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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一间静室中,卫英香支头凭窗外眺,芳心落寞寡欢。
她对岳洋情有独钟,亦曾花烛成礼,但岳洋在交拜过天地后,仅交谈数语,非但未与她合卺过,而且从此就未见其人,贺束兰及随身八婢在监视她,不得出室找岳洋,这怎么不使她芳心大伤呢?
她根本就不知岳洋何故不见。只听说他在勤修武功,但怎能使她相信,问贺束兰,贺柬兰也只微笑不语。
最令她愁肠百结的,就是常柏呈所言卫飞龙并非亲生之父,却是血海大仇,这也很使她苦恼。
最后,她打定主意,岳洋总会与她见面,那时再询间真情。
窗外翠柳垂拂,撩起寸寸愁思,劳心惆怅禁不住漫叹一声。
忽窗外起了一阵急乱脚步声,不禁转目凝望窗外。
只见一双人影先后进入。
身后那人却是金臂人卫飞龙,不禁柳目一展,立了起来,口中欲出声叫爹,但不知怎么却不能叫唤出来。
卫飞龙见卫英香目注自己,似要向他捕捉什么似地,心中不由大为惊诧,心中感到疑惑。
“香儿,你不认得为父了么?”
卫英香剪水双眸满含幽怨之色,浅然一笑道:“哪有不认得之理,我是想问一问你当年往事。”
卫飞龙只道是爱女受了人家暗算,神情痴呆,心中大为忧急,及至卫英香说话不似从前那样恭顺,不禁惊得倒退了一步,道:“香儿,你想问什么?”
卫英香低叹一声,道:“昔年岁暮腊寒,在一个漫天飞雪的深夜”
卫飞龙心神大震,怎么这事她也
只听卫英香又说:“山东日照县苏家村上,可曾出手伤害八条人命么?”
卫飞龙面色大变,反身掠出室外,不敢再回来。
卫英香忍不住唤了声:“爹!”
卫飞龙在室外听见卫英香呼声,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为父当年误杀,至今仍是内疾,悔恨不已,为恩为仇,全凭你了!”
说完,身形一晃无踪。
卫英香忍不住悲从中来,眸中珠泪断线般涌下。
康风兵劝道:“姑娘不必伤心,此事老朽亦是不明,日后可询问常大侠详情,再作计议不迟。”
室外人影一闪,岳洋已现身室内,打量了两人一眼,十分惊诧。
“卫飞龙呢?”
康风兵道:“刚才业已离去,谅他也走不了多远。”
岳洋道:“此人岂可轻易让他离去,我去追回!”
卫英香忙道:“洋弟,让他去吧!恩怨尚难分明,不论如何他对我总有一番抚育之恩,总是我的父亲呵?”
岳洋默然长叹一声,暗暗内疚有负残叟之托,只有他日徐作良图了。
常柏呈走了过来。
“派往内方山之人业已返来,据云丐帮宁千已遵常某所传少侠之命,暗伺不动,专候少侠赶去。”
岳洋面现诚挚笑容,道:“在下年少识浅,一切皆由常老师作主,他们侦出木龙子一些眉目了么?”
常柏呈微微一笑:
“派赴襄阳丐帮分堂门下已全军覆灭,木龙子怎会不知情。我等此去,若不经一番狠烈拼斗,就是一场扑空。”
岳洋面色微笑道:“你是说木龙子会挪窝儿吗?”
“常某有此预料,但不敢断定。此地事情已了,我等不如立即赶赴内方山,营救丐帮弟兄。”
孤洲之上人数众多,太过惹眼,他们决定三三两两分批动身。
经此一役,三元帮首魁断臂伤身,震惊江湖。
内方山广袤数百里,危峰插云,古木蔽空,罕有人迹。
福寿寺孤处于一座危峰之中,三百丈峭壁,寺隐隐于参天古木中,只露出一角红墙,通路仅靠一条附着绝壁的羊肠小路,仰面见云:俯望不知所终,一失足必粉身碎骨,惊险万分。
第三日清晨,云雾笼罩着内方山境,似梦一般若有若无。
深林密莽之中,隐隐可见几条人影穿飞而过,朝福寿寺方向,疾如电光石火般飘来。
到得危峰之下,盘山羊肠小道蜿蜒于悬崖绝壁之间,隐约可见。
岳洋向常柏呈轻语道:“福寿寺地处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我等如全数犯险登山,中途遇伏必有伤亡,不如在下一人先行,一待到得大明,在下再以长啸相引。”
常柏呈道:“少侠多加小心为是,我等只在此相候。”
又听宁千语道:“属下有意相随,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丐帮信守神龙狮虎紫铜令,苏雨山己将之授予岳洋,故丐帮弟子等以长老之札,无人敢违。
岳洋见宁千说出此语,忙道:“不妨事!”
声落人出,山口上刹时现出岳洋那英姿飒爽的身形.
他肩负一双“红焰烈火”剑,弓身上拔,疾如弹九星射,一口气拔上三十丈高下,身形一落,脚尖方始点在石级上。忽闻头顶一声阴森森的冷笑传来,刺耳心惊.
岳洋机警无比,知笑声之后必有暗器袭来,兼且头上已生出破风疾啸之声,急切中岳洋瞥见绝壁上有一株小树,当下不暇思考,点足斜飞而出。
这株小树少说也有十来文远。岳洋身法玄奇,中途身化苍鹰展翅,两足交互一端,激射而出,右臂疾伸,一把抓住树干,定住了身形。
在这同时,一块巨大山石落在方才落足之处,一声大响,谷鸣山应,裂成数块小石,滚落而下。
岳洋吓得打了一个寒噤。
时间相距只有分毫之差,如岳洋起身稍迟,定为这块巨石以泰山压顶之势击中,真是险到极点。
岳洋盘身树上,目光飞扫山道上,隐隐只见一面相狠鸷的五句老者由山崖隙缝中探首下望。
原来那老者以为岳洋难逃险境,不禁探出头来观望。
岂料一时忽疏大意,种下了他杀身之祸。
岳洋朝那老者哼了一声,疾伸右掌,倏运弥勒神功“压”字诀推去,潜力涌动。
老者一心探视岳洋死还未死,一颗头颅尚未缩回,猛感一片如山气劲压来,心神一颤,竟回缩不及,头颅撞在绝壁上。
只听得半声惨叫,血溅浆飞,一颗头颅立时化作一堆烂泥,身形倒栽坠下山谷。
岳洋曲肢弓体,身如离弦之箭,登在石级上,往下掠去。正行之间,山道转折处转出一个青衫老叟,庞眉虎目,皓首银髯,右手执一夺目长剑,用一双寒目凝视着岳洋。
“来人止步。”那人大喝道.
声音宏亮,震人心魄。
岳洋不禁一怔,刹住身形,仰面上视,哈哈大笑。
“十六名刹,任人瞻仰,何故阻拦在下登临?”
老者面寒似冰,道:“少年人怎的如此不诚实?你明明是有为而来,怎么说是瞻仰佛寺,老朽是好骗的吗?”
“不论在下有无所为,请问这山是你老人家私有的一吗?”说时又跨上了五级。
老者面色一变,长剑疾挥而出,喝道:“站住!”
森森剑罡如寒光匹练,迎面挥落,岳洋感觉寒气逼身若割,心知这老者剑术卓绝,朗声大笑,道:
“在下得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回?老人家何以如此不近情理。”
“要上山不难,你只要接得在下七剑,任你登山!”
“这样说来。老者是非要逼在下动手不可了!”
“不错!”老者斩钉截铁地答道,俨如天神一般。
岳洋叹息一声,道:“如此在下只有勉为其难了。”
“老夫已久绝意江湖,避居深山,这次受人之托,终人之事,非是老关有意相阻.瞧你根骨人品无一不好,实是练武绝好人才,伤在老夫剑下,未免可惜,不如退下山去。要知老夫神剑不出则已,出必伤人。”
岳洋微微一笑道:“那也未必!”
说时,他已打量好形势,只见这老者立身之地,为山道转折处,足有五尺方圆,抢攻而上,必先占有利地势方可施展手脚,与他拚击一番.
老者虎目炯炯,神光逼视,留意岳洋一举一动。他知武林人才辈出,后生可畏,凝视严加戒备。
“看不出你傲气得紧!”
岳洋道:“此乃形势所迫,不得不尔。岂有自损师门威望之理?老人家,你何苦要助纣为虐呢?”
“虐”字出口,右臂疾抬“呛啷啷”龙吟过处,一道红光冲天拔起,剑气袭人。
老者不禁呓了一声,两道目光逼视那剑上。
岳洋见老叟情状,道:“老人家莫非识得此剑来历么?”
老叟倏地面色一沉。
“此剑名红焰烈火剑,雌雄成对,乃老夫好友西天目山烟波钓徒夫妇所有,怎么被你偷来?”
岳洋剑眉一挑,怒气满面。
“阁下若大年纪了,怎的出言竟如此轻率?在下岂是鼠窃狗盗之辈!不错,此剑正是烟波钓徒夫妇所有,却被猿公剑盗来。猿公剑自甘坠落,与木龙子狼狈为奸,数日前,已在在下手中毙命!”
老叟不由一愕,冷笑道:“就算你所说是实,那也是另外一回事。老夫昔年身受木龙子之恩,此番应邀而来,受人之托自当终人之事,想要上山万万不能!”
岳洋朗朗大笑.
“如在下接得你七剑呢?”
老者闻言不由怔住,忖道:“这小娃儿年纪轻轻,雄心万丈,不可一世,正是血气方刚之年,但能抵得老夫七剑之人,当今武林中尚不多见。小娃儿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若不令你见识见识老夫夺命连环三剑”
想到此处,老者冷笑道:“话不要说得太满了,巨待老夫七剑之后,你若能安然无恙,再说不迟。”
“话可是你老人家说出的,可不是在下说的啊!”老叟大喝一声道:“退!”
掌中剑一式“一柱攀天”由上而下挥出。
看起来这一式剑招平凡已极,哪知事实却正相反,岳洋只觉为一种狠厉的无形潜力撞得身形晃了两晃,几乎失足断壁之下,不禁大惊,左掌忙施展“弥勒神功”卸字诀,往外一引,将逼来剑罡化于无形,身躯才站得住。
老叟面目一变,不由一震。
“怪道这小娃儿如此自负,果然有两手,真是不俗!”
接着,老者振腕又疾出一式“断弦琵琶”沉声大喝道:“你再接老夫一招”
这一招更是玄诡凌厉,只见剑起处隐有似断若续的银虹,不绝如缕,滚滚逼来,威势骇人。
“小娃儿,赶紧退下崖去,老夫不追击于你,如若妄想问山,休怨老夫我心狠手辣!”
岳洋已知老者剑术卓绝,一心想挨过这七招后,再用话把老叟扣住,使他无颜再助纣为虐。
他已打定主意,乃微笑道:“只怕难如你老人家之意!”
说着,右手剑振腕飞出一式“玄天七星”剑法中一招“天璇地玑”迎出,左掌暗暗地随剑式压去。
这“玄天七星”剑法,乃旷代绝世之学,苏雨山习成后尚未一用。今日岳洋展出此法,宛如长空殒石,遮天匝地,剑啸嘶嘶,破空而去。
两股剑罡一接,老叟猛感手臂巨震,气血翻腾狂逆,身形为巨大潜力一压,踉踉跄跄撞至崖石之上。
虽然如此,老叟急起三式“夺命连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使岳洋无还手之力,退下崖去。
老叟把握的时机极准,趁着岳洋剑势掌力已呈强弩之末犹未换式之际,还击猛攻,如排山倒海。
岳洋不料老者有此绝招,立身之处又极难展开手脚,虽迅忙变式迎去,却已不及,被那剑风逼得身形一浮。
“哎呀!”
只听一声惊呼,岳洋身形倒翻而出,由半空向崖下摔去。
岳洋身形尚未慌乱,急吸气提身,欲变七禽身法,正在此时,突感身形一震,被一个软绵绵娇躯抱住,仰面看去,却是何凤儿。
原来峰下之人悬心岳洋独自一人前去,惟恐万一有失,援救不及,抱憾终身。特别是几位女侠,最是放心不下,个个心神忡忡,望着岳洋拔登而上,身形忽隐忽现,无不提心吊胆。
方才一块巨大山石泻落而下,谷鸣山应,贺束兰不禁惊呼出口,心跳不已,忙转口朝智狐望去。
“福寿寺只有这一条通径么?”贺束兰问道。
言下之意,若有别径可行,不欲由岳洋独身涉险。
智狐双眉一皱,摇摇头。
“依常某所料,恐无别径可择。匪徒借地形天险,故而有恃无恐。不过兰姑娘请放心,岳少侠福泽深厚,有惊无险,包在我身上,事毕之后,还你一个活蹦鲜跳的岳少侠来。”
贺束兰闻言满面绯红,白了常柏呈一眼,暗骂:“贫嘴!”
正在此际,忽地一声惨叫袅袅而至,贺束兰不由吓得花容失色,手足冰冷,抬目望去,只见一身形坠下。
诸人急忙前去察视,只见是一具脑骨碎裂鲜血满身的死尸。
看这死尸衣着,并不是岳洋。
贺束兰长吁了一口气,诸女也如释负重似地离开。
接着,只听随风飘来岳洋与人朗朗讲话及大笑声,清晰入耳。
贺束兰料知岳洋必有一番激烈的搏斗,竟命诸女一列散开,慎防岳洋有失,以便及时接救。
果然,忽听岳洋“哎呀”一声传出,身形急坠而下,凤儿距身最近,慌得疾逾飘风般掠去一把抱住。
凤儿面红过耳,缓缓放下岳洋,柔声低问道:“你受伤了?”
委婉体贴,柔情万种。
贺束兰等电射而至,同声慰问备至,岳洋心感不已。
岳洋摇首一笑,那柄雄剑已脱手掷在丈外之处,身形一晃,捞在手中,双肩一振,潜龙升天冲起,疾掠上崖。
崖上老叟只道岳洋已葬身崖下,正在调息波荡不已的气血,忽见岳洋身形又现,不由心神二震。
只见岳洋朗笑道:“老人家,方才在下不慎失足,并非落败。七招已过了五招,尚欠两招,请你一并赐教!”
老叟凝注岳洋面上久之,长叹了一声。
“岁月蹉跎,英雄老去,谅老朽最后两招,就是胜了你,也不足以增添光荣。”说完,掠去无影。
“老人家,请留步!”岳洋喊着,身形疾射,追了上去。
但是,这老叟去得疾快,早已不见了踪迹。岳洋知道,他最后两招说不定可胜自己,他不使出这最后两招乃因爱岳洋资质根骨奇佳,而且先施三招也留了三分余地。
若论真才实学,功力火候,岳洋万万不及老叟,岳洋自有自知之明。
念及此处,岳洋不禁有茫然若失之感。想罢一路疾跃而上,坦然无阻。
正行之间,忽闻身后一声娇呼:“洋弟!”岳洋转身下望,只见贺束兰疾跃起来,不禁微笑了笑:
“兰姐,你怎么也来了!”
“是我放心不下”
贺束兰说时柳眉一挑,嗔道:“我来,你不愿意么?”
岳洋忙赔不是,并肩而上。
登上岭顶,只见古木苍郁,松柏万柯,涛声盈耳,夹道阴凉,松柏掩映间隐隐可见,红墙绿瓦,重檐飞栋,景色胜人。
贺束兰冷冷地笑了一笑。
“好个清静禅林,不意竟成藏垢纳污的所在。”
突然,一个清瘦老僧快步走出松林小径,身形步法不似具有武功模样。
老僧年在八旬之间,右腕套一串檀木佛珠,匆匆走近打-稽首道:“两位可是来寻找木龙子的?”
岳洋忙施札:“正是,大师”
“贫僧乃是本寺方丈广慧。本寺近年为木龙子等强占,无法无天,令人发指,奈贫道等人不知武功,只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今蒙二位施主解救,鸿恩难谢。无奈木龙子等人现已逃走”
岳洋大惊道:“木龙子逃走了么?此山难道另有道路可行不成?”
“并无他途。木龙子本在寺外设下埋伏,以防不测,谁料片刻之间,有一青衫老叟上山示警,使木龙子立改心意,由寺后绝壁攀葛逃走了。”
贺束兰听出话风,即道:“方丈,木龙子所囚之人可在寺中么?”
“贫道就是为此而来,被囚之人虽尚活着却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离死不远,救出也是枉然。”
岳洋不禁色变,忙道:“有劳方丈引我二人前去察视被囚之人。”
“两位施主请!”
福寿寺建筑巍峨,殿宇宽敞,禅房幽静,使人尘虑尽消。
两人无心乃此,匆匆随广慧方丈绕过数重大殿,走向一处凿开崖石贮藏僧众食粮的地窖。
窖内隔成五间,留有一室仍贮藏粮食,其余作为囚室之用。窖内阴暗如漆,空气浓浊,尚有腐臭血腥气味。
窖中被囚之人不下二百余众,多数被刑辱折磨得体无完肤,奄奄一息,骨瘦如柴,不成人形。
岳洋一一窥视,唯独不见丐帮二长老星河钓客吕用,心中陡然一惊,忙回顾方丈道:“方丈可曾见过吕长老么?”
遂将吕用形象描绘一番。
广慧道:“似曾见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因木龙子等不准贫僧预闻或窥探他们的事,之后便再未见过吕施主。”
此时,岳洋心情似跌入万丈深渊,惶惶不知所终,此行目的就在救星河钧客吕用长老出困,这下可怎么办?
贺束兰道:“洋弟,你别心急,被囚之人有不少丐帮门下,问问他们或许知道,或请常老师再作商量。”
岳洋猛然一振。
“兰姐,你暂自此,小弟去请他们来。”电疾离去。
不到一盏茶时分,几人到来。
乔奂样及-双子女非洲上数户居民另四一室,他们均已饿得昏睡过去,为贺束兰唤醒赐药服下。
岳洋此时心烦意乱,只与常柏呈低低地商量对策。
宁千则一一向丐帮子弟询问吕用吕长老的下落去处。
康风兵与沈逢春率着十数人赶往察视木龙子逃走之处。
常柏呈沉吟良久,道:“依我看来,木龙子与峨嵋勾结,祸心未泯,匆惶之间离去,仅能掠吕长老一人逃走。”
岳洋面现忧容道:“万一木龙子临去之际,下手杀死吕长老呢?”
常柏呈摇首道:“世上绝无欲钓金鳌先弃其饵之理,更何况与少侠拼搏的那老皇素行方正,必极力劝阻!”
“那么在下去问峨嵋山人。”岳洋面现忧容说道。
“少侠此举不嫌太孟浪么?峨嵋暂退幕后,意向未明,若少侠上得峨嵋寻事,反贻峨嵋口实,后果如白染皂,终生莫能洗浊。天下事欲速则不达。此事尚须斟酌再定!”
这时宁千走了过来,禀明被囚丐帮门下均不知吕长老生死下落,而且吕用亦未与他们共四一处。
常柏呈目中一亮,道:“现在只有这条线索可以查出但”
岳洋精神一振,道:“有什么线索可供我们使用?”
“说来容易,做来却很难,这线索就是与少侠拼搏的青衫老叟身上,但这人来历却是个难解的谜。”
岳洋一怔,道:“常老师说了也是白说,他随同木龙子一道,与其找他还不如找木龙子为上。”
常柏呈道:“然而常某并不作如此想法,此人既与少侠说过,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他不过受木龙子之托,力阻少侠登上峰顶,事既不成,当无颜再事留恋,自然返归。
要知,此人不会再行助纣为虐。”
“你知此人耿耿磊落?”
“常某虽未目击此人,但据少侠描绘已可知其八九,虽不中亦不远矣。此人昔年谅系受过木龙子之恩,因此应允图报,但一知木龙子所作所为,不免神明内疚,无奈应允在先,不得不尔。继而在一击不中之后,立即抽身而退,通知木龙子撤出福寿寺,自己则远走高飞,这不是耿耿磊落吗?”
说着又转向方丈,道:“请问方丈,这青衫老者在你记忆中,可记得木龙子对他如何称呼呢?”
广慧闻言苦苦思索良久,讷讷启齿。
“贫僧似曾听过木龙子称他菊老前辈,别的,贫僧一概不知。”
常柏呈不禁皱眉,目光缓缓扫视了众人一眼,道:“哪位可知武林中有此姓的人物么?兄弟料他武功虽卓绝高强,但淡泊名利,故此人在武林中始终默默无名。”
这无异是个极大的难题;众人脑中只泛上一片空白。
良久,盖多林突吐声,道:“难道会是他吗?”
众人不禁一怔,齐注目在盖多林面上,只见盖多林眼中充满惊诧不信之色。
岳洋问道:“是谁?”
盖多林道:“在下也不知是否。约在五十年前,在下尚在稚龄,随着先师路径九疑山中,夜深无日,大雨倾盆,涧水暴涨,将山径冲坏,进退两难,无奈之下绕山觅径,漫无目的,不觉迷途。我师徒两人全身俱为雨水湿透,在下又骤发寒热不能再行,先师正欲觅一山洞栖息,忽眼见对崖上灯光一门即逝。先师目光锐利,瞧出对崖有户人家。乃背着在下费尽周折越过波涛汹涌的山涧,奔上对崖。
突闻崖口竹蒿茅舍中有人大喝道:
“什么人?”
先师答称涧水暴涨,冲坏来往途径,窜走山岭,不幸迷途,又因在下染痛,见崖上灯光不禁寻来,只借住一晚,立即离此,如蒙接纳,当感息不浅。
先师背着在下进得大厅后,那人燃亮一盏气死风灯,只见那人是一四方脸膛,气宇轩昂之少年。
他眉宇间时泛重忧,自称菊篱子。这屋内尚有其师及其师妹,其师染病在床,他与师妹日夕侍奉汤药。适才因风雨逼开窗户,故灯光外泄,乃被先师所见。
少年自称略通脉理,扶了扶在下脉象,即取药赐服,便与吾师晤谈终夜。天明,那少年尚伺候一餐饮食,他食后,家师即起身告辞,那少年亦未挽留。
回山后,家师常对在下说他武功造诣甚高,尤其剑术一道,更为精绝。虽未目睹,但由其谈吐中已可略知概梗,但不知这老叟就是当年所见之少年否?”
常柏呈听毕,仰面凝望无上一朵白云。默然出神久之。有顷,面上现出愉悦的神采,道:“大概就是他了。此君武功卓绝,而不在武林中享有盛名,此中原因”说着微微一顿。
又道:“此种原因,非片言可竟,暂且隐之。”遂转目注视盖多林,道:“也传九疑山有二,亦做九嶷。史记传舜葬于江南九疑。水经注则说,九疑山罗岩九举,各导一溪。又一说九疑山半在苍梧,半在零陵,其山九峰,形势相似,故名曰九疑山。贤弟昔年稚龄,当不复记忆确处。”
盖多林略略一沉吟。
“小弟忆及似在零陵县北入山。”
常柏呈颔首道:“此亦南岳分支,只要知其确处,当不难相见。”
这时,广慧方丈进言道:“贫僧已备下数桌素席,相款诸位施主,聊以致谢各位解救敝寺之德。”
常柏呈逊谢:“怎好打扰!”
广慧方丈情诚意挚,推辞不获,只好随方丈鱼贯而出地窖。
康风兵、沈逢春等人已然转回,说:“木龙子等人藉附生葛藤下千仞的壁逃去,云海茫茫,不知所向。”
常柏呈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木龙子总有授首之日,虽逃出千帆,亦只是近在飓尺。”
岳洋有意摄合赵林及乔亦静,故将他二人安排在一席相邻而坐。席间问常柏呈:“武功卓绝,而名不标武林,其故安在?望常老师指教?”
常柏呈目注岳洋及贺束兰道:“上天赐予贤伉俪智慧并不比常某稍逊,只惜不加运用,任令智慧蒙蔽,对事如对一人对物,穷加观察,反复推究何以致此。如同剥笋,层层深入,才能真相大白。”
说着嚼食了一口菜,道:“盖贤弟随师避雨,迷途无意相会,晤谈终夜,终未见其师及其师妹,可知其师确系有重病在床,师妹在旁伺候,但武林中人体格素健,疾病不易染身,可知身患恶疾或系遭受仇者歹毒武功,呻吟床榻,故而他眉宇时泛重忧,此之一也”
群雄暗暗点头。
只听他又说道:“其次,菊篱子曾向岳少侠说,昔年受木龙子之恩,武林中大多为性情中人,知恩必报,他也不例外。其受木龙子之恩不外乎两点:一系本龙子指点仇迹所在,得以剪除元凶,快竟恩仇。再就是菊篱子天涯寻药,以延续其师生命,无意中告以灵药异草所在。有道是敬师如敬天,岂能使他不感恩图报?谅菊篱子半生侍奉其师,与师妹耳鬓厮磨日久情生,奉师遗命结合,看守坟墓,终生不出江湖,故其名不彰。”
这一番推理穷究,深入浅出,使群雄大为折服。
常柏呈又道:“武当蓝星羽士重托,少侠怎能忘怀?何况少侠血海大仇又在武当,当务之急,莫此为先。解救丐帮吕长老之事暂缓一时,急也无用,如何处理行事,请岳少侠自己拿主意吧!”
岳洋暗暗忖道:“常老师言之有理,王声平老贼岂能任其逍遥?”当下颌首不语,宴罢命宁千赴燕京总坛,从事多种安排。
宁千领命而去。
三日后,被囚之人亦已养好复元,分别道离。
武当山,岭碧峰秀,古木葱郁,天际频送悠扬钟声。
突然——
全山钟声急鸣,刺破云空,这意味着武当发生什么变故。
紫霄宫内王声平领着十二能手急掠出宫外。
石阶山径树林中疾掠出一个中年背剑道者,向王声平禀道:“启禀掌门,四山通径发现不知来历多名蒙面人犯山,他们不作正面进攻,本山弟子负伤多人。”
王声平杀机毕现,回顾座下十二能手。
“你们分作四拨前去接应,并传令严防,不容外人侵入重地,如有违误,当以门规治罪,本座随后就来。”
十二武当高手躬身领命,纷纷如飞般疾掠而去。
王声平眼珠一转,双肩微振,身形破空穿起,向武当金顶而去。
此刻——
天柱峰南,现出四条身影,这四人正是岳洋、贺束兰、梅儿、卫英香,三女已易了男装,且带上人皮面具。
他们四人专选峭壁断崖,人迹不到之径疾行,这全出手王声平意料之外,一路上减少了许多伏阻。
行至一处绝壑内,两侧峭壁高拔入云,黝黑不见天日,壑底怪石磷峋,奔泉如雷,甚是难行。
岳洋道:“该将近香炉峰了,越过香炉峰就是天柱,但愿能避开途中暗器,径入紫霄宫救出武当三老等人。”
贺束兰道:“天下事并无如人愿中那么顺利,如非常老师绘下入山图径,我们怕是早已被阻在百里之外了。”
卫英香笑道:“常老师怀才不遇,抱负非常,却一向隐秘自珍,虽与野人山王曹方共事多年,但不敢过于谬托知已,绝世才华,始终不露锋芒,如今得遇洋弟,方始展露。洋弟也如鱼得水,推心置腹,拿常老师而论,可见知已很难。”
梅儿应道:“谁说不是,就拿兰姑娘来说,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著名的手黑心辣,年轻男子稍涉”
“梅儿,你又来贫嘴了。”
梅儿望着卫英香做了个鬼脸,又格格娇笑。
正行之间,迎面飘过来一声:“阿弥陀佛!”
岳洋不禁一怔,立时止步,凝目望去,只见暗影中立着一个老僧。
他目力可黑夜见物,已瞧出那老僧是谁了。
岳洋哦了一声,急步迎了上去,一揖至地道:“紫竹老前辈,莫非奉命来阻拦在下等人么?”
紫竹大师惊得一呆,目光如矩,打量岳洋两眼,低声道:
“原来是你。老袖虽奉命拦击,但却不愿助纣为虐,将数十年清名毁于一旦。你此去千万不可说出遇上老衲。”
“晚辈遵命!”
紫竹大师又道:“你等此去必遇上多重险阻,勿虑投鼠忌器,休容一人漏网,遇上峨嵋门下亦照样施为,但不可取峨嵋门下弟子的性命。”
“老前辈是说遇上武当门下,必需予以歼除么?这样一来,岂不落得玉石俱焚?晚辈知道其中也有不少为门规所迫,不得已而误人歧途。”
紫竹大师深沉叹息一声。
“一念之差,可格苍天。老衲佛门中人,自应慈悲为怀,焉能命你嗜杀。
但事关武林大局,以杀止杀,或可阻遇金顶掌门播乱武林于未然,何况武当门下主持严正者均为王声平摒弃不用,与他同心者都是一丘之貉,岂可相提并论。你们去吧,老衲祝你此行成功!”
“谢老前辈金言!”
紫竹大师大袖一展,身形疾杳。
岳洋四人知前途必有一番苦斗,蓄势戒备暗袭。
突闻一声阴恻恻冷笑自近处传出,随即疾奔出八个道者。
岳洋当先迎了过去,单臂疾挽,剑出如虹,只听三声惨叫应手而起,二道尸体横成六截。
三女也是出手迅快,贺束兰与梅儿短剑一扬,身法奇诡,不知怎的让开剑势,剑光立时刺入两道胸坎。只听闷哼了两声,两道仰尸倒地,化成一滩黄水。
卫英香皓腕迅如电光石火,一把抓住一道人执剑右腕,翻腕一拧他的腕脉,道人右臂“咔嚓”一声脆响,生生被他拧断,只出得半声惨叫,卫英香一只左掌已按实在道人胸上。
“叭”的声闷响,道人心脉已全然震断,仰面气绝,惨不忍睹。
这时岳洋已将两道毙命。他目睹卫英香身手精奇,不由赞道:
“不料香姐身手如此高明,小弟甘拜下风。”
梅儿娇笑道:“别灌迷魂汤了!”
岳洋面上一热,当先奔出。
沿途重峦绵密,绕过凌虚岩,由钻天岩危堑取径越入。
蓦地,一声春雷大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大爷已等候你多时了。”声落,几条人影掠出。
为首是一面目阴冷彪形大汉,手持日月双轮,后随四僧皆手横一枝闪光晶亮的沉重镔铁禅杖。
岳洋冷冷笑道:“看来你是武当第三代俗家弟子,尚不配与我对手,你们的师父在哪里?”
手执双轮大汉闻言目现杀机,狞笑道:“看大爷手中双轮,你当知道大爷威名”
言犹未了,岳洋右足一滑,手出如风,十指逞向日月轮抓去。
去势如电,大汉心中一震,指风已至双轮边沿,忙两臂-挪一抡,日月双轮立即似风车一般旋转,轮刃寒光如雪,向右磕出,响起一片令人心悸神摇的锐响。哪知岳洋双臂竟似长了眼睛一般,灵活如蛇,自动转折,指影如附骨之蛆般贴轮抓去。
大汉猛感双臂巨震,日月双轮已被岳洋夺去,一声惊叫尚未出口,岳样迅捷无比将轮掉转劈下。
月轮刃口锋利,恰好在咽喉切入,大汉一颗元阳魁首离腔冲起五六尺高,喷出一股鲜血来。
这不过是转瞬间事。接着,岳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汉格毙。四僧见状,不由惊得退了一步,面色大变。
岳洋望着四僧冷冷说道:“你等是何寺僧人?出家人怎不以清修参禅为悟,反助纣为虐,招惹武林是非。”
一僧肃然答道:“施主出手如此毒辣,视人命如草芥,已入魔道,祛魔卫道乃我佛宗旨,出家人理所应为,何谓助纣为虐?”禅杖一抡,四僧似猛虎般攻上,立时杖影漫天,攻势迅劲。
岳洋冷笑一声,晃身穿进漫天杖影中,身形一塌,右手长剑疾出,红光暴现,四僧一惊,只听数声金铁交击之响传出,四柄禅杖开齐断为两截。
四僧陡感手中一轻,不由猛惊,撤身念头犹未升起,胸前各各中了岳洋一指,昏迷倒地不起。
岳洋此时已成了其师苏雨山当年化身,论功力虽不如其师精湛,然出手迅速,绝不容对方有可乘之机,却毫无逊色。
三女心底钦佩至极。岳洋收剑还鞘之际,只见崖间小径五条身形电闪掠来,转眼即至。
一个白眉银须,身量高大之老僧当先而至,身后随着司马丽方红峰浪子夫妇及一对钢拐老僧老妪。
老僧目光一望大汉死尸及昏倒四僧,疾然抬首,面色一寒,沉声道:“好孽障,好狠辣,老袖虽是方外之人,也容你们不得。”
岳洋道:“在下也难容助纣为虐,不知清修之辈。”
老僧闻言,激怒得面目发赤,须眉无风自动,沉声道:“我佛慈悲,恕老衲要开杀戒了。”单掌缓缓抬起。
司马丽方一闪而出,朗声道:“师伯请暂息怒,徒侄还与他有话说。”
说时目注岳洋道:“峨嵋大乘禅师名望,尊驾该有耳闻,尊驾欲与在下师伯为敌,无异以卵击石。依在下相劝,四位不如束手归降,还可全命!”说时打一眼色。
岳洋冷笑道:“这倒未必。贵师伯如若是得道高僧,岂能阻拦在下为父母复仇。看来不过与王声平同为一丘之貉,有何声名威望可言?再说在下又未向峨嵋生事,阁下五人现身相阻,岂非无事生非?”
大乘掸师一怔,道:“你与武当何人有仇啊?”
“现任掌门,俗名王声平!”
大乘立泛一片为难之色,煞费踌躇。半晌才沉声道:“老衲自不能阻你复仇雪恨,但你应向王声平一人清偿血债,为何兴师动众,荼毒武当?”
岳洋听得一怔,道:“在下只是四人,何言兴师动众?”
大乘禅师不禁语塞,心下着实为难。但一眼瞥见地面横着峨嵋四僧躯体,两道霜眉又复一皱道:“老衲今日不问你私怨之事,只问你为何出手伤及峨嵋四僧?”
“拦路相阻,多管闲事,相逼在下不得不出手惩戒。”
岳洋侃侃答道:“在下自认未有不当之举,于心无愧。”
大乘禅师大喝道:“怎说是多管闲事,就凭你心狠手辣,看在武林同道份上,也不能置身事外。”
岳洋冷笑道:“此处又非峨嵋,岂能无多管闲事之机?
大师乃方外高人,何可轻动无名,这等疾言厉色,岂不有失身份?若大师不问在下私怨,就请及早抽身,在下身负血海深仇,心急如焚,不能为大师有所耽误。”
原来,岳洋已听出司马丽方话中用意,暗示大乘禅师系一极棘手人物。当然司马丽方心中了然岳洋是什么人?
故司马丽方示以眼色,暗示只须击败大乘禅师,即可化险为夷。
岳洋聪慧已极,察言辨色就知用意,此时见大乘禅师并无退去模样,反不如出言相激动手,使他无颜而退。
果然,大乘上被激怒,沉喝道:“你可是要逼老地动手么?谅你也接不了老衲的三招掌法。”
岳洋冷冷一笑道:“莫说三掌,就说三十掌又怎么样呢?”
“那就接老衲一掌试试?”
手执钢拐的一双老臾老岖,突疾射跃出,老者道:“禅师,这一阵且让老朽夫妇一试身手如何?”
大师点点头。
岳洋目光一示赞束兰、梅儿
贺束兰、梅儿身形一动,即落在老臾老姐身前,冷冰冰地不声不语,横剑相传。
这时司马丽方门在红蜂浪子身后,向岳洋作一手式,示意岳洋命二女先发制人,除掉这一双老叟老妪。
岳洋会意,道:“二位兄长,除恶务尽,下手越快越好!”话才落音,贺束兰、梅儿已抢攻而上,短剑一展,点点银星,涌袭对方胸腹大穴,奇诡已极.
老叟老妪猝不及防,立被逼得手忙脚乱,手中钢拐挡拒无章,被逼得招式尚未递出一半,即改式换招。
二女的剑势错综复杂,使对方摸不清攻来部位,尤其二女抢占先机后,剑招更见狠辣,身法快如飘风,剑引身走,身随剑游,将老叟老妪逼得团团乱转。
大乘禅师只着得霜眉频皱,他已瞧出二女划招博杂诡异,并有正邪两家之长。
岳洋双目一扬,道:“大师,你这般挨延时刻,莫非在等待救援么?你若示惧,请即离开武当。”
大乘禅师闻言,激怒得银须飞动,喝道:“好狂妄,老衲要开杀戒了!”
双掌疾拂而出,掌力排山倒海,飞沙走石,威势骇人。
岳洋早已蓄力相待,见对方双掌排出,立展弥勒神功,卸压两诀,并推而出。
掌力一接,轰地一声大震,宛如山崩地裂,回山皆应。
岳洋被震得两臂酸麻斜出两步。
大乘禅师身形摇撼不止,脚下沉陷三寸,不禁大惊,暗道:“如非老衲施展金刚不动身法,定必当场落败不可!”
显然大乘禅师十年修为,功力深厚,岳洋究竟火候不够。
但岳洋身法快得出奇,大乘禅师身形犹未定住,双掌又出,展出弥勒神功“阴极阳生”、“六合化物”两式。
大乘禅师不禁心神大震。
大乘禅师暗道:“不好,此人武功已臻化境,今日若不落败己属万幸。”两掌疾抢而出,如山迎去。
敢情大乘禅师此刻已是全力施为,劲风如啸,袍袖翻飞。
要知这弥勒神功前后两式均系北天山无为上人,穷毕生心血创研所得,蕴含天地造化之机,威力莫测。
这两式一出,潜力生生不已,愈来愈重,加以岳洋“玄天七星步法”飘忽如风,掌力宛如自四面八方向大乘禅师逼压而至,沉若山岳,重逾万钧。
大乘禅师渐渐身形呆滞,满面汗珠如雨,目中泛出惊骇怨毒之色。
忽听两声凄厉惨叫冲上天空,那老叟老妪难挡二女辛辣剑招,先机已失,逼处守势,一着失神,被二女短剑刺入腹内,双双惨倒,气绝而死。
大乘禅师眼见,不禁大震,掌式缓了一缓,岳洋已乘虚而入,右掌奇诡一翻,一把将大乘腕脉穴扣住。
“哎”大乘禅师不禁痛哼出声,只觉全身真力一涣,疼痛麻痒感觉由腕循着右臂行血逆攻内腑。
只见大乘禅师身形颤抖,色如死灰,汗如雨水淌下
岳洋五指疾松,冷冷说道:“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活百岁。大师偌大年纪,不悟佛参禅,妄动贪嗔之念,自讨羞辱无趣,可怨不得在下无礼。”
司马丽方红峰浪子目中泛出一抹惊喜光芒,但一闪即逝,双双掠出剑来。
大乘禅师目光一垂,长叹一声道:“你们随我回峨嵋去,不准动手!”
退后两步,垂手侍立。
大乘禅师目光一抬,黯然道:“青山不改,但愿后会有期!”
转身蹒跚离去。
岳洋回面向二女道:“峨嵋一派,武功委实不可小视,这次取胜得艰难之极。大乘禅师如此,金顶上人、栖云禅师两人更为棘手。小弟正为此不胜担忧。”
贺束兰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天下事岂可以常理度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你有常老师绝世才华相辅,何愁事不成,功不竟?尽快赶往紫霄岩去吧,免得沈大叔等时久无功。”
岳洋也不再说,率着三女取道险径峭壁,借着场内古木参天大树,数抱松杉,竟绕过十数次埋伏。
岳洋低声道:“这树叶遮挡视线,对面就是紫霄岩,我们不如纵身树顶,踏叶飞行,四下形势亦可一目了然。”
三女颌首赞同,一鹤冲大拔上树顶,借着横枝掠身飞渡而去。
须臾,视界广阔,远远望去,只见紫霄岩凌云参天,形势险峻。
紫霄岩亦名南岩,为武当三十六岩之最,南门之后,是紫霄宫正殿。
岳洋低声道:“武当三老就囚在那嵌空崇崖山腹地穴内,先救人要紧。三位姐姐如遇强敌,应合力施为,不可稍存仁心。”
梅儿低笑道:“你那兰姐是有名的玉面罗刹,还用得着你叮嘱!”
贺束兰低嗔道:“梅儿,你又胡说什么?快走!”
一扑入紫霄宫内,四人五剑执在手中,宫内自伏有不少武当能手,怎能经得住他们雷霆万钧之来势,一招未出,立即尸分两截,气绝毙命。
立时,紫霄宫内积尸如丘,血染廊柱,惨不忍睹。
众道虽负隅顽抗,可是破竹之势难挡,转眼之间,仅余留七八道者。岳洋瞥见那日冒充武当掌门的静普道人在内,大喝一声,猿臂疾伸疾抓而去。
他那“轩辕十八解”制龙手法奇诡无比,竟荡开静普迫人的剑势,一把扣在对方曲池穴上。
静普道人右臂一麻,长剑“呛啷”坠地,面色苍白如纸。
其余道众见大势已去,纷纷慌不择路地窜进而去。
陡然,殿外传来一声冷笑道:“牛鼻子,天网地罗之下,还逃得了么?”
声未落,十数条短捷如电身形由殿外扑人,在三女前后夹击之下,悉数就歼,顿时血流遍地。
来人正是矮伽蓝曹玄、丧门剑客灵飞、独臂风云丐毛西寿,率丐帮高手十余人赶至武当助战。
岳洋惊喜无名,道:“两位师伯,小侄在此呢。”
矮伽蓝曹玄肩上那只神鹫忽地“卟卟”展翅飞落岳洋肩上,似见故人,挑羽剔翎,继又飞回曹玄肩上。
灵飞道:“非说话之时,贤侄速去解救武当三老等人,事了之后再说。我等且去殿外布桩,恐山外康老英雄等人骚扰无功,武当僧众返回,那时又要费一番手脚了。”
岳洋应了一声:“小侄尊命。”
五指一紧,右手并指飞点了静普道人胸腹要穴,冷笑道:“我这搜魂蚀骨手法阴毒无比,若要全命,乖乖领我去至地穴救出被囚蓝星掌门,若妄生异心,你须挨得七日七夜阴火焚身,酸筋锁骨之苦。”
静普道人此刻只觉遍身虫行蚁走,比死还要难受万倍。
到这时,任凭你铜打铁铸的汉子,也挺不住如此阴毒的手法。静普道人终于颤声叹息道:“贫道领大侠前去就是。”转身领着岳洋往后殿行去,贺束兰紧随身后。
曹玄等人纷纷掠至殿外布哨。
岳洋等人随着静普道人进入山腹,走下石级,静普道人强忍着奇酸飞麻袭体之苦,步履踉跄,好不容易走完石级,只见他手扶着石壁,转面凄然一笑。
“贫道有一事不明,大侠,可能见告在下否?”
岳洋不禁一怔,答道:“只要在下所知,无不相告。”
“这武当三老及前任蓝星掌门等被困山腹地穴中,乃一项武林极大秘密,就是本山也只有贫道三数人知道,但不知大侠如何得知?”
岳洋心知自己戴上人皮面具,难怪静普道人不识,道:“你瞧清在下是谁?就知在下为何知情?”
说着,迅速揭下人皮面具,显出剑眉朗目,丰神如玉的面庞。
静普道人看清岳洋,不禁心神大震,原来就是那日被自己诱因地穴的少年,神色更加败坏,久久说不出话来。
岳洋微微笑道:“在下绝不怪你那日诱骗之事,你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其行固属可恨,但其情确亦可悯,只要你洗心革面,改过从善,待武当三老救出后,在下答应解开搜魂手法,让你离山。”
静普道人闻言,本已绝望之心顿泛起一缕希望,黯然笑道:“少侠如此宽厚,贫道有生之年,当感再造之恩。”说着掀动暗钮,石壁上升,露出地穴通径。
只听静普道人道:“自少侠脱囚后,王声平在地穴中按下三重极厉害的消息,少侠虽武功卓绝,但暗算难避,待贫道毁去地穴中一切消息机关总枢纽,便畅然无阻。”
说时,只觉身上一阵微风吹过,痛苦全失,心知岳洋暗暗解开自己被制穴道,不禁精神一振。
前行十数丈后,甬道复径密如同,作扇形散布。岳洋虽是再次来此地穴,也已不复记忆。
只见静普道人自怀中取出一把锋利匕首将复壁上铁盒削毁,只听地穴中生出一片轰隆如雷音,片刻,又趋寂然。
静普道人将匕首收回怀内,道:“现在已可以了,四位请随贫道来。”漫步向一条复径中走去。
岳洋亮开火折,紧随而行,七转八折,移时已走近武当三老被囚之室。
耳中忽闻雄浑苍凉吟咏之声传来,又是那一阙“酒泉子”:
芳草长川,抑映危桥堤下路
归鸿飞,行人去,碧山连;
风微烟淡雨萧怨,隔岸马嘶何处?
九回肠,双泪脸,夕阳天。
吟咏之声悲怆凄凉,抑扬顿挫。
岳洋笑道:“杨大侠被囚多年,豪情依然未改,令人钦佩
玉山云叟似是歌兴大发,又是长吟道:
年少登瀛词客,飘逸气拂睛霓,
尽带江南春色过长淮!
一曲艳歌留别,翠蝉摇鬓钗,
此后吴姬如难见且徘徊!
忽听有人大笑道:“玉山云叟缅怀追思未因当年风流蕴藉雅事,可否细叙一番,聊遣囚寂?”
“此等事怎好说与你牛鼻子!万一动了凡心,丢却黄冠,卸掉羽衣,作秦楼楚馆之游,那我的罪孽深重矣,说不得,说不得与你呀!”
岳洋走到门前,石门已然畅开,回面向一旁的静普道人说:“有劳道长在门外等候我等。”
“贫道尊命!”
岳洋一步跨入室中,室内之人已听见岳洋在室外语音,目光全部凝注在室门,玉山云叟一见岳洋走入,不禁放声大笑道:“老弟果是信人,想必王声平已然授首,恭喜老弟大海血仇得偿”
岳洋摇首道:“仇寇尚未授首,武当道众现被在下朋友牵住,在外激斗。”
武当道长中太玄道长闻有,长长发出一声太息道:“岳少侠后私怨而先救贫道,如此仁德侠风,不愧苏大侠传人!怎奈贫道等要想行动自如,非半月”
岳洋笑道:“这个无妨,在下已想好救治之策,老前辈勿须担忧。”
说时,三女一闪而前,手中各执着豹皮革囊。
只见岳洋施展“轩辕十八解”中最高深的手法,落指如飞在众人身上点了几处穴道,逼使三百二十四穴毒针剧毒凝阻在穴道内,再用“红焰烈火”剑一一断除众道身上之镣子和铐子。
这本是费时之策,掉转笔锋,且说武当山外之事。
智狐常柏呈此次骚扰武当,才华大展,采暗算偷袭之策,回避正面拼搏,形踪飘忽,武当道众虽已死伤多人,对方却不见一个人影。
王声平疲于奔命,四方惊钟频传,激怒异常,死伤之多,心惊肉跳。
月影西斜,松风谷鸣,绚烂夜色,浮空映山。
王声平率着八大首座停身在仙龟石上,面色铁青,阴寒怕人。
他遇着不少蒙面强敌,但一接即退,讪笑怒骂之声,使他追逐不能罢手。
此刻的他已然气得咬牙切齿,怒火填膺,不能抑制。
一首座弟子躬身禀道:“掌门人,对方此等回避正面之举大是可疑,不如掌门人请先返转紫霄殿坐镇,由弟子等
言犹未了,忽闻十丈远处,一株苍松之上随风传来阴沉沉冷笑道:“王声平,你已是未路穷途,死期不远,转眼武当即将沉沦,付之一炬。有胆量的,先与老夫战三百回合,否则,不如逃之夭夭,免得片刻之后,徒作阶下之囚,欲哭无泪。”
王声平面目一变,双胞一扬,打出两串梭形暗器,束束蓝芒,径向苍叶丛中射去,跟着扑向笑声出处。
梭形暗器打在松干针叶上,立时发出一连串爆音,火焰四射,急剧蔓延,整株松树全成一片火海。
王声平扑闪着火树干上,看看逼近,倏闻远处树上扬出宏亮大笑声:“王声平,你耳力失聪,老夫在此,怎盲目向无人树上乱射!”
王声平身形一沉,凌空一个急翻,双足一端,身化“神龙出谷”扑射而去。
身法灵巧,真的快极。
八大首座弟子正待接应掌门人之际,突见眼前一晃,九个蒙面黑衣人凌空泻落,刃光电闪般袭来。
喝叱声中,展开一场牛死拼斗。
王声平身形凌空之际,突觉一片猛烈无比罡力,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下,心中一慌,急展千斤坠身法,往下沉去。
身方沾地,林中疾窜出一条迅捷黑影双剑如电劈空。
王声平大喝一声,双掌劈出一股掌风,向对方击去。
哪知如此雄厉的掌风表未荡开来人剑势,反自寒星怒旋疾挥而至,头顶又感罡风压下,不禁大惊,慌忙回窜,疾飘奔奔来之处。只见八大首座弟子,已有三人尸横在地,其余五人形迹杳然。
适才着火的苍松,烈火已蔓延开了十数丈方圆,加以山风劲吹,转眼即成一片火海,想扑灭火势已不能,一跺脚向飞崖虬突的北天门上奔去。
只听崖上有人冷笑道:“主声平,老夫在此守候多时,算准你毙命于老夫掌下。嘿嘿,果然不错。”
王声平此时业已魂不附体,慌忙跃下绝壁身落涧底,疾掠奔去。
他地形极熟.只在危崖突石中奔行如飞,来至一处阴森的滴水岩下,迎面忽见十数道者仓惶迎面而来。
为首一道瞥见掌门人,慌道:“掌门人,紫霄宫业已被匪徒攻占,现本山弟子及峨嵋道友均在天柱金顶,凭险据守,请掌门人去金顶主持。”
王声平一听紫霄宫被占,顿时怔住,面色苍白,长叹一声,右手一挥,率群道转身掠出。
一盏茶时分过去,暮瞑渐合,一片朦胧,山风习习。
滴水岩下忽疾掠而至七八条身形,只听沈逢春语声道:“如非为扑救燎原大火,怎会被王声平逃去。”
接着,乔奂祥语声道:“谅王声平不舍武当基业,逃必不远,我等展开搜索,一面问计常老师如何?”
沈逢春长叹一声道:“若王声平逃走无踪,将何以面见岳少侠?”一顿足,率着众人如飞而去。
天柱金顶山上,玄武金殿外卓立不下百数十人。
金顶天风猛劲,呼啸奔空,寒气袭人。
王声平此时已无主意,只是面色铁青发怔。
突听曼因师太道:“贫尼奉劝武当掌门,凭险顽抗不可久持,不如随贫尼等暂撤峨嵋,从长计议。”
“师太好意,贫道心感,此次本山大变,非贫道势所不敌,怎奈匪徒暗袭,防不胜防,如今我等踞天柱以守,匪徒着来,当无所遁形,就歼无遗。”
忽听一声:“无量寿佛!好孽障,还不跪伏请罪。”
接着又数条身形冲上金顶,现出一个银发老者。
王声平一见这老者,神色社变,突向千丈绝壁之下跃去。
武当群道一个个跪伏在地。
此一转变,峨嵋高手不由得惊呆了。
紫竹大师不禁一怔,忙趋前一步施礼道:“太玄道长,近来可好?”
大玄道人鼻中呼了一声,道:“我这老不死的有什么不好,死了又要还阳。”
曼因师太一眼瞥清所来人中,有武当三老太清、太空两位道长,及蓝星羽士掌门,不禁呓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他们几人不是都死了吗?”
蓝星羽土耳尖,冷冷说道:“世人无不知道贫道等业已死去,这是武林一极大骗局,而且蕴含着颠覆武当的骇人阴谋,想不到师太竟坠其术中,与叛徒勾结。”
曼因师太不禁耳根发热,暗道:“谁知你们被叛徒陷害,叛徒一手遮天,混淆世人视听,非独我一人沉迷如斯,与王声平勾结己是身不由主之事,但也内疚神明,羞赧难已,何以颜面苟存?”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猛然忆起四年前掌门人在峨嵋千佛顶接见这位武当高手,密商三天后,这位武当高手悄然离去,金顶上人绝口不提此事,自己等人也不以为意,日久淡忘,莫非那次就是王声平掌门,密商颠覆武当之毒计么?”
越想越有道理,但此时此地不便明说,否则,易启杀身大祸。
此时,岳洋率着多人疾登上金殿之前,身未站稳,便自大喝道:“王声平何在?”
蓝星羽士叹息一声道:“贫道等无可辞其咎,叛徒畏罪已跃了万丈绝壁,粉身碎骨了,以至少侠未能手刃亲仇,殊感愧疚。”
岳洋如受雷击,脑中嗡然大震,道:“他从何处跃下的?”
太玄道长手指王声平跃下之处,道:“贫道不料叛徒畏罪自杀,竟不及制止”
话犹未了,岳洋神色一变,转身疾掠而去,诸女慌忙追赶。
峨嵋高手无颜再留,紫竹大师合掌道:“贫道不知贵派有此叛逆,所幸道长诸位安然无恙,贵门家事,外人不容置啄,望容贫僧等告退。”
蓝星羽士道:“大师等请便,恕贫道不能远送。”
紫竹大师道:“不敢。道长昭告武林正名复位时,贫僧定会登门拜贺。”
言毕,率着一干峨嵋高手疾跃下峰而去。
天风怒吼,谷啸雷动,武当三老须发飘飞,满面神伤之色。”
太清道长深深叹道:“人生如梦,百岁若寄,不料我等还能重见天日。”
心中感慨万千,转面向蓝星羽士道:“掌门人还不快去找回岳少侠,拜谢武当基业得以不坠之恩,然后再行清理善后不迟。”
“弟子速命!”
片刻,天柱金顶人去殿空,只有天风怒啸,寒气袭骨。
天柱峰下血迹斑斑,只见多条人影在涧谷间来去如电,展开搜索。
但,却遍寻不见王声平尸体,究竟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岳洋呆立在洞中泪如雨下,诸女在旁劝慰不止。
贺束兰柔声道:“洋弟诚孝格天,皇天当不负苦心人,老贼终有落网之日。”
常柏呈由远处疾掠而至。
岳洋望着智狐哽咽道:“老贼失踪这却教我如何是好?
万一老贼灰心遁世,无处相见,在卜岂不是抱撼终生。”
常柏呈目睹岳洋情状,心中正是难过。只因地穴被囚之人尚有数人未及复元,使岳洋担误了一些时候,又不料武当三老有此失误,沉吟良久,才道:“我料王声平如尚活在人世,必不致遁世隐迹,不甘人之下,一年之内必在武林之中兴风作浪,少侠请放心,他终会毙命于你手下。”
这时武当、丐帮高手陆续奔集,岳洋转涕为笑。
蓝星羽士甚恭,邀请岳洋等去紫霄宫。
返转紫霄宫后,由静普道人在侧殿告知一重大秘密。
王声平窃据武当肇因于四年前,一切毒计安排均为金顶上人授意而行。此外,还有更重大阴谋,王声平曾无意泄露语声,谓金顶上人与各大门派中都有与他秘相勾结之人,俟机而行,倘金顶上人诡计得逞,三五年后武林局面将一改旧观。
常柏呈不禁大惊失色,叹息道:“我早有此虑,怎奈未经证实,不敢妄下断词,是以隐忍不言。如此看来,武林劫数,终将难免了。”
蓝星羽十道:“请问施主,武林局势如何转变?”
“目下妄下断言嫌之过早,武林之内变化万千,在下一人智慧有限,难免失误,如武林精英为在下之词丧命,则罪责难赎”
说着一顿,面色突变庄重,接道:“但是,眼前可言者三,首先贵派应佯作不知峨嵋金顶上人密谋勾结王声平之事,仍是礼相往来,稳住金顶上人,免其动疑,贵派此次元气大伤,欲攘外必先安内,力图整形为务”
“贫道谨受教益!”
常柏呈又道:“金顶上人闻知武当之失,必暗中通知潜伏各大门派中人,暂时稳住不动,我等急须侦出潜伏各门派中之人是谁?此事异常棘手难办,又不能明告各大门派掌门人,因该派掌门人也不知其人是谁,稍一不慎,微泄口风,必遭杀身之祸,也说不定就是该派掌门人,为此须经一番慎重安排,才可望消弥祸患于未然。”
侧殿内仅预闻者二十余人,常柏呈这一番话众人无不动容。
常柏呈目望独臂风云丐和贺束兰两人一眼,道:“尚有一事常某须详作思考,眼下未便早作危言,为此,常某急需择一隐秘之处,静心默审日后武林大局,预为之计,以稍减武林生灵涂炭,怎奈四海之大,几无三尺容身之地。”
康风兵诧道:“常老师何作此言?”
常柏呈微笑不语.
独臂风云丐道:“化子现有一隐秘之处,不知可否作常老师栖身之用,该处只有化子一人知道。”
常柏呈色喜,道:“既有此处,我等立即赶程。”
武当三老、蓝星掌门恳留多住一天。
常柏呈笑道:“青山若不改,后会自有期。在下非不愿多留一日,但眼下离开,却是最好时机,因传闻尚未散布开来,漏网叛徒犹是惊弓之鸟,我等自可安然离去,倘再事延宕,必有人跟踪在后,则在下危矣,无论其他”
武当诸人知是实情,依依不舍,送出山外而去。
玉山云叟与岳洋一见倾心,定要随行,共图武林大计。
岳洋亦喜多一臂助,遂结伴疾行而去。
天门山螺旋谷,世外桃源,人迹不至,四面崇山峻岭,绝壁危蟑。
螺旋谷外曲径小道,繁复纷歧,迷离奇幻,不知其出人者,就是转上一日,不觉又返回原处。独臂风云丐领着岳洋、常柏呈等人穿过林子进入螺旋谷,如行九曲回肠,反复盘旋,行在一处峡口,突然开朗。
峡谷之下是一片广阔谷原,只见拂柳烟云,迎风摇翠。
花阵尽头,隐隐只见一幢小屋,树皮覆顶,青石作墙,背倚千仞危嶂。常柏呈赞叹道:“此山天然形势诡奥,不知你何能找到此处,这小屋可是原有的么?”
风云丐道:“老化子天性刚愎,与江湖中人极少往还,虽属丐帮,又桀骜不驯,是以与本门貌合神离,独行其是。老化子自知不容于人,又独喜探幽涉险,螺旋谷是我老化子十年前无意偶经,意欲作埋骨之所。”
常柏呈哈哈大笑道:“人杰地灵,毛老师也真独具慧眼。老师欲择螺旋谷作为埋骨之所,但百年之后难保此谷已另换主人。”
毛西寿不禁一怔,但见常柏呈已拂袖疾掠下谷而去。
须臾,前见小屋已临近,大大小小不下七八间,门前疏柳苍松,各异其趣。
踏入门内,眼中为之一亮,粉壁如雪,窗明几净。
壁间尚悬有六幅字画,均苍劲雄浑,唐人山水,来元花鸟.另有一幅北宋墨梅,清气充溢,实为珍本。
常柏呈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毛老师始不料我等来此事现成之福,看来毛老师只好另觅埋骨之所了。”
群雄不禁哄笑。
毛西寿在此早有贮粮,够群雄半月之食用。
入晚,曹玄与岳洋等人晤谈,言及苏雨山已买棹出海,去流沙蟹岛寻觅当年失陷在那几诸人,此去少则一年半载。
岳洋道:“如此说来,两位师伯必与家师晤面了。”
曹玄摇首道:“未曾!”
岳洋不禁一怔,道:“那么两位师伯何以知道?”
曹玄答道:“我等北上,途中曾遇索命八掌”说着,便将索命八掌相遇苏雨山前后洋情叙述一遍。
又道:“三日后,又相晤妙手昆仑秦红,他已将你所托之物交与令师,说来也是凑巧,倘错过一刻,令师已在海天缥渺中了。”
“秦师伯呢?”
“他与索命八掌均另有使命,办理数项重要大事,可见令师尚未忘情于武林正义,无奈两者不可得兼,只好以重任付之于你了。”
岳洋诧道:“师伯为何知道家师以重任托付于小侄?”
曹玄微笑道:“赵林已告知于我。你也无须战战兢兢,有常老师代为筹划,又有秦红几位长辈代你奔走,联络令师当年好友,何愁大事不成?”
常柏呈在旁凝神静听,不发一言,脑中思念电转,道:“前日在武当,在下有可言者三,其三始终未便明言,因不可妄下断词,于今知二位谈论,在下所疑已云开见月,了然无遗了。”
顿时转目注视在贺束兰脸上,徐徐说道;“兰姑娘令尊虽武功绝伦,雄心万丈,怎奈手下诸如鬼影子肖七、东阳大师等均隐有阳奉阴违之心,难说令尊门下无峨嵋潜伏在内”
贺束兰闻言忧形于色道:“我欲速返,转告家父除患”
康风兵目露精芒,怒容满面道:“我与你同行。”
常柏呈摇首微笑道:“兰姑娘不走还好,去则反而激起巨变,肖七等有此用心,自然时时谨防令尊得知,他们阳奉阴违,只是看风骑墙而已,令尊终须与峨嵋一战,若令尊战败,肖七等必投往峨嵋,否则叛心尚不致妄逞。”
说时闭目沉思片刻,又睁开道:“留下兰姑娘有制猿公剑之效,与其任武林祸劫慢慢酝酿,倒不如挑起鹬蚌之争”
贺束兰目中泛出一抹惊喜之色,道;“你是说要激起我爹与峨嵋一战么?”
“正是!”贺束兰道:“万一两败俱伤,我怎忍我爹惨死在毒手之下?”
常柏呈微笑道:“峨嵋金顶固然棘手,令尊也非易与之辈,如兰姑娘信得过常某,常某逐步施计,令尊定可无事。要知令尊泛海东来,雄心万丈,不可一世,如未受重重挫折,他怎能猛省回头。兰姑娘,此时你动以父女之情,劝令尊悬崖勒马,令尊准能接受么?令尊之性情姑娘当所熟知!”
贺束兰默然颌首低垂,暗道:“这倒是真情实话,我爹固执倔强,自以为是。”
岳洋道:“计谋安在?”
常柏呈笑道:“法不传六耳,三十日内常某必可布下几处杀着,目前暂请不必过问,谷内所有人未经常某派遣,均不得离开,岳少侠与盖贤弟两人立即动身,去九疑山访觅那青衫老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