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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箕豆相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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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苹儿久久不见现身。

    年少丰朗声笑道:“是苹姑娘么?这三位老禅师乃在下忘年之交藏边哒噶寺长老金环三佛,苹姑娘为何吝于现身?凤郡主何在?”

    只听苹儿道:“少侠不遵令主之谕在外惹事生非,恐遭杀身之祸,眼前谣言盛传,谓少侠就是引走金万森毒人之一,黑白双道无不搜觅你的下落,少侠还不速离此是非之地。”

    年少丰忙道:“在下只求与郡主见一面,有事禀告,立即回山。”

    “郡主因事他去,少侠有什么话和我说也是一样。”

    年少丰略一沉吟,循声迈入林中。

    只见苹儿面覆一面薄如蝉翼的黑衫,衣裙飘飘如仙立在一株银杏之下,道:“少侠有何事相告郡主?”年少丰忽面现为难之色,嗫嚅难语。

    苹儿道:“少侠既有碍难,不如不说。”

    年少丰似鼓足勇气,道:“在下闻听讯息,本门不少年少高手为觊觑郡主美色,意欲暗算郡主,苹姑娘转告郡主日后遇上本门之人,小心为上。”

    苹儿道:“这点郡主早已知道了,蒙少侠见告不胜感激。”说时朝年少丰断臂注视了一眼,接道:“少侠断臂之伤虽说无妨,但伤毒仍在,强行闭凝在空穴内仍虞不时发作!”语落人起,穿空如飞疾杳。

    年少丰只觉有满腹言语未了,料不到苹儿说走就走,而进去得奇快,不禁叹了一口气,身形疾跃出林。

    哪知身形甫一沾地,张口向金环三佛欲言,四外突然纷现出人影,扑势迅快,年少丰只觉一条黄色人影阻在身前,抬目一望,不禁骇然变色。

    年少丰认出那人正是苗疆毒龙郗南鸿。

    其余之人除苗疆门下外还有四个灰衣老僧及一双束发全真。

    郗南鸿目注年少丰道:“尊驾好歹毒的心机,驱策毒人移祸苗疆,用心究竟何在?”

    年少丰冷笑道:“阁下谅是苗疆门主,无形之毒仅阁下精擅,为何谓指在下,请拿出真凭实据!”

    郗南鸿道:“尊驾好一张利口。”

    冷面瘟神祝同突跨前一步,沉声道:“咱们少主为追寻毒人一条右臂被暗算炸掉,郗门主含血喷人未免太过。”

    郗南鸿冷厉寒芒朝年少丰注视了一眼,忖道:“莫非传言是假?”

    突闻一蚁语传声道:“郗门主不可受他之愚,此人除无形之毒与郗门主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尚擅飞蛇蛊之术!”

    郗南鸿不禁面色一变,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向年少丰抓去。

    年少丰不禁心胆皆寒,双足一跃,穿空飞起。

    冷面瘟神祝同与扬花姹女彭凌仙各打出一蓬暗器,腾空护着年少丰而去。

    金环三佛高喧了一声佛号,镔铁禅杖势如万钧扫向郗南鸿而去。

    郗南鸿哈哈大笑,陡的仰腰倒窜出三四丈外。

    金环三佛如影随形扑去,一到中途,却倏地止住。

    郗南鸿猛一挺腰,扬手欲劈。

    三佛认他施展奇毒,心中一凛,故而中止前扑之势。

    郗南鸿冷冷一笑道:“在下如真个施毒,恐早就尸死魂销了!”

    住行禅师道:“以武论胜,各凭真实功夫,如施主般鬼蜮暗算,令人齿冷。”

    郗南鸿放声大笑道:“在下志在寻找移祸苗疆之人,三位禅师竟助纣为虐,还责在下暗算!”说着右掌虚空疾拂而出。

    金环三佛骇然失色,赶忙屏住呼吸,暗运罡气护体,不使无形之毒入侵。

    郗南鸿又听得蚁语传声道:“郗门主为何舍本逐末,那断臂少年才与毒人之事大有关系,这三老秃驴却丝毫不知情!”

    语声极细,以内家真力透出,字字清晰入耳。

    郗南鸿不知此人是谁,却知此人一身功力已臻化境,不由向金环三佛挥手道:“三位快走,在下不伤害三位就是。”

    金环三佛怒视了郗南鸿一眼,倏地转身,执杖如飞奔去。

    郗南鸿示意门下暗蹑金环三佛之后,身形一跃,落在四僧二道之前抱拳笑道:“在下不愿妄入人罪,必须找出真凭实据,故而在下纵之离去。”

    一个皓首老道:“郗檀樾之言极是,方才郗檀樾未施展无形奇毒么?”

    郄南鸿道:“在下如任意施展,江湖上恐无在下立锥之地了。”随即又道:“今晚在下打算去金府别业查证是否传言失真。”

    只见五个黄衣汉子疾奔回来,朝郗南鸿禀道:“金环三佛身法奇快,不敢逼近,不料一晃眼就就没踪影。”

    郗南鸿沉声道:“他们跑不了!”心里想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但忌讳四僧却隐忍不敢出口。

    苗疆一行离去后,金环三佛突现身而出。

    住行禅师寒着一张脸,道:“两位师兄,我们胆子越来越小了,无形奇毒焉能伤得了我们?”

    住月禅师道:“话可不是如此说的,年少施主说得不错,中原武林大有能人,那苗疆门主擅使无形奇毒,我等目的不在争雄斗胜,怎能轻易树敌结怨!”

    住云禅师道:“既然厉白不知何往,又不知凤郡主何在,留此无益,不如返回五行院。”

    言犹未了,蓦闻一个阴冷如冰笑声传来道:“想走么?未必如此容易!”

    住行禅师面色一变,右腕疾扬,三只金环脱手作品字形飞出,一前两后,漩飞若电,带出破空悸耳锐啸循声袭去。

    这语声来自一丛翠篁绿竹内,只见三只金环投入竹丛之前,突变交错电漩,那丛翠竹立即倒下了一大片,威力骇人。

    突闻叮叮之声金铁交击之声,三支金环竟然震撞得飞了回来,漩势更疾,锐啸刺耳。

    金环三佛不禁大骇,住行禅师飞身跃起,双臂挥飞收回发出三环,但来势沉猛,差点伤了自己。

    只听一片苍老冷笑道:“好霸道的夺命金环。”

    不知何时,距金环三佛身前两丈开外现出一个鸡皮鹤发老妪和七蒙面持剑少女。

    住月禅师口喧了一声佛号道:“女施主是何来历?”

    老妪正是唐嬷嬷,面容如冰道:“藏边凶邪,怎在中原武林撒野,老婆子如非还有几分武功,定是丧在金环之下。”

    金环三佛最忌称他们邪魔外道,住月禅师目中精芒电射,厉喝道:“出口伤人之辈,休怨老衲心黑手辣!”

    唐嬷嬷道:“与五行院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不是凶邪是什么?”

    金环三佛就因为她喝破五行院之事,所以住月禅师猝施煞手。

    住月禅师面色一变,道:“女施主来历可否见告?”

    唐嬷嬷道:“老婆子与五行院主梁丘皇誓不两立,凡与五行院勾结者杀无赦!”

    住云禅师狂笑道:“好大的口气!”

    别看住云禅师个子枯瘦如柴,嗓门倒真大,炸耳欲聋。

    七蒙面少女身法奇幻,一眨眼就在四外布设了七星方位,看起来陈陈落落并不起眼,却在行家眼中无异天罗地网,插翘难飞。

    金环三佛面色大变,瞧出阵式玄奥奇诡,不禁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知唐嬷嬷来历并不简单,这七个蒙面少女亦很扎手。

    唐嬷嬷嘿嘿一笑道:“如何?三位如束手就缚,尚可饶恕你等活命。”

    住月禅师低声道:“师弟,此乃正反七星阵式,若攻向七女必自投困境,有道是蛇无头不行,愚兄攻那老怪物,二位师弟分攻七星首尾。”话落人出,手抡禅杖一式“神龙摆尾”挥出。

    住云住行二僧猛一翻身,分向七星首尾劈出。

    西域武学以诡异见长,但金环三僧刚猛中含蕴奇绝,招中套招,式式连环,风卷云涌,劲风如山。

    在年少丰逃去之前,叶一苇悄语道:“姑娘,西域武学蹊径别走,金环三僧此来与厉白晤面,志在对付姑娘,他们身蕴奇学,不见着姑娘他们决不会施展,但最好不要碰面,亦不要与三僧力敌,只宜智取。”

    狄云凤嫣然一笑,凝眸含情,只点头不作答。

    苹儿道:“公子,你太小觑了我家小姐了。”

    叶一苇俊面一红,道:“在下怎敢,姑娘若出手三僧必死无疑,但在下认为多造杀孽上干天和,最好生擒活捉,废了武功放他一条生路。”

    狄云凤道:“贱妾谨遵公子之命。”

    突见年少丰与祝同彭凌仙三人先后穿空遁去,叶一苇忙道:“在下去去就来。”身形一闪追去。

    年少丰与祝同彭凌仙三人逃出四五里外,见无人身后追踪方始身法放缓了下来。

    祝同道:“属下耽心金环三佛不敌苗疆毒龙。”

    年少丰长吁了一口气,摇首答道:“西域武学怪异,金环三佛必可自保无虞,唉,在下以不曾与凤郡主晤面为憾。”

    彭凌仙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妒意,却不形于颜色,狐媚一笑道:“少侠此刻打算何去何从?”

    年少丰略一沉吟,道:“在下要去找一位巧匠打造一只铁臂。”

    祝同道:“少侠不弃金环三佛?”

    “他们要杀害凤郡主,谈何容易,说不定要赔上一条性命,依在下看来,厉白必凶多吉少,在下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行走间,不觉走近一处茅舍,孤零零地,门前一株老柳系着一头水牛,树旁放着竹笠铁锄,茅屋上炊烟缕缕升空,肉香送鼻,令人食指大动。

    祝同道:“腹中饥肠辘辘,不如吃饱了再走。”

    年少丰颔首道:“也好!”祝同当先入得茅屋,只见一个老农正端着一盘红烧鸡放在桌上,灶下锅内饭香扑鼻,逐朗声笑道:“在下等赶路错过了饭店,老丈可否分少许菜饭饱食一餐如何?”说着取出一锭白银。

    这时年少丰彭凌仙已双双趋入。

    老农忙笑道:“出外人错过了宿头饭铺那是常事,如不赚弃粗茶淡饭,贵客登门招待尚恐不周,哪有接受钱财之理。”

    祝同不允,连说那有白吃白喝之理。

    老农方予收下,农家不虞米酒新蔬,又加添了一尾鲜鱼。

    三人入席后坚邀老农共餐,老农推说老伴及儿媳田间未回,告辞出屋而去。

    老农出得门外手中竟多出一纸卷,自是年少丰怀内鸽讯,面泛一丝愉悦笑容。

    年少丰等三人酒醉饭饱,已是夕阳归山,暮霭断垂之际,只听屋外一阵人语笑吟之声传来,见一白发老妪及一双少年夫妻入内,均是农家装束,朴厚憨诚。

    白发老妪道谢三人给予银两,并谓天色又晚,若不赚茅屋地狭人稠,歇过一宿明晨再走。

    年少丰答称尚须赶路,委实抱歉,酒好菜好,多谢贵居停,访问老农为何尚未回来。

    老妪笑道:“田间尚待事了,片刻即回。”

    年少丰不打算多作逗留,惟恐为人发现,立即告辞上路,三人疾展身法如飞奔去。

    屋角一株老树后忽转出翩翩不群的叶一苇及老农。

    老农并非原来老农,叶一苇低声郑重相嘱老农良久,转身一闪而杳。

    这时,金环三佛正与唐嬷嬷七女展开一场激烈拚搏。

    双方均是一身武功登峰造极,唐嬷嬷双掌震开了漫天拳影,招招都是如同斧劈刀砍,虎虎生风。

    七星剑阵玄奥已极,剑剑都是刺向金环三佛要害重穴,圈子愈缩愈小,只见流芒惊天,如同洒下一片光幕。

    金环三佛三支镔铁禅杖犹若猛龙翻江,威势骇人,敢情金环三佛已动了真怒,仗势愈攻愈狂。

    忽地,三佛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怪啸,身如陀螺般轮转,手中镔铁禅杖亦随着疾转的身形漩劈,划起一片汹猛的杖风。

    隐在林中的狄云凤和苹儿见状情知有异,虽不知金环三佛变的什么花样,却知三佛必出杀手,暗道:“不好!”只见三佛臂颈间廿七支夺命金环离地,迅若奔电,漩向四外,风助环势,却无定向,说时迟那时快,廿七只金环突炸裂得碎片,流萤芒雨打向唐嬷嬷七女而去。

    唐嬷嬷七女猝不及料,得惊觉有异时已避之不及,纷纷倒地。

    狄云凤苹儿二女大惊失色,娇叱出声,疾扑出林。

    金环三佛疾转的身形依然,同声狂笑,禅杖神龙摆尾般扫下。

    倘让那禅杖击实,定成血泥肉酱。

    杖势如山,唐嬷嬷及七女转眼就要在杖下亡身。

    蓦地一条身影宛若箭射,比狄云凤苹儿二女更快,迎向三佛而去。

    只听金环三佛各各喉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形猛的倒翻腾起疾飘开去。

    来人不言而知正是叶一苇,不待金环三佛飘落站实,双肩一晃如影随形而至。

    住云禅师暴喝声,禅杖环腰狂劈而出。

    叶一苇朗笑出口,左臂迅如电光石火抓住杖环,顺势一带。

    住云禅师身不由主地望前一冲,却不料叶一苇右掌按实前胸,一股暗劲如山,脏腑立碎,口中喷出一股血雨。

    叶一苇迅快无比将住云禅师躯体推向住月住行二僧,两手戟指点向二僧“血海”要害重穴。

    快如闪电,而且迅雷万钧不及掩耳,住月住行二僧虽眼明手快,拨开住云禅师撞来的躯体,却躲不了叶一苇奇奥手法,双双眼中一黑,仰面横尸倒地。

    这时,狄云凤苹儿二女已掠至唐嬷嬷及七女身前,发现气息已绝,不禁星眸中泪珠似断线般流下。

    乌云飞黎环二人受狄云凤之命四外巡视,是否还有他人在,此刻双双掠回,见状不禁目瞪口呆。

    叶一苇一跃而回,也不避男女之赚,伸手一一探怀察视心脉是否已绝,察觉尚有生机,忙点了穴道,护住心脉。

    苹儿凄然流泪道:“死都死了,无可救治,速就地掩埋。”

    “没有死!”叶一苇摇首道:“还有可治!”

    狄云凤玉靥绽展笑容,诧道:“真的么?”

    叶一苇道:“乌黎二兄请速觅一僻静住处,她们非要三天三晚才可苏醒复元!”

    狄云凤忙道:“你们两人速去速回。”

    这时叶一苇在怀中取出一只药瓶倒出八粒丹药一一喂服口中,并在每人身上点了几处穴道,催发生机,使药性由津液而下。

    狄云凤苹儿默默不语,凝视着叶一苇救治情形。

    叶一苇点完了唐嬷嬷及七女穴道后,长身而立,如释重负吁了一口气,道:“两位姐姐好险!金环三僧心存毒念,孤注一掷,他那金环乃脆钢寒铁合铸,锋利无比,如遇强敌以力猛撞,必然炸裂,内贮牛毛毒芒,循血玫入无救,三僧以极巧妙手法,使金环漩飞互撞炸裂,且毒芒未破横练铁布衫,所幸在下及时赶到,不然万无幸理!”

    二女听叶一苇称她们姐姐,芳心不禁泛起一种甜畅感觉,玉靥霞生。

    苹儿叹道:“既然唤了姐姐,为何又自称在下?”

    叶一苇自知说溜了口,不禁俊面通红,他与狄云凤纵然私订终身,但为了行走江湖方便,避免因嫉成仇,早约定仍以普通朋友之交相称。

    他乃聪明绝顶之人,微笑道:“苹姑娘既然爱在下如此称呼,何妨等得夜半无人私语时!”

    苹儿娇啐了声,嗔道:“贫嘴!”

    这时,乌云飞黎环二人突飞奔回来。

    黎环抱拳躬身道:“小姐,在附近已觅妥一处农舍,属下已赠与银两,承屋主应允过让五日,领其家人至其岳家作客,属下严嘱不得泄露!”

    狄云凤点点头道:“他们已迁让一空么?”

    乌云飞答道:“他们已走了。”

    苹儿道:“好,你们两个将唐嬷嬷抬去!”

    叶一苇守护留此,狄云凤苹儿各扶起二女随着乌云飞黎环掠去。

    须臾,二女皆返回,又扶起剩下负伤三女,叶一苇偕同乌云飞黎环提起金环三僧奔向农舍。

    农舍内已燃亮了灯火,酒肴纷陈。

    叶一苇在三僧身旁搜出解药,一一喂服伤者后入席,取出从年少丰怀中窃来五行院主鸽讯递与狄云凤。

    狄云凤一见鸽讯所谕,不由花容失色。

    叶一苇含笑道:“依在下看来,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保无虞。”

    苹儿诧道:“梁丘院主手谕上说些什么?”

    狄云凤冷哼一声道:“梁丘皇密嘱年少丰不管使出如何辣毒手段,必要将我生擒活捉以胁迫我爹就范,从前要死的,如今又要活的。”

    苹儿急道:“敌暗我明,防不胜防,计将安出,依婢女之见不如飞讯与老爷子知道。”

    “不好!”叶一苇摇首道:“狄院主无所知悉,梁丘皇认为秘密不曾外泄,在未擒获狄姑娘及取得返魂珠秘笈之前暂不敢轻举妄动,不如双管齐下”说着低声向二女密语良久。

    狄云凤嫣然一笑道:“说之甚易,行之维艰,那将是一场凶险无比斗智斗力的拚搏,公子为了贱妾步履艰危,贱妾委实过意不去!”

    正说之间乌云飞突自屋外一跃而入,道:“附近发现哒噶寺藏僧多人,似搜觅金环三僧下落!”

    叶一苇微皱眉头,道:“此必是年少丰授意寻觅而来,倘搜觅无着,郗南鸿必逃不了干系。”

    苹儿道:“若他们找来此处如何应付?”

    叶一苇略一思索,道:“只有狙杀一途,没有其他办法了。”目注乌云飞,又道:“乌老师千万不要正面交手。”

    乌云飞立即会意,抱拳道:“乌某遵命!”转身疾奔而出。

    狄云凤曼叹一声道:“鸽讯中有一行暗语,晦涩难解,不知有何用心。”

    “此必须找到年少丰无法明白。”

    “年少丰如今何在?”

    “他想觅一巧匠替他打造一只手臂接上!”

    狄云凤诧道:“世上真有这么一个巧匠么?”

    叶一苇究竟涉足江湖时日太短,对江湖上一切甚是陌生,所知者除了双燕堡武师传述外,其余均经由无名叟及巧手翻天卫童告知,因是无法作答。

    苹儿道:“一定有,不然年少丰决不会无的放矢!”

    狄云凤玉臂枕颐思索,她对未来之事只觉茫茫无所适从。

    叶一苇忽飘然出门而去,月明在天,树影婆娑,谷野呈现一片迷蒙,他踏着如锦碎月,若行云流水走向谷外而去。

    一株参天古干之上忽疾如鹰隼泻落一个短衣番僧,银白月色映射番僧蟹脸猬须,眼如铜铃,炯炯如电慑人心魄。

    番僧阻住叶一苇去路,目光逼视在叶一苇脸上,一言不发。

    叶一苇镇静如恒,和番僧一模一样,目光落在番僧肩头两把戒刀上。

    戒刀似为缅铁打造,锋利无匹,并泛闪蓝汪汪光华,一望而知淬有剧毒。

    叶一苇暗道:“为何武林中到处可见用毒,杀人已是上干天和,何必非要用毒不可。”瞧那番僧一付穷凶极恶模样,定非善类,起下重惩诛戮之念。

    一盏热茶时分过去,那番僧终于忍不住了,阴恻恻冷笑道:“你是什么人?”

    这番僧想是久居边陲,少有涉足中原,汉语并不流利,句轮格砾,听来极不顺耳。

    叶一苇面色一寒,道:“这就怪了,在下生长于斯,今晚月色甚好,动了赏月之念信步出游,在下不问禅师何来?怎么反问起在下来了?”

    番僧只觉这少年胆大得出奇,忖道:“难道这乳臭未干小辈竟身蕴武功不成?”逐嘿嘿一笑道:“佛爷来自藏边,来此寻觅三位长老,听说三位长老死在附近现身。”

    叶一苇道:“禅师说得恁离奇,三位长老唤何名,形貌穿着如何在下一无所知,再说又与在下何干,闪开!”说时左臂迅如电光石火一拨。

    那番僧不由自主的身形踉跄撞开,大喝道:“小狗找死!”右手疾掠,一抹蓝电应手挥出,刀沉力猛,卷向叶一苇胸际。

    叶一苇见他出刀狠辣,不禁剑眉一剔,身形疾转,让开刀势,五指诡疾无比一把扣住番僧脉门,喝道:“如此心狠手辣,饶你不得。”

    番僧只觉腕脉被扣上一道铁箍,飞麻袭体,不禁面色惨变。

    “叭”的一声脆响,叶一苇右腿飞起,番僧肩胛骨顿被踢断,一条右臂生生离肩,带起一道血箭。那把毒刀迅疾无比换在叶一苇手上。

    番僧痛彻心睥,厉嗥出声,可是凶性仍未稍减,左掌蓄满真力撞向叶一苇胸前,快如奔电。

    距离既近,掌力又猛,叶一苇若真让这一掌打中,非死必伤。

    哪知叶一苇左手两指已自点在番僧“乳中”穴上,番僧只觉真气回逆,左臂猛地落了下来,面现苦痛无比之色,软蛇般瘫坐在地上。

    叶一苇止住番僧断处流泉溢血,冷笑道:“素昧平生,一出手即制人死地,留你活命天理难容。”说时震腕一颤,毒刀蓝芒缓缓向番僧胸腹划下。

    番僧见状,面色惨变,狞骂道:“你若存心折辱,休怨佛爷骂你!”

    叶一苇哈哈朗笑一声,毒刀回收,指若如飞,点了番僧数处穴道。

    番僧猛感万蛇噬体,两目瞪得又圆又大,豆大汗珠爆出如雨,这滋味比死都要难受,喉中呃呃出声,浑身筛糠般颤抖。

    叶一苇沉声道:“你最好把来历仔细说出,如有半句假话,休怨在下把你折辱个够。”

    番僧虽痛苦无比,内心愤极迸出狞声道:“你怎能分辨我说话真假?”

    叶一苇淡淡一笑道:“你所寻三人是否金环夺命三僧,想必你也出身哒噶寺,你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在下自然能分辨得出。”

    番僧闻言心神猛凛,知今日遇上煞神,必凶多吉少。

    蓦地——

    叶一苇面色一变,身形斜飞而出,毒刀挥出一道蓝虹,只听叮叮连珠撞击之声,接着腾起凄厉惨嗥,尸体落地之声。

    原来番僧同党已找来,发现番僧被制,同地扑出,打出一片暗器,满天花雨般袭向叶一苇而去。

    叶一苇听觉敏锐,番僧同党未拔出之际即惊觉有异,先发制人,毒刀猛挥,身随刀出,刀势凌厉奇奥,砍瓜切菜般把番僧同党悉数诛戮刀下。

    番僧同党共是五人,个个颅裂藕切,五脏六腑随着鲜血如泉流出腔外,惨不忍睹。

    霎那间,五具尸体渐消,化为一滩黄水,可见毒性之剧烈。

    叶一苇不禁一怔,暗道:“怎么这秃驴有此毒刀,莫非哒噶寺是五行院梁丘皇一处秘密分舵,哼,梁丘皇一定是燕云三鸟身后主使人,我必须问个清楚明白!”

    那番僧自身痛苦难禁,百倍于死,目睹同道纷纷戮在自己毒刀之下化为黄水而亡,不禁心惊胆寒,迸出凄厉语声道:“施主请赐贫僧速死!”

    叶一苇道:“死活悉由在下,就看禅师是否能从实吐出。”

    “施主要贫僧说些什么?”

    “禅师说奉梁丘皇之命而来,必有所为,禅师若毫无所隐从实吐出,在下必放禅师一条生路,永伴我佛,忏侮己非。”

    番僧闻言不禁勾起求生强欲,道:“施主的话是真?”

    叶一苇道:“言出如山,永无改悔。”

    番僧点点头道:“贫僧愿从实说出。”

    叶一苇两指飞点而出,解了番僧穴道。

    西藏地方,地广人稀,哒噶寺深藏于高山壑谷内,终年积雪,自古不化,寺宇广阔巍峨,僧众三千余人,同修寺内,有彼此老死不曾晤面者大有人在。

    那毒刀藏僧隶籍西番,为方丈座下有数高手之一,他只知方丈与六合门五行院主梁丘皇非但相交莫逆,而且同听命于一人。

    此人是谁?番僧茫然无知。

    番僧名图愕喀喇,奉命觅晤金环三佛,欲对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不利,五行院主梁丘皇早就网罗甚各高手名宿潜伏卧底,伺机而动。

    因燕云三枭把事弄砸,非改弦易辙不可,究竟为了何故?真正动机是什么?图愕喀喇茫然无知。

    又知梁丘皇对狄云凤视若芒刺在背,非拔之而后快,本命年少丰注意狄云凤行动,接获传讯年少丰行事乖误,更迷恋狄云凤甚深,不足成事,已另遣他人。

    他人是谁?图愕喀喇因事不关己,不愿多问,梁丘皇亦未必说出。

    叶一苇问完,略一沉吟伸指点了图愕喀喇睡穴。

    图愕喀喇应指倒地。

    狄云凤与苹儿却在一株参天古干之后罗衣飘飘走了出来。

    狄云凤道:“苇弟好一手的精绝大罗刀法!姐姐自愧不如。”

    叶一苇道:“比起两位姐姐,不啻云泥之隔。”说时叹息一声道:“两位姐姐都听见了,此后两位姐姐更是危机四伏,防不胜防,武林各大门派之事,小弟意欲寻觅铁笔震九洲田非吾先生及川东二矮邱霍两位前辈相肋!”

    狄云凤嫣然含笑,道:“也只有他们三人才能获得苇弟深信不疑!”

    叶一苇望了狄云凤一眼,道:“云姐,五行院算计于你,好像你一点都不忧急。”

    狄云凤娇笑道:“忧急何用,照计行事,以子之盾攻子之矛,此刻梁丘皇已感觉到焦头烂额了,苹儿,速命乌云飞黎环二人清理尸体。”

    苹儿道:“这秃驴如何处置?”

    “与巴上峰及金环三僧囚在一处。”狄云凤言毕与叶一苇双双转回农舍。

    叶一苇与玉人偕处,其乐融融,正似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其实,狄云凤叶一苇愁绪层历,强颜欢笑,彼此都知前路艰危,浮世欢会少,劳生怨别多。

    三日中,叶一苇除了诊治七女及唐嬷嬷外,独自前往府城与田非吾及川东二矮商计。

    第三日晚上,唐嬷嬷及七女均已醒来,毒伤半愈,但混身绵软乏力。

    苹儿熬了一锅参粥,数碗精致可口小菜。

    吃食之际,唐嬷嬷笑道:“老婆子得能再世为人,皆凤郡主苹姑娘所赐,此恩此德没齿难报。”语声略略一顿,又道:“老婆子自知生机已绝,凤郡主怎有夺天地造化之力?”

    苹儿盈盈一笑道:“此乃叶公子所救,关凤郡主何事?”继说出叶一苇施救详情,这三天来,叶一苇都将狄云凤苹儿摒拒门外,独自一人在房内推宫过穴施救。

    唐嬷嬷偌大年岁不怎么样,七女一听可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不禁红霞泛靥,娇羞无地自容。

    狄云凤嗔道:“苹儿,你怎口没遮拦,嫂溺援之以手,苇弟从权有何不可!”

    苹儿笑道:“婢子也没说他错了嘛!”

    唐嬷嬷嚷道:“如今叶公子何在,老婆子须向他叩谢!”

    狄云凤道:“他已外出,片刻即回。”

    突闻屋外响起黎环语声报称叶一苇及田非吾川东二矮等人来到。

    狄云凤苹儿双双起立趋出相迎。

    骄阳如火,流金烁石。

    山道上树荫丛中酒帘飘扬,茅竹搭盖一座凉棚,内有十数张竹木桌儿。

    这条路当赣皖边界,万山丛中,前后数十里不见村集,酒屋主人年逾花甲,两老在此开设了数十年,生意买卖不恶。

    往常照顾酒屋的都是些过往客商,诸如木客药夫子,猎户或行商路贩。

    今儿个却大不相同,十之八九都是肩头丝穗飘扬,劲装捷服的江湖豪雄,相识同行的均聚在一桌,彼此各不相扰。

    他们不是来自一处,而且目的也不相同,只不过不期而遇罢了,大块肉、大碗酒,谈笑风生,豪笑嚣耳。

    棚角一张竹躺椅上正坐着双燕堡内巡总管菊云,面前摆着竹茶椅上摆了一壶酒,卤牛肉酱鸭煮花生仁各一碟。

    菊云轻酌浅饮,却浓眉微皱,掩不住心头愁烦。

    他每日午夜,背上金蛇蛊必会发作,发作时痛苦不堪。

    这些江湖豪雄显然不期而遇,到此歇歇腿罢了。

    棚外忽走入一少年俊美如玉公子,身着嵌白云肩天青纺衫,菊云差点惊呼叫出口来,除了唇角长了一粟米大小黑痣外,与他少主叶一苇竟是一模一样。

    他不禁一呆,暗道:“哪有长得这般相像。”目不转睛凝视着那少年公子。

    少年坐定,即向店主道:“来两斤竹叶青,随便送上三样下酒小菜。”一口亮脆的京片子,眼神不时泛出慑人寒芒。

    菊云暗道:“不对呀,我家少主从来未去过京城,亦未听得少主曾说过京音,只是面目逼肖而已。

    那青衫少年似是洒脱得很,把酒迎风,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棚内江湖豪雄三三两两纷纷离去,只剩下一桌四人尚在饮酒谈心。

    蓦地——随风传来一声奔马如雷蹄声,雨点般似的愈来愈近,山道上突现出两匹快马,一先一后,骑上人一老一少,老者是个其貌不扬,村落塾师模样糟老头儿,蓄着山羊胡须,穿着一袭黑纺长衫,那少的是一英气逼人的美少年,衣饰华丽,却带有一股冷悍鸷犷气质。

    两人在酒棚前下马,大剌剌地入座,由那糟老头要酒点菜。

    那少年显然自命不凡,但一眼瞥见叶一苇在座,不禁频频注视,只觉叶一苇气质翩翩犹胜自己,妒念不由自主地油然泛起,微微冷哼一声。

    只见菊云离座趋前向那糟老头躬身施礼,自称来历。

    糟老头面现讶异之色道:“原来是双燕堡菊总管,难怪尊驾识得老朽,让老朽与菊总管引见。”用手一指,道:“这位是本门后起之秀韩仲屏韩少侠,人称玉面哪叱。”

    韩仲屏傲然一笑,身子仍倨坐不动,仅抱拳略拱道:“幸会,请坐!”之后就不言不语。

    那菊云忍着一腔怒气,面色平和含笑谢了一声坐下。

    糟老头乃五行院第一谋士阴司秀才于冰,满肚子坏水,在菊云面前满满的斟了一杯酒,道:“菊老师,你也奉命来此么?”

    菊云道:“菊某奉命与年少丰联手共谋!”

    韩仲屏不禁鼻中发出卑屑冷哼道:“误事的蒋干,无用的东西!”

    于冰笑道:“不错,年少丰怎比得韩少侠,他不该多事生非,看来年少丰不敢来了。”

    韩仲屏双目一瞪,神光逼射,道:“他敢!”

    菊云向于冰道:“于老师也是来此与年少丰晤面的么?”

    于冰点点头,道:“不过另有其事,菊老师双眉深锁,满面重忧,想必遇上什么棘手难题?”

    正说之间,忽见一劲装捷服汉子奔入棚来。

    韩仲屏离座走出。

    劲装捷服汉子向韩仲屏低声密禀。

    只见韩仲屏两道剑眉频频猛剔,目露怒光,俟汉子说完即低嘱数语。

    劲装捷服汉子喏喏连声如飞奔去。

    韩仲屏回座,道:“年少丰断去一臂急于续上一只假臂,业已离开他往不会来了,菊老师也可离去了!”

    菊云不禁一怔,满腔失望,忙离座立起抱拳一拱道:“菊某这就告辞!”

    转身之际,发现那神肖叶一苇之少年已然形踪杳失,不知何去,心头不觉一震,快步出棚而去。

    韩仲屏目光望邻席四人打了一眼色。

    四人立即会意,望菊云去向追去。

    阴司秀才于冰道:“此时下手除他未免太早。”

    “不!”韩仲屏沉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叶楚雄已自投罗网,留他无用,杀之也不会疑心到我们头上。”说着忽闪出一抹忧虑之色,道:“稍时你我与凤郡主晤面,不可露出丝毫破绽,下手要快,否则反为所制。”

    于冰道:“老朽已布下天罗地网,谅不致错失。”

    林内忽传出一声轻微哨音,韩仲屏顺手放下一锭碎银,与阴司秀才于冰双双匆忙离去。

    菊云身法迅快,须臾已掠出四五里之遥,忽觉身后飒然破空之声袭来,情知有人暗算,面色一变,身形左滑两尺旋身出掌。

    哪知眼前并无人影,掌风过处只劈落一截树枝,呆得一呆,突感肩后一阵奇痛,为暗算之人声东击西之策打中三支暗器。

    树荫丛中纷纷掠出四个面目凶狠带刀汉子,认出是在酒棚内与韩仲屏邻席的食客,心中已恍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冷笑道:“原来四位奉韩仲屏之命追杀老朽!”

    一个马脸汉子道:“不错,我等只是奉命而已,不知为何要杀尊驾,尊驾已中了蛇首镖,无可解救,尊驾不如自刎而死,免得发作时不堪其苦。”

    菊云也是祸不单行,屋破又遭连夜雨,船漏偏遇打头风,罹受金蛇蛊不说,又中了三支蛇首镖,只觉肩背上麻辣灼焚,真气微感浮逆,不禁杀气猛萌,暗道:“杀了这四个也不赔本。”遂惨笑道:“想不到老朽毙命于此。”拔刀作欲自刎状。

    四匪徒不虞有诈,忽见菊云身形疾晃,刀光飞虹狂闪,避之不及,如砍瓜切菜般嗥声未出,已自鲜血喷飞,尸横两截倒地。

    菊云用力太过,施展迅雷不及掩耳一击,只觉脑中一阵晕眩,胸口气血倒逆,身形摇摇欲倾。

    忽见叶一苇身形疾闪而出,目光一扫四个躺卧血泊尸体,冷笑道:“该杀!”右臂疾如电闪伸出,抓住了菊云,低喝道:“快走!”托起菊云疾穿入林,在参天林木深处停住。

    菊云目露感激之色道:“多谢少主!”

    只见叶一苇面色一怔,诧道:“谁是少主,尊驾称我少主何故?”说时取出一颗药丸与菊云服下并代拔起三支蛇首镖。

    菊云谢了一声,只觉药性飞速散开,肩头伤处麻辣灼焚感觉迅快消失,道:“老朽菊云来自双燕堡,阁下与双燕堡少主叶一苇竟是长得一模一样,故而老朽不禁失声呼唤。”

    叶一苇真是他本人,道:“原来如此,天下真有与在下长得一般无二之人,那真是奇事!”

    菊云突发觉不远树下坐着一个劲装捷服汉子,面色不胜痛苦,惨白无神,满面爆出豆大汗珠,认出就是方才向韩仲屏密禀良久之人,不禁怔住。

    此时,那人似是苦痛难禁,咬牙大叫道:“罢了,小的愿实话实说!”

    叶一苇微笑道:“愿说就好,只要不再为恶,在下非但可免你一死,且使你永颐天年。”伸手一点,松开了被制穴道。

    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韩仲屏与于冰奉五行院主梁丘皇之命阴谋制住凤郡主,此乃敝帮家务事,谅阁下不识凤郡主。”

    叶一苇朗笑一声道:“谁说在下不与凤郡主相识,异姓知己,彼此切磋,屈指算来,已有五个年头了。”

    那人暗暗一惊,忖道:“凤郡主在六合门中向有智囊之称,看来韩仲屏未必能得了好去。”目光深深打量了叶一苇一眼,接道:“梁丘院主与狄院主暗中已至水火积不相容的地步,所以梁丘院主打算制住凤郡主后迫使狄院主就范!”

    叶一苇摇首叹息道:“这又为了什么?同门相残,箕豆相煎,未必是六合门之福,尊驾大名可否见告?”

    “小的林秋。”林秋苦笑道:“小的位卑职贱,所知无多,梁丘院主究竟为了什么?谅与图霸武林有关,谙晓内情的,倘小的猜测不错,韩仲屏及阴司秀才必然知道!”

    叶一苇点点头道:“尊驾记得一点不错,在下必向他们二人口中问出。”

    林秋道:“阁下不可轻视了韩仲屏于冰两人,他们一身武功高不可测。”

    叶一苇微微一笑道:“凤郡主也非易与之辈,他们打算将凤郡主生擒活捉,恐难于登天。”

    林秋道:“于冰擅于摹仿他人笔墨,鱼目混珠,逼肖无二!”

    叶一苇也是聪明绝顶之人,恍然已明,诧道:“莫非于冰书写一封狄洛亲笔手函么?”

    林秋赞叹叶一苇心智超绝,料事如神,道:“阁下猜得一点不错。”

    “那书信中写了什么?”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说时望了菊云一眼,道:“菊总管遇上阁下真是命大,看来那四人已身遭惨死了。”

    叶一苇闻言不胜惊愕。

    菊云面色一变道:“尊驾怎识得老朽。”

    林秋道:“奉命诛杀,哪有不识之理。”

    叶一苇大感骇异道:“双燕堡菊总管与你有何怨何仇?”他似知内情不简单,也许林秋知道的事集缀起来,可解其中蕴秘。

    林秋道:“阁下定不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语,菊云投效五行院,奉命卧底双燕堡须觅返魂珠下落,如今双燕堡少主已罹剧毒成为废人一个,叶堡主亦恐自投罗网,留下菊云反而误事,不如杀之灭口。”

    叶一苇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双燕堡燕云三枭系梁丘皇所主使的了,那叶楚雄堡主既陷身在五行院内,何愁返魂珠与秘笈不得,又与凤郡主何干?”

    此话不可不谓掩饰得天衣无缝,叶一苇闻知其父陷身梁丘皇魔掌,大感忧急,又恐操之过切,反为不美,遂不惜盘旋迂回,似不关心其父之事。

    林秋道:“小的离开知双燕堡主自投罗网,却不知陷身何处,更不是五行院内,恐另有其处,凤郡主本乃无辜,怎奈狄院主刚正耿直,梁丘皇视若眼中之钉,焉能共存。”

    叶一苇略一沉吟,双掌互击,道:“在下说话算话,决不难为尊驾!”只见林中奔出白玉峰赵鼎两人,趋在林秋之前叙语,似邀约同行。

    林秋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两位请!”

    菊云突大喝道:“且慢!”

    林秋呆得一呆道:“菊老师还有何话说?”

    菊云道:“老朽请问那年少丰现在何处?”

    “年少丰已赶向夏口找人为他接一假臂。”林秋言毕即偕同白玉峰赵鼎二人离去。

    叶一苇转面目注菊云道:“菊老师速离是非之地,免遭不测之祸。”身形一晃,瞬眼疾杳。

    菊云胸中无限感慨,只觉托身匪类,不知省悟,几乎不得全尸善终,下定决心只要不死,誓必伸张正义,绥靖凶邪。

    顿了顿足,转身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