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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章谋定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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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时,酒棚中传来一声轻叱:“抬进来!”

    店主和那胖妇人双双奔出,一人侍候一个,把桑琼和郝休拖回店里。

    那身穿土布短衣的老头儿,缓缓转过身来,赫然竟是大山二叟中的“矮叟”韩东沧。

    这时,韩东沧目注桑琼,得意地笑道:“果然不出宫主所料,小辈明订会期,竟言尔而无信,潜来祁连,老夫兄弟奉命兼程赶回,早已等候多时了,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投来。杀徒之仇,火焚之恨,老夫要教你加倍偿还。”

    桑琼闭口假作昏迷,听出是接臾韩东沧的口音,不觉骇然,连忙提聚功力,以备应变。

    但韩东沧并未出手,目光一扫郝休,沉声问道:“这小辈面目陌生,你们知道他的来历吗?”

    胖妇人恭谨地道:“回堂主,此人兄妹俩五天前曾出村中经过,进人山区,前天才返回临水驿,跟桑琼本不是一路的。”

    韩东沧拂然道:“为什么任他自由来去,不加擒捉?”

    胖妇人答道:“当时堂主尚末返宫,属下曾向总宫请示,是路姑娘吩咐下来,只要他们不踏人总宫周围十里内,各地桩卡只须暗中监视,不可下手。”

    韩东沧冷哼道:“这是什么话,难道十里之外,就可以听凭外人胡为吗?”

    胖妇人道:“是路姑娘的令谕。”

    韩东沧嘿嘿冷笑两声,道:“好一个路姑娘,她以为宫主正邀晤三眼魔母,无暇分身,宫里的规矩就可以随意修改了不成?传话各地桩卡,从今天起,再发现不明身分的外人人山,准予当场格杀,没有老夫兄弟点头,谁也不许擅放外人进入,违令立斩不赦。”

    胖妇人躬身应道:“谨遵堂主令谕。”

    韩东沧挥手道:“先搜搜这姓郝的,看他身上有什么师门信物之类的东西没有?然后把他们缚在马背上,待老夫擒了那女娃

    儿,一并亲自押返总宫。”

    胖妇人答应了一声,韩东沧忽又叮嘱道:“擒获桑琼小辈的事,不许张扬,尤其不准传到路贞贞耳中,假如泄漏消息,老夫惟你是问,记住了。”

    警告再三,方才疾步向村口奔去。

    胖妇人吁了一口气,回头向那假扮酒店主人的中年汉子喝道:“听见了没有?堂主一再叮嘱,这件事决不准传给路姑娘知

    道,你那宝贝女儿最是嘴快,千万不能让她听见风声,否则,堂主面前,老娘可没胆量替你掩遮。”

    中年汉子连声答应道:“你放心,这是多大关系的事,咱们还能不知利害么?”

    胖妇人道:“这姓郝的小辈,随行带着两只大木箱,里面不知放些什么东西?老郭你去搜搜那木箱,老娘亲自搜查这小辈。”

    中年汉子应了一声,急急走出店外。

    那胖妇人来到郝体身旁,掳袖蹲身,伸手向郝休怀中摸索,甫一探怀,忽然惊呼道:

    “咦”

    可是,呼声才出口,浑身一震,竟滚倒地上。

    桑琼偷眼窥望,只见郝休一指点倒胖妇人,翻身坐起,立却动手解下那胖妇人的外衣,动作竟然十分迅捷。

    心念疾转,假作仍未清醒,决心看看他究竟在弄什么玄虚。

    老郭刚走到马匹近前,听得胖妇人惊呼的声音,驻足问道:“柳舵主,有什么事吗?”

    皆因他人在墙外,视线恰被断墙和店棚挡住,店里情形,一点也看不见。

    郝休一面解衣,一面从容应道:“没事,老娘只是奇怪,这小辈身上恁什么也没有,外面木箱中可有发现?你快些搜查。”

    桑琼瞧得敬佩不已,敢情这位郝休表面粗傻,干起正事来,不仅一点也不傻,反而十分镇静老练,这番回答,从容如真,更连嗓音口气,都模仿得跟那胖妇人一般无二。

    老郭听了,丝毫没有发觉,急忙解开木箱,掀起箱盖查看一看之下,不由自主也发出一声惊呼:“咦!”

    郝休已将胖妇人和自己的外衣都脱了下来,正低头解取胖妇人的腰间号牌,头也没回,接口问道:“老郭,找到什么了?”

    老郭道:“两只木箱,一箱装满黑麦馍馍,另一箱却装的几件厚棉袄和棉裤搬进来,这小辈在揭什么鬼?”

    郝休应声道:“别管他捣什么鬼,你只把那棉袄棉裤,其余的仍旧放回马背上缚好,快一些。”

    老郭无暇细想或询问,匆匆照吩咐弄妥,抱着棉袄棉裤搬进来,返回店内。

    郝休早已闪身等在门内侧,老郭一脚跨进店门,立被点倒。

    郝休顺手一把,将他拖到墙角落里,然后低声叫道:“桑大哥!桑大哥!”

    桑琼有心装傻,紧闭双目,默然不答。

    郝休轻轻跺脚道;“这家伙,难道真的喝了迷药酒不成,时机急迫,看来只有弄盆冷水浇他一下了”

    桑琼急忙张目摇手笑道:“别浇!别浇!冷水浇头最容易受凉,那滋味儿不好受,愚兄起来就是。”

    郝休瞪眼道:“这时候你还在闹着玩!快些帮忙,把这老郭的外衣剥下来。”

    桑琼笑道:“咱们又不打劫,剥他衣服干什么?”

    郝作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照小弟的方法做,包你没错就是。”

    桑琼道:“你的意思,莫非打算冒他们身分,混进阿儿汗宫。”

    郝体道:“唯有如此,才是最安全稳当的途径。”

    桑琼摇头道:“此事只怕不易,你瞧瞧这胖妇人跟你的体形身裁,再高明的化装术也无法改变。”

    郝休笑道:“这些不用担心,小弟自有方法,你快些动手跟这位老郭交换衣著吧!”

    桑琼怀着半信半疑的心理,照他的话,俯身解下老郭的外衣就在他俯身解脱衣物的刹那,再度抬起头来,不禁骇然一惊,那郝休竟变成和胖妇人一般模样了。

    桑琼揉揉眼睛,仔细再看,才发觉郝体已将棉袄棉裤穿在身上,故尔身材变得臃肿痴肥,头脸等处,却戴着一副事先已经准备妥当的特制面具。

    郝休又将自己儒衫,穿在胖妇人身上,咧嘴朝桑琼一笑,道:“这位公子,你看奴家扮得还像吗?”

    桑琼强忍住笑意,惊问道:“郝兄弟,原来你早有准备,甚至连面具都”

    郝休笑道:“谋定而后动,此兵家规例,何足道哉?”

    桑琼道:“可是,你怎知这胖妇人的容貌?”

    郝体道:“不瞒大哥说,这胖婆娘在此地身分不低,小弟和隐娘上次经过金佛寺,早就对她端详仔细了。”

    桑琼赞佩地吁了一口气,笑道:“老弟化装之术,可算得惟妙惟肖,不过,你将瘦改胖容易,要将这胖妇人变瘦,却有些困难。”

    郝休扬眉道:“举手之劳而已;何难之有?”

    说着,取了两只空酒缸,顺手在胖妇人背心重重拍了一掌,然后将她口脸对准缸口,两脚倒提了起来。

    他那挟背一掌,已将胖妇人内腑震碎而死,两脚倒提,运力催动尸内淤血,只见胖妇口中污血狂泻直流,顷刻间,已将两只大酒缸注满,体内积血流尽,尸体竟逐渐于枯萎缩,变得瘦小数倍不止。

    桑琼见他竟用“放血干尸”的残忍手法,取了胖妇人性命,不期摇头长叹,颇有不以为然之意。

    郝休却道:“大哥休要怜悯她,这婆娘外号‘辣手女屠夫’,本是甘陕一带绿林巨匪,生平不知惨杀过多少人命,小弟在她气绝后方始行功放血,对她已经是够仁慈的了。”

    桑琼摆手道:“无论她作恶再多,人死百了,这样做法,终是过分一些,贤弟,可一而不可再,这位姓郭的,千万别再

    郝休笑道:“幸亏他生得瘦,自不须多此一举,大哥快些换衣服吧,小弟还有话要问他呢!”

    桑琼点点头,依言换妥衣衫,郝休取出一副特制面具替他戴上,略作勾抹,易容即告完成。

    然后,郝休才拍开老郭的哑穴,含笑说道:“方才情形,你都亲眼看见了,咱们也不须再吓唬你,金佛寺居民十九都是你的朋友,咱们更是清楚得很,假如你也愿意跟柳舵主一样下场,现在就喊叫救命,还来得及,——”

    老郭脸色早吓变了色,哀声求告道:“大侠请放心,小的识得利害,小的绝不敢喊叫,只求二位大侠手下超生。”

    郝休冷冷笑道:“咱们很想超生你,就怕你不识抬举,不肯告诉咱们实话。”

    老郭忙道:“小的一定实话实说,决不虚言半句,否则,二位大侠尽请随时下手杀了小的。”

    郝休点点头道:“很好,你既然爽快,咱们也不罗嗦,我只问你两件事,第一件:你在魔宫中是何职司?”

    老郭急急答道:“小的隶属金龙堂巡护第三舵,担任第一巡护队的领队职务,舵主就是‘辣子女屠夫”柳如花,堂主便是行前离去不久的‘矮叟’韩东沧、小的姓郭,单名郭魁,外号叫做‘断魂刀’。”

    郝休笑着颔首,道:“你倒是十分坦白,那么;我再问你第二件,听说你有个宝贝女儿,她又叫什么名字?在宫中担任什么职务?”

    郭魁毫未犹豫,应声答道:“她叫郭鹊儿,是勾魂仙娘路贞贞的随身侍女。”

    郝体又问道:“平素你们父女能常见面吗?”

    郭魁道:“按宫中规例,是不能常常见面的,不过,小的因为职司巡护队领队,可以进入内宫,鹊儿又极得路贞贞喜爱,所以常能偷空来看望小的。”

    郝休凝国道:“你那位宝贝女儿,是有名的快嘴?这是真的?”

    郭魁赧然点头道:“是的,那丫头生性爽直,心里藏不住话,整大就跟喜鹊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停,唉!也许是她娘当年替她取错了名字”

    郝体接口道:“她娘还在不在?”

    郭魁摇头道:“已经去世快十年了。”

    #附道:“好了,咱们要问的话到此为止,如今再委曲你一次,你若不跟咱们捣乱,咱们也不会杀你,否则,不仅你难逃一死,你那女儿也活不成,生死一念,你自己衡量着办吧!”手起掌落,仍旧闭住郭魁哑穴。

    接着,向桑琼笑了笑,义道:“这些资料,大哥务必牢记在心里,混进魔宫之后,或许很有用处,现在咱们得尽快把他们两位缚在马背上,矮叟韩东沧只怕就快回来厂。”

    两人再整理一下衣衫和面具,各挟起一人,走出酒店,将一人一尸合缚在一匹马上,背朝上,脸朝下,摆布得大衣无缝。

    这时,桑琼忽然记起隐娘安危,急忙低声道:“矮叟韩东沧武功不弱,万一令妹失手被伤,却怎生是好呢?”

    郝体轻哂道:“就凭韩东沧,还伤不了她!”

    桑琼又道:“她也知道咱们混进魔宫的计划么?”

    郝休笑道:“大哥你想,还能瞒得过她吗?咱们早已商议妥当,方才故意争吵,让她先行离去,正是为了引开韩东沧,以便你我行事,然后由她假作不敌落荒而逃,即可尾随咱们身后,跟往魔宫,俾作外应,万一咱们的计划破败,她也可以掩护接应咱们脱身。”

    桑琼叹息道:“贤兄妹智慧如海,设此妙计,令愚兄既敬又愧,相识半日,竟丝毫也没看出端倪来。”

    郝休忙拱手道:“大哥别怪咱们隐瞒不言,这种事,原要不知道才能逼真的。”

    桑琼笑道:“贤兄妹恐怕不仅瞒了愚兄一件事,前称‘无忧崖’访友不遇,想必也是假语吧?”

    郝休急道:‘用倒是一点也不假”

    话未毕,突然中止,沉声道:“大哥注意,那韩东沧回来了。”

    桑琼扭头望去,果见矮叟一脸气恼之色,如飞奔了回来,连忙肃容垂手,必恭必敬侧立而待。

    韩东沧来到店外,冷目电扫马鞍上的“郝休”一眼,喝问道:“可曾搜出什么?”

    郝休俯首答道:“回堂主,全身都搜查遍了,什么东西也没有。”

    韩东沧用手一指,道:“这两只木箱里装的啥玩意儿?搜查过没有?”

    郝休道:“俱已查过,只是两箱熟麦做的馍馍,八成是三个小辈准备人山后食用的干粮。”

    韩东沧重重哼了一声,喃喃骂道:“他妈的,竟有这种怪事,那丫头一身剑术精妙无匹,居然查不出她的来历?”

    郝休偷偷望了矮叟一眼,轻问道:“堂主可曾擒住那丫头?”

    韩东沧没好气地道:“擒住了本座怎不押她回来,这还用得着问吗?他妈的笨!”

    郝休连声应道:“是是是!属下的确太笨,下次决不再问。”

    韩东沧怒哼道:“一次就够窝囊了,还能有下次?”

    桑琼见他气恼之状,险些忍耐不住笑出声来。

    韩东沧耳目甚灵,霍的回头,厉声叱道:“郭魁,有什么可笑的?”

    桑琼忙躬身道:“小的没有笑,小的是”

    韩东沧叱道;“是什么?你说!”

    桑琼灵机一动,急忙从腰间解下“飞龙剑”双手奉上,恭敬地道:“小的是想陈报堂主,虽然那丫头被她逃脱了,这支桑琼小辈的佩剑,却是堂主梦寐以求之物,堂主今日生擒桑琼,又夺获此剑,论价值,强过那丫头百倍不止。”

    韩东沧接剑在手,略一把玩,脸上怒容顿失,仰面哈哈大笑,道:“郭魁,难得你今大竟这般机灵,若非你提起,本座险些忘厂这柄飞龙神剑,哈!哈哈哈哈!”

    笑罢,将剑系在自己腰间,得意洋洋地又道:“很好!方才巡护第二舵舵主‘黑樵夫’何大刚因公殉职,本座正在考虑继任人选,郭魁,算你运气不错,以后好好干,听见了么?”

    桑琼慌忙躬身施礼,道:“多谢堂主提拔!”

    韩东沧扬声大笑,挥挥手,翻身跨上了马背。

    桑琼与郝休各执马缰,步行相随。

    矮叟韩东沧忽然问道:“你们没有准备马匹么?”

    郝休微微一怔,连忙陪笑道:“堂主在此,属下等不敢乘马,只能步行追随左右。”

    矮叟韩东沧摇头道:“不必,老大生平最厌虚礼,由此返宫路途非近,没有坐马怎好赶路,快去准备两匹马来。”

    郝休实在不知道应向何处索取马匹,不禁大感为难,桑琼见机接道:“柳舵主,既然堂主吩咐,你我也不必费事另去备马了,何不将那两只木箱移到托人的马上,咱们合乘一骑,早些追随堂主动身要紧。”

    郝休忙道:“如此甚好,请堂主先行,属下等随后就赶到。”

    矮叟韩东沧忽然神秘的笑道:“也好,老夫且缓缓走着等你们吧!”一抖丝缰,当先驰出村口去了。郝休和桑琼急急动手,将一匹马上的木箱,移并到另一匹马背上,空出一骑,准备两人合乘。

    郝休低声道:“大哥,你坐前面,小弟坐后面如何?”

    桑琼道:“不妥,你扮的是女人,应该由你坐在前面,比较妥当些。”

    郝休显然不愿,说道:“论职位,我是舵主,比你要高一级,理当由你坐在前面控缰才不致引人起疑。”

    桑琼却道:“不!你身体臃肿肥胖,却并不真正很重,坐在后面反而容易被人看出破绽,还是你坐前面的好。”

    郝休还想争论,但扬头已不见矮叟韩东沧,只得满心不愿地先跃上马背,催促道:“那就快些上来吧,别待韩东沧老儿走远了,咱们不认识路。”

    桑琼应声上马,笑道:“不要紧,咱们慢些走,且把下一步骤商议定妥,初入山这段路我还略知方向。”

    郝休不应,上身前倾,猛一抖缓,促马便奔。

    马匹举步太急,桑琼又正说话,尚未坐稳,险些被”抖”下马背去,忙不迭双手一把抱住郝休的“柳”腰,轻呼道:“贤弟,慢一点,咱们还得商议后步呀!”

    郝休头也不回,问道:“商议什么?”

    桑琼道:“后面马上两位假俘虏。一入阿儿汗宫,必被识破,难道咱们还能长远冒充下去么?”

    郝休“哦”了一声,道:“这个容易,咱们只求找到阿儿汗宫在什么地方,谁还真想替他们干这捞什子的舵主不成。”

    桑琼道:“可是等抵达宫内,咱们的身分便再也隐瞒不住了,届时敌众我寡,岂非羊人虎口?”

    郝休轻笑道:“这些不用大哥担心,只要找到魔宫所在,咱们大可出其不意,把姓韩的宰了。”

    桑琼凝声道:“贤弟,此事非同儿戏,尤其是那韩东沧老儿”话未毕,突然住日,原来,矮叟韩东沧正勒马在前面等候了。

    韩东沧不知有什么开心事,脸上笑意盎然,直待桑琼等驰近,方才回马缓缓而行,还不时侧过脸来,斜视二人吃吃笑个不停。

    郝休在马上赔笑道:“有劳堂主久等了!”

    矮叟韩东沧道:“不久!不久!老夫倒是没想到,二位来得这么快。”

    郝休吃了一惊,讶然道:“属下等理应尽快赶到才对”

    韩东沧缓骑与二人并马而行,一面摇手笑道:“老夫并没有说你们不该来得太快,只是哈哈,老夫生平最喜成人之美,你们别看老夫御下严厉,其实,老夫却最关心部下的生活。”

    郝休猜不透他何以忽然说出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不便设词,只好诺诺连声道:“是!

    是!”

    韩东沧忽又笑问道:“柳舵主今年贵庚是三十五了吧?”

    郝休含混应道:“是的,差不多也快了,不过”

    韩东论笑着又道:“老夫记得柳舵主已经孀居了四五年,对么?”

    郝休越发吃惊,道:“是是的,已经好几年了”口里应着,暗中用肘一抵桑琼,同时控马靠近韩东沧。

    他见韩东沧莫名其妙问起私人杂碎事,大有盘查之意,很可能已经瞧出破绽,暗起疑心,故不得不示意桑琼,准备在形藏败露之时,抢先下手。

    但韩东沧却似无所觉,目光微侧,又含笑问桑琼道:“郭领队贵庚是四十几岁?”

    桑琼毫不迟疑,应声答道:“属下虚度四十二了。”他回答得如此迅速干脆,倒并非己知“断魂刀”郭魁的确实年龄,不过,他估计韩东沧也未必能记牢每一位部属的年纪,再说,郭魁既有个十多岁的女儿,本身年纪总应四十左右,索性多说两岁,难道矮叟韩东沧身边还藏着部下的“年籍名簿”随时核对不成?

    果然,韩东沧听了,并无诧异之色,接着又问道:“听说郭领队也遭受丧妻之痛?”

    桑琼故作凄然道:“是的,属下那婆娘早在十年前便死啦!”这倒不是假话,方才已由郭魁口中审问确实。

    韩东沧哈哈笑道:“你们一个居孀,一个丧妻,既然都是孤寡之人,年纪又很相当,何不索性两家并成一家,老夫因见你们今日搭当配合极佳,有心成全你们假戏真做,你们意下如何?”

    说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意思,郝休暗中松了一口气,却扭怩地道:“这个,这个”

    韩东沧大笑道:“彼此都是武林中人,还怕什么难为情?柳舵主,你可别嫌他职位不配,明天起,老大决定提升他为第二舵舵主,你们岂妨不正好门当户对了?”

    不知为什么郝休忽然脱口道:“不!不行”

    韩东沧道:“怎么不行?难道嫌老夫面子不够?”

    郝休急忙摇头道:“不不不!堂主千万别误会,属下属下只是只是不想现在改嫁”

    韩东沧脸上笑容一敛,不悦地道:“不肯改嫁,莫非还想守寡守出一座贞节牌坊么?老夫一直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原来一点也不明白!”

    郝休呐呐半晌,竟然口顿词穷,无以自辩。

    韩东沧见此情影,越发不快,冷哼道:“老夫以心腹之人相视,才管这种闲事,换了别人,求也未必求得来,既然你不愿意,算老夫没有说过”

    桑琼眼要闭僵,连忙暗中推了郝休一把,笑接道:“回堂主,您老错会柳舵主的话意了,不瞒您老说,柳舵主和属下早有此意,只因她有桩碍难之处”

    韩东沧道:“什么碍难?”

    桑琼笑道:“因为柳舵主与前夫情义素厚,在前夫亡故时,曾经发誓要为他双倍守制,现在还未满期,不能改嫁。”

    韩东沧诧道:“夫亡守制,不过三年,制期早就满了呀?”

    桑琼道:“平常孀妇一年除服,守制也不过三年,但柳舵主誓言双倍守制,所以得等候六年才算满期。”

    韩东沧恍然道:“原来如此,倒是老夫错怪了你,不过这也不碍事,老夫要为你们撮合,原只是教你们知道老夫相待之诚,有件大事,要你们去替老夫办理,至于你们愿意何时成亲,却也不急!”

    桑琼忙道:“堂主的德意,属下等怎能不感恩图报,但求堂主吩咐,赴汤蹈火,均所不辞。”

    韩东沧面色稍霁,颔首道:“说起来,这件事也并非艰巨难办,只因老夫兄弟入盟本宫未久,尚无可信之人,老夫才想到借重你们。”

    桑琼听他话中有话,不禁精神一振,奋然道:“属下等受堂主知遇之恩,粉身难报,若有差使,决不迟疑,定为堂主分忧。”

    韩东沧突然勒住坐马,凝目道:“这话可是出自肺腑?”

    桑琼道:“属下恨不能剥腹掬心,奉呈堂主之前。”

    韩东沧又问郝休道:“柳舵主呢?”

    郝休急忙俯首道:“誓无二志。”

    韩东沧从四顾一遍,点点头道:“好!此处十分辟静,咱们下马详谈吧!”三人相将下马,把马匹系在一丛临近悬崖的林子外,由韩东沧率领着走进树林,背崖地而坐,以防林外或身后人窃听。

    桑琼暗中示意郝休,故意落后十步,让韩东沧坐在近崖的一方,两人对面分坐,距离各在三尺以上,准备如有意外,可以从容趋避。

    韩东沧显得份外凝重,甫坐下,便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倒出两粒黄色药丸,分别交给二人,说道:“并非老夫不肯信任你们,此事关系太大,宁可不干,决不能泄漏,你们若是真心依附老夫,就先吞下药丸。然后才好计议大事。”

    桑琼连想也没想,接过药丸,一仰脖子吞下,实则仅是空口咽下一口口水,那药丸仍然挟在指掌这间。

    林中光线较暗,桑琼又表示得太“爽快”从在对面的韩东沧竟未见疑,但郝休因与桑琼平坐,却看得十分清晰,急忙如法炮制,仰头掩口,假作一伸脖子吞下了药九。

    矮叟韩东沧全没想到二人会弄假,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老夫不妨直言,方才你们吞服的药丸,乃是一种慢性毒药,一个半时以后,若无解毒之药,必然毒性发作,难免穿肠裂腹而死

    桑琼故作恐失声道:“属下赤胆忠心,依附堂主,怎的竟要我等吞服毒丸啊?”

    韩东沧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是为防万一而已,只要你们今天夜晚,替老夫办妥大事,明日一早,老夫便将解药赐给你们。”

    桑琼镇然问道:“堂主要命咱们去办什么大事呢?”

    矮望韩东沧道:“老夫要你们今天夜里,进人内宫,去偷一件东西。”

    桑琼一惊,道:“不知要偷什么东西?”

    韩东沧压低声音道:“听说曹克武宫主,本来不是残废人,十年前,被人砍断双腿,几乎送命,后来巧遇阿儿汗宫中人,才得保全性命,并练就一身天残神功,这事可是真的么?”

    桑琼点头道:“不错!”

    韩东沧又道:“据老夫所知,当年救他性命和传以天残武功的人,便是现今居住内宫的‘兰花娘娘’但那兰花娘娘虽然对曹克武救命委身,却并没有把天残门最上乘的武功传给他,是以曹克武始终对她敬爱有加,不敢丝毫违拗,这些也是千真万确的吧?”

    桑琼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

    韩东沧忽然阴阴一笑,问道:“你们入门多年,可曾见到过那位‘兰花娘娘?”

    桑琼一怔,呐呐道:“这这”韩东沧吃吃笑道:“不用这了,老夫知道你们没有见过,别说你们,连老夫身为堂主,也没有见到过那位高深莫测的兰花娘娘。个过”

    他笑容忽敛,神色变得险森凝重,缓缓接口道:“老夫确知那位兰花娘娘幽居内宫,这是丝毫不假的事,后花园中那栋‘琼楼’,便是她的居所,曹克武为了隔离外人,才特设禁区,严令任何人进人后花园,违者,以寸磔惨刑处死。嘿嘿,他如此布置,无异欲盖弥彰,其目的,不过是怕人结识兰花娘娘,获得那份他至今尚未得到的‘天残秘-聚精大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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