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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玉蓉等一行到达象埔集外,即有双燕堡手下奔来晋见,手指东南重峦叠峰,禀道:“燕云三枭逃往山中,却发现两三拨不明来历江湖人物似亦追踪三枭扑入山去!”
九指雷神桓齐面色一变,喝道:“我们快走!”率先领着门下飞掠而去。
邓雅飞微微一笑道:“桓山主心切一双门下之仇,未免太心急了一点,要知燕云三枭亦并非易与之辈,我等此行未必就能可将燕云三枭生擒活捉!”
程映雪道:“邓少侠与桓山主同来,怎不急急赶去?”
邓雅飞面无忤色,道:“堡主大寿,在下奉命来此祝贺,忝属子侄,理应效命!”
叶玉蓉娇笑一声,与程映雪六卫二婢望前途飞掠而出。
金独白见状,唉声叹气道:“叶姑娘恨在下入骨,不想邓兄竟遭池鱼之殃。”
邓雅飞道:“此时此地不说为好,走!”
双双疾掠而出,望二女一行身后追去。
山谷中林树茂密,四外忽起刺耳长啸,相互应和。
九指雷神桓齐似有所觉,面色一变道:“我等似陷身重围,此必是苗疆毒龙门下,不愿三枭为我等所擒!”
突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桓山主委实睿智,不错,燕云三枭岂能落在你等之手!”
九指雷神桓齐宏声大笑道:“就凭你等也能活捉燕云三枭么?”
只听一声冷笑传来道:“三枭已是瓮中之鳖,不劳桓山主忧心。”
桓齐目中怒焰暴射,喝道:“燕云三枭身怀贵门镇山之宝‘毒珠’,不畏奇毒,恐尊驾无法得逞!”
“此乃苗疆的事!”
桓齐厉声道:“老夫两名门下惨死及拥翠山庄丘少陕身罹剧毒,此刻仍在昏迷不醒,又是谁的事?”“桓山主倘心怀不忿,不妨请去金钱谷,敝门主无不接着,但此刻决不容桓山主插手干与!”
桓齐大怒,暴喝如雷道:“你等如再不知进退,可别怨老夫心黑手辣!”
“桓山主也别忘了丘象贤前车之鉴,再进一步,恐身化浓血惨死!”
话声末落,邓雅飞肩上飞芒锤忽离地飞出,循声疾如雷霆打去。
叭的一声巨响,击实在一株树干上,枝叶簌簌飞落如雨。
突闻四外草丛中起了一片沙沙瞿瞿之声,程映雪发出一声惊呼道:“蓉姐瞧那是什么?”
只见草丛中探出无数蛇首,均是罕见毒蛇,红信伸缩不停,腥臭之气中人欲晕。
但闻那人冷笑道:“奉劝桓山主诸位,不如撤回双燕堡,兄弟如擒住燕云三枭寻回毒珠,丘少侠身罹之毒必代治愈。”
金独白忽朗声道:“尊驾盒送娄敬龙首级真正用意是”
“无他!需找出燕云三鸟的下落,下落既得,也无需诸位了。”
金独白宏声狂笑道:“尊驾未免过桥抽板得意太早,燕云三枭亦非易与之辈,何况他们有毒珠在手,倘三枭在你等手中逃去,哼哼,自有人将金钱谷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久久并无答声。
山谷内此起彼落刺耳啸声逐渐远去,丛草中群蛇忽倏然隐去不见。
罗刹二女寒着一张脸不出一声。
九指雷神桓齐道:“看来苗疆毒龙门下已撤去,莫非燕云三枭遭了他们毒手?”
邓雅飞似知二女心意,此行虽以她们为首,却又多了九指雷神桓齐,论理桓齐乃武林前辈,未便发号施令,索兴一言不发,遂微微一笑道:“桓山主,现在又该如何?”
金独白道:“这还要问,桓山主如不将三枭活捉,岂肯走回头路!”
九指雷神不禁气在心里,揣手入怀取出一把霹雳子打出,连声爆音,火光疾闪过处,草丛中冒出熊熊烈火,刹那间风助火苗,竟蔓延开来,大喝一声道:“走!”
率领四个门下高手宛如飞鸟般腾起,掠越火焰,扑向山谷深处。
程映雪道:“邓少侠,桓齐此人心地狭仄,睚眦必报,祸从口出,少侠日后必需留神一二。”
邓雅飞道:“多谢程姑娘提醒,不过澄波邓府未必惧怕九指雷神。”
叶玉蓉道:“但愿如此!”素手一牵程映雪飞越火势,二婢六卫亦跟着腾起,金独白、邓雅飞接踵而去
燕云三枭玉面狼杜奎、穿山鼠劳品、赤煞金刚雷九云奔往山中之际,便已发觉身后远处有甚多可疑身影追踪,由于山势险峻广寰,林树绵密深翳,仅需择一隐秘之处匿藏,即可避开追踪。
穿山鼠劳品眼尖,发现一处石壁崖腰藤萝浓密翳蔽其外,山风过处似有裂隙可资藏身,忙示意两人疾如电闪鱼贯穿入,发现此乃一座天然山洞,宽广约莫三丈,只是幽暗似漆。
雷九云切齿顿足道:“我燕云三枭也并非无名小卒,怎料成了丧家之犬,雷某委实咽不下这口怨气。”
杜奎道:“雷兄莫说赌气狠话,江湖风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燕云三枭岂是怕死之人,只是死也要死得清楚明白,究竟是谁偷去了翡翠玉佛移祸东吴?我等身后门主究竟是何人物?翡翠玉佛送献叶楚雄真正用意是何?玉佛慧眼中红珠为何又是苗疆毒龙镇门之宝毒珠?这些均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否则在下死不瞑目。”
劳品冷笑道:“说得容易,欲查明其事恐难于登天。”
杜奎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说着解下肩背包袱,接道:“在下意欲将此玉佛留此埋藏,不祥之物,谁人携有恐罹杀身之祸,我等三人只有逃出追踪,易容换装,即可从容查明其事。”
劳品、雷九云欣然应允。
此刻,纵然翡翠玉佛价值连城,三枭也淡然于怀。
杜奎在壁角掘成一坑后,便要将木盒埋下。
雷九云忽道:“慢着!”
杜奎不禁一怔,回面问道:“雷兄还有何事?”
雷九云道:“雷某只觉把毒珠埋藏未免可惜,风闻毒珠亦能拒毒,百毒不侵,如可随身携带,日后若遇苗疆毒龙门下亦无所畏惧。”
杜奎道:“话虽不错,雷兄似忘怀了廖铁狮如何死的,倘未练成无形罡-,伸指抓起毒珠之前发出玄罡,逼住珠毒不发,才可据为己有。”
雷九云颓然叹息一声。
杜奎并未揭启木盒寻视一眼,不然当可发现盒内并非玉佛,只是一具寻常瓷像而已,迅即放落坑内,推土掩埋不留下一丝可疑痕迹。
劳品道:“我等可以脱身了吧!”
洞外忽传起数声尖锐长啸,声播入云空谷鸣回应不绝,入耳心惊。
燕云三枭暗暗心惊,立在洞口拨开藤隙外望,只见十数身影来回搜觅。
这十数人似非同道,半数为苗疆毒龙门下,另外却是脸上涂以五颜六色油彩,狞恶似鬼怪人。
但见一苗疆门下诧道:“这就奇怪了,燕云三枭逃至此处为何不见形踪?”
一面绘油彩怪人道:“尊驾准能确定他们没有逃去吧!”
“江湖道上朋友已在此山布下天罗地网,莫说是人,就是一只飞鸟也难逃过眼目之下。”
“既是如此,你我双方仔细搜觅吧。”
雷九云心神暗惊道:“如不趁机逃出洞外,你我无异瓮中之鳖!”
杜奎摇首道:“雷兄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事关你我生死,务必慎谋而断。”
劳品目光凝视洞外,诧道:“那面绘油彩的那些怪人是何来历?”
杜奎道:“在下曾闻及江湖道上朋友见告,康滇边陲有一妖邪帮派名为恶鬼门,面绘油彩,从未在江湖露面,即使偶而因事外出,亦多为夜行昼伏,足迹极少逾越三百里方圆以外,莫非他们就是恶鬼门下么?”
雷九云诧道:“恶鬼门!雷某从未听说过,与杜兄所言昼行夜伏,足迹未尝逾越三百里外大相违悖!”杜奎双眉浓皱,暗道:“雷九云此人为何如此夹缠不清?”
忽地,发现数条恶鬼门人渐近石壁之下,三枭猛地心往下沉。
杜奎忽心生一计,忙向劳品、雷九云低声商议。
劳品展眉一笑道:“此计甚妙,事不宜迟,我等速依计施为!”
杜奎疾抓了一把砂土揉搓其面,发髻松散披拂面额,紧抓藤蔓后慢滑落崖下,伏身于草丛中不动。
须臾,果见一恶鬼门下手持一柄锯齿刀快步掠来,仰面巡望,突感胸后一冷,情知不妙,但已不及,一阵天晕地转倒了下来。
身后突现出玉面狼杜奎迅疾右臂一把捞住,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支山藤把恶鬼门下背束于后,不忘带着锯齿刀,一溜轻烟般掠至崖下。
劳品、雷九云两人在洞口悬挂一根山藤,引拉杜奎揉上屋来,掠入洞室。
三枭互不出声,雷九云煽燃夜行火摺,杜奎把恶鬼门下平放在地,搜觅其身,在其单囊内取出易容油彩。
不到片刻,杜奎已易身为恶鬼门下,竟是一模一样,与劳品、雷九云两人先后攀藤滑下崖去。
这时——
山谷内啸声仍是此起彼落,相互应和,似传递讯息。
劳品、雷九云伏身崖下不远草丛中,杜奎一人手握锯齿刀在林木深处装模作样来回搜觅。
玉面狼杜奎狡滑机智,心细无比,有数次发现苗疆毒龙门下远处现踪,立即隐身藏去,待影踪消失后才现身。
不久,杜奎发现一双恶鬼门下相距甚远掠来,暗中大喜道:“怎么这么巧,此乃天助我也!”
原来那一双恶鬼门下高矮极似劳品、雷九云身材,略一沉吟,立即长身迎上前去。
一双恶鬼门下发现杜奎掠来,立时停身不前,张口欲问。
杜奎忙打一手式噤声,右手一招示意随来,转身飞掠而去。
那一双恶鬼门下认是同党已发现燕云三枭藏身之处,急急赶上,岂料劳品、雷九云猝然扑出,掌指如电轻而易举点倒被制。
崖洞内劳品、雷九云二人亦易身一变为恶鬼门下。
杜奎道:“初步之策已竟,眼下欲寻脱身之策。”说着解开一恶鬼门下穴道,迅即又点了数处阴穴。那恶鬼门下虽睁目醒来,但却体内宛如千百条毒蛇噬咬,更酸筋蚀骨,涕泪横流,喉间呃呃惨嗥出声,猛然发现面前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形像,不禁胆寒魂飞,知遇上什么人了。
杜奎冷冷一笑道:“朋友,你我无怨无仇,在下可饶你一次,不过朋友须从实见告用何种啸声引开苗疆毒龙门下及贵门弟子!”
突然雷九云手中火摺子煽开,劳品抓起那恶鬼门下,洞中景物及横陈两具躯体入眼清晰,此人已知是怎么一回事了。
火光倏的熄去,只听杜奎沉声道:“朋友被点了九阴穴道,如不说实话,朋友身受之惨,不须在下言明。”
那恶鬼门下痛苦难禁,只求速死,耳闻自己被点了九阴穴脉,不禁心胆皆寒,要知九阴手法恶毒无比,不但受尽七日七夜绞筋蚀骨之苦,而且阴火焚身,非熬至油枯髓竭才能人死灯灭。
此情此景之下何求不得,恶鬼从实相告。
杜奎沉声道:“好,我燕云三枭言出必践,在下立即出外引开朋友同道,倘是虚言,朋友准死定了。”
劳品急道:“慢着!不如再问另一人,两相对证之下便知真假!”
杜奎摇首道:“不好,如另一人又是一套说词,则犹豫难决,费时费神,我等志在争取时间,在下速去速回!”身形疾闪而出。
约莫一顿饭光景,玉面狼杜奎疾掠而人,笑道:“此计收效,我等立即离开。”说时疾如电光石火伸掌将三恶鬼门下一一震断心脉气绝,一人带着一具尸体掠入崖去,藏在树穴内离去。
苗疆毒龙门下为杜奎啸声诱开望南追去,但追之甚远并未发现燕云三枭影踪,知已受愚,受邀而来相助的恶鬼门下及其他凶邪亦纷纷赶至聚商,认定是三枭施展声东击西,乘机逃去。
接着九指雷神桓齐与邓雅飞、金独白及罗刹二女叶玉蓉、程映雪二女亦已赶至,见状不由胸中雪亮,出言讥诮苗疆门下无能。
一个黄衣老者阴恻恻冷笑道:“桓山主有何得意,燕云三枭若不生擒活捉,你桓山主及双燕堡亦无法安宁。”
桓齐勃然大怒,厉喝道:“尊驾出言狂妄,不怕老夫杀了你!”右掌缓缓伸出。
只见桓齐一只右掌倏地转赤如火焚,热气炙人。
黄衣老者大喝道:“桓山主不想令媛活命了么?”
此话如一支利剑,刺入桓齐心坎,似一只创伤的猛兽般,面色惨变,目中威棱炯然暴射,狞声道:“尊驾在说什么?”
黄衣老者冷冷答道:“令媛之疾除了返魂珠外,非毒珠不治,返魂珠事属虚无飘渺,谁也未曾目睹,而毒珠却并非子虚乌有,更以珠疗治令媛非敝上莫属,不明疗法适得其反,请桓山主权衡轻重,再说我等如施展奇毒之袭,就算桓山主不惧,其他之人又当如何?”
桓齐不禁怔住。
邓雅飞、金独白及罗刹二女一行亦皆面色大变。
桓齐道:“老失怎知尊驾说的是实话?”
黄衣老者道:“苗疆之人笃守承诺,说话算话,桓山主不信也得相信,燕云三枭与双燕堡息息相关,三枭逃失,双燕堡亦必从此不得安宁。”言毕右掌一挥,率众转身飞掠而去。
九指雷神桓齐面色猛然一变,回首目注向叶玉蓉急道:“贤侄女,恐双燕堡有变,快走!”
叶玉蓉闻言大惊失色,急急率众回撤。
大厅内停着丘象贤躯体,虽然一息尚存,却如停放一具尸体没有什么两样。
暮色笼罩下,大厅内幽暗无比,谁也不敢走近一步,当然也无人敢点燃灯烛,惧怕沾上奇毒,倒是外面悬了多盏灯笼,堡丁们执刀握枪来回巡护。
偏厅内叶楚雄坐立不安,愁眉难舒,只来回踱步,长吁短叹,一筹莫展。
武林群雄一个不见,均让叶楚雄安宁片刻,辞回宾舍相聚商议如何排难解忧。
叶楚雄忽高唤:“来人呀!”
厅外菊云疾掠而入躬身道:“堡主有何吩咐?”
叶楚雄道:“小姐尚未返回么?”
菊云道:“属下已先后派出四人,尚未获回讯,依属下所料不差,此行必然扑空,小姐与桓山主也该回堡了!”
叶楚雄呆得一呆,诧道:“你是说燕云三枭已逃之夭夭了么?”
菊云道:“恕属下冒昧直言,堡主似忘怀了燕云三枭身后还有主使人,那主使人心意未遂,怎可让燕云三枭落在堡主手内!”
叶楚雄闻言目中冷射威棱,沉声道:“不错,燕云三枭狡猾如狐,未必落网,菊云,你久随叶某,事无钜细,叶某毫不隐瞒,难道你也怀疑叶某有什么隐秘不成?”
菊云面现惶恐之色,忙道:“属下不敢,但无风不起浪,凡事必有因。”
叶楚雄道:“叶某始终想不出一丝端倪,返魂珠与叶某委实风马牛毫不相关,唉,总不成叶某为了一颗返魂珠不惜用身家性命相殉么?”
菊云道:“堡主说得极是,迩来江湖间风风雨雨,属下不过为堡主忧心而已!”
叶楚雄点了点头,道:“叶某自必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菊云先后派出四人陆续返回,报知小姐一行深入山谷搜觅燕云三枭下落,尚未知为何究竟,却探出苗疆毒龙凶邪亦在山中搜捕三枭。
叶楚雄冷笑道:“消息真传得快。”
菊云道:“双燕堡内群英毕集,人多嘴杂,未必内中就有他们的人混迹在内,何况纸毕竟难包着火。”
说时,叶玉蓉及九指雷神桓齐一行返回堡内跨入偏厅与叶楚雄相见。
桓齐将此行经过详情叙明。
叶楚雄长叹一声道:“桓山主辛劳跋涉,叶某歉疚难安,不过就算将燕云三枭擒获,亦一无所得!”
桓山主诧问其故。
叶楚雄道:“象以齿焚身,三枭虽愚亦不致带着玉佛毒珠形迹暴露,招来杀身之祸,他们可能应约而去!”
叶玉蓉诧道:“三枭应何人之约?”
叶楚雄道:“别忘了三枭身后尚有主使人,此人用意难明,为父与返魂珠之事毫扯不上关系,莫非此人声东击西,用此策意在诱出他那对头强敌不成?”说着微微一笑道:“故而为父言说三枭应约而去,不然怎可在天罗地网之下能安然逃走无迹可循。”
桓齐颔首道:“叶兄之言极是”
话犹未了,忽见一壮汉奔入,禀道:“宅外一人自称苗疆毒龙郗南鸿拜谒堡主!”
叶楚雄不禁一怔,道:“就说老朽出迎。”示意叶玉蓉、程映雪二女避开,偕同九指雷神桓齐及邓雅飞、金独白趋出相迎。
苗疆毒龙郗南鸿不过是未逾三旬少年,穿着一袭锦黄长衫,嵌镶雪白云肩,颈悬一块玉佩,垂曳及胸,肩披一柄长剑,嘴角含笑,可称英气挺拔,不逊邓雅飞、金独白两人。
叶楚雄也未料到苗疆毒龙竟如此年少,快步趋前抱拳相迎道:“不知郗门主驾临,有失远迎,望乞海涵。”
郗南鸿道:“好说,你我久仰,却未谋面,可否入内容在下叙出来意?”
叶楚雄立即肃容入厅,分宾主落坐,一一为之引见。
郗南鸿连称幸会,揭盅品尝一口香茗后,徐徐说道:“在下相告双燕堡主、桓山主二位,杀害廖铁狮、娄敬龙两人,并非苗疆弟子所为,那送来木盒之人更非苗疆门下。”
九指雷神桓齐道:“那是何人所为?”
郗南鸿道:“这就是在下赶来双燕堡真正目的了,那封信函中自称老夫,殊不知先严已在三月前与世长辞,毒珠就在去岁中秋之夜不翼而飞,遣人四出查访均莫知下落,苗疆门下无意探知扶风岭上廖铁狮触珠身亡,方知玉佛眼内竟是本门失去之毒珠,是以飞讯报与在下。”
九指雷神愕然道:“如此说来,确非郗门主所为了,不过,方才老朽在象埔集大罗岭上相遇贵山门下是否为真?”
“不错,确是苗疆弟子。”
“为何当时不向老朽说明?”
郗南鸿微微一笑道:“桓山主当时你能相信么?”
桓齐想想,暗道:“那黄衣老者纵然舌灿莲花,桓某无论如何也不会置信。”颔首笑道:“老朽自然不信!”
郗南鸿叹息一声道:“眼前桓山主还是疑信参半,这也难怪,设身处地,在下亦是如此,不过在下只要取回毒珠,令媛之疾倘毒珠可治,在下当无拒不施治之理。”
桓齐闻言大喜,抱拳致谢。
叶楚雄道:“拥翠山庄丘少侠不慎罹受暗算,是否能伸手施治?”
郗南鸿面有难色道:“在下虽精擅用毒,但并非每种毒均可解治,先父之死决非老病终死,却毫无痕迹可寻,虽心有所疑,但毒珠竟不翼而飞,为此在下抱憾难赎。”说着离座立起,接道:“不论可治与否?在下意欲一见拥翠山庄丘少侠,但有一分可治,在下无不竭尽其力。”
这时宾舍中武林群雄闻讯纷纷赶来,一一与苗疆毒龙郗南鸿相见。
郗南鸿随着叶楚雄走至大厅外,忽见叶楚雄及武林群雄纷纷止步不前,似有畏惧之意,不禁朗笑道:“无妨,只要不触及毒物或丘少侠躯体定然无碍。”说时已昂然走入厅去。
叶楚雄忝为主人,说什么也要随入。
武林群雄中不少艺高人胆大的也纷纷步向厅内。
内巡总管菊云快步入厅燃亮了灯烛。
郗南鸿立在丘象贤身前察视了眼喉面肤及解开内衣明了毒发异徵后,长叹一声道:“此人用毒能不逊在下,解铃还须系铃人,在下委实无能为力,倘毒珠仍在或有可治,看来丘少侠被及时封住穴道”说时忽忆起一事,目注叶楚雄道:“叶堡主是否将此事飞讯拥翠山庄丘玄玑知道?”
叶楚雄道:“叶某已飞讯传知,丘庄主这两天必兼程赶来。”
郗南鸿点点头道:“丘少侠毒发倘不至死,仅神智迷失而已,不可制住穴道,但须暂时封闭其武功,使其吃喝行动自如,俟丘庄主到达时请代为转告。”
叶楚雄听出郗南鸿有离去之意,忙道:“郗门主可否在舍下多盘桓数日如何?”
郗南鸿朗笑道:“叶堡主大寿,在下理当祝贺,但在下亟须追觅燕云三枭逃踪去迹,先是大罗山一行,堡主上寿之日在下必登门拜寿!”
叶楚雄忙道:“叶某愧不敢当!”
郗南鸿抱拳一揖,告辞离去。
叶楚雄与武林群雄送至宅外时,郗南鸿转身坚请留步,并取出一颗赤红丹药,笑道:“俟丘文玑庄主到时,请将此药致赠与其子服下,可保丘少侠内腑不使毒损。”
叶楚雄接过称谢不止。
只见苗疆毒龙郗南鸿略一沉吟,又道:“有句话在下本不该说,但如骨哽在喉,非吐之后快,丘少侠若须恢复清醒,非须‘返魂珠’莫治,此人如此作为必有深意,恐与盗去毒珠同系一人,在未查明真象之前在下不敢妄言。”言毕抱拳一揖,转身飘然走去。
风云八剑袁梦龙道:“想不到苗疆毒龙竟然与世长辞了,子膺父名也是难怪。”
叶楚雄心情深重,面色严肃回至大厅后长叹一声。
宝林寺静悟轩后书房内无名叟巧手翻天卫童及叶一苇三人聚坐一张方桌,几碟佳肴,一壶芳酿,小饮娓谈。
叶一苇正由双燕堡返回。
卫童闻知详情不禁脸色微变道:“从此双燕堡多事矣!”
叶一苇心中一惊,道:“师叔,为何双燕堡从此多事?”
卫童道:“燕云三枭逃之夭夭,今后要找他们必不容易,那玉佛毒珠杜奎必不敢随身携带,如老朽所料不差,杜奎自扶风岭逃出后择一秘处埋藏。”
叶一苇诧道:“埋藏了么?那岂非丘象贤永无复愈之望?”
无名叟道:“未必,不过丘象贤须多受些苦难时候了,燕云三枭非如此做才得活命。”
“为什么?”
“不见玉佛毒珠,谁也不敢取三枭性命。”
卫童长叹一声道:“毒龙郗南鸿之言究竟是真是假老朽无法断言,其父三月前亡故之说,老朽还有存疑,希望是真话才好。”
叶一苇道:“这又为什么?”
卫童道:“倘是谎言,老朽敢断言其父必身罹危症,非返魂珠莫治,也许令尊真对返魂珠有什么难言隐衷不成,老朽既有此想法,难保武林中人也未必没有,故而老朽谓双燕堡从此多事矣!”
叶一苇不禁忧心如焚,面现愁容。
无名叟心有不忍,道:“眼前只有静观其变,为师猜测此事必掀起轩然巨波,双燕堡仅其始端而已,影响整个武林,令堂所见深远,令尊必再出江湖,苇儿若有心分忧,更宜静心习武不可。”
叶一苇道:“徒兄谨遵恩师教诲。”
无名叟道:“从现在起,为师逐日为你讲授一段心法,潜心参悟,不可间断,毋贻一曝十寒之谶。”
卫童趁机辞出,托言出外走走。
星斗漫天,卫童施展旷世轻功往象埔大罗山奔去。
一近象埔集外,前途忽发现三条飞快人影掠向一座废园内,卫童心中一动,跟踪蹑下,轻巧无比翻入墙内藏之。
园内长草侵膝,数株白杨银杏中半圯草亭正端坐着苗疆毒龙郗南鸿。
那三条人影一列横身立在亭外躬身道:“参见少主!”
自叶一苇口中转述郗南鸿形像,卫童心想必是郗南鸿无疑,只听郗南鸿道:“你等是否查明燕云三枭去迹么?”
中立一人答道:“未曾,但查出在大罗山为恶鬼门下啸声示意发现三枭形迹追踪,此刻恶鬼门尚有三人未曾返转。”
郗南鸿叹息道:“至今未回,恐恶鬼门三名弟兄惨遭杀害了。”
“但据判断,啸声传自谷内并非山外,决不可能在山外被害,但未发现三恶鬼门弟兄尸体。”
郗南鸿沉吟不语。
卫童暗道:“燕云三枭行事出手从不留下活口,如自己所料不差,三恶鬼门下早就被害了,那啸声必是三枭诱敌之计。”
但听郗南鸿长叹一声道:“只要三枭不死,定可追回毒珠,缓不济急,为之奈何?”
“叶堡主真如外间传言藏有返魂珠么?”
郗南鸿道:“我看未必是真,叶楚雄若有返魂珠,必将丘象贤治愈。”
“恕属下斗胆,他如取出返魂珠,则恐杀身之祸不远,属下倒有一策可施。”
郗南鸿道:“你倒说说看!”
“叶楚雄视一双子女胜如性命,只须暗算其中之一,叶楚雄必迫不得已取出救治。”
郗南鸿摇首道:“此策不妥,万一叶楚雄真个无有返魂珠,岂非弄巧成拙,惹火烧身。”
“若真无有,少主方予勉为其难配药救治,亦可多得一强力臂助。”
郗南鸿闻言猛然立起,目中神光逼射,笑道:“果然妙计,但不可操之过急,俟丘玄玑来到双燕堡后才定计行事!”步出亭外,率领三人穿空掠出墙外疾杳。
巧手翻天卫重正待探身跃出,却见远处墙隅长草丛中倏地现出两条魅样人影腾身拔起,如矢离弦般曳空疾杳,不由心神一凛,忖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两人必系苗疆宿怨大仇,不然为何似附骨之蛆般暗随郗南鸿之后不舍。”
他鹤行鹭伏,小心翼翼地翻出园外,隐秘行藏回至宝林寺已是四更天了。
无名叟仍与叶一苇讲授武功心法,目睹卫童入来,立即笑道:“贤弟怎这般时分才予返回?”
卫童目露忧容道:“小弟并未去远,仅在浮屠之巅沉思,只觉事态愈来愈复杂迷幻,但归根结底无非志在返魂珠而已。”
无名叟道:“不错,叶堡主委实无有返魂珠也是枉费心机!”
卫童摇首道:“他人却未必有此想法,郗南鸿现身双燕堡用心叵测”
这是卫童用心良苦,不道出曾窥听得郗南鸿毒计,只是他心中臆测,劝叶一苇遵照他所说去做。
叶一苇本外圆内方,固执己见,除了其母外一向独行其是,但对无名叟及卫童一见如故,如今又是师徒名份,自是奉命唯诺,一半也由于好奇之念急于揭破谜底所驱使,天一明即偕莫潜返回双燕堡。
双燕堡愈来愈热闹了,黑白两道,水旱多路人物不绝如缕到来,鲜衣怒马,群英毕集。
菊云快步如飞朝老夫人所居佛堂奔去,忽闻一声轻喝,树后闪出白眉神驼莫潜阻住菊云去路。
莫潜道:“菊兄要见堡主么?最好暂时别去!”
菊云诧道:“这是何故?”
莫潜道:“堡主现与主母争吵,盛怒头上见他,只怕自讨无趣。”
“为了何事争吵?”
莫潜道:“主母劝堡主不可祝寿,堡主则谓骑虎难下,何能怕事,坚予不允,各持一理,坚持不下。”
菊云轻轻叹息一声道:“事到头来不自由,小姐与公子都不在么?”
莫潜道:“不在,小姐及程姑娘现在后园内陪公子谈话。”
菊云略一沉吟道:“上天竺拥翠山庄丘玄玑庄主距本堡五十里外赶来途中,堡主倘不出迎恐有失礼!”
莫潜淡淡一笑道:“让他来好了,堡主不能厚此薄彼!”
说时,忽见叶楚雄怒容满面走出,菊云趋前禀知丘玄玑已在赶来双燕堡途中。
叶楚雄道:“吩咐下去,俟丘庄主抵达庄外时速禀我知。”话犹未完,人已远在两三丈外。
菊云双眉微皱,如言传话下去,急急地奔向偏厅,只听叶楚雄高声道:“贱内责叶某守株待兔,依人成事,不思查探燕云三枭下落及郗南鸿真正用意,反倒终日宴饮,其实叶某侦骑四出,并非醉生梦死之辈,贱内竟与叶某争吵不不休。”
九指雷神桓齐道:“谁人不知尊夫人知书达礼,娴淑温静,如今又皈依佛门,一心参禅,无奈此事烦心忧急,争吵两句也是人性之常,叶兄何必耿耿于怀!”
菊云忽见守护双燕堡堡门头目王洪庆匆匆奔来,喝问何事。
王洪庆禀道:“丘庄主已距堡外不远。”
菊云飞奔入厅禀明。
叶楚雄立即偕同几个武林卓着盛名人物抢步趋出迎向堡外。
丘玄玑狮面虎眼,银发皓须,七旬开外,面凝严霜,偕同叶楚雄急急入得大厅。
丘象贤两目圆瞪,面肤凝紫,直挺挺躺在榻上,宛如停放一具尸体一般。
丘玄玑见状,不禁急怒攻心,满头银发根根猬张,大叫道:“老夫如不将苗疆毒龙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