以,我不得不从根本上说起!唐小侠是男人,他既犯了这种大忌,

    眼下他体内的阳力,已被强大的阴力同化了。要想医治,就得及时从补充他体内的阳力着手!’

    齐五爹眸子里闪出十分希冀的眼神,祈企地问道:‘要怎么个补充法呢?’

    神医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就困难了!’

    多事老人急得不得了,没好气地冲口说道:‘只很困难,并不是完全没法子吧!’

    神医现出一脸委屈神情,道:‘你这是何苦嘛,华兄!事情得慢慢的来,再急也不在这一点

    点时光!’

    齐五爹忙又打着圜转,道:‘你且说说有些什么困难。’

    神医正色说道:‘这需要牺牲一个男人,而且这人选非常难找!’

    众人一听,不觉脸上变色!

    神医继续说道:‘第一,这个男人要具纯阳之体,从没近过女色。第二,这人要有忠诚的牺

    牲心,绝对不能勉强。第三,这人要练过武功,而且还’

    不等他把话说完,齐五爹突然站起身子,跑到神医跟前弯起腰,指着自己的鼻尖,极度兴奋

    地道:‘就我就行!我也都合格,我情愿为我唐兄弟衷诚牺牲!’这份挚诚的友谊,把大家招惹

    得心酸鼻塞,感动不已!

    却见神医面色凝重,连连摇头说道:‘不行!不行!’

    齐五爹隐含怒意,厉声问道:‘我是那一条不行?’

    神医立刻改变笑容,忙道:‘我话还没说完嘛!你自问有多少年功力?’

    齐五爹欣然说道:‘别看我外表只像六十左右的人,其实我已经快八十岁了!我从九岁就开

    始学习内功,少说也有六十多年的功力!这还不行?’

    神医微笑问道:‘你估计一下,唐小侠在服用百阳朱果之后,增长了多少年功力?’

    齐五爹一愕,呐呐说道:‘这个’

    神医接说道:‘你不消这个那个的!唐小侠目前的功力已经胜过百残和尚了,百残和尚又有

    多少年功力?’

    齐五爹哑口无言,众人也都面面相觑!

    顷刻间,房中又陷入严肃气氛之中

    突然-

    齐五爹大声说道:‘纵然我功力不及他那么深厚有个,有六七十年的功力,多少总可以作点

    小用吧!’

    神医懒懒说道:‘小用有什么用!至多维持个三年两载!’

    齐五爹大喜道:‘有三年两载还说什么,便三月两月,我也乐意牺牲!该怎么动手就快动手

    吧!’

    众人都自觉不具备这三个条件,眼见齐五爹就要为唐剑宁而牺牲性命,不觉油然兴起一股敬意,纷纷把眼光投向他!

    只见神医缓缓站起身子,不断踱着方步,在房里走来走去。

    众人知道他在筹思如何动手治疗,却不料他突然面向屋顶,长长地叹息一声,道:‘受人涓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随又面向众人说道:‘那位辛苦一趟,替老朽把小徒找来!’

    丘九渊欣然愿往。

    神医立刻写了张纸条,教他按地址去找,快去快回。

    丘九渊接过一看,大惊道:‘竟会是他?’多事老人凑过来看了,也接口说道:‘原来他就是你的门人!不知要找他干什么?’

    神医挥走了丘九渊,然后颓然说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他才是最适当的人选!’

    齐五爹一惊,忙道:‘他与我唐弟无一面之缘,无端牺牲他的生命干什么,还是牺牲我吧!’

    神医笑道:‘你错了!所谓牺牲,并不是牺牲性命,而是牺牲功力。何况小徒此举一举两得,干吗一定要牺牲你的功力,使丐帮一帮蒙受损失!’

    齐五爹忽然记起神医刚才说的‘涌泉相报’的话,忙又说道:‘

    神医忙笑着解释道:‘不是不是,你千万别误会了!此刻纵然牺牲你几十年的功力,不是饮

    水止渴;而小徒却因此可以完全继承我平生所学,岂非一举两得!’

    齐五爹疑虑不定,道:‘他会有这多年功力?’

    神医笑道:‘他今年已经一百二十七岁了!武功虽然不高,内力修为,却已超过百年!等会

    你见了就就’

    只听房外有人接口笑道:‘您又往弟子脸上贴金了!’

    话声未歇,一个学究模样的白发老人已随在丘九渊身后进入房中。

    多事老人一见,果然是晨间请来的那位郎中先生——南宫老人,忙上前和他招呼,并要代大

    家引见。

    神医制止道:‘时光不多,快请唐小侠来吧!’因笑对南宫老人道:‘咱们师徒往年闲聊的

    事,如今真碰上了!没话说,你我都应履行诺言!’

    南宫老人也笑道:‘这正是弟子的素愿!’

    谈论间,唐剑宁已掀帘入室。

    神医立刻向众人说道:‘治疗马上开始,诸位都请回避一下!’

    众人无奈,只好退出房去。

    神医的医术果然不凡!不过个多时辰,就见他一人走出房来,向守候在房外的众人笑道:‘

    幸不辱命。明天清晨以前,包管还各位一个生龙活虎的唐小侠!眼下各位还是不要惊动病人的好。’

    姬文央和洪大凯一齐笑讲道:‘一事不烦二主,还有位朋友,也想劳驾给看一下。’

    神医笑道:‘好好好!还有第三位没有?要就一口气说出来,免得看了一个再一个。’

    说着,一齐去看常公佞的病去了。

    xxx

    一条通往雁荡山的崎岖小径上,正有十多个人在疾驰着。

    其中老少男女都有,并还有个让人背着跑路的!

    他们这一行,计有:百步迫魂姬文央,-震九洲洪大凯,神州一煞常公佞,丐帮老大齐五爹,出水云龙艾锟,唠山一鹤林钱塘,漠南金砂门掌门葛宏骞,武当少年高手丘九渊,大难未死的唐剑宁,女侠飘零仙子李敏珊和追魂俏罗利叶可兰,以及另一个教别人背起跑路的多事老人。

    二十四日的日落时分,一行十二人,业已抵达雁荡山的山脚下,为了避人耳目,他们化整为零,分成四组,在四个村子里的民家借宿。

    一夜无话。

    次日午牌时分,原班人马,又聚零为整,浩浩荡荡,一路向铁柱峰进发。

    一切和昨天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唐剑宁也教人背着走,面容也改了样。

    他五官虽仍端正适中,脸色却变得黄腊腊的,不但失去往日的清辉,简直就像久病初愈似的

    ,两只无神少光的眸子,一眼便能瞧出那是失去功力的特别标志。

    他之所以改扮成这个样子,是经过大家集议,然后借助人工的易容术和他本身潜厚的功力所

    达成的。其原因,则是怕百残和尚见唐剑宁仍然英气勃勃,预谋漏网!换句话说,他们此行,是

    必欲消除百残和尚和所有一干败类而后甘!

    九月季节,偏了西的太阳,覆射在人体上,仍然有其夏日的余。

    再走一程,那块高与人济,上面镌有‘铁柱峰’三个大字的石牌已呈现在眼前。

    这一行人中,除了三两人之外,其余多是旧地重游。

    葛宏骞独自走到石牌前面,用手抚摸着去年他以‘血印掌’力劈出一角的缺痕,兴起无限的

    感慨,喟然叹道:‘想俺葛宏骞去年初登这铁柱峰的时候,心志是何等高傲!气概是何等的豪放!如今啊!如今’

    他忽然变得十分伤感地低低说道:‘如今只合替别人牵马坠蹬了!’

    羡与妒,是人们与生俱来的天性,葛宏骞眼看别人进境神速,声誉鹊起,他非圣人,岂独能

    例外!

    这时,三不知林钱塘在他后面轻轻拍着他的肩头,道:‘葛兄,你怎么也学得跟女人般的多

    愁善感起来!我辈闯荡江湖,志在济困扶危,仗剑行侠,什么名呀利的,岂值得你我去计较它!

    ‘振作点,老兄-等会多奋神勇,多杀几个江湖败类,别人批评咱们,远比武功超凡人圣的

    百残和尚一流的人要好得多了!’

    一席话,把葛宏骞激励得满面通红,他蓦地侧过身子,紧握林钱塘的右手,连连摇撼说:‘你说的对!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走!咱们快追上去!’猛回身,只见众人就席地坐在附近揪着他,个个脸上现出善意的微笑。

    多事老人拍手大笑道:‘对!两个都对!一个肯说,一个肯。

    他话没说完,就听丘九渊叫道:‘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着的方向向天际望时,三道红、黄、绿色的火焰,正向北面峰头急射而去!

    唐剑宁大惊,道:‘那边不正是进入石室的水帘瀑布的方向吗?’

    齐五爹接口说道:‘我认得这是他们和平山庄的火焰信号!’

    叶可兰吃惊道:‘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

    洪大凯笑道:‘还等现在!咱们刚一登山,他们就知道了!你们先头不见有个年纪轻轻的樵子,一眼瞧见咱们,就背起半担柴走了!’

    一干年轻的小伙子们,不禁暗自心折。姜,究竟还是老的辣!

    百步追魂姬文央站起身子,道:‘咱们也好走了!’又特别叮嘱唐剑宁道:‘不等到与百残交手的时候,不准你露出本身的功力!’

    唐剑宁诺诺连声。

    这儿距离飞瀑流泉的石室洞口,大概还有五里左右的路程。于是他们每个人都可行走得很慢

    ,就跟踏春赏景差不多。

    这是故意做给百残和尚的暗椿们看的,好教传报百残,让他暂时宽心。

    指顾言笑间,早是耳闻水声冲激,目睹天河倒悬了!

    各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仍然向前面闲散地走去。

    这时飞瀑后面,施施然转出十多个来人——

    当先一人是个和尚,他身穿一袭青布僧衣,面如醉酒,颔下白须随风飘起,远远望去,俨然神仙中人。

    他,就是面善心恶,作孽多端的天竺第一高手百残和尚!

    在十多个人的簇拥下,和尚在飞泉前面两丈光景的地方停下来,后面的十多个人,很快地排成雁形的形状。

    姬文央一行也在和尚当面丈多处站定。

    和尚面露浅笑,揪着面有病容的唐剑宁含十说道:‘唐小施主果然信人,老衲十分敬佩!’言外之意,是讽笑他敢以带病之身,前来送死!

    姬文央代答道:‘大师柬召,岂敢方命!’

    百残和尚把脸一沉,道:‘那个和你说话来着!’随又对唐剑宁笑道:‘唐小施主此番前来

    雁荡,定是’

    话未说了,只听姬文央大声-道:‘百残,老夫敬你年长几岁,才赏你脸面,你敢凌辱老夫!’

    百残和尚不再作假了,他面露狞笑,道:‘凌辱你!光是凌辱你,那是你的运道,嘿嘿,我

    要凌迟你!’他把‘迟’字说得特别响亮!

    唐剑宁这时忽然越众上前,指着百残和尚,大声道:‘你不要以为我这一病就永远不好,你

    有种,咱们在半年之后好好打一场,看是谁胜谁败!’

    他虽是大声-叫,却不敢运用内力,只把本来的嗓音提到最高度,那是怕被百残识破他内力

    已经恢复。

    百残见了,心中越发得意,当下嘿嘿一笑,道:‘半年,,谁奈性等你半年!要就马上打,否

    则,嘿嘿,你还能活半年呀!’

    唐剑宁怒道:‘你怎料到我不能活到半年?’

    百残和尚仰天打了个哈哈,大笑道:‘还梦想半年哩,连半个时辰只怕也活不成了!’他当

    然是说马上就要下唐剑宁的毒手了!

    这等得意嚣张的狂语,不觉激发了唐剑宁的少年气性,他剑眉猛挑,倏又想起姬文央叮嘱的

    话来,便又强忍怒火,正要再应付几句,冷不防齐五爹蓦地一纵而出,大喝道:‘什么了不起的

    秃驴,也接你五爹几招试试!’

    说完,起手一掌,竟向百残劈去h,

    忽然斜刺里一道劲风袭来,正好挡住他这一掌!

    随着这道劲风,雁行行列中跃出一个六旬左右的瘦和尚来!他走近齐五爹面前,哂笑道:‘

    丐帮你为尊,峨嵋我居长,彼此身份一样,让费青峰陪你走几招!’

    齐五爹见是峨嵋掌门,也自打起精神,道:‘不要说废话了,今天的事,胜者为雄。看招!’

    说完,一个虎扑直冲上前,右腕翻起,立掌如刀,猛向费青峰左肩砍去!

    费青峰口里说声‘来得好’,左肩微倾,跨右脚,‘卞庄刺虎’,右手骈指如铁,反向齐五

    爹胸腹之间点去!

    行家看门道,双方才换一招,各人心里有数:武功相差无几,攻防之间,出手都极谨慎,不

    敢走险幸进!

    两人再度交上手,全都战战兢兢,你来我往,顷刻换了近二十招!

    葛宏骞在铁柱峰前受了林钱塘的激励,这时忍不住跑下场子,大叫道:‘那个有胆的来会会

    葛某!’

    对方雁行行列里立时走出一个五旬上下,身着绸质长衫,中等身材,广颡阔腮,却又双目内

    陷的灰发人来!

    李敏珊吃惊道:‘葛掌门决不是他的对手!’她并没对任何人说,只是惊极而说的。

    叶可兰急问:‘他是谁?’

    多事老人抢着说道:‘苏望山!’

    洪大凯一听,立刻纵到斗场,向苏望山说道:‘咱们还是老的对老的好了!’

    苏望山道:‘也好!’

    葛宏骞大叫道:‘还有谁敢接我葛宏骞几招!’

    只听一人应道:‘小和尚来陪你玩玩。’

    众人大都认得他是少林寺的少年高手,法号智能,他年纪虽轻,却得了乃师了静禅师的真傅,而且也有了七八成火候,可说是当今少年高手中的佼佼者。

    葛宏骞一皱眉头,道:‘智能老弟,阵前相见,咱们的私交就撇开了啊!’

    这时,林钱塘忽然跑到李敏珊跟前耳语了几句,李敏珊一下纵出来,笑道:‘葛大侠,你们既有私交,让我来对付他!’

    就这么一个接一个,顷刻闻,多事老人身边只剩下艾锟和叶可兰两人,其余的都已下场厮杀,唯独姬文央在聚精会神,看苏望山和洪大凯交手!

    多事老人不觉有些心慌,忙叫:‘艾小子,你过来!’

    艾锟正目注全场,看场中每一对的战况,闻说忙走过来,问道:‘叫我?’

    多事老人骂道:‘不叫你叫魂-来!你就坐在我老人家身边,告诉我他们打得怎样?免得我老人家干着急!’

    艾锟心道:‘你那里是要我报导战况!你是死要面子,怕我也跑掉!’但不敢顶撞,真的就在他身旁坐下,一个一个的告诉他。

    叶可兰这时也凑过来,指指点点地加以补充道:‘都好,我就耽心洪老前辈接不下那个什么苏望山!’

    多事老人道:‘你不见姬老鬼就站在他们旁边吗?怕什么!’

    一语未了,陡见姬文央急纵上前,从侧面向苏望山打出一掌!

    苏望山赶紧一闪,讽笑道:‘好个自命正道之士!’

    唐剑宁重重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百残和尚斜斜睇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来分享宝物吗?咱们也该较量较量了!’

    唐剑宁剑眉双挑,道:‘你当真要逼我出手!’声音不大,-每个人都听得非常清晰,这是他在暗地知会自己同来的一批人,他马上就要和百残和尚动手了!

    百残和尚一听,身子当场剧震了一下!他想:‘我那晚亲眼见他和李敏珊那丫头在荒郊鹣鹣牒牒,今天居然没死,而且仿佛功力也没失去,百阳朱果的傅说难道不真?’他想到这里,不觉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勉强笑道:‘既来宝山,岂可空手而回!’

    唐剑宁偷扫全场一眼,自己这边的人几乎全都占着上风,多事老人也有人在旁护卫,认为时机已熟。霍地目射威棱,大声叫道:‘好!我一定奉陪到底,只看你能维持几招!’

    说着,右臂一圈一扬,迅即打出一掌!

    这一掌不但是以‘万流归宗l的纯真功夫发出的,而且又用了十成功力,劲道之强,之猛,当世无舆伦比!

    百残和尚行家之中的行家,一见袭来的劲风,竟是点点滴滴,漩回而来,猜出定是‘万流归宗’的功力!他上当不止一次,自知决然接架不住,慌忙向后暴退,迟到飞瀑流泉边缘,估计总有两三丈远!

    这简直开了暴退的新纪元,一退竟然如是之远!

    唐剑宁今番已受命务必诛此败类元凶,那肯放松!身形急幌,跟上去再又一掌!

    百残和尚如惊弓之鸟,一听左侧有风飒然,忙不迭向右电射,恰好掠过姬文央身旁,姬文央锦上添花,顺手又赏了他一掌!

    他功力深厚,颇不介意姬文央的这一击之力,随手一挥,反把姬文央震得摇摇幌幌,马步浮动!

    姬文央骇然惊震,这贼秃的功力,竟然如许深厚!

    唐剑宁见了,在后面大叫道:‘百残和尚,你算是响铛铛的人物字号,怎么一打就跑!不成

    你会跑我就奈何不了你!’

    百残和尚闻言一怔!就只这一怔之间,他已另有算计

    他凶霸霸地-道:‘你有胆就追过来试试!’

    唐剑宁不觉犹疑不定,站住没动!

    多事老人从旁大叫道:‘小子,你怎么不打他了!怕!’

    一句话激起唐剑宁的豪气,不顾一切,猛一错步,直扑百残和尚!

    此际两人都在斗场外缘,相距约莫有十五六丈!

    百残和尚胸有成竹,尽管唐剑宁已急纵过来,他仍屹立不动,直等唐剑宁相距只有两三丈的时候,才突然回身向门场中央无人打斗之处猛扑!

    唐剑宁自然不肯放松,于是两人便一追一逐,在门场之中捉起迷藏来了!

    若论百残和尚的身法,并不输给唐剑宁,甚且还稍稍过之,只因他别有打算,所以并没使出全力逃避,-每当唐剑宁发掌追击的时候,他恰能堪堪避开!

    接连几次都是如此,不觉逗起唐剑宁的怒火,左一掌,右一掌地连续打出!

    百残和尚心头暗喜,霍地把方向一变,专于拣那些功力较弱,像林钱塘,葛宏骞之流的人的身边乱闯,而且还不时顺势攻击他们!

    这么一来,唐剑宁历次所发出的‘万流归宗’真力,和百残和尚不时打出的掌力,登时激荡

    全场!

    但受池鱼之殃的,并非单是某一方面的人,因此,顷刻之间,斗场之中,不分敌我,全都停止交手,专为闪让这-猛而奇特的万流归宗的真力而乱成一片了!

    这倒是出乎唐剑宁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面对这等乱糟糟的情形,不觉犹豫了,困惑了!追呢?还是不追?

    正迟疑间,蓦见百残和尚猛然一掠身形,迳向瀑布飞泉中射去!

    身法之快,快逾陨星,便唐剑宁也看得骇然心惊!

    怔得一怔,连忙拔脚追去!

    只听丘九渊的声音在后面大叫‘唐兄弟’,于是停步回头,问右什么事。

    丘九渊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唐剑宁频频点头,随即穿入飞泉里面去了!

    多事老人衡量一下眼前情形,忽然以指挥者的姿态发号施令道:‘姬老鬼,洪老鬼以及一干小子都听着:元凶已逃,良机难再!留下来的这干牛鬼神蛇,大家看着办,该杀的杀,该擒的擒!对付他们这些败类,不必顾虑什么江湖道义,只莫教有一个漏网就行!’

    林钱塘也大声附和道:‘对!诛恶就是行善!咱们动手吧!’

    一时间,场中又到处幻起刀光剑影,拳风掌影!

    艾锟这时忽地急跃进场,望那正和少林年轻高手智能和尚酣斗正烈的李敏珊说道:‘李姑娘

    ,多事老前辈有事请你去一趟,把他交给我吧!’

    李敏珊信以为真,卖个破绽,跃出圈子。

    艾锟一上手,就是几记猛攻,攻势之猛,大出智能小和尚意料之外!

    他眼角偷扫李敏珊业已离开,近处又没旁人,忙低声说道:‘智能老弟,你怎么也来淌这淌

    浑水,陪着玉石俱焚!’

    小和尚明知自己不对,但他不愿辱及师门,咬牙道:‘我只晓得奉命行事,不知其他!’

    艾锟深表同情,问道:‘你是和你师叔铁龙和尚一块儿来的?’

    小和尚没答腔,只‘嗯’了一声。

    艾锟点醒他道:‘你我上次一见如故,我深切了解你的处境。你是个聪明人,铁龙和尚所作

    所为,你师父不知道,难道你也不清楚!你们少林寺的大好清誉,就断送在他一人手里了!’

    小和尚心思动了!说道:‘我师父教我听师叔的话嘛!’

    艾锟焦急道:‘那是你师父终年不下山,不知道铁龙和尚胡作非为的情形呀!我看这样好!

    哦!你师叔呢?怎么没见?’

    小和尚答道:‘在里面石室。’

    艾锟想了想,再道:‘等会我们设法把他生擒,交给你师父,揭破他的行径,你么?

    我放你走,将来你只说你突围跑掉的!’

    小和尚本性善良,意犹不忍,艾锟又再三劝导,于是一个跑,一个追,越追越远,终至消失

    不见!

    回头再说李敏珊回到多事老人身旁,正要问有什么事情,只见丘九渊跑过来,望多事老人笑

    嘻嘻地说道:‘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这就只等您大显身手了!’

    多事老人一愕,旋即恍然!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总放不过我老人家,总会想法子教我

    老人家费心事,动脑筋!走吧!’他站起来之后,又边走边问道:‘唐小于这会跑到洞里面去干

    什么?’

    丘九渊也一边走,一边笑回:‘是晚辈知道只有您才有这等高深莫测的能耐,也才斗胆教唐

    兄弟去把守在要路口上,防止百残和尚冲出来,以便您去施展手段!’

    多事老人十分得意,笑道:‘你是见咱们手边没宝藏图进不进去,干脆破坏原有的阵式,也

    让他们一辈子也跑不出来,对不对?’

    丘九渊话笑道:‘晚辈的心思,那次瞒过了您的!’

    多事老人益发乐不可支,笑叱道:‘好小子,你再会拍,我老人家无一技之长,也没一点活

    儿赏你呀!’

    丘九渊乘机笑道:‘您的五行八卦,就好比神医的医术,谁能比拟!’

    多事老人被捧得浑淘淘的,大笑道:‘好!你娃子竟动起这门子脑筋来了!你如果肯还俗,

    我老人家就傅你一手!’

    丘九渊立刻满口答应还俗。

    穿过飞泉,只见唐剑宁正在替别人推宫过穴,不觉大讶!走进去一看,那人竟是遍寻不着的

    铁广!

    等唐剑宁行功过后,立即问起,才知道铁广是想仗着懂一点八卦五行,入洞寻取武学秘诀,

    学成之后找唐剑宁雪生擒之恨,才用脚解开神州一煞的穴道,再由常公佞代他活开穴道,双双逃

    走。

    等他进入飞泉,恰好碰到百残和尚他们也来到这里,只好藏藏躲躲,不料在今晨被百残和尚

    遇上,一言不合,便被打伤在这儿。

    这些全是铁广在感动之余,亲口对唐剑宁说明,再由唐剑宁转述的。

    丘九渊感慨不已,喃喃自语道:‘想不到他平时聪明得紧,临事却如此糊涂!一念之差,竟有如许差异!’

    多事老人教唐剑宁领着在洞中四处观察,并频频询问前番两人进入石室所动过的机扭情形,

    踱着方步,反覆推敲!

    渐渐地——

    门场中的杀伐声,低落了,静止了。

    人们纷纷进入飞泉了!

    然而多事老人仍在一志凝神地搜索枯肠

    蓦地——

    他猛一击掌,连声欢叫道:‘就这么办!就是这么办!’

    他抬眼见众人都已来到,讶然问道:‘那些鬼崽子们呢?’

    众人齐声答道:‘都打发了!’

    艾锟最后说:‘只有智能跑掉了!’

    多事老人立刻爬上一块巨石上面,居高临下,手指脚划,这口-横飞,指挥众人搬移那,忙

    个不停!

    片刻之后,他再一击掌

    ‘好了!任他百残贼秃是鲁班复生,也只好永远困在里面逞能了!’

    众人大喜过望,登时齐声欢呼,踏上归途。

    丘九渊心思细察,暗中一查伙伴,单单短少三人!心灵一动,并不知会别人,偷偷回到飞泉

    ,蹑手蹑脚穿过瀑布,只听里面唐剑宁的声音在笑道:‘离雁从兹入围。’

    接着又听李敏珊低念道:‘孤星此后合序!’

    两人的声音都十分柔和,十分甜蜜!

    丘九渊心神不觉一荡,奇道:‘还有一位呢?怎么没听她说话?’想念间,再又更进一层,触眼处,只见唐剑宁和李敏珊正倚偎在一块巨石上面,巨石背后,却闪出几颗清澈的莹光!

    丘九渊看得分明,那闪烁着的几颗清澈莹光,正是躲在他们身后的叶可兰的莹莹热泪!

    他记起他和唐剑宁由潜山下院出来,途经皖山山脉,夜遇叶可兰的种种情形,忙偷偷去到外面,烧起枯枝,利用那未曾烧透的焦黑余枝,掏出一张白纸,信手写道:

    ‘饱人那知饿人饥,饿人但愿获沥余!

    ‘皖山夜景应犹在,不识檀郎记也无!’

    匆匆写毕,拾块石子包好,再又溜进飞泉,一扬手,只听‘吧’地一响,石子已落下地面。

    他侧耳细听,许久许久,只听唐剑宁轻轻叫道:‘兰兰’

    李敏珊忙接口笑唤道:‘兰妹,你不介意吧!咱们来个娥皇女英,共事虞舜如何?’

    丘九渊大喜,不等叶可兰答话,忽然放声大笑!,

    唐剑宁急叫:‘丘兄!丘兄!’

    只听远处有人笑道:‘莫慌!等我把这几根杂毛剃了,再来喝你们三个人几杯喜酒!’

    声音越飘越远,终至消失不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