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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卸山,四山云起,魏醉白换上一袭极薄的天青纺绸长衫飘然下得罗浮宫。
行至日观峰一处峭壁陡崖下,忽闻一声低喝道:“魏贤弟意欲何往?”
一条身形疾闪而出,现出无极帮主。
魏醉白突低声道:“帮主只一人么?不可丝毫走漏风声。”
无极帮主道:“此处无虞,本门伏桩均远在数十丈外。
魏醉白目光四巡了一眼,道:“小弟下山还不是为了徐红芍,与宫主密议之睛,除了移祸江东,别无善策。”
无极帮主微微颔首道:“此事何须贤弟亲自一行,只命几个精明机智弟兄散布流言就成。”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帮主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神木尊者传人及武林群雄是何等人物,能不查明谣言来源么?”
无极帮主不禁语塞,目光打量魏醉白通身上下,道:“贤弟如身怀藏珍图,老朽不胜忧虑。”
魏醉白不禁哈哈一笑,低声道:“图已藏在罗浮宫中秘处,帮主放心,小弟虽愚亦不为也。”
无极帮主目光锐利,察觉魏醉白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纺衫内无藏物,笑道:
“这老朽就放心了,望贤弟早去早回。”
魏醉白双拳一抱,道:“四更必返。”猛一长身,疾如星泻掠下崖去。
月上中天,三更时分,南天门下突腾起一声清澈长啸,声播云霄,四山鸣应。
蓦地——
天际遥处又送出一声长啸,接着啸声四起,此应彼和,不言而知,山外武林群雄已大举侵袭。
在空中突又多处旗花,爆出满空流焰,眩目异彩,无极帮传讯告警。
百丈崖下,古木参天,结柯连枝,森郁蔽空,无极帮主偕同四名能手屹立在要内微现不安神色。
忽见一条黑影疾掠入林,禀道:“启禀帮主,武林群雄侵袭本门,但一接即返,形踪飘忽,志在扰乱本门,并无伤亡事情。”
无极帮主沉声道:“再探!”
那人飞掠出林而去。
突闻身后起了一声阴沉的冷笑道:“帮主别来无恙?”
无极帮主不禁心神巨震,骇然四顾,只见五丈开外站着一个蒙面少年。
无极帮高手不禁失声惊呼道:“神木尊者传人!”
一霎那间杀气弥漫,寒气逼人。
无极帮主见蒙面少年只身一人,胆气立壮,冷笑道:“阁下侵扰本门意欲何为?”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答道:“向贵门主索赠藏珍图,可否劳驾领路一行。”
无极帮主怒道:“阁下无中生有,本门哪有什么藏珍图,江湖谣诼言人人殊,阁下轻信传言,妄起干戈,只恐有损神木尊者令誉。”
蒙面少年冷笑道:“这话应由贵门主答复,尊驾岂可越俎代疱。”语气森寒凌人。
话音甫落,激怒了四名无极帮高手,一声大喝,抡身飞扑而出分四象方位,刃若雷霆飞逸出。
蒙面少年冷笑一声,先发制人,右臂疾伸,臂随身转划了一个圆弧。
无极帮主不禁一愕,暗道:“这是什么武功。”
蓦地——
刀光倏敛,四人顿时呆若木鸡,扬臂作势,刀刃仍然握在手中。
须臾,只见四人面露惊悸痛苦之色,同时张口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躯自腰腹之间断成两截,栽扑在地。
无极帮主见状,震骇已极,厉声道:“阁下出手太以辣毒。”
蒙面少年微笑道:“帮主只知责人不知责己,四人合手疾攻,在下能不还手么?须知在下这无形剑气不发则已,一出手不死即伤。”
无极帮主吃惊道:“原来是无形剑气。”不由胆寒,太息一声道:“阁下真要去见敝门主么?其实藏珍图未落在贵门手中,而是落在徐红芍手上。”
“徐红芍!”蒙面少年诧道:“徐红芍是何来历,在下并未听说过有此人。”
无极帮主道:“阁下知否那黄衫人来历?”
蒙面少年鼻中冷哼一声道:“黄衫人被在下困在先天奇门内,不料被他逃去,黄衫人与徐红芍是何渊源?”
无极帮主笑道:“黄衫人乃奉徐红芍之命,以无形奇毒暗暗制住武林群雄,用来迫使阁下让步,自动献出藏珍图换取武林群雄性命,哪知天不从人愿,一番图谋俱付之流水。
蒙面少年沉吟须臾,颔首道:“此话倒诚然可信,不过据在下耳闻,贵门已擒住了黄衫人,内中必有图谋,看来贵门与徐红芍乃一条道上人物,同气相助,如不亟谋阻止,恐荼毒无穷。”
无极帮主颔首道:“阁下之言差矣,徐红芍下书意欲明晚与敝门主相晤,敝门主与她冰炭不相容,有何图谋可言。”
蒙面少年不禁大笑道:“在下并非三岁儿童,徐红芍纵然取得藏珍图,还又何须用函邀贵门主晤面,既形若水火更无所求,帮主恐无法以自圆其说。”
无极帮主厉声道:“老朽句句实言,见信与否,悉凭阁下。”
蒙面少年右臂疾伸,虚拍而出。
无极帮主见状不禁胆寒,两足一顿,倏地潜龙冲天拔起穿入浓枝密叶中。
蒙面少年哈哈大笑道:“帮主,你跑得了吗?面下已在此四外布伏先天奇门,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弃暗投明,尚不失为英雄气度。”
无极帮主心中暗惊,忖道:“老夫不可妄动,候至天明察看他那布设奇门方位,俟机逸去。”
其实只有蒙面少年一人而已,倚仗先声夺人,使无极帮主畏首畏尾不敢妄动。
山谷中长啸仍随风飘传,此起彼落,刺耳惊心。
罗浮宫得知武林群雄大举攻山,均皆惶惶不宁,萧凤见瑶池宫主闭门不出,无所动静,按捺不住,敲击房门,唤道:“宫主,属下有要事禀时。”
瑶池宫主启门走出,面寒如冰,冷笑道:“武林群雄侵扰本山我早知情了,还有什么要事?”
萧凤道:“宫主闭门不出,人心惶惶”
瑶池宫主叱道:“群雄侵扰不过虚声恫吓而已,我已命魏香主下山探听虚实,谅不久必回。”
只见一少女飞掠而至,禀道:“魏香主返山。”
瑶池宫主大喜道:“说我有请!”
说时,魏香主已满面含笑,飘然走入,目光巡视宫中能手一眼,道:“神木尊者传人虽年岁轻轻,却行事异常谨慎,在未稳操胜算之前,绝不孤注一掷,今晚志在搔扰而已,诸位请各返原处,毋须惊惶,宫主自有妙计退敌。”
罗浮宫能手闻言纷纷散去,仅萧凤一人留住不走,道:“宫主,真如魏香主之言么?”
瑶池宫主道:“不错,眼前本门劲敌并非神木尊者传人而是黄衫客身后那位人物,醉白,黄衫人应如何处置?”
魏醉白道:“悉依原定之计行事。”
瑶池宫主道:“萧凤,你去把黄衫人带来。”
萧凤闻言转身快步离去。
瑶池宫主心中甚是欢愉,但禁不住又泛出淡淡哀愁迷惘暗中发出一声长叹。
魏醉白知瑶池宫主心情,无法知晓自己真正来历,虽推心置腹,却渗有一丝勉强无可奈何心意在内,更心悬藏珍图落在徐红芍手中,不知何时可珠还璧,此乃人之常情,自属难免。
只见萧凤挟着黄衫人疾掠而来。
魏醉白走了过去,伸掌拍开黄衫人受制穴道。
黄衫人一跃而过,满面怒容,冷笑道:“此是贵门待客之道么?”
魏醉白微笑道:“尊驾请勿激动,能在罗浮宫活着回去的尊驾是第一人。”
说时在瑶池宫主手中接过一封密缄,递与黄衫人,又道:“此乃敝门主亲笔手书看了自然明白。”
黄衫人接过,望了一眼,放置怀中,双眉轩扬上剔,目中精芒逼射。
魏醉白忙笑道:“尊驾此刻心情,自然难受,但却是无可奈何之事”
说时手中托着一颗黑色丹药,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已在尊驾身上下了禁制,行动无碍,却不能与人动手拚搏,否则必肝脏寸裂,口喷黑血毙命,两个时辰尊驾服下此药可解。”
黄衫人闻言面色大变,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傲然一笑道:“阁下之赐终身难忘。”言罢转身快步向殿外走去。
瑶池宫主道:“萧凤送他下山。”
萧凤闻声倏地腾身跃起,与黄衫人一前一后身形杳失殿外。
瑶池宫主忽然凌凌发出一声叹息道:“醉白,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转身走去。
换了装束,翠衣罹袖,秀发飘飘,虽然面上以易容药物涂抹貌仅中姿,却雍容华贵,端庄凝肃。
魏醉白默默无声随着瑶池宫主走入书房。
瑶池宫主回身冷冷说道:“今晚武林群雄侵扰本门,看来全是阁下一手策划,既定之计配合得严谨异常,不过这此均无关宏旨”
魏醉白道:“宫主心中有何疑虑,只管直说。”
瑶池宫主道:“阁下是何来历虽无害于我,但一团阴影聚集心头,无法抹煞,真如芒刺在背,使我坐立不安。”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宫主真个要知道么?”
瑶池宫主道:“不错!”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宫主请唤随身使唤的女婢进来。”
瑶池宫主道:“我已遣她们避开,真有此必要么?”
“一件事情若无万全准备,稍有错失则祸患无穷。”
瑶池宫主立即掠去室外,须臾领着一双美艳少女进入。
严晓星道:“传命下去,严加戒备防强敌潜入”
一双少女应了一声,即欲转离去。
“慢着,”魏醉白沉声道:“我行囊中尚有一包药,你们以无根水煎好,待在下调息运功后即须服用,不过无宣召不可惊扰,另备一份易容药物速速送来。”略一挥手一双女婢立即退出。
须臾——
魏醉白目注瑶池宫主道:“在下严晓星。”
瑶池宫主不禁呆住,摇首不信道:“这不可能,阁下以魏醉白身随在我身旁时,途中也曾相遇严晓星。”
魏醉白笑道:“假魏醉白有二,那严晓星也是无独有偶。”
瑶池宫主闻言大愕,如置身雾中,浑然摸不着头脑。
一双美婢匆匆进入,送上易容药物,道:“香主,药已煎熬,尚有何事吩咐?”
魏醉白摆摆手道:“没你们事了。”
二婢后魏醉白福了福退去。
魏醉白取过一面菱镜,慢慢拭净脸上易容药物。
瑶池宫主失声诧道:“果然是你。”
魏醉白道:“不错,在下严晓星。”
瑶池宫主目露奇光,忙道:“让我仔细地看看你,”伸臂把住严晓星双肩,明澈双眸凝视了半晌,突然面色一变,道:“你赶快恢复魏醉白形貌,快快快。”
一连三个快字,煞似千万火急,饶严晓星是聪明绝顶,也猜不出其中道理。
但瑶池宫主之言,只觉无可拒绝,毫不思索,对镜易容恢复魏醉白貌相。
只见瑶池宫主缓缓转过身去,双肩微微耸动。
片刻之间,严晓星又变易成魏醉白,笑道:“宫主,在下已是魏醉白了。”
瑶池宫主身形不转,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严晓星听出瑶池宫主语音颤抖凄楚,心中大感疑诧,朗声道:“宫主这是”瑶池宫主缓缓转过面来,竟是泪光满面,眼皮红肿。严晓星张大着眼,茫然不知瑶池宫主为何哭泣。瑶池宫主道:“我知道你心中是什么想法,我不说,你至死也不明白。”
魏醉白点点头道:“在下正是这么想。”“你是六月初四午时生,现年十九岁。”严晓星心神一惊,道:“不错,宫主为何知情?”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别人生下后,均有胎记,惟你独无,但在你隐处却长有一颗鲜明红痣。”
严晓星不禁呆住,暗道:“是呀!她如何能知道?”瑶池宫主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星儿,我是你亲生母亲。”魏醉白如闻晴天霹雳,惊得退了两步,道:“这话何曾说起,在下有亲生母亲。”“曹婷婷是么?”“不错!”“她曾为你哺过一天乳么?”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在下仗乳母养大。”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你父严天梁一身武学不俗,他为何不传你武功,反送你至嘉陵石中泰处习艺,你知道为的是什么?”严晓星茫然地摇摇头。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昔年有一位黑道人物天蝎星宣洛,武动极高,却名不显江湖”
“为什么?”
“因宣洛是神木尊者剑下漏网之鲁,自受剑后便潜隐世外,杜门不出,其实宣洛雄心仍在,只是尚惮忌神木尊者及寥寥几个武林奇人不敢露面而已。”
“看来宣洛是个不甘寂寞之辈。”
瑶池宫主望了严晓星一眼,道:“就是不甘寂寞,便种下了今月孽因,宣洛重振雄风,暗地里网罗了二十八名武林高手,名谓廿八宿,分在全国各处都大邑设立分堂,而由宣洛之子宣剑武总其事。”提起宣剑武之名,瑶池宫主突面浮凄然之色。
严晓星暗道:“不知她尽提这无关痛痒之事则甚,难道宣剑武与我父结有深仇大怨?”
只听瑶池宫主接着说下去:“这廿八宿因奉宣洛严命,不敢明目张胆行恶,佯装伪善所以不显形迹,但武林之内从此多事,不时发生无头公案,武林侠义之士侦骑四出,令尊生性嫉恶如仇,也参与其事,却独来独往,落落寡合,在一死偶然碰巧中,令尊无意发现太原分堂牵涉一宗凶杀,只身独闯太原分堂,下手狠辣无比,十三名高手俱遭戮杀。”
严晓星冷笑道:“这是他们自取死之道,怎怨我父下手狠辣。”
瑶池宫主靥泛笑意,道:“谁说不是,令尊虽挑破太原分堂,却未探明个中隐秘,不知太原分堂系属受命何人。”
严晓星诧道:“我父尚未查明宣洛宣剑武父子实为匪酋么?”
瑶池宫主点点头,叹息一声道:“自此以后,宣洛父子视你父不共戴天之仇,追蹑你父之行踪,狙击暗害,是以人父亲遭险危,但均能转危为安。
其后一两年,你父在江湖中名望越来越大,树怨也越多宣剑武之爱女宣青萍亦艺出别师下山,江湖道上相遇徐红芍曹婷婷,之后结成异姓姐妹”
严晓星暗中一震,忖道:“曹婷婷不就是我的母亲么?”
瑶池宫主凝眸望了严晓星一眼,道:“那年秋天,天平红枫似火。醉人醒目,宣青萍三女结伴游赏天平与你父不期而遇,适吴中五与你父结怨寻仇,追踪而至,殿开一场恶斗宣青萍三女义助你父,残灭吴中五虎及其翼党,”
说着嫣然一笑,接道:“其实,你父翩翩年少,丰神如一,三女芳心窃动,暗中均生委身相许之感。”
严晓星诧道:“难道宣青萍不知我父与宣洛父子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瑶池宫主道:“当时知道就好,后虽明白,但无法化解又不能斩断情丝,遂臻铸成大错,徐红芍曹婷婷始终不知内情,宣青萍苦于无法说出真相,人前佯作欢笑,暗中珠泪偷弹”
严晓星道:“宣青萍如今何在?”
瑶池宫主道:“凄然答道:“远在天边”
严晓星神色一变,惊道:“宫主,你”
瑶池宫主道:“不错,我就是宣青萍。”
严晓星只觉脑中似一团乱麻,理解不开。
只听瑶池宫主道:“徐红芍、曹婷婷和我都爱上了你爹久而久之,彼此难免心生芥蒂,只有我心中有说不出的苦,三年来,有我在暗中保护,你爹每次得以死里逃生,但仇恨却愈积愈深”说着,瑶池宫主似沉侵着往事中,目光仰视在壁上悬着一墨唐人默绘山水,声如梦呓道:“那年春晚你父受武林好友之托前往黄山绝顶采一本药草,殊不知那是我祖父宜洛诡计”
“什么诡计?”
“我祖父宣洛在关洛道上劫了一批红镖,以辣毒手法重伤关中龙凤镖局主镇天手郝凤超,你父与郝凤超乃忘年之交闻讯赶来侦查红镖下落,并查看赧凤超伤势,我祖父乔装一走方郎中,毛遂自荐。
郝凤超遍请名医,诊治罔效已是奄奄一息,其家人力主死马权作活马医,姑延我祖父试为一治,连处三方,竟大有起色。
我祖父言须根治郝凤超伤势非黄山绝顶一本“银芽草”不可,此草生在峭壁之上非有过人武功无法采取,你父乃自告奋勇,只身赶往黄山!”
严晓星诧道:“家父为何听信不实之言?”
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此乃一极巧妙的圈套,事先经过一番周密筹划,天衣无缝,节节入扣,由不得你父不能不信,其实我在家中,发现我父宣剑武调集廿八宿星夜赶真诚黄山,我惊觉有异,用旁敲侧击之法探出内情,不禁大惊,悄悄离家,途中传讯你父数位好友驰援,我则邀约遭婷婷赶去,唉,那知竟晚了一步”
严晓星道:“请问此话何解?”
瑶池宫主道:“你父到达黄山后己中重伏,拚争了半天一夜,力诛七人,不幸中了迷阳也弹,尚在浴星苦拚,我与曹婷婷赶至,曹婷婷以声东击西之策,引开强敌,我将你父救至一处洞穴内。”说此忽面现红晕,接道:“你父已神智昏乱,浑身火烫,将我一把抱住,片刻露水,遂怀不身孕”
严晓星半信半疑,有心启齿询问疑问,却又不便,怔着两眼默然无语。
瑶池宫主眸中忽满含泪水,道:“曹婷婷赶回洞穴时,发现我与你父情状,又羞又怒,悄然退出洞外,本欲一怒离去,她本工于心计之人,转身暂避隐近处故作不知”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宣剑武等人就此于休不追踪家父么?”
瑶池宫主长叹一声道:“你父数位好友亦兼程赶至展开了一场凶搏,廿八宿五去其四,先父宣剑武亦受重伤。”
严晓星闻之骇然猛震,忖道:“仇如海深,愈发难解了。”瑶池宫主摇首叹息道:“你父在洞中熟睡,迷阳之毒已解,忽闻洞外传来曹婷婷语声唤我快出,我立即掠出洞外,曹婷婷即言群雄赶至强敌悉数就残只一人逃出,却身受重伤我闻之心中大惊,问那人是谁,曹婷婷说那人名宣剑武,父女情深,问明去踪即匆匆赶去,果然追上护着先父返回。
祖父宣洛发觉我悄然离家大为震怒,及见护送先父返我便问其故,我诿言闻询赶去黄山,不料途中无意遇上,祖父忧急之余,哪有心情追问原委,岂知先父一月后便撒手尘环。
严晓星道:“令祖就此罢手不成。”
瑶池宫主冷笑道:“他老人家如罢手也不致有今日了。”话音略略一顿,面现愤激之色道:“就在先父安葬的前一日曹婷婷忽前来拜祭,巧背人与我相谈,谓父仇不可戴天,稍今生经不能与严天梁结成连理,最好斩断情缘,不然也须等两三年后再说。”
严晓星道:“此话宫主信得过么?”
“我当时深觉她所说的委实合理合情,哪知过不久,便发现月信不来,不由心中大为惊恐,曹婷婷又翩然而至,求计于她,她穷思苦索之下命我向祖父言志切亲仇,重上师门习成绝艺,血债血偿。
果然祖父大为夸赞,立即允诺,遂与遭婷婷结伴离家,在一僻隐渔村赁屋而居待产,曹婷婷亦告别返家。”
严晓星目露诧疑之色道:“此中似有疑窦?”
瑶池宫主笑笑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曹婷婷尽可找机会杀害于我,她始终并无此意,你知道为什么?”笑容凄凉,似充满无限铃哀。
严晓星摇摇首。
瑶池宫主长叹一声道:“这是曹婷婷智计高人一筹之处,杀害于我反弄巧成拙,祖父宣洛头一个就不会放过她,别过我后,她径自找上你父严天梁,哭诉为了相救你父洞穴已然失身,现已身怀六甲,你父信以为真,遂在曹府上完婚,因你父仇家太多,完婚之日仅寥寥数位至交亲友庆赞。
你父当日豪情侠风,江湖为家,不耐久留曹府,完婚半月后又自投身江湖。”
严晓星诧道:“我父自此之后,便未再返回曹府么?”
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半年后回过去一次,但曹婷婷未在家中,诿称她授业恩师身体不适,并有一封情意缠绵书信留交你父,其实曹婷婷在我身旁照料一切”说着珠泪夺眶而出,接道:“生下我儿见后不到三天,曹婷婷趁我熟睡之际,留书悄悄抱着我儿逃去,书中留言劝我无须为念,她会善待我儿,哺育成人,宣严二家仇如海深,无法化解,你在为娘身旁反蒙不利,唉,这纣信言辞恳切,所叙利害俱是实情,不由不信。”
其后经过不言而知,严晓星忖道:“看来不是假的了。”
瑶池官主道:“我儿右臂生下时有七粒珠形紫红胎记,不知现仍在否?”
严晓星忍不住高声唤了一声:“娘!”两臂一伸,将瑶池宫主抱住。
瑶池宫主珠泪断线般涌出,右手抚摸严晓星头顶,太息一声道:“为娘返归家中时,即耳闻遭婷婷已与你父完婚,当时为娘儿愤不欲生,明白曹婷婷用心毒辣,但为娘转念一想,为了我儿又不得不苟延偷生。”
严晓星道:“这又为什么?”
瑶池宫主道:“曹婷婷知道,彼此都有心症,却羞于无法宣泄出口,留得我儿在,宣洛虽欲暗算你父之心,为娘必会暗中回护,紫霞山庄数次得以转危为安,均乃为娘釜底抽薪所致。”
严晓星松开双臂,泪流满面道:“抚养恩情不可不报,如今曹婷婷何在?”
瑶池官主道:“她死了,我一步来迟救援不及,只救下你父性命,那次焚毁紫霞山庄之后伤亡惨重,我祖父亦身受重伤,无法治愈,不到数年也就撒手尘寰了,你外曾祖父宣洛只认大仇已报,亦可含笑瞑目,只恨生平之志未必,嘱为娘继承他老人家之志,殊不知为娘苦在心头、勉强应允。”
严晓星道:“所以娘创立无极门,为了继承外曾祖父之志。”瑶池宫主摇摇首叹息一声道:“也不全是如此,在你外曾祖父未死之前,伏建龙羽毛已丰他不知在河处得来一幅骊龙谷藏珍图,谓藏珍内有一匣圣药雪莲宝可治愈你外曾祖父之伤,是为娘藏了私心,雪莲定亦可治愈你父,所以任他为所欲为,寻取另一幅藏珍图。”
严晓星诧道:“伏建龙既存离叛之心,为何隐忍至今?”
瑶池宫主不禁展颜笑道:“孩子,说你聪明怎么一时糊涂,你外曾祖佼约束手下甚严,在每人身上均留有禁制,一年三节召集聚宴,暗中酒采渗有解药,可保半年不发作,伏建龙亦是闻明绝顶之人,他何尝不明白、眼前佯装恭顺、其实他亟于图谋藏珍,自解禁制,习成旷绝武功便可叱咤风云称霸武林了。”
严晓星点点头,道“为今之计,只有向徐红芍手中讨藏珍图了。”
瑶池宫主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未必如此容易,万一徐红芍为势所迫,将此图毁去,岂非一番心血俱付流水了。”
严晓星道:“娘不必颓丧,凡事尽其在我。”
瑶池宫主道:“孩子,纵然能在徐红芍手中取回,另一幅藏珍图尚在神木尊者传入手中,未必能如所愿。”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此事不劳娘烦忧”
室内珠光突然一闪,暗而复明,瑶池官主面色一变,低喝道:“有人来了。”伸手朝壁间暗钮一点,室门缓缓开启。
只听门外传来伏建龙语声道:“宫主,是否可容属下晋见?”
瑶池宫主面上修涌一片严霜,凛然肃穆道:“进来。”
伏建龙迈步走入,欠身施礼道:“风闻宫主将黄衫人纵之离去,不知是否属真?”
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你乃一帮之主,我命萧凤护送黄衫人下山,你哪有不知之理,反来问我。”
伏建龙赧然一笑道:“属下被神木尊者传人所愚,困在林中,故而不知,属下亦不敢阻拦”
瑶池宫主冷笑道:“那么帮主进宫问黄衫人何故?”
“擒虎容易纵虎难!”伏建龙道:“本门面临强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怎能又加一劲敌?”
瑶池宫主鼻中冷哼一声道:“你哪知我心意,我命魏醉白下山散布流言,谓藏珍图实在徐红芍手中,此无异置徐红芍成为众矢之的,纵黄衫人离去,暗示并无所惧,尚寄语她得手之藏珍图是假,所以我订下今晚泰庙之约,她不敢不来。”
“这是何故?”
“心为欲汨必有所争,则灵智尽蔽。”
伏建龙干咳了一声道:“这个属下自然明白,但属下心中有一事不明。”
瑶池宫主道:“你心中有何不明?”
伏建龙宏声道:“宫主当年与徐红芍曹婷婷谊如手足姐妹、后为何分道扬镳,视如仇敌?”
瑶池宫主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曹婷婷复委身严天梁,姐妹之情化为乌有,徐红芍亦不知保往,如今曹婷婷已互,还提他则甚?”
伙建龙道:“严天梁至死仍不明白仇家为先门主宣洛,曹婷婷既然明白,又与严天梁结成连理,为何讳而不言,其中大有蹊跷!”
瑶池宫主厉声叱道:“那是我事前与她约法三章之故。”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属下亦因此明白严天粱何以能在数次凶险中转危为安了!”
魏醉白突冷笑道:“帮主你不嫌话问得太多了么?”
伏建龙目中忽逼射凶光,道:“宫主一再严令不得加害于严晓星,岂可不谓曹婷婷姐妹情谊无存。”
瑶池宫主怒道:“你此话提他则甚?严天粱我宣家有仇与你无怨,如今严天梁曹婷婷已互,事过境迁,难道你尚欲斩草除根么?”
伏建龙厉声道:“须知严晓星将属下视作血海大仇,属下岂可不闻不问。”
魏醉白大喝道:“伏建龙目无尊长,宜削去帮主之职并毁去一臂。”
瑶池宫主冷笑道:“醉白行刑!”
伏建龙骇然色变,退后一步,倏地撤出肩后一柄厚背砍山刀,一道訾目光辉亮起,逼泛出一股逼人寒气。
瑶池宫主冷笑道:“你这几年武功精进不少,已将乾坤八掌遭遇合在刀法中,为何不用来对付神木尊者传人?”
伏建龙淡淡一笑道:“非至生死关头,轻不展露,再者惟恐瞧不出来历。”
严晓星朗声大笑道:“你真正来历,武林中人多已知情,为防激则生变,故佯装不知,只有你自己尚蒙在鼓里面罢了。”
伏建龙心神又是一震,厉声道:“你为何不与老朽明魏醉白微微一笑,撤出长剑,道:“帮主最好自断一臂以免小弟作难。”
伏建龙一声大喝,钢刀出手,一招“乾坤六合”刀势如山,雷霆万钩向魏醉白劈去。
罡风罩袭三丈武术外,使魏醉白无法闪避,伏建龙心辣手黑,存心要将魏醉白劈命刀下。
瑶池宫主面色一变。
只见魏醉白身影疾闪而杳,刀势万钧,拍的一声,明知镜片地面被砍破一丈远近裂口,火光直冒,地面震得一阵晃动。
伏建龙心神猛骇,疾忙收招,只听背后生起一声冷笑,突感右肩一凉,一条臂膀离肩坠地,血涌如注。
魏醉白身形从伏建龙身后现出,左手两指如电飞出,疾点了三处穴道,止住伏建龙右肩断处涌血,翻腕扯下伏建龙蒙面纱巾。
伏建龙面色惨厉,狞笑道:“魏醉白,老朽与你何怨何仇”魏醉白剑眉微剔,道:“亏你是一帮之主,你那手下倘若抗命不遵,目无法纪,将如何处置。”
伏建龙不禁默然无语,须臾长叹一声道:“你那琥功不知源自何宗?”
魏醉白笑道:“宫主与在下已察出帮主暗萌叛导之心,是以习练一项奇特武功用来克制帮主,今日果然得心应手了。”
伏建龙目露黯然之色道:“如此说来,宫主早有杀老朽之心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老朽悔之晚矣。”
魏醉白冷笑道:“你此时明白,尚不为晚。”
瑶池宫主面色一变,击掌两声,掌声清脆但并无人奔来。
魏醉白道:“显然为伏建龙点穴制住,属下去瞧瞧。”快步如风掠去,须臾领着明霞六美艳侍婢来。
瑶池宫主道:“将此人囚住,听候发落,不可张扬外泄。”
伏建龙面色一变,张口欲言,魏醉白己两指如风飞出点向喉结穴,立时噤不能出声。
两女挟持伏建龙,带起如飞奔去。
魏醉白低声道:“娘,我们未取回徐红芍手中的藏珍图须防着一点。”
瑶池宫主道:“你是说明霞六女么?”
魏醉白点点头,道:“我等迄今未查明徐红芍卧底罗浮宫内应究竟有多少。”
瑶池宫主略一沉吟,颔首道:“这倒不可不防。”身形一跃腾起,往明霞六女身后赶去。
魏醉白双肩一振,穿同罗浮宫外。
黄衫人离了罗浮宫,只因功夫暂失,步履维艰到达东岳山麓,已是气喘心浮,汗透重衣。
只听身后萧凤响起语声道:“朋友老身恕不恭送了。”
黄衫人目泛怒光,冷笑道:“相送本是多余,在下不领这份盛情。”
萧凤哈哈大笑道:“谁要你领老婆子这份情意,但愿朋友途中无事。”
舒掌现出一颗黑色丹药,接着道:“此药可恢复朋友武功,拿去服下吧。”
黄衫人目注了萧凤一眼,伸手取过吞在口内,面色冷漠慢慢转身走去。
只见黄衫人走出三里开外,步法忽变疾,转入一处葱郁树林中。
蓦闻徐红芍语声道:“你回来了!”
黄衫人面色一凛,直趋入内,但见一块如茵草地上徐红芍盘膝而坐。
徐红芍冷冷说道:“你见着了瑶池宫主么?”
黄衫人禀明经过详情。
徐红芍凝神听完,秀眉微微一皱,道:“你知她为何不敢杀你?”
黄衫人面现茫然之色,道:“属下不知。”
“她有回信么?”
黄衫人立时取出。
徐红芍拆阅反覆思量,鼻中发出一声轻哼道:“她倒冷静得很。”
黄衫人嘴唇动了一动,欲言又止。
徐红芍望了黄衫人一眼,道:“你有话想问么?”
黄衫人道:“属下不明其中原因,无法请问。”
徐红芍冷冷一笑道:“既成事实,亦不必隐瞒,我命你送函与瑶池宫主,即是为了察视无极帮虚实动静,因为我己将她所藏的藏珍图盗来。”
黄衫人不由愕然瞪目,诧道:“怎么,主母已将藏珍图盗来了。”
“不错!”
黄衫人嗫嚅答道:“属下认为主母如此做法似画蛇添足。”
“为什么?”
黄衫人道:“瑶池宫主既不知情,尚蒙在鼓里,主母应向神木尊者传人下手,两图既得,藏珍无异探囊取物。”
徐红芍冷笑道:“我本来依照原定之计施为,怎奈你已弄巧成拙,藏珍图虽盗来,但犹未证实此图真伪,是以不得不改弦易辙。”
黄衫人不禁面上一热道:“如今怎能辨别真伪?”
徐红芍道:“瑶池宫主获悉被盗后,若此图是真,她表面佯装冷静,其实忧心如焚,必将风声传开,使群雄觅寻我等下落,覆函约定今晚三更在泰庙晤同。”
“那么主母决定是否应约?”
“当然要去。”
“这岂非坠人瑶池宫主诡计,自投罗网。”
徐红芍冷笑道:“我虽愚亦不至此!”语声略略一顿:又道:“调集人手最迟日落之前便可赶到,命他们布伏在泰庙周外,如武林群雄纷纷赶到,那就证实了此图是真,我立即中止此行。”
黄衫人点点头道:“若然是假,主母将如何面对瑶池宫主?”
徐红芍淡谈一笑道:“我也她姐妹情深,谊为手足,谅她不敢与我为敌。”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徐红芍你算盘打得太如意了。”
徐红芍面色一变,叱道:“什么人?”
林树隐处飘然走出白眉叟一袭白袍,霜眉银发,红光满面,含笑道:“你虽在林外布设奇门遁甲,却难不倒老夫。”
徐红芍冷笑道:“凭你这老怪物未必能参悟我这正反六杀奇门。”
白眉叟哈哈大笑道:“不错,六杀奇门倒有点鬼门道,老夫门下居然所察出阵式奥秘。”
徐红芍面色微变,道:“看来,你随身八卫也来了。”
白眉叟颔首道:“来了,你们两人此刻已无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徐红芍冷笑道:“也未必,你怎知我姓名?”
白眉叟放声狂笑道:“老夫不但知你姓名,而且已知道你来历底蕴。”
说着目中精芒一闪,接道:“你不是百步毒母冷霜儿媳么?”
徐红芍神色一变,道:“阁下既知我来历,不惧我施展无形奇毒么?”
白眉叟面色一寒,沉声道:“老夫有备而来,何惧你无形奇毒,拿来!”
徐红芍淡淡一笑道:“拿什么?”
“藏珍图!”白眉叟面色俱厉道:“徐红芍,识时务者为俊杰,须知你无老夫之助,决无法取得雪莲宝,用来救治你夫君身罹奇毒。”
徐红芍闻言不禁心神猛骇,却发出格格悦耳娇笑道:“可惜藏珍图不在我身上,何况部长下之言令人无法采信。”说着却向白眉叟身前慢慢逼去,纤纤玉指好整以暇般梳弄鬓边为风吹散乱发。
白眉叟目露惊悸之色,不由自主地身形望后退去,大喝道:“站住!”
徐红芍格格娇笑道:“阁下有备无患,为何惧我无形奇毒。”
白眉叟不禁老脸一热。
黄衫人忽冷笑一声,右掌疾扬,只见数股寒芒宛如电奔投入林中地茂密中,身形随着扑出。
寒芒发出,泥牛入海不见动静,黄衫人身在悬空,却如遇强阻倒跃而回。
徐红芍低喝一声道:“不准妄自出手!”
黄衫人一脸悻悻之色,后退数步。
徐红芍目注白眉叟一眼,道:“阁下如能取得神木尊者传人手中的那幅藏珍图,才能共商谋取藏珍之策。”说着喝道:“我们走!”转身与黄衫人先后掠出林去。
白眉叟冷笑道:“徐红芍,你走不了。”
两人已掠出七八丈外,徐红芍冷笑道:“阻我者死!”
眼前人影疾闪,一双衣衣蒙面老叟阻在徐红芍身前。
徐红芍忽右手疾扬。
一双蒙面老叟本能的心神微震,忙屏住呼吸,防徐红芍施展无形奇毒。
面步毒母乃宇内首屈一指擅使奇毒之人,她那无形奇毒无色无味,防不胜防,徐红芍是百步毒母儿媳,深得真传,一双蒙面老叟虽是武林高人,事先已含有解毒圣药,却不能不防。
一双蒙面老叟只见徐红芍掌势柔不着力,便知徐红芍施展无表奇毒,护身罡气已密布全身。
徐红芍格格娇笑道:“我是逗着你们玩的!”
她虽是徐娘半老,一颦一笑,无不动人。
一双蒙面老叟不禁为之气结,左立一老叟冷笑道:“徐红芍,你想找死么?”
徐红芍娇笑道:“找死的是你们。”
黄衫人突倏地腾空拔起,凌空翻飞,挟着怒涛奔泻之势罩垄一双蒙面老叟。
两蒙面老叟不约而同的大袖挥扬,卷出山涌罡风迎着撞去。
徐红芍趁机曲指虚空弹了两下。
一双蒙面老叟暗中仍注意着徐红芍,虽见徐红芍弹指有异,却不以为意,但突然瞥见身前不及五寸远处现出一点栗米大小火星迅疾袭上身来,不禁大骇,闪避已是不及。
火星着体轰的一声,如沸油迎火般,一双蒙面老叟全身如一团火球般,疾忙倒地翻身滚压。
白眉叟此刻亦已到来,见状大惊。
徐红芍不禁格格娇笑,与黄衫人穿空飞起,去势如电,瞬眼疾杳。
白眉叟双掌臂出一股狂飙,将一双蒙面老叟身上火焰压熄。
一双蒙面老叟衣衫焦残,不胜狼狈,目光怒闪。
白眉叟道:“两位无碍么?”
右立萱蒙面老叟怒道:“老朽为防这贱婢施展的是毒火,屏住呼吸不使毒烟侵入,无法歉顾,故几乎着了这贱婢的道儿。”
另一蒙面老叟冷笑道:“这贱婢谅逃不出我手中,咱们走吧。”迅即因身纷纷掠去。
徐红芍掠人一背山面水庵堂内,庵前丛竹围绕,绿翳掩蔽,无法发现其中尚有屋宇。
黄衫人随着掠人,长吁了声道:“风闻白眉老怪随身八卫均是武林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若非主母施展毒火神弹,恐难逃脱重围。”
徐红芍面色凝肃道:“我等在此等候,他们不久也快赶到了。”
黄衫人略一沉吟道:“看来藏珍图是真的了。”
涂红芍道:“何以见得?”
黄衫人道:“白眉老怪岂能无的放矢显恐是真的了。”徐红芍摇首冷冷一笑道:“未必见得,也许瑶池宫主以假作真,有意放出风声,使群雄误中她的移花接木之计。”
黄衫人长叹一声道:“主母之言有理,但主母甚难辩别真伪,不知主母此图放在身旁?”
徐红芍冷笑道:“我何能带在身上?”目注庵外一眼,接道:“眼下才过午刻,我在厨蒸有食物,我们用饱后再作道理。”
黄衫人应命入内。
徐红芍眸中即泛出迷惘神色,端坐庵内跌入沉思中。
泰山县南黄土罔阜矮树稀疏,风刮处黄尘没空,触目荒凉。
尘雾弥空隐隐现出数条人影,疾行如飞,突闻风砂中一声断喝道:“站住!”
人影一定,只见来者老少不一,为首者乃一白面无须,木寒如冰中年人,身着一件团花织锦长衫,手持一柄折扇,服神精芒如电,循声注视了一眼,嘴唇微咧,泛出一丝阴鸷笑容、却一言不发。
此人之后突跨出一身穿土黄僧衣头陀,豹目圆睁,大喝道:“何人喝阻?”
土坡之后缓缓现聘面色蜡黄少年,含笑走前,右掌托着一颗威震江湖的神木令。
头陀神色一惊,低呼道:“神木令。”
所来八人除为首面白无须中年人漠然无视外,均莫不露出震惊之色。
头陀忽冷笑道:“施主意欲与神木充相胁么?神木令以现,想必其主人亦在近侧,何不请出来相见。”
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不过是神木尊者传人台前走卒而已,奉命传讯怎敢柏胁。”
头陀道:“请道其详。”
少年道:“如果神木尊者传人召集群雄迫使无极门解散俾使武林呈现澄平,诸位如是无极门邀来助拳之人,望不可助纣为虐”
头陀笑道:“施主衣上覆神木传人,贫僧等并非无极门之友,不过偶经路过,决不参与这场无谓是非。”
少年略一沉吟,微笑道:“既然如此,诸位可以走了,但愿大师口能应心。”身形一闪即杳。
面自无须中年人冷笑一声,面上立增一理森森样气,欲言又止,昂然迈步走去。
此八人均是一时之雄,凶悍暴腾,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何方小辈,竞欲一块木头吓阻老夫,他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头陀宏声哈哈一笑道:“吴兄说得不错,我等几曾怕过谁来,但不至时机成熟之时,切莫妄逞无名,走吧!”
八人身法迅快,疾行如风,片刻之间已走出五六里远,茺山小径,岖直难行,只见前路不远,道中矗立着一株参天合抱古桧,停如华盖,茏荫千亩。
那为首面白无须中年人,转过古桧,突杳失身影。
头陀本不注意,及至他身形绕过古桧时,发觉前路已无中年人身影,不禁发出一声惊噫,回首后顾,更是面色大变。
原来发现后行六人同时地亦查失身影,这一惊非同小可莽莽黄土丘陵,甚少掩蔽,极目之下可瞥见烤里外景物,活生生的人,竟没了踪影。
头陀乃黑道极著名凶僧快刀飞雨,杀人不眨眼,双手血腥,从无此刻之事令他心神骇震,目光四顾了一眼,忽狂叫了一声,穿空腾起,窜出七八丈外双足甫一沾地,忽闻一声朗喝道:“回去!”
身影疾闪现出三个貌像凶恶大汉,面目逼肖,均手执一柄利斧。
凶僧见人踪疾现,目中神光一振,惊惧之意倏平,哈哈大笑道:“原来是邪门玩意儿,佛爷险些受愚。”反手按肩霍地撤出一柄雪亮的戒刀。
中立大汉嘿嘿冷笑道:“你就是凶僧快刀飞雨么?”
飞雨目中凶光逼射,阴阴笑道:“既知佛爷之名,还不从实相告,佛爷刀下难有不死之人!”
中立大汉哈哈豪笑道:“我辽东三虎并非无名小卒,吓得谁来,还是弃刀就擒随我等去见门主。”
飞雨冷笑道:“你在找死!”一刀平划而出,寒芒如电却不带一丝破风之声。
辽东三虎只见刀神奇无比,刀势似指向全身各大重穴不禁面色一惊,同地三斧挥攻而出。
克察连声,三斧迎着刀芒同时削断,刀势犹未遏止,顺水推舟般,削向辽东三虎肩背。
只听惨嗥腾起,刀光过处,三虎头颅随着血光冲起天空从后倒去。
突闻传来一声朗朗语声道:“好刀法!”
凶僧飞雨猛地回顾,只老三丈开外立着一手持长剑短装少年,不禁狞笑道:“你是何人?”
少年状类乡愚,貌不惊人,闻言笑道:“果然不愧凶僧之名,即逞凶焰,看来在下也懒得管了。”说着即欲转身走去。
凶僧飞雨身形跃起,疾落在少年前阻住去路,声寒如冰道:“施主你走不了。”
少年双眉一剔,冷笑道:“此处是阳关大道,谁说在下走不得,你不要认为你好几手三脚猫刀法便可吓倒在下,在下愿见识一下。”
飞雨闻言不禁一怔,道:“辽东三虎不是施主同道么?”
不年淡淡一笑道:“在下只身独来独往,谁也不是在下同道。”
飞雨陡现狞容,厉声道:“这话骗得了谁,佛爷不信。”戒刃目指而出,刃势奇奥,似“穿针引线”却又似“度危金针”但两者却非是,迅快无比。
“叮”的一声,少年长剑亦直指击出,两端交击,迸出连串火星,凶僧只觉虎口发麻,不由震得倒退两步。
飞雨目露惊悸之色,他未曾察觉少年是如何出剑的,他以快刃驰名江湖,却不曾料到对方比他最快,更难的视位奇准,剑刃两端相击全然毫厘不爽,须知稍有差失,立罹杀身之祸,怎不令他心骇神摇。
少年笑道:“快刀之名也不过尔尔。”
飞雨大喝一声,戒刃平肩劈出,一丝电芒飞来。
少年长剑手指疾震,幻出一圈大银虹。
凶僧刀芒无巧不巧臂向那圈银虹之上,叮叮叮起了一串金铁交震之音。
飞雨似受巨大无朋的震力,踉跄倒退出数步,目露黯然之色,长叹一声,收刀回鞘,道:“贫僧再也不敢以快刀扬名江湖,请问施主是何来历?”
少年微笑道:“恕难奉告。”言罢转身欲待离去。
飞雨怪道:“施主可否留步,暂听贫僧一言。”
那少年回身微微一笑,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就问我,阳不得我愿意回答。”
飞雨道:“不敢相求,只望以释心中之疑。”
少年道:“你认为我是无极门中之人么?如是你定互无疑。”
飞而双眉微皱,暗忖:“这人怎么比我凶僧更难说话,无奈事急求人,不得不低声下气。”转言笑道:“贫僧同行八人,在此古桧之下行过,突然失踪,贫僧虽心疑同道,身在无极门邪阵内,却见施主又可安然来去,不由茫然不解。”
少年注视飞雨凶僧一眼,点点头道:“你猜得一点不假,无极门在东岳之外每一要道均设下恶毒奇门,你那同道谅均陷身奇门中,在下之所以能安然出入不过是谱晓这奇门奥秘耳。”
飞雨不禁愕然道:“怎么贫道独未陷身奇门,丝毫不觉异样?”
那少年莞尔笑道:“你不过侥幸误入空门而已,但前进后退均有所不能。”
说着略略一顿,道:“你是否想求在下带你出去?”
飞雨脸色一红,道:“贫僧同行八人,均身负绝学,胸罹博杂,就数贫僧最弱,贫僧不信他们均愿束手就缚”
少年微微一笑不答。
飞雨又道:“施主杀了无极门中三人,贫僧怀疑无极门为何尚不见动静。
少年目中神光一闪,笑道:“在下不妨明言相告,东岳广袤数百里,峰峦千百,无极门为防武林群雄窥侵,大半人手均布设在东岳险填扼隘,仅极少人手安置在泰山圈外,此处除了辽东三虎外并无别人。”话声略略一顿后,又道:“奇门虽然玄奥,但犹有迷魂毒香,你那同伴不防,为那迷阳毒香所中,此刻仍躺在阵中昏睡。”
飞雨脸色大变,道:“贫僧相求施主解救,不知可否应允?”
少年面有难色,摇首笑道:“在下不愿涉身无谓是非中。”
飞雨长叹一声道:“贫僧行年七十,此身老朽,犹如残烛余尽,怎敢以蚁命乞怜,但兹事体大,贫僧愿以藏珍图换取贫僧等八人脱围。”说着目露冀求之色。
少年诧道:“什么?藏珍图竟在大师身上,在下风闻一幅为神木传人所有,另一幅仍在无极门瑶池宫主手中,为何尚有第三幅在,在下恕难为无稽之言所动。”
飞雨正色道:“贫僧句句实言,瑶池宫主秘藏之藏珍图现为百步毒母冷霜儿媳徐红芍所得,贫僧等八人为应徐红芍之约而来。”
少年面色一变,道:“就是眼下盛传之徐红芍及黄衫人么?”
飞雨答道:“一点不假!”
少年道:“徐红芍现在何处?”
飞雨答道:“距此约莫五十里远近一座草庵之内。”
少年突微微道:“那徐红芍未必慷慨双手献出藏珍图。
飞雨黯然一笑道:“贫僧一生坏事做绝,临暮之年愿行一大功德以赎前愆,若蒙施主赐救,贫僧八人当感恩图报,竭力以赴,谅取得藏珍图并不难。”
少年始终面色镇静,微笑道:“大师如何信得过在下,且大师同行七人何能保证与大师同心。”
飞雨面露愧容道:“贫僧善根虽为罪恶泯蔽,但却有知人之明,施主朴拙蕴华,锋芒内蕴,功力已臻不可想像境界施主取有藏珍图,必可与神木传人携手合作,为武林谋福。
少年点点头道:“大师言之至诚,在下不妨一试,不瞒大师,在下实乃神木传人至交。”
飞雨目中顿时泛阳惊喜之色。
少年道:“大师可否详叙此行经过及同行七人来历?”双肩一振,倏地神龙穿空拔起,疾闪掠人西桧郁密枝叶中。
飞雨暗道:“好俊的身法。”随即枝上隐去。
月幕崦嵫,流霞惊天,荒庵之外翠竹摇曳迎风,篁竭悦耳。
林中人影疾闪而出,现出黄衫人目露忧急之色,忖道:“主母所邀人手,怎么一个竟未见到来,莫非途中遇伏,已生变异。”
他按耐不住心头忧急,更耽心的是他那爱女不知主母送往何处,一时发出一声暗吁短叹。
远处霭影浮动忽现出数个豆大人影,黄衫人不觉精神一振,暗道:“来了!”
双目神光一瞬不瞬的注视来人。
人影渐近,只见来人为首者是一身土黄戒衣头陀,抢行数步,打量了黄衫人两眼,抱拳道:“贫僧等奉徐姑娘之邀而来,不知徐姑娘在么?”
黄衫人呵了一声道:“在下蒙丕,奉敝主母之命在此恭候多时,待在下通知主母出迎。”
凶僧飞雨道:“这不必了,蒙施主请带路。”
蒙丕道:“在下遵命。”随即欠身肃客。
庵门虚掩,蒙丕推门而入,堂之内静悄悄地竟无徐红芍在,只见案上镇着一纸,忙取过一瞧,见是留给自己,纸上略略数语,谓她有急事外同,稍时便可转来,嘉宾驾临,请勿失礼。
凶僧快刀飞雨八人已接踵而入,不禁一怔,道:“怎么徐姑娘不在?”
蒙丕面露歉容,献上纸笺,含笑道:“敝主母因事外出片刻即回,在下已备好酒菜与八位接风。”即奔入厨下而去须臾,酒菜胪列纷陈均是山珍海味,醇醑香冽。
凶僧飞雨等纷纷人席就座,黄衫人蒙丕不末座敬陪。
酒好菜肴更佳,蒙丕殷殷劝酒,谈笑风声。
仅有首座之白面无须中年人一言不发,酒到杯干,咀嚼有声,却面色冷漠如冰,无一丝笑容。
蒙丕从席间已知此人是当今第一暗器名手,武林中人尊称千手哪叱恒红君,二十年来从未露面武林,名头渐烟没无闻,看形象不过四旬上下,其实已年逾古稀。
黄衫人蒙丕生性冷傲,自负不凡,但自南天门屈辱之后深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敛束不少,但心底暗暗不忿千手哪叱桓红君在大模大样,无奈他八位乃主不便失礼。
二更时分,酒甘饭饱,席终人未散。
凶僧快刀飞雨惊噫一声道:“怎么徐姑娘尚未见到来。
忽闻庵外传来银铃娇笑声道:“小妹有事外出,待慢贵客望乞见谅。”
语声未落,徐红芍身影疾落鸿般掠入,素帕扎额,一身劲装捷服,抱拳向凶僧飞雨等一一见札。
徐红芍笑道:“多亏飞雨大师,不然无法请来桓老前辈。”
千手哪叱桓红君只角咧了一咧面色仍是冷漠如冰。
凶僧飞雨道:“徐姑娘何事外出?”
徐红芍道:“本与东岳无极门主宣青萍约在三更在泰庙见面,小妹方才赶去泰庙相度地势,顺便观察无极门之有何埋伏,但小妹一人泰庙,即与无极门下照面。”
黄衫人蒙丕诧道:“什么?主母与他们发生拚搏了么?”
徐红芍摇首道:“未曾,此人手持一函送与我,展开一阅,见是宣青萍手书,谓本门发生事故,恐今晚不能应约,故在明晚三更时分。”
飞雨诧道:“徐姑娘问明此人发生什么变故么?”
徐红芍摇首一笑道:“此人将信送交小妹后即行离去。”
一旁天地双环淳于风道:“未必不是宣青萍缓兵之计。”
徐红芍颔首笑道:“小妹也是如此想法,但我等又有何惧?”
首座千手哪叱桓红君突眉头一皱,道:“徐姑娘邀约宣青萍真正用意为何?”语声寒冷如冰,刺耳心惊。
徐红芍赧然娇笑道:“不瞒桓老前辈,目前无法证实藏珍图是真是假。”
桓红君冷笑道:“与宣青萍见面,又何从判断藏珍图真假?”
徐红芍道:“昔年晚辈与宣青萍谊如姐妹,见面时动以情义,晓谕利害,察言辩色,当可辩明。”
桓红君冷冷一笑道:“凡事哪有如此容易,明晚不如将宣青萍擒来,酷刑之下何求不得。”
徐红芍道:“此事全仗桓老前辈了。”
桓红君面色漠然,望了徐红芍一眼,道:“藏珍图何在可否容老夫过目?”
徐红芍微微一怔,道:“容晚辈取出。”快步向庵后走去。
凶僧飞雨道:“桓大侠能辩别真假?”
千手哪叱鼻中冷哼一声,面色森寒如冰。
黄衫人蒙丕暗暗冷笑道:“好大的架子。”禅堂内气氛过于严肃,只觉不是滋味,便伸手清理桌上杯筷残肴,一一收拾移置厨房内。
片刻,徐红芍盈盈走来,右手握着一纸卷,道:“图已取来,桓老前辈请过目。”将图展开,放在桌上。
群雄趋前围观。
庵外天际遥处忽传来一声清澈啸声,声播云空。
桓红君神色一变,道:“姑娘来时,是否形迹败露,为无极门暗暗蹑随。”
徐红芍冷笑道:“原要他蹑踪而来,晚辈已在庵外布下禁制。”
语音甫落,只听一声霹雳巨响,震耳欲聋,一股强风涌入庵门将禅堂内烛火压熄。
千手哪叱桓红君冷冷一笑道:“看来,瑶池宫主宣青萍门下赶来了,白眉老怪不愿见人占现成便宜,所以纷纷退去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说时,远处只见人影浮动,疾如飘风,转眼即至。
蒙丕道:“无极门下来的着实不少。”
一眼望去,人影纷纷如魅,不下百数十人。
为数九人左掌齐扬,暗器如雨打出,刀光电奔猛扑而来。
桓红君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双手齐扬,发出无形潜劲。
黄衫人蒙丕一直注意着桓红君,见状不禁一证,只觉桓红君并未发出暗器。
但见那股无形潜力将袭为暗器悉数震飞开去,扑来九人撞得反身倒跃,突然同时发出一声怪嗥,仰面翻倒,九人后胸等处露出数个线大创孔,鲜血汩汩涌出。
蒙丕心神大震,喝道:“这是什么暗器,如此厉害。”
九人一死,后立群匪纷纷大喝相继扑上。
飞雨发出一声狂笑道:“不知死活之徒。”飞身迎去,戒刀出手,寒光过处,必有一人倒地,身首异处,血溅喷飞。
转眼功夫,刀下横尸七人,群匪不禁胆寒慑住,缓缓退去。
淳于风道:“此非善地,我等不如撤离另迁秘处。”
桓红君冷笑道:“来不及了!”
凶僧飞雨不服怒道:“跳梁小丑,怕他则甚,挡我者死。”
桓红君冷冷望了凶僧一眼道:“无极门下大举来袭,伎俩必不止此,今晚尚会前来,白眉老怪虎视耽耽于后,俟机而动,更有甚者,神木传人率领群雄隔岸观火,谁胜谁败、均与他无于。”
淳于风面色一惊道:“如此说来,我等岂非处身三重包围之下。”
桓红君道:“不错!”
凶僧飞雨诧道:“我等怎可束手待毙。”
桓红君冷冷一笑道:“一动不如一静,我等纵然武勇盖世,亦难逃三重围袭之下,不如暂回庵中静思对策。”
徐红芍心中泛起一缕不吉之兆,湖面忧容,猛然回首一仰,眼中神光逼射,强颜作笑道:“八位请暂回庵中,容我略作安排。”
凶僧知徐红芍乃百步毒母儿媳,深得真传,此刻必在庵外布下奇毒,与众人一使眼色,进入庵中。
禅堂内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指,桓红君伸手入怀,掣出夜行火折,哗啦声响,扇开一道熊熊火焰燃着了桌上一支粗如儿臂巨烛,与凶僧二人在庵中各处察视了一眼,回至禅堂坐下瞑目沉思。
庵外遥处不时传来尖锐啸声,刺破如水沉寂夜空。
凶僧七人虽各自坐下,面色沉静,但抑制不住心内焦急不安。
片刻,徐红芍偕同黄衫人蒙丕进入庵堂。
飞雨道:“姑娘必在庵外布下奇毒。”
徐红芍道:“确嫌辣毒,但为势所逼,不得不尔。”说着取出八粒丹药,接道:“必要时八位请服用,可解奇毒。”
送至最后一粒解药至桓红君之前,只见桓红君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接过,道:“姑娘纵有万全准备,但无济于事,最上之策莫过于将藏珍图焚毁。”
徐红芍面色大变。
凶僧七人闻言不由惊诧出声。
桓红君冷冷一笑道:“老朽知道此言未免使徐姑娘大感失望,但不失为明智之策,如此可平息后事。”
蒙丕突高声道:“桓大侠知道敝主母为何谋求骊龙谷藏珍?”
桓红君目中威棱逼射,沉声道:“老朽有什么不知道,但老朽不信冷方丞身罹之疾非雪莲宝莫解。”
徐红芍忽凄然一笑道:“目前只知雪莲宝可解救,莫非前辈另有所知么?”
桓红君摇首微微太息道:“姑娘所为,乃人之常情,老朽何能强人所难,徒贻临阵畏缩,过桥抽板之议。”
淳于风道:“请问中下之策?”
桓红君略一沉吟道:“中策莫如与神木传人联合,此际遣出一人找到神木传人,谓我等并无奢求,祈求雪莲宝一颗请他解围,我等以藏珍图转交与他携手觅取藏珍。”
飞雨干咳了声道:“此策虽善,但不知在何处可觅见神木传人?”
桓红君冷笑道:“此乃易事,武林正派群雄,与神木尊者传人无不息息相通,找上武林中任何一人明言其事,便可与神木尊者传人相见,唯一难的是不知徐姑娘所得之图是真是假,他岂能听信片面之词与我等解围。”
桓红君道:“无极门与白眉老怪不惜重大伤亡侵袭,无疑此图是直的了。”
桓红君道:“但愿如此。”
淳于风道:“何谓下策?”
桓红君道:“与宣青萍握手言和,壁还藏图,动以姐妹之情,联臂与天下武林群雄为敌。”
快刀飞雨长叹一声道:“上中上三策均有可行之道,但其中不无梗阻,缓不济急奈何!”
桓红君面色一寒,沉声道:“那老朽倒要听听大师还有什么高明之见?”
快刀飞雨苦笑一声道:“贫僧生平不善谋略,端视徐姑娘取舍举措了。”
徐红芍启唇欲言,蓦闻随风传来梵唱之声。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黄衫人蒙丕闻得梵唱入耳,不由面色大惊,忙道:“不好,此乃摄魂魔法,请速护住心神,不使梵音所侵。”
梵唱之声由远渐近,更有饶锣融之音,嘈嚣繁杂,乱成一片,使人心神欲飞。
群邪如言护住心神,不为所动。
桓红君与蒙丕两人退身壁角,防匪徒侵入,但见蒙丕额角爆出黄豆般汗珠,面色痛苦不胜,似经受不住梵音摄魂魔法。
凶僧快刀飞雨面色惊疑不定,忽瞥见对首坐着震天手成元及开碑手成浩兄弟面色平静,了无异样,心中暗惊道:“成氏兄弟哪来如此高的定力。”
桓红君眼中神光精芒如电,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道:“大师,催魂摄魄魔法也不过尔尔。”
只见飞雨面色一变,疾跃上前,落在成氏兄弟身旁,伸手一摸成氏兄弟鼻息,已然气绝身亡,大惊失色道:“怎么成氏昆仲竟然死了。”
桓红君闻声一惊,打量成氏昆仲上下一眼,惊噫出声,道:“大师你瞧!”
伸手一指成氏昆仲脚下。
只见成元成浩足下仰卧着两只铁足金鳞毒蜈,长可八寸尚未死经,肢体尚在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