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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长风已生惊觉,却不说破,顿了顿,又接着道:“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你瞧,我去把那畜牲抓回来,替你好好出一口气!”
那少女犹不知行藏败露,一只手紧抱着郭长风,另一只手仍在继续行动,口里却含糊地说道:“别去了,那家伙身上带着刀,你会吃亏的”
说着说着,纤手已闪电般扬起。
她出手虽快,郭长风竟比她更快,左臂疾沉,恰好迎着她的手腕,同时,向她龇牙一笑,低声道:“姑娘,那地方可不能乱摸,会痒的!”
那少女骇然变色,急忙仰身后倒,飞起右脚
郭长风右手轻轻一翻,又扣住了她的足踝,然后将她平放在地上,顺手取回自己的外衣,摇摇头,道:“看来姑娘是宁愿这样凉快些,我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少女手脚穴道全被制住,身子已无法动弹,大叫道:“郭长风,你不要得意,今天你逃不掉了!”
郭长风耸耸肩,道:“谁说我要逃?如此难得的眼福,不享受就走,那有多可惜”
忽听一阵哈哈大笑道:“妙极了!妙极了!想不到郭兄竟与小弟具有同好。”
随着笑语声,林子里缓步走出一个红衣少年。
这个人年纪轻轻,身穿刺眼的大红色儒衫,满脸带着邪笑,竟是“花蜂”柳寒山。
郭长风一见是他,先就皱了眉,冷冷道:“阁下来此何干?”
柳寒山笑道:“特来向郭兄谢罪,适才小妾无知,冒犯了郭兄,小弟这里深表歉疚。”
说着,躬身一揖到地。
郭长风微诧道:“原来,这位就是尊宠?”
柳寒山道:“不敢,正是小妾。”
郭袄风压低声音道:“方才那位霸王硬上弓的朋友,该不会就是阁下吧?”
柳寒山道:“那是小弟另一侍妾,刚才被郭兄凌空一掷,略受微伤,如今正在调养休息。”
郭长风轻哦一声,道:“这么说,在下真是失礼了。”
柳寒山道:“怎能怪郭兄呢?小妾年轻不懂事,一向嬉笑惯了,承蒙郭兄垂青关注,并解衣呵护,这是她们前世修来的福分咧。”
郭长风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阁下风流倜傥,无怪尊宠们也喜好此道,方才这场戏当真是生动逼真,惟妙惟肖,莫非是阁下平时教导有方?换了别人,谁能排演出如此精采的好戏!”
这话明褒暗骂,实在够挖苦刻薄。
但柳寒山毫不生气,反而笑嘻嘻道:“如果郭兄觉得小妾姿色尚堪人目,我就奉送给郭兄,教她们朝朝暮暮,扮演给郭兄赏玩”
郭长风连忙摇手,道:“不必!不必!君子不夺人之所好,在下福薄,还是阁下留着自己享受吧!”
柳寒山道:“小弟是一片诚意,并非戏言,郭兄千万别客气呀!”
郭长风道:“在下也说的是真心话,纵有绝色,无福难以消受。”
柳寒山似乎很失望,喟然一吁,说道:“这是她们命薄,庸俗脂粉,难登大雅之堂”
举步上前,拍开了少女的穴道,叱道:“还不快些拜谢郭大侠手下留情!”
那少女裣衽一礼,娇声道:“多谢郭大侠!”
说完,低头而去。
柳寒山仗着脸皮厚,旺未征得郭长风同意,对于下手暗算的事,也只字不提,竟然自说自话,就将那被擒的少女放了。
郭长风心里虽然不愿意,却不好意思拦阻,眼睁睁瞧着那少女离去,才淡淡一笑,道:
“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阁下此来,有何目的?”
柳寒山拱手道:“小弟对郭兄钦慕已久,只恨无缘识荆,前在金陵,缘悭一面,深感”
郭长风道:“好啦,用不着再兜圈子,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阁下找我有什么事?”
柳寒山笑了笑,道:“郭兄真不愧快人快语,既然如此,小弟就直说了。”
郭长风道:“有话最好直说,不必转弯抹角。”
柳寒山点一点头,说道:“实不相瞒,小弟是受人之托,想跟郭兄情商一件小事”
郭长风道:“噢?敢问柳兄,是受谁之托?”
柳寒山道:“那人与郭兄毫无恩怨,但为了私人不得已的苦衷,自己不便出面,才托小弟居间转达。”
郭长风道:“这么说,他和阁下的关系,一定很密切了?”
柳寒山道:“谈不上密切,彼此只是朋友而已,不过,小弟认为这件事对你们双方都是有益无害,所以也乐于做个现成的桥梁。”
郭长风微微一笑,道:“很好!你不妨说说看,他想跟我商议什么事?”
柳寒山低声道:“听说郭兄这次前来襄阳,是受一位神秘客户的高价聘请,欲取林元晖的首级。”
郭长风道:“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这已经不算秘密了。”
柳寒山道:“以郭兄的身手,要杀林元晖,实在易如反掌,可是,郭兄却迟迟不肯下手,反而带着林元晖的独生女儿,暗离襄阳,这是什么缘故呢?”
郭长风心头微震,沉声道:“我当然有我的理由,但不必告诉阁下。”
柳寒山神秘地笑道:“其实,郭兄不说,小弟也猜想得到。”
郭长风冷冷一哼,道:“是吗?那你就猜猜看?”
柳寒山缓缓道:“郭兄目的,不外想查证那位神秘客户和林元晖结仇的原因,对么?”
郭长风心头又是一震,道:“听你口气,难道你知道他们结仇的原因?”
柳寒山耸肩笑道;“小弟虽然不知道,但小弟那位朋友却略知一二,如果郭兄有兴趣,他很愿意供给一条线索,帮助郭兄解破迷津。”
郭长风沉吟了一下,道:“他们要什么交换条件?”
柳寒山道:“他的欲望不大,只要郭兄答应给他一件小小的东西作为交换,他就心满意足了。”
郭长风道:“他想要什么东西?何妨明说。”
柳寒山笑道:“听说郭兄身上有一条罗带”
郭长风恍然道:“原来他意在‘香罗带’?这就难怪了。”
柳山道:“小弟可不知道‘香罗带’是什么,想来顶多只是条比较精致的带子罢了,若能用它来解破迷津,对郭兄而言,还是值得的。”
郭长风想了想,道:“我可以答应,但有两个条件。”
柳寒山忙问:“什么条件?”
郭长风道:“第一,他的消息必须绝对正确;第二,要他亲自和我面谈。”
柳寒山道:“消息绝对正确,这一点,小弟可替他保证。但第二项却有些碍难,他正因为自己不便出面,才托小弟代为转达”
郭长风道:“我要求面谈,井非想知道他的面貌,而是为了谈话时可能有部分细节,必须随时请教,才能明白。”
柳寒山迟疑一阵,说道:“可是可是”
郭长风道:“你若作不了主,不妨去和令友商议一下,在下先返木屋,听候消息。”
说着,转身欲走。
柳寒山忙道:“郭兄请留步”
郭长风斜睨道:“究竟怎么样?最好爽快一些。”
柳寒山点点头,道:“小弟同意让他和郭兄见面,也希望郭兄言出必行,将‘香罗带’赐掷,不可食言。”
郭长风道:“放心吧!只要消息正确,我绝对履践承诺。”
柳寒山举掌轻击三下,叫道:“老爷子,请出来吧!”
一阵脚步声,林中施施然走出一人。
郭长风不禁暗暗吃一惊,原来那人满头斑发,脸上戴着一副紫铜色的面具,竟是和马氏兄弟同行的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既跟柳寒山是同伙,马氏兄弟怎会被杀死在木屋中呢?难道这是故意布置的圈套
郭长风心里顿生不祥之感,但事已至此,明知着急也来不及了,只好力持镇定,淡淡一笑,道:“这位朋友的面具好精致,咱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灰衣老者默然不答,在距离郭长风五六丈以外便停了步,似乎不愿站得太近,以防郭长风会突起发难揭开自己的面具。
柳寒山居中而立,含笑道:“郭兄,咱们已经遵照吩咐做到了,但愿郭兄也言而有信。”
郭长风笑笑,道:“好的,现在就请令友先谈谈他知道些什么吧!”
柳寒山道:“这是林元晖当年一段伤心往事,也是红石堡主秦天祥生平最大秘辛。郭兄若想知道林元晖跟谁结下血海深仇?必须先听听这段故事。”
郭长风道:“在下正洗耳恭听。”
柳寒山和灰衣老者互相交换了一瞥会意的眼色,才继续说道:“事情经过,由小弟代为叙述,至于有什么疑点,再请郭兄提出来,咱们一定尽所知的,设法解答,如果咱们不知道的事,还希郭兄能够谅解。”
郭长风点头道:“这是当然。”
柳寒山又道:“咱们今天所谈的话,也希望郭兄务必守密,尤其不能泄露是小弟居间转述的。”
郭长风道:“这些都不成问题,你请早些言归正传吧。”
柳寒山这才轻咳了一声,徐徐道:“要了解这段秘辛,得从十多年前说起,那时,林元晖刚刚成名,还没有做红石堡的东床快婿,早已经和一位知心合意的少女发生了感情”
“且慢!”
郭长风忽然截口道:“请把话说清楚一些,何谓:知心合意’?”
柳寒山道:“这意思就是说,林元晖和那少女业已情没意合,虽未明媒正娶,实际已经海誓山盟,早有婚嫁之约。”
郭长风颔首道:“好!请说下去。”
那灰衣老者屹立在旁,一直没有开口,似乎也正注意倾听着柳寒山的解释和叙述。
柳寒山继续道:“当时,林元晖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少年,想不到,武当解剑池畔,一环歼十恶,从此名扬天下,交游增广,因而结识了红石堡主秦天祥”
郭长风知道快要谈到正题了,凝神倾注,不再岔口。
柳寒山接着说道:“秦天祥年逾半百,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正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堪与匹配,见了林元晖,真是喜出望外,便不避尊卑之嫌,亲自向林元晖当面提婚。在他想,以红石堡的声誉,女儿的才貌,样样配得过林元晖,婚事断无不谐之理,谁知道却被林元晖婉言拒绝了”
郭长风不禁诧道:“噢?居然有这种事?后来林元晖怎又成了秦家女婿呢?”
柳寒山道:“别看林元晖当时年纪轻轻,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毫不隐瞒,将自己另有知音的事坦然告诉了秦天祥,但秦天祥话已出口,不能收回,当下便表示宁愿成全林元晖一箭双雕,只要他同意,情愿将女儿同时下嫁,效娥皇女英,共事一夫。”
郭长风点点头,笑道:“这倒也是个办法,不知林元晖同意了没有?”
柳寒山道:“天上掉下来的艳福,林元晖无法推辞,只有同意,可是,当他由红石堡回到襄阳,却发现意中人全家四口,已然变成四具焦骨,房屋也成了一堆瓦砾。”
郭长风笑容顿敛,骇然道:“莫非寂寞山庄发生了变故?”
柳寒山道:“当时林元晖尚未成家,也没有创建寂寞山庄,他那位意中人儿,就住在现寂寞山庄山下那座桑园内,母女二人,外加两名仆妇,都被大火烧死了。”
郭长风吃惊道:“这场灭门大火因何而起?”
柳寒山冷笑道:“灭门大火,出于人为,那火中丧生的四个女人,也是被先杀死了,再纵火焚尸灭迹的。可惜林元晖并不知道内情,伤心了一阵子,终于跟秦天祥的女儿成了亲,同时,就在桑园附近,修建庄院定居,题名为‘寂寞山庄’。”
郭长风道:“你可知道那火焚桑园的主使人是谁?”
柳寒山道:“郭兄是聪明人,不用明说,难道还猜不出他是谁么?”
郭长风肃容道:“这种事必须有确切的真凭实据,岂能仅凭臆测推断。”
柳寒山道:“咱们当然有真凭实据,因为今天出面指证的人,就是当年奉命火焚桑园的人。”
郭长风轻哦了一声,不由转目注视那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仍然不言不动,静静站在原处,并没有任何表示。
柳寒山又道:“这件秘辛之中,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绝大秘密,由此也可证明,咱们的确句句是实,并非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郭长风道:“什么秘密?请说!”
柳寒山道:“说出来,郭兄必定会大吃一惊,林元晖的意中人儿,根本没有死在桑园火窟中。”
这句话,果然使郭长风吃了一惊,忙道:“你不是说她们全家四口,都葬身火窟了吗?”
柳寒山道:“尸体共有四具,但并无林元晖的意中人在内,只因火后,尸体变形,面目已经无法分辨,才将林元晖骗过了。”
郭长风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柳寒山道:“当年奉命火焚桑园的人,跟林元晖无仇无恨,虽然受命行事,终觉不忍心赶尽杀绝,所以,在混乱中放了她一条生路,让她脱身逃走了”
郭长风突然截口道:“且慢,我想请教一下,当年受命火焚桑园的人,就是这位戴面具的朋友吗?”
榔寒山点头道:“不错,正是他。”
郭长风道:“那幕后授意指使的人,敢问又是谁?”
柳寒山笑了笑道:“郭兄何必明知故问”
郭长风道:“不!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不愿妄加揣测,还是请这位朋友直接说出来的好。”
柳寒山沉衅了一下,道:“既然郭兄一定要问,就由小弟代他回答吧!那幕后主使人,就是红石堡堡主秦天祥。”
郭长风也猜到是秦天祥,却故意哦了一声,道:“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堂堂红石堡主,居然会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
柳寒山道:“世上伪君子多得很,秦天祥为了成就自己女儿的婚事,当然要不择手段了。”
郭长风点点头,道:“幸亏这位朋友不愿助纣为虐,实在难得。但不知这件事有没有被秦天祥发觉?”
柳寒山道:“当时秦天祥并不知道,不料事隔十余年,那女子突然收买凶手,向林元晖寻仇报复,这一来,才引起了他的疑心,现在正追查当年经过”
郭长风道:“请恕我冒昧问一句,当年是秦天祥暗下毒手,那女子应该寻姓秦的报仇才对,怎么会”
柳寒山道:“难怪郭兄不明白,当年火焚桑园,虽然是秦天祥主使,下手的人,却是冒着林元晖的名义。”
郭长风道:“为什么要冒林元晖的名义呢?”
柳山道:“一则为掩人耳目,二则是要那女人误认林元晖贪图红石堡的声势和财富,因而忘情负义,威逼退婚。”
郭长风忽然想到红石堡训练林元晖替身的事,不觉若有所悟,喃喃道:“原来如此”
柳寒山道:“现在,咱们已经把当年秘辛,全部告诉郭兄了,如果郭兄没有其他疑问,就请履行诺言,将‘香罗带’赐下。”
郭长风道:“好的,我再请教最后三个问题,两位若能据实回答,在下也自当履行承诺。”
柳寒山道:“只要咱们知道的事,一定不会使郭兄失望,如果确实不知道,还盼郭兄能体谅包涵。”
郭长风笑了笑,道:“譬如,林元晖当年那位意中人的姓名,两位总不会不知道吧?”
柳寒山望望灰衣老者,然后反问道:“这就是郭兄的第一个问题么?”
郭长风道:“正是。”
柳寒山道:“那女子复姓公孙,名叫公孙玉儿。”
郭长风心中一动,暗道:“这就不错了,林元晖曾把林百合误认为‘小玉’,看来正是对公孙玉儿的呢称”
于是,目注灰衣老者问道:“如果公孙玉儿还在人世,阁下是否能辨认她的容貌?”
灰衣老者毫不犹疑地点点头。
郭长风道:“好!请看看这是谁?”
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尊未完成的玉石雕像,郑重交给柳寒山,再由柳寒山转交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见了石像,似乎颇感意外,仔细端详了一会,一言不发,仍然交还给柳寒山。
柳寒山看了看,又还给了郭长风。
郭长风沉声问道:“阁下认识她是谁吗?”
灰衣老者缓缓点了点头。
郭长风紧接着又问:“她是不是公孙玉儿?”
灰衣老者不答,却对柳寒山附耳低语了几句
柳寒山听完,向郭长风歉然一笑,道:“如果这就是郭兄要问的第二个问题,真是抱歉得很,咱们实在无法肯定作答。”
郭长风道:“为什么?”
柳寒山道:“因为石像的五官面貌尚未雕刻完全,令人很难辨认。”
郭长风道:“五官虽未刻全,单从身材,衣着,发型,或者面部轮廓等,至少也可以看出一些特征。”
柳寒山摇摇头,道:“不瞒郭兄说,这石像最重要的,全在面貌五官,其余部分,公孙玉儿和秦雪娘简直一般模样,难分轩轾。”
郭长风诧道:“秦雪娘是谁?”
柳寒山道:“郭兄连秦雪娘是谁都不知道吗?她就是秦天祥的女儿,林元晖的妻子!”
郭长风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公孙玉儿和秦雪娘长得很相似?”
柳寒山道:“岂止相似,两人容貌简直就跟孪生姊妹一样,否则,林元晖也不会先聘公孙玉儿,再聘秦雪娘了。”
这消息,委实大出郭长风意料之外,也使他感到无比的震惊,刹那间,许多积存在心中的疑云,仿佛都霍然开朗了。
首先,他就想到黑衣少女和林百合的面貌,何以会如此酷肖?更由此,联想到林无晖偷偷在后院雕刻石像的神情和经过。
石像所刻,分明就是公孙玉儿,当初林元晖和公孙玉儿定情之后,又在红石堡结识了秦雪娘,因为二女容貌酷肖,由好奇而萌爱意,但秦天祥却不甘心女儿与人共事一夫,所以干下火焚桑园的事,企图除去公孙玉儿。
事后,林元晖虽然跟秦雪娘成了亲,对公孙玉儿一直不能忘情,私心暗想,思念成痴,寂寞山庄以致衰败破落,到秦雪娘去世,黑衣少女突然寻仇上门,林元晖一定还懵然蒙在鼓中。
黑衣少女可能是公孙玉儿的后代,也可能是她的亲人,既不知道当年火焚桑园的秘辛,认定是林元晖忘情负义,自然欲得而甘心。
又因第一次行刺失败,恐惧红石堡势大,才不惜重金,聘请职业杀手出面。
至于秦天祥原以为当年亏心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想不到十余年后,忽有黑衣少女代替公孙玉儿上门寻仇,这正如哑子吃汤团心里有数,口中难言。
因此,一面广布替身,混淆仇家的耳目,一面亲自赶赴金陵,全力和黑衣少女一帮人周旋。
于是,金陵城中的小吃店,便展开了一场明争暗斗,再由金陵纠缠到襄阳
到目前为止,前后环节似乎已经大部分连贯起来了,不过,其中仍有两点令人费解之处!
第一,黑衣少女和公孙玉儿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她们之间没有直缘之亲,面貌怎会酷肖?如果有血缘关系,黑衣少女初见石像时,为什么竟称不认识呢?
第二,这件事跟“香罗带”何关?
为什么秦天祥千方百计想得到它?
为什么灰衣老者和柳寒山不惜尽吐秘辛,也要求用“香罗带”交换?
而黑衣少女却好像对这条罗带并不重视,又是什么缘故?
郭长风想到这里,不禁暗暗一皱眉头,探手入怀,将“香罗带”取了出来。
灰衣老者和柳寒山目光同时一亮,情不自己,都流露出振奋欣喜之色。
柳寒山连忙伸手来接,道:“谢谢郭兄”
“别急!”
郭长风一缩手,道:“要想得到这东西不难,你们必须先告诉我,这条罗带,究竟有什么用处?”
柳寒山赔笑道:“郭兄何必逗咱们嘛,这只不过是条女人用的腰带,并没有什么特别用处。”
郭长风道:“既无特别用处。你们为什么想得到它呢?”
柳寒山道:“君子一诺千金,郭兄已经答应了咱们,就请把它赏给咱们吧!”
郭长风笑道:“不错,我是答应过要给你们,但你们也答应过必须据实回答我三个问题,这罗带有何用处?就是我的第三个问题。”
柳寒山疑道:“这”郭长风道:“我想,这问题你可能无法回答,还是先跟令友商议一下吧。”
说着,又将香罗带折好,仍旧收进怀里。柳寒山空自焦急,却无可奈何,只得退后几步,跟灰衣老者低声商议。
两人密语良久,似乎对于应否将香罗带的秘密告诉郭长风,一时无法一致,看情形,柳寒山是主张直说,灰衣老者却有顾虑
郭长风冷眼旁观,疑云更浓,便故意不耐地道:“你们既然不愿答复,我也无须履行承诺,这是二位自己毁约,可不能怨在下”
口里说着,整一整衣衫,便欲离去。
柳寒山急叫道:“郭兄请留步,咱们决定遵命答复就是了!”
郭长风道:“二位最好据实直说,不用拿谎话来搪塞,须知郭某人并不是那么好骗的。”
柳寒山道:“这一点,郭兄尽请放心,咱们连当年火焚桑园的秘密都愿意奉告,此外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事。”
郭长风点点头,道:“在下也深有同感,二位宁愿冒背叛秦天祥的罪名,希望交换‘香罗带’,由此可见,这罗带对二位想必非常重要了。”
柳寒山苦笑道:“郭兄不愧料事如神,说实话,这条香罗带对敝友的确关系重大,但留在郭兄手中,却毫无价值。”
郭长风道:“是吗?这倒要请教!”
柳寒山道:“不瞒郭兄说,这条罗带,本是林元晖当年送给公孙玉儿的定情信物,敝友奉命火焚桑园时,原拟定将此物追回,后因私纵公孙玉儿脱逃,竟忘了追取信物,如今香罗带重现江湖,若被秦天祥获去,岂不证实敝友当年抗命循私的罪行?所以,咱们才甘冒泄密之险,务求将这件证物收回,希望郭兄惠予成全。”
郭长风静静听完了,微笑道:“阁下说的都是真话?”
柳寒山道:“句句是实,绝无半点虚假。”
郭长风道:“那么,你们的意思,只是要取回证物,不让它落在秦天祥手中,并不是真想将香罗带据为已有了?”
柳寒山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正是如此。”
郭长风笑道:“这容易,我可以当二位之面,将香罗带毁去,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果然又将香罗带取了出来,作势欲加撕毁。
柳寒山忙道:“不!毁不得”
郭长风道:“为什么?留着是祸胎,不如早些毁掉算了。”
柳寒山道:“毁掉当然要毁掉,只是只是毁去之前,希望将香罗带给敝友再检视一下,看看是否确是当年的真件。”
郭长风轻哦道:“敢情你们是不相信我?怕我暗中‘掉包’,毁的是假货?”
柳寒山急忙解释道:“不!不!不!咱们绝没有这种想法,郭兄,千万不要误会。”
郭长风淡谈一笑,道:“这也难怪,事关令友安危祸福,的确应该谨慎些,只不知道令友是否能确认罗带的真假?”
柳寒山道:“郭兄放心,他一定认识的”
郭长风突然沉下脸来,冷冷道:“如果他真的认识香罗带。阁下这段故事就编得太不高明了?”
柳寒山愕然道:“为什么?”
郭长风道:“当年林元晖和公孙玉儿定情在前,红石堡议婚在后,令友根本没有见过香罗带,他怎会认识是真是假?”
一句话,问得柳寒山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郭长风接着又道:“其实,你们假称欲追回证物,以免落人秦天祥之手,这理由,也十分可笑,秦天祥在七贤楼客栈中,已经看见过香罗带,如果他要起疑,只怕早对你们下了毒手,还会让你们活到现在吗?”
柳寒山和灰衣老者面面相觑,全都作声不得
郭长风笑了笑,又道:“这位朋友,别以为戴着一副面具,就能瞒过郭某人,老实告诉你吧,你虽然不开口说话,郭某却早已猜到你是谁了。”
灰衣老者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柳寒山沉声道:“你知道他是谁,说出来听听!”
郭长风耸耸肩,道:“你以为我是在诈你们吗?现在我先指出你们的破绽,对与不对,你们不妨自己酌量。”
说到这里,轻轻咳嗽一声,接道:“首先,我认为阁下用面具遮脸,无异掩耳盗铃,这副面具,等于告诉我,咱们是熟人,以前曾经见过面,对吗?”
灰衣老者虽不言,眼中已暴射出两道惊骇的光芒。
,郭长风笑了笑,又说道:“其次,你既然承认是当年奉命火焚桑园的人,这证明了你和秦天祥的关系很深,否则他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付给你,你说是不是?”
灰衣老者默然不答,也就等于默认了这种臆测。
郭长风继续道:“秦天祥要你去火焚桑园,表示他对你是很信任的,而你却私放公孙玉儿逃走,这表示你并不绝对遵从他的命令,如果你是红石堡属下,一定不敢做出这种叛逆抗命的事,由此可见,你和秦天祥之间,只是朋友,而非属从。”
灰衣老者不觉微微颔首,似乎对郭长风这番精辟的推断,大有赞赏之意。
郭长风接道:“最后,请恕我说句不太中听的话,以花蜂柳老哥的为人,一向只知趋炎附势,从不肯仗义拔刀,他对你如此热心相助,足见你阁下是一位颇有身分的人物,加上马氏兄弟和柳老哥都尊称你一声‘老爷子’,越证明阁下辈份尊贵,来头不小,既跟秦天祥做朋友,又够资格被称为‘老爷子’的人,大约不算太多吧?”
灰衣老者精目连闪,忽然仰首呵呵大笑,说道:“好一个郭长风,果然不愧高明”
举手摘去面具,竟是威震三湘的君山麒麟寨总寨主郝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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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长风含笑欠身,道:“老当家早若如此,岂不省却许多口舌。”
郝金堂道:“郭老弟,老夫取下面具,以示诚心交你这个朋友,希望你也言而有信,将香罗带交给老夫,今后但有需用之处,君山麒麟寨愿意随时听候吩咐,以酬今日盛情。”
郭长风拱手道:“多承老当家看得起,在下先谢谢了。至于这条香罗带,在下却认为不必再交给老当家。”
郝金堂一怔,道:“这是为什么?”
郭长风道:“在下以为,当年老当家答应替秦天祥火焚桑园,乃是基于朋友之义,后来放走公孙玉儿,乃是基于仁者之心,换句话说,老当家对秦林二家,业已仁至义尽,即使香罗带落在秦天祥之手,也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如今,香罗带成了化解林元晖和公孙玉儿仇恨的唯一证物,由在下保管,应该比较合适得多。”
郝金堂变色道:“郭老弟,你是存心食言反悔了。”
柳寒山接口道:“可是,你明明答应过要把香罗带交给咱们!”
郭长风笑道:“二位也答应过要据实解答在下提出的疑问,事实上,也并未做到。”
郝金堂沉声道:“郭老弟这样强词夺理,无异与麟麟寨六十四寨为敌,应该想想后果。”
郭长风欠欠身子,道:“在下已经想过了,除非老当家别有用心,准备强夺香罗带,否则应该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柳寒山道:“如果咱们强夺呢?”
郭长风笑了笑,道:“那样,一切后果,只有请二位自己负责了。”
柳寒山怒从心起,但想一想,仍然强自压抑下去,强笑道:“郭兄,何必如此呢?这香罗带对你并无多大用处,只要郭兄愿意割爱相赐,任何条件,咱们都可以商量。”
郭袄风摇头道:“二位何苦多费唇舌,香罗带并不是郭某人的东西,我有什么资格割爱转赠,对不起,这件事恕我碍难从命。”
说完,抱拳一拱,转身欲行。
柳寒山突然阴沉一笑,道:“如果咱们用两条人命跟郭兄交换,不知还有商谈余地吗?”
郭长风微诧道:“两条人命?什么两条人命?”
柳寒山阴侧恻道:“两个活人,换一条罗带,希望郭兄衡量孰轻孰重!”
接着,举掌轻击了一下,道:“带过来!”
林中步履纷沓,拥出四名绿衣劲装少女,个个长剑出鞘,分列两行。
这些绿衣少女,乃是柳寒山手下四名随侍爱妾,人称“翠蝶四姬”
紧跟着,林中又走出四个人。郭长风对“翠蝶四姬”倒未注意,一见这四人,却不禁骇然变色
原来其中两名被五花大绑着的,正是林百合和樱儿,另两名持刀押解的壮汉,竟是马氏兄弟。
敢情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的陷阱,马氏兄弟先在木屋中诈死,却由柳寒山设计将郭长风诱离木屋,利用郝金堂现身绊住郭长风的机会,马氏兄弟则和“翠蝉四姬”里应外合,擒住了林百合主婢。
掌握了这两名人质,难怪柳寒山成竹在胸,敢向郭长风谈交换条件了。
郭长风心里虽然吃惊,却不敢表露出来,望着柳寒山微微-笑,说道:“久闻柳老哥计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并非虞誉。”
柳寒山得意地道:“岂敢!咱们本不愿出此下策,无奈郭兄大坚持己见,迫不得已,只好委屈两位姑娘了。”
郭长风说道:“柳老哥的意思,是准备拿这两位姑娘的性命,跟在下交换香罗带!”
柳寒山道:“正是如此,只要郭兄愿意将香罗带割爱,小弟立即向两位姑娘负荆请罪。”
郭长风笑道:“阁下可曾打听过,她们是谁吗?”
柳寒山道:“咱们早已打听清楚了,这位是林元晖的独生爱女,芳名百合,至于这一位,乃是林姑娘的贴身婢女樱儿小弟说得可对?”
郭长风道:“对极了!但阁下可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跟郭某在一起呢?”
柳寒山邪笑道:“小弟不愿说这就是‘私奔’,不过,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她们既然随郭兄离家出走,总不能说没缘故吧!”
郭长风点点头,又道:“那么,你们也知道我到襄阳来的目的吗?”
柳寒山嘿嘿一笑,道:“郭兄远来襄阳,据说是受人重金礼聘,特来取林元晖的首级”
郭长风忽然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那‘重金礼聘’,‘重’到什么程度吗?”
柳寒山道:“听说对方出价十万两银子。”
郭长风冷嗤道:“十万两银于!那只是预付的定金而已。事成以后,还有绝色美女和十七箱价值连城的珠宝可得,足够我躺在床上,舒适享受一辈子了。”
柳寒山道:“郭兄告诉咱们这些干什么?”
郭长风笑道:“我要你想一想,有了如此优厚的代价,谁还会对两个黄毛丫头发生兴趣?”
柳寒山听了,犹在半信半疑,樱儿却忍不住勃然大怒,厉声道:“小姐,你听见了么!
原来姓韩的只是利用咱们带路去红石堡,咱们上他的当了”
郭长风摇摇头,道:“不!你说错了,在下只是想借重二位姑娘,进入红石堡或许比较方便而已,即使如此我自信仍能够进入堡中,那只不过稍稍费些功夫罢了。”
樱儿叱道:“姓郭的,你这卑鄙无耻的东西,总有一天,你会道遇到报应!”
郭长风耸耸肩,说道:“同往红石堡,是你们自己愿意的,我可没有丝毫勉强,纵有报应,也临不到我郭某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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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向柳寒山拱拱手,笑道:“柳老哥要怎样处置她们,在下绝无意见,只希望别再把她们离家出走的事跟在下扯在一起,教在下白担这份莫须有的罪名。言尽于此,告辞了!”
柳寒山沉声道:“郭兄真的不顾她们死活了么?”
郭长风摇摇头,道:“她们是寂寞山庄的人,死活与我何干?”
柳寒山道:“难道你就不怕咱们把你潜赴红石堡的消息告诉秦天祥?”
郭长风哂道:“你们不会那么傻,如果我在红石堡失手,香罗带被秦天祥得去,对你们并无好处。”
说完,施施然向林外走去。
柳寒山真的傻了,既不甘心就此罢休,又不敢出手拦阻,只有眼睁睁瞪着郭长风,不知如何是好,其余的人,更是瞠目咋舌,茫然不知所措。
他们只当胁持了林百合主婢作为人质,便能迫令郭长风就范,现在才发觉一番心机,尽属白费
郝金堂一直冷眼旁观,没有开口,这时忽然长叹一声,道:“郭老弟真不愧铁石心肠,看来咱们只好认输了。”
郭长风仰面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丈夫岂能效妇人之仁,耽误了终身荣华富贵。”
郝金堂道:“但老弟可曾想到,红石堡地势险峻,戒备森严,如果没有通行信物,外人根本进不了堡门。”
郭长风道:“我也听说过那地方根不容易进去,为了赏格太优厚,说不得,只好去试试了。”
郝金堂道:“郭老弟既然意在赏金,并不必要据有香罗带,咱们为什么不能合作一次呢。”
郭长风停步道:“你们想跟我合作什么?”
郝金堂道:“老夫负责送你进红石堡,你以香罗带为酬。这条件很公平吧!”
郭长风沉吟了一下,笑道:“唔!这条件我可以考虑,可是,你有什么办法能送我进入红石堡呢?”
郝金堂道:“老夫不仅有办法送你入堡,而且可以告诉你,关于林元晖在堡中的藏身之处。”
郭长风欣然道:“那就更妙了,你且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郝金堂道:“郭老弟想必知道,红石堡险峻天成,飞鸟难渡,任何人必须持有信物,方能通行,即使林元晖父女也不例外。”
郭长风道:“不错,我也听说过。”
郝金堂从怀中取出一粒红色小石,向郭长风扬了扬,道:“这就是红石堡的通行物。”
郭长风讶道:“听说秦天祥对这东西十分珍视,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郝金堂得意地道:“不瞒你说,这次老夫和太极门长老应飞,本来受秦天祥之托,秘密护送林元晖迁居红石堡,不料行至中途,突然获悉香罗带的消息,老夫便藉故折返襄阳,没有随应飞同去,此事秦天祥犹不知情,因此私自将这粒信物留了下来。”
郭长风恍然道:“原来如此。但信物只有一份,你若给了我,自己就不能进去了。”
郝金堂笑道:“不要紧,咱们还有一份信物,现在柳老弟身上。”
郭长风“啊”了一声,道:“莫非就是在金陵‘洪记面店’到手的一份?”
郝金堂道:“正是。有这两粒信物,老夫便能带你一同进入红石堡,你取林元晖的首级,老夫得到香罗带,彼此各获所需,岂不皆大欢喜?”
郭长风似乎被他说动了,默然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说,只有咱们两人进入红石堡?”
郝金堂道:“不错。”
郭长风道:“柳老哥和几位属下怎么办?”
郝金堂道:“他们可以同去,但不必进堡,只在堡外隐蔽处等候就行了。”
郭长风偷眼望望柳寒山,笑道:“咱们两人进去,却把他们留在外面,事成之后,我将香罗带交给你,他们连看也看不见这件事,只怕柳老哥不会愿意吧!”
郝金堂道:“这一点,不用你郭老弟担心。寒山和老夫是多年好友,他不会多心的。”
郭长风明明看见柳寒山脸上已有不豫之色,但却不说破。
想了想,又说道:“那么,这林百合主婢二人,应该如何处置呢?”
郝金堂道:“为了防止泄漏风声,目前还不能释放她们,只好带着她们一起上路”
郭长风摇头道:“我反对!这样太不妥当了。”
郝金堂道:“有什么不妥当。”
郭长风道:“从这儿到红石堡,难保没有秦天祥和寂寞山庄的人往来,咱们大批人马同行,目标已太显著,再带着她们主婢同行,万一被认出来,岂不麻烦。”
郝金堂沉吟道:“依你之见呢?”
郭长风道:“依我愚见,咱们最好分为两路,你和我两人先去红石堡,由柳老哥率领贵属,押解着她们主婢随后赶来,否则,就索性把她们杀了,丢在木屋里,放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既安全又省事。”
这话一出口樱儿便破口大骂起来:“姓郭的,你好狠的心啊!咱们什么地方亏负了你,你竟然想把咱们杀了灭口。你究竟是人?还是畜牲”
郭长风耸耸肩,冷漠地道:“柳老哥,麻烦你闭住这丫头的哑穴好吗?咱们在商议大事,别让她在旁边鬼叫惹厌。”
柳寒山心中不快,假作没有听见,马氏兄弟却答应着,出手点闭樱儿的哑穴。
樱儿不能出声,兀自怒目切齿,愤恨不已。
林百合虽未开口,芳心早已填满了悲苦和感伤,默然俯首,泪水顺腮而下。
她决不相信郭长风真是这种薄情寡义的人,但眼前种种,却使她不能不信
郝金堂也想不到郭长风居然会建议杀死林百合主婢,怔了一会才诧问道:“她们只是两个不懂事的女孩子,跟郭老弟无仇无恨,何必要杀她们?”
郭长风道:“我是替你设想,林百合是秦天祥的外孙女儿,若不早些除去,将来一定会把火焚桑园的秘密告诉秦天祥。”
郝金堂微微一笑,道:“只要咱们合作成功,香罗带由老夫取得,秦天祥又能奈我何?
现在咱们还不想跟姓秦的正式破脸,不如留下这两个女娃儿,或许日后还有用处。”
接着,便回头对柳寒山道:“就这样决定吧!这两个女娃,交给你负责押解,老夫和郭老弟先走,你们随后赶来”
柳寒山突然摇头,道:“对不起,在下不敢负这个责任。”
郝金堂诧道:“为什么?”
柳寒山道:“在下认为,咱们目的只要取得香罗带,根本犯不着去红石堡,更无须劳师动众押解林百合同去,万一途中和秦天祥道遇,岂不替郭长风做了代罪羔羊。”
郝金堂道:“可是,咱们到红石堡去,正是为了取得香罗带呀!”
柳寒山道:“香罗带现在郭长风身上,他尚且食言不给,到了红石堡,老爷子怎知道他不会反悔?”
郝金堂道:“那是因为刚才彼此尚未谈妥合作交换,他当然不愿白给咱们,等去了红石堡,咱们助他取得林元晖首级,郭老弟一定也会用香罗带回报,我相信,郭老弟决不是受恩不报的小人。”
柳寒山冷冷道:“人心难测海难量,老爷子信得过他,在下却不敢相信。”
这话分明是一语双关,他不仅信不过郭长风,也同样信不过郝金堂。尤其教他将信物交出,让郭长风和郝金堂同往红石堡,心里十分不情愿。
郭长风淡谈一笑,说道:“柳老哥的顾虑,也不能算错,好在咱们尚未开始,如果彼此无意合作的话,现在拆伙,还来得及”
郝金堂忙道:“不!不会的。老夫既然相信郭老弟,寒山也绝不会再有异议。”
一面向柳寒山暗施眼色,一面又道:“也许寒山还有不了解的地方,咱们借一步说话,请郭老弟稍待片刻。”
郭长风笑笑,道:“没关系,二位尽管从长计议,要谈合作,就得彼此开诚布公,不能各怀私心。”
郝金堂告了便,将柳寒山拉到一旁,低声埋怨道:“好不容易弄他进了圈套,你干嘛又横生枝节?东西到手,你我共事,难道你真的信不过老夫?”
柳寒山道:“在下怎敢信不过老爷子,但姓郭的太滑,他只想利用咱们送他进红石堡,绝无诚意交出香罗带。”
郝金堂道:“你真傻,只要他踏进红石堡,就等于入了牢笼,还怕他不乖乖交出香罗带来?”
柳寒山道:“如果他不肯呢?”
郝金堂道:“你想想看,红石堡戒备森严,何异龙潭虎穴,堡中上下,都和老夫是多年相识,如今秦天祥又不在堡中,到那时候,老夫一声令下,量他插翅也飞不出去”
柳寒山沉吟着没有开口,他担心的并非郭长风不肯交出香罗带,而是怕香罗带被郝金堂独吞,不愿分与一杯余羹。然而,无论身分、武功和实力,他都无法和郝金堂抗衡,心里虽如此顾虑,这话却不敢说出口来。
郝金堂见他默然无语,又催促道:“别三心两意了,郭长风交给老夫,你只要照老夫的吩咐,押解林百合随后跟来,事成后,少不了你的一份好处现在赶快把红石信物给我,不要引起姓郭的疑心。”
柳寒山迟疑了一下,终于忍气吞声,默默取出了红石信物。
郭长风笑道:“怎么样?二位商议决定了吗?”
郝金堂打个哈哈,爽朗地道:“咱们是忘年之交,彼此推心置腹,有什么不可商议的,刚才寒山只是担心途中发生变故,感到责任太重些罢了。”
郭长风点点头,道:“这倒也是实情,柳老哥的‘翠蝶四姬’已经够艳丽诱人了,如今再加上两个年轻女娃儿同行,的确容易引入注目。”
郝金堂道:“所以,老夫叮嘱他务必要设法掩蔽形迹,不可太招摇。”
郭长风道:“在下倒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试试。”
郝金堂欣然道:“老弟有何高见?”
郭长风道:“要押解林百合主婢同行,势非闭住她们的穴道不可,途中行动既不方便,又易使人生疑,依在下愚见,不如将她们改扮成年迈夫妇模样,雇两乘软轿抬着,用四姬暂充丫环,柳老哥和马氏兄弟随行护卫,假称是官宦人家去朝山进香的,这样就不会霹出破绽了。”
郝金堂听了,鼓掌大笑道:“好计!好计!寒山老弟,赶快依计而行。这真可说是天衣无缝,绝妙奇谋!”
柳寒山却皱皱眉头,道:“计虽是好计,可惜仓促间何来易容用物”
郭长风接口道:“在下身边就有,易容改扮的事,在下也可以代劳。”
说着,果然从贴身处取出一只精巧的易容袋。
他本不会易容,这只袋子也是小强的,只因在七贤楼客栈和小强互换身分时,曾经使用过一次、以后小强负伤,这只袋子一直没有归还,想不到现在却派上用场了。
柳寒山望望郝金堂,似乎很感为难,因为,若要郭长风替林百合主婢易容改扮,就得让他和二女接近,岂不等于将人质交还给他么?
万一郭长风刚才说的都是假话
郭长风好像早已猜到他们的心事,笑了笑,道:“如果二位怕我存有异心,不妨将她们分开,一个一个带过来,我若想救她们,总不会为了救一个人,害死一个人。”
郝金堂点点头,道:“寒山,就照郭老弟的意思办吧,郭老弟是聪明人,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柳寒山应诺,向“翠蝶四姬”挥了挥手。
四姬同时撤身后退,四柄长剑一齐架在林百合的颈脖上,却由马氏兄弟押着樱儿,送到郭长风面前。
郭长风打开易容袋,对樱儿露齿一笑,道:“姑娘,别跟我瞪眼,我的易容手法本来已欠高明,再这样横眉竖目,扮起来就更丑了”
话犹未毕,樱儿突然飞起右脚,猛朝郭长风胸腹踢了过来。
郭长风手腕轻轻一转,便扣住了她的足踝,沉声道:“你最好识趣些,郭某人可不喜欢被女人折辱”
没等她话完,樱儿忽又一张口,对准他脸上吐了一脸唾沫。
郭长风怒喝道:“你在找死!”
一翻臂肘,将樱儿摔在地上“劈拍”就是两记耳刮子。
樱儿身受五花大绑,无法闪躲“哑穴”又被制住,无法出声呼叫,挨了两个耳光,当时落得披头散发,嘴角溢出鲜血。
在场众人见他竟然出手殴打一个失去反抗能力的女人,都不禁愣住了。
郭长风似乎余怒未息,探手揪住樱儿的头发,又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住手!”
林百合突然大声喝道:“要打就打我吧!用不着欺负一个不懂事的婢女!”
郭长风悻悻地道:“姑娘可是亲眼目睹的,在下已经屡次忍让,这丫头却一再口出不逊,自讨苦吃。”
林百合含泪点了点头,道:“是的,她太傻了。她自己忠心护主,赤诚待人,便以为别人也应该是重义守信的君子,所以才开罪了郭大侠。”
郭长风冷笑道:“姑娘这话,是骂我郭某人轻信寡义-?”
林百合道:“我没有这么说。但她是我的婢女,若是暴戾,应该由我负责,郭大侠要杀要剐,请对我下手,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郭长风道:“你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吗?”
林百合道:“郭大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杀人不眨眼,还有什么不敢做”
郭长风哼道:“好!骂得好,我倒要看看你们主婢的口舌有多厉害。”
当下,故作气忿忿之状,一手抓着樱儿,大步向林百合冲去。
马氏兄弟和柳寒山都被这突然的变化愣住了,呆呆站在旁边,竟忘了拦阻。
郭长风身法迅捷,跨步如飞,转眼已到林百合近前“翠蝶四姬”虽然举剑围着林百合,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出手截击。
就在这刹那间,一条人影突然疾闪而至,横身挡住了郭长风,同时挥起衣袖,将四姬和林百合一齐震退。
这人竟是老奸巨滑的郝金堂。
郭长风一怔停步,沉声道:“老当家这是什么意思?”
郝金堂竖掌当胸,微微一笑,道:“郭老弟,好男不跟女斗,请看老夫薄面,饶她们一次吧!”
他语气平和,满面带笑,双掌却暗合阴阳,蓄势以待,身上衣袍无风自动,显然已将功力提聚到十成以上。
这一阻滞,柳寒山等人也都惊觉过来,纷纷撤出兵刃,将林百合团团围住。
郭长风四面扫视了一遍,大笑道:“诸位这样剑拔弩张,难道是怕我郭某人有什么图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