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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光道人回到观中,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马上传命观中的弟子,到附近的村子中,将所有的黑狗买回来,第二件事是在观中四处布下了三重禁制,以防那妖人随时会来偷袭!
办好了这两件事,他才亲自安排了黄天朗与米天香的宿处。
为了便于照应,他将两人的宿处,安排在他隔壁的静室中,那么,一有什么动静,他便可以及时救援两人。
两人对于法光道人的安排,表示了衷心的感激。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见两人一夜未睡,便叫他两人各自返室歇息一下,调养精神。
两人也真的又困又疲累了,返回各自的宿处,才倒在床上,便进入了梦乡中。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黄天朗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醒来后,睁眼一看,只觉房中一片昏暗,连忙翻身爬起-,开门一看,原来敲门的是一位小道童,他认出,正是侍候法光道人的。
“小道长,有什么事?”
他朝那小道童笑笑说。
那小道童有礼地道:
“施主,主持命小道来请施主与隔壁的那位女施主,到食堂中用膳。”
黄天朗道:
“小道长,在下就去。”
说时,望下天色,原来是傍黑时分。
那小道童道:
“请施主稍待工会,待小道去叫醒那位女施主,才带两位到食堂去。”
说完,躬躬身子,转身朝隔壁米天香庄的静室走去。
黄天朗略为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房外的时候,正看到米天香将房门打开,与那小道童说话,忙走过打个招呼。“米姑娘,你起来了么,这位小道长请咱们去用晚膳啊。”
米天香骤遭变故之后,容颜有点憔悴,黄天朗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心里暗自叹息一声。
米天香掠掠有点散乱的秀发,点点头道:
“黄大哥,我这就来。”
用过晚膳后,那小道童将两人带到法光道长的云房中,法光正自在云房中打坐,忙起身请两人坐下,打量了两人一眼,道:
“两位施主的精神好多了。”
黄天朗道:
“只是打扰了贵观。”
法光摇手道:
“施主说这话就太客气了,咱们现在可说是同仇敌忾,还望施主今后不要那样客气才好。”
一顿,接又道:
“施主救援敝师弟之恩,贫道还未向施主相谢。”
黄天朗道:
“道长,你方才还要在下不要客气,怎么你却客气起来!”
一句话,说得法光道人不由莞尔道:
“施主说得是,是贫道不是!”米天香听着,也不由笑了起来。
黄天朗正想说话,外面忽然走入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的道人来,朝法光道人恭谨地道:
“师父,购买回来的十二头黑狗,经已全部宰杀了,弟子特来请示师父,那些狗血如何处置?”
法光道人道:
“清虚,那些竹筒准备妥了么?”
清虚道:
“准备妥当了。”
“好,待为师亲自去看一下。”法光道人接转对黄天朗两人道:
“两位施主请稍待一下,贫道去去就来,再陪两位施主叙话。”
说着,便从蒲团上站起来。
黄天朗两人忙亦站起来,朝法光道人道:
“道长请了。”
法光道人随同弟子清虚走出云房后,黄天朗目注米天香道:
“米姑娘,听说黑狗之血,可以辟邪驱妖,法光道长要门下准备了那样多的黑狗血,莫非是用来对付那妖人的么?”
米天香颔首道:
“黑狗之血,确是可以辟邪驱妖,专破阵法,大概法光道长准备那些黑狗血,是用来对付那妖人和那些妖魅异物,那是很有用的。”
黄天朗眨了眨眼睛,忽然道:
“米姑娘,令师的法力这样高明,也敌不过那妖人,那妖人岂不是很厉害,难怪法光道长如此紧张了。”
米天香叹口气道:
“你说得不错,那妖人的法力确是很高强,只怕就是我师父与法光道长联手对付他,也未必是他的敌手!可惜我学到的,还不到我师父的一半,要报仇,真是谈何容易!”
米天香说时,脸上露出悲愤无奈之神色。
黄天朗听着,心中一阵黯然,便随却他又振作地,说道:
“米姑娘,所谓邪不胜正,就算那妖人法力再高,只要咱们不畏生死,誓与他拼到底,那妖人终会败亡的。就算咱们杀不了他,天下也不容他作恶的!”
米天香听他那样说,不由也振奋起来。
“黄大哥,你说得对,只要咱们报仇之志不渝,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我师父以前曾对我说过一句话:‘精减所至,金石为开!’既然连金石也能劈开,那么,还有什么事做不到的呢!”
黄天朗方才说的那番话,就是想米天香不致因为报不了师仇而心灰意冷,令她振作起来,如今米天香这样说,自是替她高兴。
“米姑娘,你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好了,希望你坚持不渝!”
“黄大哥,你真好!”米天香感激地望着黄天朗,忽然,微现忸怩之态地垂下头来。
黄天朗看她忽现忸怩之态,心中也跳了一下,只觉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
一时之间,两人皆静默下来。
黄天朗想说话,打破这种尴尬的情形,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喉干舌燥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幸好,云房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衔步声,随即,法光道人便出现在门前,两人几乎同时嘘了口气,抬眼望向法光道人。
法光道人边走进来,边朝两人稽首道:
“令两位施主久候了,罪过,罪过。”
黄天朗忙道:
“道长,办正事要紧,咱们等一下又何妨。”
米天香也道:
“道长,一切皆布置好了么?”
法光道人坐下来,微吁口气道:
“一切都布置好了,虽然说不上固若金汤,但那妖人若是贸然来犯,管教他吃些苦头不可。”
一顿,又苦笑一下,有点无奈地道:
“可惜贫道法力低微,不是那妖人的敌手,那些布置还是阻拦不了那妖人。不过,总不致于让那妖人长驱直进,而咱们在闻警之后,也有时间准备一下,不致仓促慌乱。”
黄天朗慨然道:
“道长,在下虽然只会一些粗浅的拳脚,但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在下万死不辞!”
“好!”法光道长赞赏地道:
“就凭施主这句话,贫道也誓必与那妖人周旋到底!”
“道长,我虽然所学不及我师父一半,但我替师父报仇之志不渝,若是那妖人来犯,请道长一定要让我出手,对付那妖人!”
米天香一副令人不能拒绝的表情。
法光道长不得不道:
“少施主,贫道一定让你得偿所愿的!”
一顿,肃容道:
“不过,到时候两位请听贫道的指示去做,以免乱了阵脚。”
他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是不忍拒绝两人——特别是米天香的请求,另一方面,他实是不想两人出手,免招无谓的伤亡,这是他的一番心意。
黄天朗与米天香自然猜不透法光道长心中所想的是甚么,齐应道:
“道长放心,你是前辈,咱们做晚辈的,自然听从道长的吩咐!”
“好,有你们这句话,贫道就放心了!”
法光道长放心地看了两人一眼。
“道长,那妖人的邪法这样厉害,观中准备的黑狗血,真的可以克制他的妖法么?”
米天香忽然问。
“以那妖人法力之高强,就连贫道也未必克制得了他,更何况是那些黑狗血!”
法光道人语气有点沉重地说。
“那道长准备那些狗血,又有什么用?”黄天朗忍不住插口问。
“是用来对付他那些妖魅的!”
法光道人道:
“观中人手不多,贫道是为防万一,那妖人还豢养有僵尸等异物,驱之来犯本观,那些黑狗血正好派上用场,专门对付那些异物,以免首尾不能兼顾,阵脚一乱之下,为那人所乘!”
两人听了法光道人这番话,不禁对法光道人布置之周密,感到佩服。
“道长,难道咱们就这样等那妖人来犯么?”
黄天朗提出了憋在他心中的问题。
“万一那妖人真的身受重伤,行动不便,那咱们岂不是白白放过了乘机奸除妖人的大好机会?”
“问得好!”法光道人赞赏地道:
“这个问题,贫道早已想到了,并在回观后,立刻派了贫道的大弟子清莲潜往野狼岗,窥探那妖人的情形,一有回报,贫道便会根据情况,作出决定!”
“原来道长已想到了,倒是在下多此一问了!”黄天朗心悦诚服地道。
法光笑笑道:
“施主能够想及这一点,不也表示施主聪明过人么?”
米天香道:
“道长布置得这般周密,我们都放心了。”
法光道人扫了两人一眼,关切地道:
“时候经已不早,两位施主午后只歇了两个时辰左右,精神还未完全复原的,两位施主还是回房早点歇息吧,有什么事,贫道自然会着人去通知两位的。”
两人听法光道人这样说,猜想他必然还有事情要办,当下齐齐起身道:
“那么,在下两人不打扰道长,告退了。”
法光道人站起身来,将两人送出房外,才返身走回云房内。
黄天朗两人则各自回房歇息。
口口口
两人虽然很疲累,但由于恐怕今晚会有事发生,所以,两人皆睡得不大安宁,时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尚幸,一夜无事。
翌日。
吃罢早饭后,黄天朗两人正在云房中与法光道人在说着活,忽然,一个年纪轻轻的道人,扶着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壮年道人走来。
“师伯,清莲大师兄受了伤。”
三人一听,同时脸现惊容,法光道人霍地从蒲团上站起来,疾声道:
“清尘,清莲伤得重么?”
那年轻的道人清尘正欲答话,那受了伤的清莲已嘶哑着语声道:
“师父,弟子只是脚衔上受了一点伤,不碍事的!”
话未说完,经已连喘两口气,脸上也苍白一片,任何人也看得出,他受的伤不轻。
法光道人忙道:
“清尘,快扶清莲到云床上躺下。”
说着,他经已上前帮着扶清莲走向云床。
黄天朗亦起身上前帮忙。
将清莲道人放在云床上,清莲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
法光连忙检视清莲腿上的伤势,发觉他的左腿脚上一片血渍,将裤管染红了一大片,可见流了很多血,米天香看到那一片触目的腥红,不忍再看下去,忙将头别过一边。
法光动手将清莲的裤管撕开,忍不住吸了口气,只见清莲的腿上,血肉模糊,他小心地用手在伤口四周围按抚了一下,吁口气道:
“清莲,是否那妖人用什么兵刃,击断了你的左脚?”
法光这一说,无异己检查出,清莲的左脚又岂是受了一点点伤那样简单,原来左脚经已断了。
不等清莲说话,法光经已对清尘道:
“清尘,快将紫金丹取来。”
清尘答应一声,就在云房一角的一个摆满书册及瓶子的架子上,将一个青玉瓶取下来,急急递到法光的手中。
法光一边接过,一边对掀唇欲语的清莲道:
“别说话,忍着一点,待为师先替你敷上药,那时再说未迟。”
说着,已自拔开瓶塞,倒出三颗药丸来。
“先吞下这三颗紫金丹。”
清莲依言张开嘴巴,法光将掌中的三颗丹丸,放入清莲的口中。
一旁,清尘已倒了一碗水来,喂清莲喝下去。
“清玄,快将架子上那瓶玉露驳骨散拿来!”
法光头也不回地叫。
那小道童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进来了,急应一声,快步走到那个架子前,取下一个白瓷瓶来,交给法光。
法光于是将那白瓷瓶中的宝露驳骨散倒在清莲左脚的伤口上,接用布条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
嘘口气,法光朝清尘及清玄道:
“没事了,出去吧。”
清尘与清玄齐应了一声,躬躬身,退了出去。
黄天朗与米天香正想开口,法光道人却说道:
“两位请留下来,听听敝徒怎样说。”
两人本就极想知道清莲这一次潜上野狼岗,窥探那妖人的动静,到底窥探到一些什么,当下也就留了下来。
清莲经过包扎之后,脸上已恢复了血色,人也精神多了,看来,那些紫金丹不是寻常丹丸,定有补气活血之奇效。
“师父,弟子无用”
清莲自责地说。
但却给法光摇手阻止他说下去。
“清莲,不用自责,为师也没有责你的意思,说一下你窥探野狼岗的情形吧。”
清莲应了一声:
“是,师父。”
接轻咳一声,清清嗓子,说道:
“由于白天很易显露痕迹,所以,弟子在天黑后才偷偷潜登野狼岗,不知怎的,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左右,弟子才猛然发现,走来走去,仍然在岗脚下面的乱树丛中,也才知道,那妖人一定在岗脚下,布置了阵法禁制,当下徒儿施展出师父传授的心光大法,马上便看破了,弟子果然陷在那妖人布下的九转迷魂阵中,于是,弟子轻易便破阵而出,一路小心,连破那妖人布下的三道禁制,花了大约两个时辰,才潜登至岗上,但却无法潜入那妖人布置在巢穴四周的那重禁制,急得弟子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把心一横,为了不负师之托,便取出师父传给弟子的干元珠,投入那道禁制之内,希望能够将那重禁制破去,只要那道禁制一破,必然会惊动那妖人,那妖人若是受伤不重,警觉有人来犯,必然会出来察看的,若是伤重不能行动,那自然会龟缩不出,那弟子,就可以探测到那妖人的情形了”
说到这里,喘口气,才再说下去。
“岂料,弟子将那颗干元珠投入那重禁制中,只听‘轰’的一下炸响,异光乱闪中,那颗干元珠光芒顿敛,有如一颗殒石般,直坠下去,弟子心中大惊,慌忙默念口诀,收回干元珠,却发觉那颗干元珠已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下扯,幸好弟子见机得快,险险将干元珠收回,但却累得力竭神颓,却就在这刹那,异光暴涨中响起一阵海啸之声,跟着,天摇地动,土翻石飞,弟子知道那道禁制已被干元珠触发了,弟子自忖道行尚浅,无法破得了那道禁制,于是,便施展分光遁,欲遁下岗去,那知脚上不知怎的,竟然站立不稳,一下子被抛了起来,跟着有一块巨石飞砸向弟子的脑袋,弟子心胆俱裂之下,急忙运劲向下一沉,同时发出一股太清罡劲,硬是将那块巨石砸飞粉碎,猛地脚上一阵椎心般的剧痛,弟子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清莲这一番描述,只听得黄天朗米天香两人魄动心惊,神为之夺,都替清莲捏了一把汗。
法光道人毕竟道行颇深,见多识广,倒还能沉得庄气,脸上毫无变化的,清莲语声一顿,歇口气的刹那,他叹口气道;
“清莲,你能够捡回一条命,只断了一腿,已是托祖师爷的荫庇了,凭你那一点道行,便妄想用干元珠破去那妖人借以保命存身的那重禁制,那简直是不自量力!不是为师长他人志气,就算是为师,也不敢托大,能够破得了他那一重禁制。清莲,后来怎样了?”
清莲这时的脸上,犹露惊悸之色,想来,当时的情形确是骇人极了。
“师父,弟子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躺在岗脚下的一个坟堆后,天色经已大亮,弟子怕那妖人会找到来,于是,忍着伤痛,急忙赶回来了。”
“清莲,这么说,你是没有见过那妖人了?”
法光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清莲。
清莲在法光那两道炯炯的目光注视之下,几乎不敢与之对视。
“师父,弟子自始至终,就不曾见到那妖人的影子!”
法光广听,双眼中星光连闪,默然了一下,才道:
“清莲,以你猜测,那妖人一直没有露面,会不会是因为伤重的关系,行动不便,所以没有露面?”
清莲连连颔首道:
“师父,弟子在回来的路上,也是这样猜想的。再说,那妖人生性凶残暴戾,睚眦必报,他若是能够行动的话,断不会不下山搜查一下闯岗的人到底是谁,加以诛杀的,而且,弟子连破他四道禁制,他必然感应得到,断不会任由弟子直闯上去,就算他不亲自查察,也会派出他豢养的异物,阻拦弟子登岗,因此,弟子猜想,那妖人极可能伤得很重,行动不便,才没有露面。”
“说得好!”法光目中露出兴奋之色来,转对黄天朗两人道:
“两位施主认为敝徒猜测得对不对?”
黄天朗首先道:
“道长,在下觉得,清莲道长所说,极有道理!”
米天香接口道:
“道长,我与黄大哥一样看法。”
法光道人听得连连点头,压抑不住心中的那股兴奋,朝黄天朗两人道:
“贫道的想法,与两位施主相同,既然咱们四人皆认为那妖人伤重不能行动,那么,机会难逢,就趁此良机,由贫道亲自到野狼岗,打落水狗,将那妖人一举歼除,为地方除害!”
“道长,别忘了我一份。”
米天香急急插口道,生恐法光道人不让她去。
“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黄天朗也道:
“道长,除妖卫道,在下义不容辞!”
法光道人口齿启动,想说什么,但看到两人坚定的目光注在自己的脸上,只好道:
“好吧。贫道若是不答允让两位去,两位一定不答应的了。”
两人听法光道人允许他们跟着去,高兴得连声道:
“多谢道长。”
法光却摇摇手道: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事儿,两位怎么多谢起贫道来了!”
一顿,郑重地对两人道:
“两位施主,此行将会凶险异常,说不定不但歼除不了那妖人,反会丧生在那妖人的毒手之下,望两位三思!”
两人却决然道:
“道长,就算是刀山火海,在下两人也绝不退缩!”
“还有一点。”
法光道人目注两人道:
“这一次行动,两位必须一切听从贫道的调遣。”
两人想了不想就答道:
“但凭道长吩咐。”
法光道长这才满意地吐了口气,口齿一动,正想说话,米天香已急不及待地道:
“道长,咱们什么时候去野狼岗?”
法光道长微一沉吟。
“打铁趁热,而且白天比较黑夜在行动上较方便,何况,咱们这一次是摆明了找他算帐的,那就不用怕露了行踪,依贫道之见,午饭之后,咱们就赶往野狼岗!”
一顿,目注两人道:
“两位施主意下如何?”
米天香不等黄天朗说话,已抢着道:
“好啊,我第一个赞成!”
黄天朗接口道:
“在下已说过,一切听从道长的吩咐,道长既然说午饭后就去,在下绝无异议!”
“好!”法光道人道:
“两位回房去准备一下,贫道也要准备一下。”
黄天朗两人于是别过法光道长,各自回房去准备随身要携带的兵刃与物件。
口口口
法光与黄天朗、米天香赶到野狼岗下时,日头已渐渐挂在西边天上,距黄昏大约还有一个寸辰左右。
此刻,他们置身的地方,是一片乱葬岗下,这里,不论日间晚上,皆有野狼出没,也因此,这里一向是很少人的地方,除非是死了人,不得不将棺木抬来,否则,这里只有杂乱的坟堆,被野狼扒开了的坟穴,以及白骨及破裂枯散的破棺木。
如此荒凉恐怖的地方,就算是白天,也会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心生寒意,不敢久留的。
野狼岗不算高,大约只有数十丈高,形状就像一头伺伏作势扑噬的恶狼,其名也就是因此而来的。
由岗脚到岗顶,石多泥少,到处怪石嶙峋,长着疏落的矮树,一眼可以望到岗顶。
但却没有看到岗上那妖人的巢穴。
三人站着打量了一会,法光道人两道目光有如电光般,打量着山岗上的形势。
米天香却忍不住道:
“道长,岗脚至岗顶,看不出有什么禁制,莫非昨晚那些禁制,被今徒破去后,那妖人伤重之下,不能再加设置?”
说时,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极有可能!”法光道人目光闪闪地道:
“要是那妖人能够行动的话,断不会不再设置禁制的!”
“道长,那咱们决上去吧!”
黄天朗说着,已纵身向岗上掠去。
“施主不可大意,小心一点。”
法光道人说着,亦飞身纵掠上去,只一晃,便已越过黄天朗的身形,当先向岗上掠去。
法光道人绝不是有意在黄天朗的面前炫耀自己的身法,而是不想他有什么失闪,所以,他才抢在前面,以应付随时会发生的变故。
因为,那妖人毕竟不是好对付的。
米天香娇躯一晃,便已追上了黄天朗,与他并肩向上掠去。
至此,黄天朗可说领教到这些身怀异术的能人的高明了,本来,他一向以为,以自己的身手,放眼天下武林,也可称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了,但如今与法光及米天香一比,那就差得远了!
不过,他却有自卑之感。因为他明白到,像他们那种身怀异术之人,又岂是普通的武林高手,所能比拟的。
他并且庆幸自己有幸开了眼界!能够结识到这些异人?
法光道人其势如矢般,一眨眼,便已掠至岗腰,蓦然间,他的身影骤然窒停下来,并且晃了一下,那样子,就像一头撞在一堵墙上般!
但黄天朗却看不到,在法光道人的身上,有甚么东西阻挡着他,但他因为已见识过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奇异怪诞的现象,所以,他一点也不再感到惊诧,反而心中震悚了一下。
绝无疑问,法光道人一定是遇上了连他也看不出来的无形禁制,这怎不教他惊诧不已。
“道长,看出那是甚么禁制么?”
米天香毕竟跟随阳山神姥修练多年,所以,她马上便猜到,法光道人遇上了极厉害的无形禁制。
法光道人脸上露出惊诧之色,退了几步,扭头道:
“两位施主,那妖人确实布下了极厉害的无形禁制,连贫道也察觉不出来,两位请小心!”
就这说话间,两人已先后掠到法光的身前,米天香双眼四下打量着,诧异地道:
“道长,令徒不是说,已破去了那妖人布下的四重禁制,直登上岗顶么?怎么又会发现这里有一重无形禁制的?”
“道长,米姑娘,咱们可能中了那妖人诡计。”
黄天朗脸色骤变,脱口失声叫出来。
法光道人马上明白黄天朗的话意,不禁脸色遽变,疾声道:
“施主说得不错,咱们确是中了那妖人‘引蛇出洞’之妖计,那妖人所受的掌伤,根本不重,他昨晚不露面,并放过敝徒,就是要让咱们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他伤重不能行动,于是认为不可错失良机,自动找上这里,却踏入了他的陷阱之中!”
一阵“嘎嘎”的怪笑声突然就在他们身旁数丈许的地方响起,三人闻声急忙循望过去,赫然发现,那原本空空如也的犬牙交错般的怪石堆上,就站着那妖人——阴灵神君!
法光与米天香却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神奇的隐形遁迹之法,那简直比东瀛的忍术还要玄奇,而武林中以潜踪隐迹扬名江湖的司空世家,简直望尘莫及!
“法光老道你现在才知道中了本神君的妙计,不觉得太迟了么?嘎嘎,你们经已陷在本神君布下的罗网中,你们还是束手受死吧!”
阴灵神君那死人般的脸相,在白天中,看得更加清楚,也令人感到他更像一个死人!
“阴灵妖人,你好狡猾。”
法光道人简直是又惊又怒,瞪目直怒视着那阴灵神君。
阴灵神君阴恻恻地笑道:
“老道,本神君若是不降计就计,想出那样的妙计来,又怎骗得你们相信本神君受了重伤,行动不便,令你们以为可以捡个便宜,引得你们从那破道观中,走了出来,踏入本神君布下的天网地网中,好让本神君报那一掌之仇,并来个斩草除根!”
“妖人!你放——”
下面那个“屁”字,被米天香硬生生咽回肚中,没有说出来。毕竟,她是一个姑娘家,那实在太粗俗了一点,还好她警觉得快,才没有说出来。
“你杀我师父,我今日就算挫骨扬灰,也要杀了你,为我师父报仇!”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米天香怒火中烧之下,也不顾根本就不是那妖人的敌手,咬牙切齿地,便欲扑上前去,与那妖人拼命!
黄天朗眼急手快,伸手一把执住米天香的一条手臂,疾声道:
“米姑娘,这时候不是拼命的时候。别忘了,咱们要听道长的话。”
法光道长也急声道:
“小施主,请稍安毋燥,等一会,贫道自会让你动手,手刃那妖人,以报师仇。”
米天香被两人这一说,高烧的怒火才稍熄,但犹自愤恨地怒视着阴灵神君。
“老道,你也不掂一下你自己有多少份量,竟然大放厥词,你以为本神君挨了你那一掌,便元气大伤么?老实对你说,本神君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也不会设计将你们引出来了!”
法光道人自阴灵神君现身后,便已料到,这一次只怕不能全身而退,而他亦早已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黄天朗两人陷在这里,自己纵使九死一生,也要将两人救脱这险境,因为,他已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两人的身上。
因为自己年近六十,没有多少年命了,而就算自己再苦修潜练二十年,也未必是那妖人的敌手,何况,自古人生七十古来稀,能不能活到七十岁,尚是未知数,但黄天朗与米天香还年轻,加上米天香又是此道中人,只要假以时日,说不定,巧获奇缘之下,法力道行大增,足以克制那妖人也说不定,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主意打定了,他反而心定了很多。
这时听了阴灵神君那番咄咄逼人的说话,他根本就不动怒,反而心平气和地说道:
“阴灵妖人,废话少说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相信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阴灵神君仰天打了个“哈哈”趾高气扬地道:
“糟老道,你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了,看在这一点之上,本神君就让你先出手吧。”
法光道人却摇摇手道:
“且慢,在动手之前,贫道有一件事情要向你问个明白的!”
阴灵神君先是怔了一下,继之“嘎”地干笑一声道:
“若是本神君猜得不错,老道士你一定是要向本神君问清楚,你那草包师弟是怎会与本神君冲突,因而被本神君杀死的吧?”
法光强忍着悲怒,冷静地答道:“不错!”
阴灵神君那张死人脸拉长了,阴狠地道:
“本神君是实话实说,你那草包师弟竟然不自量力,多管闲事,那晚本神君正驱赶那些费了一番心血,才降服了的阴将(僵尸)往附近的村庄,看看有甚么倒楣鬼成为本神君属下那些阴将的祭品,你那位草包师弟不知怎的,竟然撞上来,本神君便驱策那些阴将向那草包扑噬结果,终不免成了奉神君麾下那些阴将的美食!”
法光道人听他轻描淡写的道来,不禁气炸了肺,不过他毕竟修练功深,涵养极好,深吸一口气,便将翻涌的怒气强压下去。
“好了,贫道今日是与你势不两立,动手吧!”
米天香刚张口叫了一声:“道长——”便被法光道人摇手截住了她的话声。
“小施主,别急,该你动手的时候,贫道自动让你动手。现在且与黄施主退站开去,待贫道先领教一下他的手段!”
说时,朝两人打了个眼色。
两人见他那样说,又误会他另有甚么安排,于是,便退站开去,注视着法光与那妖人的动静。
而米天香更暗中扣住了师门一件异宝!准备在法光有甚么不对的时候,便出手相助!
口口口
“老道,本神君说过,让你先动手的,本神君是言而无信之人,你动手吧!”
阴灵神君一副倨傲轻视的样子,斜睨着法光道人。
法光道人长长地吸了口气,那张满月般的脸上,骤然泛起一层清莹莹的神光来,米天香一看,便看出,法光道人已运起了护体神气,将本身保护起来。
这说非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力,兼且修练得法,是无法练成这种护体神功的。
这就像练武之人,功力已臻化境后,遇敌之时便会浑身遍布罡气一样,拳掌刀剑,皆伤不了一样,只是,这种修练之人所练的护体神气,自又比练武之人所练的护体罡气,神妙得多了。
“妖人,就让你见识一下贫道的厉害吧!”
法光道人朗喝一声。袍袖一扬,自他的袖中,飞出一道金光来,其形如梭,疾射向阴灵神君的天灵要害!
阴灵神君咧嘴阴笑一下,手一指,自他的指尖中,便自射出两道绞剪般的暗赤光华来,有如两条恶蛟般,摇头摆尾,疾迎向那道梭形金光!
金光与那两暗赤光华在半空中迎上,刹那便自交缠在一起,闪击电砸起来,发出一连串急击的交呜之声。
而法光与阴灵神君两人,皆是神情肃然。在全神催动自己的法宝,冀图击败对方。
黄天朗虽然昨晚已见识过阳山神姥与那妖人的交手,但如今在大白天看来,却另有一番动人心魄处,全副心神,皆被在空中交缠闪击,难分难解的两道光华吸引庄了!
米天香的神情比法光道人更紧张,双眼瞬也不瞬地。
注视着空中三道恍似蛟龙腾搏的激烈情景。
蓦地,激斗中的三道光华,其中那道金光被两道暗赤光华绞住了,兀自在左冲右突,却就是冲突不出,恍似困兽一般,犹自在拚命挣扎着。
而法光道人的脸色,也变得有如异血般,涨红起来。
“铮铮”的一连串激响,那道梭形金光终于被那道暗赤光华绞碎了,有如流光四溅般飞散下来。那道金光便自倏然消散,而法光道人恍似挨了一下重击般,浑身震颤了一下,嘴角边溢出一缕鲜血来。
法光道人果然已受创,因为,那道梭形金光,乃是他以本身法力及真元驱策的,而那梭形金光,实则就是他多年练化而成的一种法宝——太清神梭,已练至与本身意念合一,只要他的意念一动,那太清神梭便会自动从袖中飞射出来,如今神梭神毁,他的真元也因此而受了创伤。
一直注视着的米天香看得不禁娇靥微变,失声惊叫出声,正欲扬手发出她早已扣在掌中的师门异宝——天遁剑,那知道,情形又起了急剧的变化,令到她暗舒一口气,意念急收,没有将天遁剑发出。
口口口
情形确是起了急剧的变化。
就在法光道人嘴角溢血的刹那,那边的阴灵神君狞笑一声,眼中幽光暴盛,伸手向前一指,那两道暗赤光华在他的意念催动之下,其势不衰,反而更矫捷地向法光道人的身上腾射过去!
那势道,就如两条恶蛟般,张牙舞爪地向人扑噬!
岂料,已受创的法光道人,倏地猛吸一口气,右手疾翻,扬掌发出一记无极先天神雷,只听“波”地一下轻爆,一团淡莹莹的光华电击向那两道腾射而来的暗赤光华!
“轰”地一响,两下里在空中相击在一起,只见那团淡莹莹的光华亦被震散开来,霎眼间烟云般幻灭!
再看那阴灵神君,那刹那身形急晃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几乎站立不稳,一跤倒栽下来。
这突然的变化,自然看得黄天朗与米天香那颗提起来的心,倏然落回到原位,长长地嘘了口气。
因为,法光道长也扳回了一局,同样挫伤了阴灵神君的真元。
第一个回合,两人可说不分胜负。
但严格说起来,法光道人还是稍落下风。
不过,法光道人扳回一局后,其信心不由大增。
“老杂毛,想不到你果然有一手!”阴灵神君稳住身形,那张死人脸霎时间布满了杀气。
法光道人忙用衣袖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渍,再吸口气,才沉声道:
“妖人,你也不过尔尔!”
“老杂毛,你别得意,本神君管教你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阴灵神君阴则则地嘎声厉叫,随之飞身猛扑向法光道人。
法光道人睹状,脸色微变了一下,亦自飞身扑了起来,迎向阴灵神君。
两下里的势道异常快疾,晃眼间,两人便在空中迎上了,两人也各自出手猛击对方。
不过,两人却不是像普通的武林人那样,拳掌交加的,硬碰硬,两人虽然也有出掌,但却不是交击在一起,而是互相虚空发掌,每一掌发出,皆发出雷电之声光,一时间,只见电光有如金蛇乱舞,霹雳之声不绝于耳,只震得黄天朗耳鼓嗡嗡鸣响,眼花缭乱。
米天香却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对于两人互于真元发出的掌心雷,看得清清楚楚,也看到两人的身形在空中闪避腾射,互不退让,兀自激斗不休!
米天香忽然紧张地悄声对黄天朗道:
“黄大哥,你看出什么来么?”
黄天朗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双眼被那两人的有如龙飞凤舞的身形“轰轰”不绝的炸响弄得目眩神摇。
“米姑娘,你看出什么不对么?”
米天香紧张地道:
“我看出法光道长迟早必败!”
黄天朗闻言之下,吃惊地道:
“那怎办?”
米天香一咬牙,恨恨地道:
“对付这种妖人,不用讲什么规矩,我想暗中出手相助法光道长!”
黄天朗迟疑道:
“米姑娘,这这”“是不是有欠光明磊落?”米天香抢着道,双眼瞪着黄天朗。
“难道眼睁睁看着道长丧生在那妖人的手下。那时咱们亦势必逃不过那妖人的毒手,那才够光明磊落么?”
米天香这一番话,立时说得黄天朗哑口无言。
“黄大哥,不管你怎样想,为了道长,也为了咱们,我可要出手了!”
米天香话声出口,扬手发出了她早已扣在掌中的天遁剑!
只见一道青莹莹的光华,矫天如龙,骇电裂空般,闪射向在空中与法光道长激斗的阴灵神君!
也就在这刹那之间,只听空中响起了一声炸响,其中夹杂着法光道人的一声惨叫。
黄天朗疾忙睁眼望去,只见法光道人身形有如断线风筝般,翻滚着直飞出去。
他不由大惊失色,纵身飞掠而起,直扑过去,企图将法光道长的身形接下来。
米天香这时正以意念驱驭那道剑光飞击阴灵神君。
虽然她也看到法光道人受创于那妖人的邪法阴雷掌之下,但她这时可不敢分神,以免功亏一篑!
那道剑光在她的全神驭使之下,其势若电,却不是笔直朝那妖人射去,而是闪回绕掣,令人不可捉摸。
而阴灵神君那时正与法光道人激斗得难分难解,注意力全在法光道人的身上,恰好,那刹那又是他以阴雷掌击飞炸伤法光道人,心头自不免一阵暗喜,心神稍疏之下,猛觉一道青莹莹的剑光腰斩而至,那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仓促间已来不及发出邪门法宝截挡,加上他本身受了伤,真元受损,再加上与法光拼斗了那一阵,亦耗损了他不少真元之力,身法自不免稍欠灵活,一个闪避稍慢,只觉左臂上一凉一痛,忍不庄大叫一声,一头翻坠下去,一只断手,亦飞出老远,落在地上!
米天香一击得手,大喜过望,手一指,那道青莹莹的天遁剑光,其势一回一沉,追击向阴灵神君。
阴灵神君可说是阴沟里翻船,一个疏神之下,伤在了一个女娃子的手下,他却不知道,那柄天遁剑乃是天遁门历代流传下来的镇派神物,本身已具灵性,而且出则必见血如回,要不是阳山神姥早已将此剑赠与米天香,否则那晚由她驱驭与之拼斗,只怕阴灵神君就算杀得了神姥,也必伤在那柄天遁剑之下!
阴灵神君双脚还未站稳,眼角便瞥到那道令他断了左手的矫活灵捷的剑光,却尾追击下来,他既已领教其厉害,自然不敢再掉以轻心,更不敢怠慢,咬牙忍痛,也顾不了先止住如泉般喷涌出来的鲜血,猛一张口,将他以本命元神合练的法宝——元灵骷髅头放了出来,疾迎向那道剑光!
那被一团绿惨惨的光团包着的骷髅头,甫自他的口中飞出来,便涨大起来,眨眼间,便有盆子般大小,待到与米天香的天遁剑遇上,便足以车轮大小,与那道剑光激斗起来!
可惜米天香本身的道行尚浅,法力也自然不高,那柄天遁剑虽是镇派神物,并已通灵,但又怎敢敌得过那妖人的本命元神合练的元灵骷髅头,在空中激斗了一会,那骷髅头是越战越勇,凶猛异常,但米天香已有力不人心的感觉,那道剑光虽然矫活,却已渐渐退缩,似已不敌。
那骷髅头却紧逼不放,咄咄逼人,而米天香的头上,也暴沁出汗水来,可见,她是在尽全力支持着。
说起来,要不是那柄天遁剑已具灵性,本身已具法力,只怕米天香支持不到现在。
那支天遁剑在骷髅头的压迫之下,虽然犹自苦战,但已越来越迟滞了。
就这眨眼的功夫已退缩至米天香的面前。
米天香的身形开始急剧地晃起来,若是她再支持不下去,天遁剑被那骷髅头噬住或是击落,乘势噬击之下,以她的法力,肯定是阻挡不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严重的话,她的元神会被那骷髅头噬吸以至形神俱灭,永世也不超生了,好一点的话,她也逃不过——死一厄!
而这个时候,根本就无人可以救得了她!
因为法光道人显然已受了很重的创伤,正自被黄天朗抱在怀中,身上血肉模糊的,气息奄奄,如何救得了她?
黄天朗虽然武功不俗。
但这种情形下,简直一无用处,派不上用场,那自是无法出手救她了。
那么,目前来说,她只有自救之一途了。
而她也真的施展出自救之术!
猛可里她张口喷出一道晶莹如玉的气煞来,直射在那道已呈不支的剑光之上!
这刹那,那道剑光在那道气煞的催动之下,霎时气势大盛,威猛矫活异常,简直有如一条神龙,扑击过去。
两下里在空中展开了一轮激烈无比的刚斗,各不相让,煞是精彩!
“哇”的一声有若婴啼的叫声自那骷髅的口中发出,原来,那骷髅头的左颊之上,挨了米天香的一剑,现出一道血痕来,但这时那道剑光亦有如强弩之末,一个不留神,被那骷髅头一口噬注了!
但那道剑光却犹自挣扎不已,那骷髅头在受创之下(由于是与阴灵神君的本命元神合练的,所以,他的元神也受了创损),元神受损,自然也影响到那骷髅头的功力,一个把持不住,竟被那天遁剑挣脱出来,再在它的眼上刺了一剑!
那骷髅头的眼眶内,马上标射出一蓬暗赤带绿的血来“呱”地厉叫一声,急往回飞!
而米天香已支持不住,娇躯一软,栽倒在地上。
那道剑光真的通灵,势衰力竭之下,本来是直坠落地的,却摇摇欲坠地,折飞回米天香的衣袖之内!
米天香栽倒在地上,脸白如纸,似乎已经没了气息,其实,她只是昏厥过去吧了。
不过,她的元气已在损,刚才,她正是运起本身的真元气煞。
作孤注之一掷,希望就算是死,也不致形神俱灭!
只是,这一来,她的真元已几乎耗损净尽,她虽然没有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再看一下阴灵神君,他也颇为狼狈,一臂已断,再加上以本命元神合练的元灵骷髅又受了重创,令到他的元神亦受损不轻,也所以,他才会急急收回那元灵骷髅头,米天香不致形神俱灭惨死!
说起来,连阳山神姥也丧生在他的元灵骷髅之下,法光道人也伤在他的手下,万万想不到,他却会受创于一个功行不深的姑娘手下,那确是令人意想不到,也令人难以相信!
不过,这也是不难解释的,要不是他先是昨晚受了法光道人一掌,虽然伤得不重,但也受了创,令到他的法力因而不能纵心所欲地十足十发挥出来,再加上他刚才又与法光道人激斗,损耗了不少真元气煞,而米天香是以偷袭断去他的一臂的,那绝无疑问是有点取巧,他在连番受创之下,饶是他邪法高强,也不得不吃了一个闷亏!
他连番受创之下,虽然恨不得将在三人挫骨扬灰,生吃其肉,但他还是强忍着,先将断臂上的伤口止了血,再调息一下再动手不迟。
因为,他自信法光三人根本就逃不了,那就不用急于一时了。
说穿了,是法光等三人已陷在他布下的无形禁制之中,别说是两个身受重伤,一个根本不懂这种玄奇之术,就算法光与米天香一点没有受损,他自信他们也闯不出他设下的这一重极之厉害的无形禁制!
这时,他经已跌坐在地上,而臂上的伤口,亦已止了血,正自运起他僵尸门的独门秘法,调养起元气来。
口口口
那边厢,黄天朗可说是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放下法光道人不理跑去看一下米天香又不是,不去看一下,他又放心不下,正自委决不下的时候,被他抱着的法光忽然悠悠醒了过来,睁眼望一下黄天朗,语声沙哑的道:
“黄施主,米施主呢?”
黄天朗骤见法光道人醒过来,不禁一喜,急声道:
“道长,米姑娘在你被击伤昏厥过去后,便出手与那妖人拼斗起来。可惜道行不够,虽然斩断了那妖人一条左臂,她也受伤不轻,昏死过去,在下本想过去看一下她的,但又不能丢下道长你”法光吸了口长气,精神似乎振作了一点。
“施主,贫道现在好多了,你快去过去看一下米施主吧。”
黄天朗迟疑了一下,在法光的目光催促之下,只好扶他坐下来,走去看一下米天香到底如何了。
但走了几步,他便停下来,回身对法光道:
“道长,那妖人正在打坐调息,似乎受伤不轻,待在下先上去,一掌将他劈死,再去看米姑娘!”
原来,他看到阴灵神君坐在那边的地上,闭目调息,认为有机可乘,而在这种情形之下,也令他改变了以前迂腐的看法:认为偷袭有欠光明,想趁这大好时机,一掌送阴灵神君归西!
法光道人却连连摇手,说道:
“黄施主,千万不可。别看他状似入定,但你若走到他身前十步之前,他便会感应到,而他的身前四周,亦早已布起了一身护体气煞,寻常的掌力,根本击不破那道气煞,反会被反震之劲,将你震伤,他再一出手的话,你便非死即伤。可怜贫道一身法力,被他的阴雷掌震损了十之六七,加上又伤了腿脚及手。无法出手,就算能够出手,也伤不了他。看来,那妖人是命不该绝了!”
一顿,接催促黄天朗道:
“施主,不要多想了,还是快去看一下米施主吧。”
黄天朗被他这一说,有如兜头淋了一盆冷水,当下只好打消了偷袭之意,走向米天香那里。
法光忍着痛,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来,咬开塞子,就着瓶口,倒了三颗丹丸在口中,然后闭目吸纳起来。
黄天朗走到米天香身前,蹲下来,也顾不了男女之嫌,先将她抱起来,然后才探视一下她的气息。
还好,气息虽然微弱,但总算还活着,他不由嘘出一口气来,一颗心放下不少,但随之,他又皱起了双眉。
因为他不知怎样才能救醒米天香。
而他也知道,那绝不是以一般的武功手法,所能救得醒她的,所以,一时之间,他没有主意。
但他马上就想到了法光道人。
于是,他忙将米天香抱起来,走向法光那边。
来到法光的身前,法光已然张开眼来,看到他抱了米天香来,睁眼道:
“米施主怎样了?”
黄天朗忙说道:
“道长,米姑娘的气息很微弱,昏迷不醒,在下不知该怎样才能将她救醒,所以,将她抱来给道长看一下!”
“施主,将米施主放下来让贫道看一下!”法光的精神,又比方才好了一些。
黄天朗忙将米天香放在法光身前的地上,然后,转过身来,注视着阴灵神君的动静。
法光看了一下米天香的脸色,再看一下她全身上下,看不到有何损伤,于是便执起她的一双手,把脉听起来。
他的双眉随即皱了起来。
随即,他便放下米天香那双手,将放在地上的那个玉瓶拿起来,抬头朝黄天朗道:
“黄施主,烦劳你将米施主的牙关捏开。”
黄天朗应声转身,蹲下来,伸手捏开米天香的牙关。
法光马上将瓶中的丹丸,一古脑儿倒在米天香的口内。
“黄施主,米施主真元气煞,几乎损耗殆尽,情形危殆得很,贫道已喂她吃下三清玉露丸,相信可保住她的一条命。施主,你且将她抱起来,站到贫道身后!”
黄天朗依言抱起米天香,站到法光的身后。
法光立时又闭起双眼,调息起来。
黄天朗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仍然闭目打坐的阴灵神君!
口口口
阴灵神君终了张开双眼,缓缓地站了起来。
只见他的那张死人脸,更加白了,白得透出一层青气来,更形妖怖了。
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随即将两道森森的幽冷诡异的目光投射在法光道人的身上。
黄天朗一见那妖人睁眼站起来,神色马上紧张起来,但又不敢开口惊动法光,心中直在打鼓,也准备豁了出去,就算是死,也要拼一拼!
“杂毛老道,想不到你还未死!”
阴灵神君终于开口了。
法光也就在这刹那霍地睁开双眼,两道目光有如冷电般,直射在阴灵神君的脸上。
“阴灵妖人,你也好不到那里去!”
阴灵神君那刹那脸上现出一片狞恶的神色,怨毒阴狠地说道:
“杂毛老道,本神君虽然阴沟里翻船,不过,本神君必会十倍讨还,将尔等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妖人,你以为贫道是无知小童么?别说大话唬人了,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
法光道人冷笑一声。
阴灵神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杂毛老道,死到临头,你还口舌不饶人,本神君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说着,他的口中念念有词起来,骤然间,一蓬绿烟在他的脚下腾冒起来,迅即淹没了他的全身!
紧接着,那蓬绿烟倏化一道彩虹,直射向天上!
而阴灵神君亦顿时消失无踪!
法光道人即时神色骤变,一个身子霍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但他却咬牙忍受着,疾声对黄天朗道:
“黄施主,请抱紧了米施主。”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听一阵海啸般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随之是一阵狂风,天地刹寸一黯,整座山岗竟然动摇震抖起来,顿时树折石裂,声势骇人极了!
法光道人的身子急晃了一下,脸上露出惊悸之色来,疾声道:
“不好,那妖人已发动了禁制,黄施主,快闭上双眼,抱紧米施主,无论怎样也不要将双眼睁开,待贫道将两位送出去!”
黄天朗却道:
“道长,你不走么?”
“贫道走不了!”
法光道人黯然道。
“道长,你若不走,在下也不走!”
黄天朗固执地叫道。
“黄施主,别执拗了,你纵使不走,也于事无补,只是白送一条命,连累米施主也没命,咱们三个人死在这里,想找那妖人报仇也不可能了,施主,听贫道的话,快闭上双眼,否则,便来不及了!”
就这说话之间,那海啸般的厉吼声更厉害,狂风吹刮得几乎令黄天朗站不稳,天昏地黯的,飞沙走石,地底传来一阵“隆隆”的轰响声,整个山岗猛烈地摇晃起来,脚下的地皮裂开一道道深沟,看样子,这整个山岗像要倒塌翻转过来一样。
黄天朗被法光那样一说,心念一转,不再固执下去,连忙将双眼闭起来,紧紧地抱着米天香。
法光这时已跌坐回地,只见他口中一阵翕动,随之仰头张口长长地吸了口气,整个人刹那涨大起来,又掌接连向上劈出七八掌,只见从他的掌心中,发出一团团青芒来,疾击向空中,但射起十数丈后,便像遇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般“波波”连声,炸响不已,却就是射不出去!
法光道人再吸一口气,掌发不停,一连又是七八掌,一团团青芒集中射击在天上那堵无形墙壁的一点上“波波”作响,终于,最后的一团青芒,破空直射了出去。
黄天朗闭上双眼,看不到,但法光却知道,终于击破了那妖人布下的无形气幕,自己的一番功夫,没有白费!
他不敢怠慢,双掌一翻,接按向自己的天灵之上。
一道青气,刹那从他的天灵窍中,冲射出来,接一折一绕,迅疾地将黄天朗一绕,便将两人罩没起来,有如一条神龙腾空般,直射向那个“破洞”!
刹那间真是比眨眼还快,随着法光的肉身“波”地一声炸了开来,那道青气去势更疾“嗖”地一声,便破“洞”而出,直射入空中,转眼不见。
一阵天崩地裂般地巨响声震天裂地地响起,整座山岗果然崩塌裂陷,那情形恍似浑沌初开,天地倒转一般!
口口口
当天的晚上,二更未到,三圣宫的上空忽然间电光交闪,霹雳连声,接着天上不是下雨,而是下“火”只不过眨眼间,整座三圣宫便被大火掩没吞噬了,火光中,只见人影奔窜,呼号声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从观中逃得出来,被那一场“天火”连同整座三圣宫,烧成灰烬!
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观,便这样离奇地毁于一旦。
口口口
黄天朗悠悠醒转时,就像发了一场梦般,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他睁眼四颐一下,却发现自己是置身在一处山脚下的疏树林中,身边,就躺着米天香。
他也顾不了自己身上是否受了损伤,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察看一下米天香是死是活。
伸手探一下米天香的鼻息,均匀徐缓,他才松了口气,忙着察看一下自己的身上是否受了损伤。
意外地,他发现自己身上一点损伤也没有,这不由令他怔住了。
因为他这时已记起,自己是在空中飞坠下去,在落地之时,由于受到一阵剧震,因此而昏晕过去的。
跟着,他又想起了法光道人,也想起自己被奇异的力量摄了起来,只觉整个人在空中飞行,身边风声呼呼,本来,他是想好奇地睁开眼看一下,自己是否在空中飞行,但一想到法光道人的一再叮嘱,他便忍着没有睁开眼。
一阵不祥的感觉也忽然袭上了他的心头,法光道人既然不在此,而他在山腰上说的那番话,亦涌上他的心头,绝无疑问,法光道人一定是为了救自己与米天香而丧生在野狼岗上了。
一时间,他悲恨得紧紧握住了两拳,在心中发誓:
“法光道长,在下不会让你白死的,在下纵使粉身碎骨,也要为你报仇!”
肚子忽然间一阵“咕咕”直响,他才省觉到,肚子饿了,而且饿得很厉害。
因为他感到饥肠辘辘。
他想走出林子上看看,以便察看分辨一下,自己置身在什么地方,但随之转念-想,万一自己出林后,米天香有什么闪失的话,怎么办?
于是,他决定待米天香醒转过来再说。
咽下一口口水,他强忍难受的饥饿。
坐在一棵树下,他无聊地呆望着犹自昏睡着的米天香,不知怎的,竟然看得痴了。
他从未看过少女的睡姿,米天香是第一个,虽是躺卧在地上,但那种安详与宁静,那微微起伏有致的胸脯,那偶尔会颤动一下的睫毛,那挺巧的鼻子,略呈弧形的嘴唇,此刻在他的眼中,无一不美,这怎不教他痴了。
而另一张巧笑倩兮的脸影,忽然间幻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由自主地低呼了一声“巧儿。”
那张脸影在他叫声出口的刹那,霍然幻灭了,他也霍然回过神来,耳中却时听到一声嘤咛。
他马上站起身来,走近米天香。
因为他看到,那声嘤咛是从米天香的口中发出来的,并且娇躯动了一下,看样子是醒过来了。
果然,米天香那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接着又眨了眨,跟着便张开眼来,茫然地回顾一下。
黄天朗惊喜地朝米天香轻声叫道:
“米姑娘,你终于醒过来了。”
米天香那微开的双眼忽然大睁开来,循声望向黄天朗那边,双眼即时发出光亮来,嘴唇翕动了一下,吐出哑涩的语声来。
“黄大哥,是你”黄天朗透口长气,高兴地道:
“米姑娘,你醒过来,那真好!”米天香撑起身子,诧异地道:
“黄大哥,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米姑娘,难道你不知道,你起码已昏迷了一夜半日。”
黄天朗这样说,是因为他早已看到从树梢枝叶间斜斜竺身下来的点点阳光,这时候,应该是早上,且快近晌午。
“黄大哥,我怎会昏迷了这么久的?”
米天香有点迷茫地拿眼瞧着黄天朗。
黄天朗苦笑道:
“米姑娘,也难怪你这样说的,因为你当时昏死过去后,只有一丝气息,要不是法光道人喂你吃下那些丹丸,只怕你已”
“是了,怎么不见了法光道长?”
米天香省觉地问,同时左右张望起来。
黄天朗被米天香这一问,不禁一阵悲苦:
“米姑娘,法光道长为了救咱们脱去那妖人布下的无形禁制,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米天香听得娇躯抖颤了一下,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身躯晃了一晃,几乎瘫回地上,幸好她身边就有一棵树,忙抻手一把抓住,才没有跌下去:
“黄大哥,莫非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黄天朗道:“那妖人发动了禁制,借遁光飞走了,剩下法光道长与你我三人,法光道长当时大惊失色,要在下紧抱住你,闭上双眼而在下只觉得山崩海啸般,地动山摇,恍似乾坤倒转,忽然间,在下觉得全身被一道东西裹住,离地直飞上去醒来后,便发觉姑娘躺在这林子中,在下也不过比姑娘早醒一刻。”
就他所知的,一一对米天香说了出来。
米天香听得神色连变,动容不已,只觉魄动心惊,心中一阵悲痛。
她虽然没有看到当时的情景,但就是听黄天朗的那一番述说,她亦已想系列,当时的情形是如何险恶危急,绝无疑问,自己两人得脱险境,全仗法光道人舍命相救,而她亦已猜到,法光道人九成九是施展出道家的元神解体大法,将苦练了数十年的本命元神,自天灵窍中解脱出来,生生将自己与黄天朗,冲破禁制,救出他们,而他的一点元神,也得以保存,免遭形神俱灭之厄!
“但愿法光道长的那一点元神,找到依归,不免四处飘流游荡。”
她在心中暗暗祝祷。
她之所以知道道家有这种元神解体大法,乃是听她的师父——阳山神姥说的,而道家元神解体大法,乃是一种在危急中,不致形神俱灭,保存一点元神的自戕这法,但也极之厉害,因为元神出窍时,挟带了本身的元气,因此具有强大的法力,不但可以杀人,也能够冲破一般的禁制,脱困而去,得保一点元神。
由法光道人想到了自己的师父——阳山神姥,米天香不禁一阵悲痛从心底直涌上来,双眼一湿,忍不住掉下泪来。
黄天朗看着,也不禁一阵黯然神伤。
“米姑娘,你觉得好多了么?”黄天朗为免米天香过份悲伤,以免有伤身子,故意岔开话题。
米天香举袖拭去泪水,感激地道:
“黄大哥,我觉得好多了,法光道长的丹丸救了我一命!”
“那就好了。”黄天朗透口气道:
“米姑娘,咱们如今怎办?”
米天香想一下,道:
“黄大哥,你定肚饿了吧?”
黄天朗被她这一问,本已遗忘了的肚饿,马上又饥肠辘辘起来,一阵难受,当下苦笑道:“饿瘪了,要不是姑娘你提起,在下已忘记了。”
米天香道:
“我也饿了,只自们现在首先去找点吃的,吃饱了,才能办事。”
黄天朗急不迭道:
“说得有理,米姑娘,要不要在下扶你出林?”他确是饿瘪了。
米天香没来由地脸上热了起来(莫非她经过接连的骤变及危难后,长大了么)?目光一垂,微现忸怩地道:
“黄大哥,不用了,我还能行。”
说着,她已放开抓着树干的手,缓缓向林外走去。
黄天朗却没有注意到米天香的那种变化,他那样说,一点也没有别的意思的,既然米天香那样说,他便跟着向林外走去。
林外是一片荒野,看不到有人家,但却看到,林子右边处,升起一缕炊烟来,黄天朗看得精神一振,兴奋地对米天香说道:
“米姑娘,你看,那边有炊烟升起,大概是在做午饭了,咱们快往那边走。”
米天香也看到了,微微点点头,脚步加快了。
黄天朗却不敢走得太快,以免她支持不住。
口口口
走出那户好心的人家,黄天朗精神抖擞地对米天香道:
“米姑娘,现在咱们到那里了?”
米天香似乎早已想好了。接口道:
“先回三圣宫看一下,万一法光道长死里逃生又或是真的惨遭不幸,咱们在情在理,也应该到三圣宫去报讯。”
“嗯,与在下想的一样。”黄天朗冲口接道:
“那咱们这就快赶去吧!”
说着,便向三圣宫方向走去。
米天香却反而停了下来,嗔道:
“黄大哥,你既然心中早有主意,还问我干甚么?”
黄天朗闻言愕然停下脚步,扭转身,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道:
“米姑娘,你怎么哪,在下虽然早已想到,但不知你的意思如何,所以,在下才问你。”
米天香听他那样说,马上回嗔作喜,瞟了黄天朗一眼,抿嘴笑道:
“没什么啊,还不快走!”
黄天朗见她乍嗔乍喜的,他可是从来没有与女孩子亲近过,自然捉摸不到米天香那种微妙的心理,但见她回嗔作喜,心头仿似放下了一块大石,伸手摸摸后脑,憨笑道:
“米姑娘,在下还以为说错了话,令你生气了你没什么事那咱们快走吧。”
说完,却没有立刻走,待米天香走上来,才举步与她一齐往前走。
米天香不由朝他甜甜地一笑。
黄天朗只觉比喝了蜜糖还甜,也朝米天香傻傻一笑。
这却令到米天香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笑得他脸上一阵燥热,呐呐地道:
“米姑娘,你笑什么啊?”
米天香仍是笑个不停。
“黄大哥,我不说。”
黄天朗见她这样说,更想知道。
“米姑娘,你说啊!”米天香这才忍笑道:
“你真的要我说么?”
黄天朗发急地道:
“当然啊!”“好吧——”米天香故意地,停了好一会才道:
“可惜这里没有镜子,你知道么,你刚才的样子,就像——就像——”就像什么,她却故意不说出来。
“哦?就像什么?”
黄天朗急不及待地间。
米天香故意瞧着他,上下打量着,那种神情,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
黄天朗被她瞧得浑身不舒服的,直往自己的身上左瞧瞧右看看,看看自己身上有何不妥,但看来看去,也看不出自己有何不妥,不禁抓耳摸头起来。
这一来,更令米天香笑弯了腰,几乎连眼泪水也笑了出来,好一会,她才能忍住笑。
“黄大哥,你就是你啊,刚才,我只不过逗你一下吧了。”
黄天朗这才恍然知道,自己刚才被米天香作弄了,脸上下禁胀红起来,强笑道:
“米姑娘,好了,快赶路吧!”
说着,他便移步向前走去。
米天香见他脸上有不豫之色,知道自己刚才有点过份了,心中不由忐忑起来,急步走上前去,怯怯地道:
“黄大哥,你生气了么?都是我”
黄天朗听她说得楚楚可怜的,心中那点不满,刹时消散得干干净净,忙扭头道:
“米姑娘,在下没有生气啊,在下又怎会生姑娘的气呢!”
说着,朝她露出一笑。
这一笑,才令到米天香那颗心定下来,但仍不放心地说道: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
黄天朗停下来,转对她正色道:
“米姑娘,你看在下是那种说话口不对心的人么?”
米天香听他这样说,一颗心才完全放下,欣喜地道:
“黄大哥,你真好!”“好了,咱们若是这样走走停停的,只怕走到天黑,也走不到三圣宫。”
黄天朗抬头着一下日色。
“米姑娘,这里离阳山只有三数十里,走快一点,才能在天黑前赶到去。”
米天香朝他嫣然一笑道:
“黄大哥,你闭上眼睛,我包保你在睁开眼时,便赶到三圣宫。”
黄天朗对她这说话,是信到十足,因为他已见识过阳山神姥等人的奇异能耐,要是在未见识之前,他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的!
“米姑娘,你施什么法术?”
黄天朗好奇地问。
“千里虹飞大法!”
米天香说来一点也不当作是一回事的。
“那在下倒要见识一下了!”
黄天朗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那还不快闭上眼?”
米天香催促道。
“不闭上眼睛不可以么?”
黄天朗实在想看一下,这“千里虹飞大法”到底怎样神妙,米天香又是怎样带着自己“飞行”的。
米天香却坚持道:
“不成,你一定要闭上双眼,否则,我便无法施法。”
黄天朗见她那样说,只好将双眼闭上了。
只觉腰上一紧,他知道自己已被米天香搂住了,心中不由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忽然间,他骤觉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失去了重量般“飞”了起来,那种感觉,真是无法说得出来,也是前所未有的。
但他的耳边,却听不到有呼呼的风声,也没有扑面振衣的疾风扑面掠过,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正想偷偷睁眼看一下自己到底是怎样“飞”的,耳边却听到米天香娇呼一声:
“黄大哥;你可以睁开眼了!”
但接着,又听到米天香发出一声惊诧的叫声。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睁开眼一看,却发现自己与米天香已站在地上,而米天香却惊诧地微张着口,大睁着双眼,直望着前面。
他不禁目光一抬,亦往那边望去。
这一望,他几乎忍不住叫出声,一脸难以置信的惊诧神色,直直地望着眼前那堆废墟。
而这时,他也明白了,米天香何以会发出惊叫声来。
因为就算是他,也几乎不相信,眼前的废墟,就是昨天还完好无缺地屹立着的三圣宫,但这却又是真真实实的。
眼前耸立的阳山,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他这时已忘记了问米天香施展的千里虹飞法是怎样将他在一眨眼间,便送到这里来的,因为他此刻心中的那份震骇,可说无以复加!
随之,他的身心又被愤怒所填充了,干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来的,肯定就是阴灵神君那妖人,这真是凶残无道,不但将道观毁了,连那些无辜的人也不放过,他的双手因为愤怒而紧紧地拳握起来,身躯也起了一阵颤抖。
那颓败焦黑的废墟中,可见一具具形状恐怖的焦尸,根本已分辨不出面目来,想一下那种被活活烧死的惨酷情形,他不由机伶伶颤悚了一下。
“黄大哥,一定是那妖人干的!”
米天香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脸上没有一丝悲容,有的,是深切的愤怒!
“我一定要手刃那妖人,替死去的所有人报仇!”
“米姑娘,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的!”
黄天朗是从牙齿缝中吐出这几个字来的。
“咱们还是先动手,将那些尸体埋葬了吧!”
米天香道:
“黄大哥,我这时只想将那妖人斩成肉酱,才能消心中愤恨之意。”
“米姑娘,你这个心愿,一定可以实现的!”
黄天朗说着,已走向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