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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春道:“荀异乃武林十九邪中极着盛名的凶邪,率同来的无一不是武功卓绝的邪恶,申屠怀远尽率贺兰精锐。焦总坛主虽欲尽力驱退,但不可能,死伤累累,已伤折五六十人之众,为此焦叔平不得不改弦易辙,诱敌深入,前后夹击,或可一鼓成歼,何况又须防山外观望各门派之敌趁机攻入,门主不可错怪焦总坛主?”
昊天老怪略一沉吟,道:“若尽发罗喉十煞威力,能否一网成擒?”
钟离春躬身道:“恕属下不能妄自臆测,他们似有备而来,若不明虚实,怎敢孤军深入,属下十二人断言必可驱退申屠怀远、荀异,但相继来犯者甚众,则无能稳操胜券!”
蓦然——
洞外传来一片风雷之声,钟离春不禁脸色一变,道:“荀异及申屠怀远两人已在恃强破阵了。”转身疾逾飞鸟般掠而隐。
昊天老怪杀机暴涌,一双铁拐倏的套臂穿入,紧扣锁环,身形震地飞起,意欲掠往十煞阵内歼除来敌,忽心念一动,暗道:“来敌心意不言而知,即为阻止自己取得丹笈,看来尚不知本座已然已得青锋利,为山九仞,何能功亏一篑?”遂又缓缓放开铁拐,坐了下来。
他不是不知焦叔平之言有理,在玉虚洞天外险峻之处设立分坛,首尾呼应,组合成一股极庞大势力,使武林侧目,无如辽阔难控,他算计好只须半月之久,本门手下俱可不再易服药物,受其心灵控制。
但人算究竟不如天算,他不禁叹息一声,施展心灵控制之术来驱八荒大师等速速赶回。
猛见昊天老怪面色惨变,只觉心灵丝毫不起感应,暗道:“难道他们五人都受害了么?即是身死本座亦有感觉,为何一无异状?”
他理解不透其中原因,此乃从未有过之事,心神烦燥更无法定下心来。
须臾老怪面色又是一变,喝道:“进来!”
只见八荒大师三人掠入。
昊天老怪见少来两人,诧道:“樊离及练民宜咧?”
林铜道:“死了!”
昊天老怪大惊失色道:“何人杀死的?”
“七个蒙面持剑老叟,暗施‘白眉蜂尾’,樊练两人不慎猝为所中,立即气绝,属下等引退正反颠倒奇门中,引发五雷才使七蒙面人负伤而逃,驱出洞外!”
昊天老怪亦未深加询问,沉声道:“你等三人速去十煞阵,务须尽杀来犯屑小?”
三人互望了一眼,疾掠而去。
昊天老怪潜心参悟石室内符篆,他知道符篆与丹笈有关,但晦涩难解,而且字理深奥,尤有甚者符文他多字不识,端凭猜测,故感艰辛,事倍功半深以为苦。
此刻更无法定下心神,如坐针毡。
无疑舒翔飞等人攻心之计显以收效。
昊天老怪忽感心坎为一股巨力猛击,血进气涌,不禁面色惨变,知十煞阵内一位护法已然丧生,自己与六丁六甲心灵相通,若他一死,六丁六甲亦无法活命。
因此,昊天老怪更不敢擅离石室,防来敌侵入,多年心血俱将付之东流了。
且说十煞阵内,申屠怀远及荀异双邪因略暗谙习罗喉十煞阵式变化,计议一定,遂发动猛攻。
霾云笼罩十煞阵,禁制全部触发,水火风雷,毒兽猛禽,尚有诸般歹毒布置,只见阵内雷火闪闪,劲风呼啸,夹着喊杀惨呼声,展开了一片惊天动地,骇目怵心的拼搏。
要知罗喉十煞阵若发挥了全部威力,申屠怀远及荀异等群邪必无法幸存,似长眉罗汉,舒长沛,梅九龄及钟离春四人均藏身奇门内一接即隐,更灭弱阵式的威力,无异釜底抽薪,使荀异等人得以苟全。
一条身影形似淡烟般闪入阵内,只听长眉罗汉大喝道:“是谁侵入老衲阵中!”
但闻答道:“在下焦叔平?”
两条身影一合,匆匆密语数句。
长眉罗汉颔首道:“老衲即将三位檀樾引来,总坛主一俟闻听霹雳大作,即请如计施为?”
片刻时分过去,荀异及申屠怀远等群邪均被诱往舒长沛梅九龄钟离春及长眉罗汉四人阵中,风雷霹雳之声大作。
其余六位护法顿感压力一松,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一头大如巴斗长发披肩魁梧老者,正欲趁此调匀真气,忽见焦叔平疾逾电闪掠来,引发了风火禁制,大喝一声道:“焦总坛主来此为何?”
焦叔平身形未稍减缓,口称护法。
法字尚未落音,肩上玉钩斜忽脱鞘而出,惊虹过处,老者已尸分两截,倒卧在血泊中。
焦叔平身形毫未停下,接着又迅扑入另一阵中。
仗着玉勾斜蜂利无匹及一身所学积正邪之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他五位护法制住,点了残昏两穴。
罗喉十煞阵业已主客易势,申屠怀远荀异等人被长眉罗汉、舒长沛、梅九龄及钟离春阳手迫攻,各尽生平所学展开了一场惨烈拼搏。
申屠怀远面对着长眉罗汉,只觉长眉罗汉降魔掌力雄厚沉厉,源源涌出,宛如利斧砍山,力逾千斤,不禁大感震骇,又见自己率来人手已伤折不少,由不得萌生逃念。
忽闻耳际响起吴景云语声:“申屠山主此举未免不值,叛徒邢无弼尚逍遥法外,若然葬生玉虚洞天,岂非得遂邢无弼心愿,速速退身尚来得及,再过片刻十阵禁制齐发则无幸免!”
申屠怀远猛的一跃冲天而起,身形倒翻疾落在六七丈外,只见长眉罗汉也未追击,高喧了声佛号,身形隐入奇门中,急急招呼门下撤出。
那面荀异亦是一般,撤出方位却与申屠怀远竟是南辕北辙。
他们亦是一派宗师,当代凶邪巨擘,竟未思索为何不受追击,任令安然逃出罗喉十煞阵。
荀异一出得阵外,清点人数,仅剩下十一人,均衣履残破,面带疲惫之色,迅取出药物服下。
一盏茶时分过去,群邪疲累已消,茫然四顾,但见仍是云迷雾合,虽莫辨上下东西南北,却已非幽暗似漆,生似暮霭渐垂,欲暗来暗之际,仍依稀能辨景物。
三尸魔君荀异囚居在金霞宫地底长达廿四年之久,与尸毒黑青为伍,练就一双夜眼,虚室生明,暗中察物宛若白昼,他察出一处云雾较为稀薄,却又悟出此处蕴涵得有奇门禁制,不禁注视沉吟。
丧门星裴仪道:“荀兄,我等将何去何从?”
荀异冷笑道:“老实说,荀某就此退出委实有点心有不甘!”
裴仪道:“方才在罗喉十煞阵内荀兄倘施展尸毒黑青,或可致胜!”荀异两目一瞪,逼泛怒光,沉声道:“裴贤弟以为荀某未发出么?哼,荀某由衷佩服十煞阵式奇奥无比,一经发出,立即如云向阳,化为无形,要知我等有生以来确遇辣手强敌了。”
裴仪道:“原来如此,恕小弟失言。”
荀异手指那处稀薄云雾道:“此处必有通路,但荀某瞧出其中布有奇门,必万分凶险,荀某意欲独自前往一试?”
裴仪摇首道:“不可,荀兄乃此行主帅,怎能轻身涉险,还是小弟领先!”话落人出,疾逾电闪扑去。
忽听雷声隆隆,裴仪人已然隐入云雾中不见。
昊天老怪虽坐在石坛上,始终未能静下心来,忽面色一变,迅疾套穿两双铁拐,石室外电闪雷动过处,一条身影似被震得掷了入来。
那条身影身在半空,急施千斤坠沉身落地,显受雷火灼伤,须发袍履均带有焦痕,但却面现焦容。
昊天老怪坐式不动,眼中逼射慑人心神寒芒,呵呵大笑道:“尊驾居然能冲破禁制安然无恙,足见尊驾武功并非泛常之辈,何不投在老夫门下,同证仙道?”
裴仪咯咯怪笑道:“你必是昊天老怪了,裴某等人攻入洞中势如破竹,眼看你就要面见阎王,尚敢大言不惭!”
昊天老怪淡淡一笑道:“就凭尊驾要得了老夫的命么?”两胁一振霍的立了起来,裴仪名列武林十九邪之一,武功确非易与,出手奇快,手中丧门刀“狂风扫落叶”飚奔电闪卷向昊天老怪双腿。
那知毫厘之差,昊天老怪竟在裴仪刀势堪近之际,巳自柱杖立起,叮的一声,刀拐接了一个正着。
昊天老怪大喝一声道:“找死!”左拐支地,右拐挑起。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出自裴仪口中,因裴仪求胜心切,出刀过猛,刀拐接实后气血一阵狂逆,即知不妙,刀势迅撤之际,昊天老怪两拐支地,右手倏地伸向肩头,簧鸣过处一道青霞离肩飞出。
冲入两人连昊天老怪面像尚未瞧清,巳自尸分两截,倒卧在血泊中。
昊天老怪激怒得面色铁青,实意料不得群邪竟能未被罗喉十煞困住,尚能冲破内洞禁制,深感自身之危,激怒神色渐现惊异之色。
他不知焦叔平吴景云东方亮三人已将禁制移转,虽未摧毁,但威力已减至十分之一。
只见昊天老怪目睹三尸,血腥满地,面现极为厌恶之色,意欲用心灵遥控之术召回八荒大帅等人询问详情,又恐八荒大师正在退敌紧要之际,弄巧成拙,非但误了八荒大师等性命,而且反须引狼入室,岂非作法自毙,不禁慨叹出声道:“莫非我唐昊天已是穷途末路了么?哼,老夫未必就此甘心!”心头一股怒气直涌,须眉飞扬,身形离地腾起,双拐双挑,将地面尸体一一撩起,宛如离弓之弩掷向室外坠入禁制中。
就在昊天老怪身形虚腾,双杖撩飞尸体之际,突自室外如同飞鹰攫免般扑入三条身形,二前一后,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前扑两人,双手拾指飞攫在拐身,后扑之人掌如迅雷劈向昊天老怪胸前要害重穴,接着室外又鱼贯扑入五人。
昊天老怪不虞有此失闪,双拐被两邪攫牢带起,身形原已带望前飞,却为一掌击实,掌力如山,重逾千斤,身形顿被震得向后飞出。
那挥掌之人正是三尸魔君荀异,他计议已妥,先由双邪率先冲入,抢住双拐,使老怪无法筝住,最好把双拐抢出,再出荀异猝然挥掌,老怪虽不死亦受重伤,必可制昊天老怪于死地。
自裴仪冲入内洞后,荀异率众已逼近室外窥伺老怪举动,命二人接应裴仪,不料转瞬间裴仪三人先后惨罹非命,只觉此时不除老怪,必贻无穿后患。
计议巳妥,目睹昊天老怪腾身撩尸,正是天赐良机,立即扑入。
那知昊天老怪命不该绝,他胸前密藏一块护心镜,名虽为镜,其实系金丝编织所成,正反两面成囊,内贮剧毒液汁,非但可卸减来掌重力,而且迸射毒汁可使来敌无法幸免。
荀异一掌之力,何啻千斤,力能开山,昊天老怪虽有护心囊之助,却也震得气血狂逆,痛彻心脾,禁不住厉叫出声,身形倒撞飞出。
一双攫向昊天老怪铁拐凶邪亦被带得飞出,不料老怪护心囊内如喷电两股射出毒液。
一双凶邪头面顿为所伤,只觉一片奇热如焚,刺入炙痛扑面囊来,真是一窒,张咀凄厉出声,叭哒坠地不起。
昊天老怪人虽震飞,却临危不乱,在一双凶邪松开拐杖之际,人在虚空却猛一拧身,拐杖支地倏又立了起来。
三尸魔君虽为一双凶邪之死所惊,但知凶危已间不容发,立时抢攻出手。
其他五邪亦同时逼攻老怪,绝不能让老怪缓出乎来掣出青镡剑,否则他们六人亦要梵尸此洞中。
只见昊天老怪口中厉啸频频,身形飞腾,左右双拐轮番攻出,带起一片悸耳啸风。
荀异等人皆为武林高手,一招一式无不玄诡民异,攻其必救。
昊天子面对六个武林顶尖凶邪不敢丝毫大意,因荀异等人出招辛辣犯毒,无所不用其极,他兔起鹤落,杖势连环,但无法腾出一只手来掣出肩后青镡剑,心内暗暗焦急。
半个时辰过去,依然拼搏猛烈,无分胜负。
昊天老怪知荀异六邪如此狠猛缠斗,必是想活活累死自己,武功再高,但人究竟不是铜打铁浇的,再如此打下去,如不逞险胜,目已必无法幸免。
心念一定,口中突发出袅鸣狞笑,身形暴起疾转如轮,一双铁拐亦如两伞般旋开来,仗势如山,扩及五丈方圆,立时将荀异六邪逼得纷纷退了开去。
荀异立知不妙,面色一变,暴喝道:“速退!”双手齐扬打出一片尸毒黑青,身形猛退。
其余五邪亦打出独门晴器,回身疾窜。
昊天老怪竟视若无睹,趁着逼退六邪之际,猛撤肩后青镡剑,惊虹脱鞘而出,匹练卷飞,四个凶邪身法稍慢,顿时卷体而过,嗥音方吐,已自斩成两断,鲜血喷飞如雨,死状厥惨。
荀异与另一凶邪身法略快,侥幸冲出奇门之外,却为芒尾削去股肉一片,曳着一片血雨遁去。
昊天老怪撤回剑势,铁拐踉跄顿地,连续几个摇晃才行稳住,但已喘不成声,汗下如雨,面色苍白宛如白纸,耗力太过,取出三颗灵丹服下,却又不敢调息行动,防来敌陆续攻入。
蓦地——
石壁之内忽送出一声轻微叹息声,不禁面色大变,只听低嚎道:“春蚕到死丝主尽,腊炬成烬泪始干。”
虽然微北但依然听得清晰入耳。
昊天老怪一颗心陡地往下一沉,喝道:“尊驾何人?藏身何处?”
“老朽与你一般,妄想丹笈与青镡剑,习成绝艺,自可纵横天下,唯吾称尊,只是老朽并无你唐昊天如此幸运,为洞主擒住,斩去一双手臂,及禁住全部武功,俟有缘人到来,悟出此洞玄秘方能脱囚重见天日!”
昊天老怪忙道:“尊驾被囚何处?唐某是否可救尊驾?”
那人叹息一声道:“你无能解救老朽,老朽就囚禁在石壁之内,若妄行用剑破壁,立即触动禁制,此洞即为雷音炸成劫灰,你也无法幸免!”
昊天老怪不禁暗暗心惊,道:“在下巳获青镡剑,当是有缘人,但不知丹笈藏在何处,尊驾若知恳请相告。”
壁内老叟答道:“当初你破洞进入之时,老朽只道你是洞主所言有缘,但连日来观察你之所行所为,老朽欣喜之心为之冷了半截,唯德才能服人,德乃福之基,你连近身之人均不可托以心腹,反用药物控制心灵,此乃暴君独夫所为,焉能成事,如今即使亡羊补牢,但是否来得及,老朽未能断言。”
昊天老怪被此老人骂得面上无光,但听得最后,贪欲之念又不禁油然泛起,忙道:“在下极愿妄羊补牢,改过迁善,如若获有凡笈,在下必能救尊驾出囚!”
壁内老人轻哼一声道:“老朽如不急于出囚,也不会相告补救之策,但此策是否可行尚不得而知?只怕你不愿听老朽的话!”
昊天老怪急道:“在下唯命是从!”
那老叟答道:“好,老朽问你,日前老朽曾目睹你取出一面玉符察视,符呈凰形,听洞主仙去之前曾对老朽说过,须龙凰合壁,才可取有丹笈,老朽请问龙凰如何合壁方法,洞主却未作答,只说金龙翠凰四字。”
昊天老怪大喜道:“在下这面令符就是翠凰令符,这也是在下在中洞悟出壁上留字奥义金龙翠凰之故。”
“原来如此,你既然持有翠凰玉符,必然也有金龙令符,何不敢出参悟奥秘!”
昊天老怪摇首苦笑道:“金龙令符尚未到手?”
老叟诧问其故。
昊天老怪道出一段当年秘辛。
老眼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当年事有舛错,并非罪在钟离春,应更厚恩相结,你不但不曾,反疑心钟离春有不轨之谋,药物所害使他无法出洞,遂致多年来金龙翠凰未能合壁,扪心自问,不觉弄巧成拙么?”
昊天老怪辫白道:“一则钟离春确有私心,再在下想到天竺万象门曼陀尊王为了翠凰玉符及迷宗难经下册之失绝不会不远来中土寻觅!”
那老叟冷笑道:“这些年来怎么万象门曼陀尊王一无动静!”
昊天老怪道:“有,万象门下迭次前来中土追寻真象,但本门弟子未敢泄露,因万象门下并未身怀金龙玉符及迷宗难经上册之故,在下虽需此两物,但绝不能引来玉虚洞府强敌,迄至最近才闻讯天竺高手就在伏牛近处失踪之事。”
那老叟冷笑道:“这些事你自何处得知?难道你那手下一无隐瞒么?”
昊天老怪咀角不禁泛出得意的笑容,道:“在下与他们心灵相通,丝毫无法隐瞒实情!”
老叟不禁嘿嘿冷笑道:“你也太刚愎自用了!你坚信心灵控制之术,若你不幸身亡,则六丁六甲亦无法活命,倘若方才三尸魔君荀异得逞,一击将你毙命掌下,那么六丁六甲现在命运如何?”
吴天老怪道:“在下不幸身亡,六丁六甲亦必气绝身死?”
老叟叹息一声道:“你太自信了,现在六丁六甲身在何处?”
“六丁六甲艰既仅剩下九人?”昊天老怪目泛黯然之色道:“山外强敌进袭,樊离及练民宜二人力驱强敌时不寺身罹暗算,只剩下十人在罗喉十煞阵内,方才心有灵兆,知又有一人惨死是以既仅剩九人而已。”
“方才樊离及练民宜之死你是否心有震兆?”
昊天老怪闻言不禁呆住,暗道:“对呀,樊离及练民宜身死,我为何一无所觉?”
只听那老叟长叹一声道:“倘若老朽料测不差,樊离练民宜两人并未绝命,佯装中了暗算坠下崖去逃逸无踪!”
昊天老怪困惑不解地摇摇头道:“这不可能,他两人没有解药,虽然逃出,亦无法活命!”老叟冷笑道:“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凡事不可自信太过,六丁六甲在此汝虞我诈,境遇之下,各存私心,彼此无法信任,老朽深信樊离与练民宜交谊深笃,巳配制成解药,相偕趁机逃去,你如不信,不妨试用控心之术能否召回罗喉十煞阵内十位护法?”
昊天老怪闻言不禁胆寒心怵,立即施展出心灵控制之术,但一无动静,不禁面色因而大变。
老叟道:“如何?老朽料测此刻十煞阵强敌巳然被驱退,但十位护法有半数伤折,再不亡羊补牢,老朽定然目睹你横尸此洞!”
昊天老怪果然沉不下气,目泛惊悸之色道:“烦请尊驾速为指教?在下感恩不浅!”
老叟答道:“老朽料测钟离春必知金龙玉符及迷宗难经上册下落,他所以不说者,即因怀恨你视六丁六甲为奴,不可委以腹心,存下两败俱伤之念,六丁六甲俱已丧命,你也难独活,方才荀异等人扑袭情形,堪为殷鉴,你虽有青镡剑之助,无如两腿尚残,插翅无法,若赐之解药,去后洞中共参丹笈,或能使他们回心转意!”
昊天老怪不禁面现为难之色,良久才道:“倘或他们服下解药后翻脸成仇为之奈何!”
寂然无声,良久亦无答语。
昊天老怪知壁内老人心巳动怒,叹息一声道:“在下为了自保,亦不算是什么大错!”
只听壁内老人冷笑道:“冥顽不灵,你不赐解药就可保全你唐昊天的性命么?”
昊天老怪沉吟片刻,才慨然答道:“好,在下听从尊驾之言!”
老叟道:“听不听全在于你,老朽也不惧你失言,龙凰合璧之奥老朽已惨悟多半,何况取出丹笈仍须老朽不可,你若无缘,自有他人有缘!”
昊天老怪闻言不禁暗喜,道:“在下说话,决无反悔,否则必死于乱剑之下!”
老叟不答。
昊天老怪又道:“既然强敌驱尽,在下意欲去十煞阵内一行,瞧瞧是否仍有生还之人!”
老叟道:“此乃老朽臆测之词,因久未有人恃强侵入,也许尚在洞外窥伺,如不幸为老朽言中,你也出去不了。”
吴天老怪意似不信,叮的一声铁拐点地,起式不动,虚空飘出。
身距洞外不足两尺之处,突感一股巨风撞来,力逾山岳,震得倒飞了回来,几乎双拐沉不住椿,不禁大骇。
忽闻洞外禁制风雷隐隐起了一片喝叱,刀剑撞击,掌拳相劈啸风之声,显然敌我双方相遇激发了一场生死拼搏。
昊天老怪听出那是一场舍死忘生的猛烈拼搏,他有心想藉双方拼斗之际出外探明情势,又恐而遭敌方扑袭,因之为危,岂可再乎,惧重蹈覆辙,不禁踌躇犹豫。
只听老叟语声传来道:“老朽看你还是不出去的好,福祸无门,唯人自召,生死之别,只因一念之差。”
既闻壁内老叟之言,昊天老怪已然首鼠两端,不敢冒险一试,不禁沮丧气馁,废然叹息一声。
有顷,洞外隐隐传来数声凄厉惨嗥,拼搏啸风之声寂然而灭,一切又趋归于宁静。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风雷隆隆过处,四条人影鱼贯掠入,正是八荒大师,邓玉波、林铜及钟离春四人,衣裤残破满沾尘土,汗水涔涔,四人躬身道:“参见门主!”
昊天老怪道:“四位辛苦了,方才是何方侵袭?”
八荒大师道:“崂山、青城、武当、五台、南岳五派高手?”
昊天老怪道:“本门与他们无仇无怨,为何迭受击袭。”
林铜答道:“无非因剑笈之故,此事说来话长,目前却无暇细说,强敌虽暂退出,今晚必将卷土重来,不知门主是否悟出丹笈藏处,不然趁早撤出,夜长梦多恐属下等无能为力!”
昊天老怪诧道:“这却是为何?”
林铜道:“六丁六甲,十二护法已丧其八!”
“什么?”昊天老怪面色大变道:“只剩下你们四位了么?”
林铜答道:“满山弟子已呈现不稳之态,焦总坛主已有怨言说山主不听信其先发制人之策,徒作困兽之斗,现已十丧其二,若如此持续,不出半月本门弟子恐伤折殆尽!”
昊天老怪内心气极,但受壁内老叟之诫,不敢现于颜色,长叹一声道:“此乃老夫之过,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八荒护法,有劳在鼎内取出一朱红色玉瓶!”
八荒大师迟疑地望了昊天老怪一眼,不敢违忤,身形确在铁铸丹鼎之前,探手眼觅,须臾取出一双长颈朱红玉瓶递与昊天老怪手中。
昊天老怪倾出八粒翠绿清香扑鼻丹丸,含笑道:“每位分服两粒,立解心灵解控,老夫前因双腿残瘫,遂用导心之术指挥内外,立意良喜,岂料竟铸成大错,此刻四位已是自由之身”说着一一分赐丹药,又顷出十二粒丹药,接道:“此丹与水调和,分赐本门弟子服下,去留任便。”
八荒大师四人已服下解药,闻言不禁愕然,邓玉波道:“为山九仞,岂可功亏一篑,我等去说服焦总坛主,同克难危?”
林铜犹豫了一下,终慨然应允。
四位护法转身掠去。
昊天老怪道:“四位请慢!”
林铜转身道:“门主还有何吩咐?”
昊天老怪道:“全仗四位费心了,但不可勉强,邓护法说得一点不错,为山九仞,岂可功亏一篑,然参悟丹笈藏处之秘,非借助金龙凰玉符不可,凭空摸索,事倍功半,老夫不信这么多年,万象门曼陀尊王就此置之不问了么?”
邓玉波道:“据属下所知,天竺曼陀尊王率领甚多天竺高手已至,现在山外观望不定,究竟曼陀尊王有何打算,尚无法知道,容属下等稳住本门弟子心情后再行计议。”言毕偕同八荒大师等人掠出。
昊天老怪面色频频变异,不知是愤怒、还是感喟。
只听壁内老叟道:“你后悔了么?”
昊天老怪道:“在下说过决不后悔?”
老叟又道:“看来你是意出至诚,事尚有可为,若万一有假,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昊天老怪禁不住机伶伶连打了两个寒噤,面色大变。
壁内老叟冷笑一声道:“这四位护法无一不是心智卓绝,武功已臻化境之辈,你认为他们已将丹药服下了么?可惜你至临死犹不知悔悟,如今已是无可挽回,老朽也懒得管你的事了。”
昊天老怪忙道:“尊驾不可误会,在下所赐之药,正是解救他们身罹之毒,激发体内的潜能,俾能把毒性尽除,毫无保存,再赐第二种药调和功力倍增!”
老叟道:“老朽还会相信你的话么?你拿自己性命如同儿戏,与老朽何干?唉,真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昊天老怪双拐顿地,一跃腾身掠至丹鼎之前,取出一瓶,色泽碧绿晶莹,放在石台之上,高声道:“尊驾相信也好,不信也好,解药在此,在下已勘透,人生百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下如此做,也没有什么不对!”
但壁内老叟却寂然不答。
突然昊天老怪面色一变,似察觉有入侵入触动奇门禁制,迅速将青镡剑脱鞘拔在手中,高喝道:“什么人?”
只听传来焦叔平语声道:“属下焦叔平!”
昊天老怪眼珠疾转,沉声道:“进来,本座有话问你!”
焦叔平答道:“门主禁例,只许十二护法进入,属下不敢违忤!”
昊天老怪目露怒光,杀机暴射,但倏又隐去,和颜悦色道:“总坛主来此有要事,既不进入,就在门外禀明也是一样。”
焦叔平道:“禀知门主,同室操戈,并非好事,属下因林铜、邓玉波、八荒大师三人与钟离春反目相向,此刻双方业已剑拔弩张,拼搏一触即发,特来禀明设法制止。”
昊天老怪诧道:“他们四人为了何事反目?”
“事因门主所赐解药而起,四位护法均心疑门主有诈,故而解药并未服下”
昊天老怪闻言面色大变,料不到真为壁内老人言中,只听焦叔平说下去!
“但解药真假总须证实,为此林铜等护法官说钟离春护法实系罪魁祸首,倘不是钟离春,他们三人决难陷身此洞,如今虽已悔悟,但必须由钟离春护法服下解药方能证实真伪。”
焦叔平语声咯咯一顿,又道:“是之争论不决,导致反目相向,故来此禀明门主定夺。”昊天老怪长叹一声道:“这也难怪林铜三位护法,要是老夫也要如此做,老夫尚有妙药一瓶,与前赐之药一般服法,传老夫之命,不可争执,钟离春护法原应先服之辨明真伪。”说着已握住药瓶,朗喝道:“焦总坛主接着!”
药瓶如矢离弦般射了出去。
显然焦叔平巳接着了药瓶,道:“门主还有何吩咐?”
昊天者怪淡淡一笑道:“请相告四位护法,俟服下解药证实不假后,还请前来一晤,我等从此刻起巳生死同命,风雨同舟,终须计议退敌万全之计!”
只闻焦叔平语声道:“属下遵命!”
只闻轻微衣袂破风之声,倏然远去疾杳。
突听壁内老人叹息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你那徒众久萌离去之念,如今赐药解救,恐难挽回其离去之心意,合山之众,只怕要散去多半!”
昊天老怪黯然笑笑道:“也只好由他们了!”
老叟又道:“当然只好由他们了,这玉虚洞内你布置了无数奇门禁制,正反应用,威力强大,奈无人主持,又经来敌侵扰破坏不少,威力不言而知已灭弱甚多,目前人手奇缺,又无险可凭,老朽耽心的是少数余敌潜藏此洞,俟机一击出手,你纵有虎狼之勇,也不堪”
言犹未了,突见一双金光闪闪梭形暗器疾闪而入,破空锐啸。
昊天老怪不禁骇然猛凛,左杖猛然而出。
认位奇准,杖首与梭尖猛接。
那梭形暗器顿时被震得逆射回去,却已现出一蓬烈焰,疾如电闪坠往洞外奇门内。
蓦地——
一声惊天霹雳过处,雷火眩闪,石飞炸裂如雨,接着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腾起,洞室亦起一阵震撼。
这梭形暗器无疑是那要命无常勾君迟独门暗器“雷火霹雳金梭!”
幸亏仅一支金梭,如八支联发,这玉虚后洞必炸成一堆劫灰。
昊天老怪不禁目瞪口张,面色黯然如灰,不禁猛萌大势已去之感
口口口口口口
事实上长眉罗汉,舒长沛,梅九龄三人与钟离春争论之下确有其事,但未至反目相向。
钟离春仰天长叹一声道:“我钟离春确是罪孽深重,为遂私欲,遂意图将天下异已一网打尽沉伦,如今脱囚有望,但此药不知真假,兄弟决服下就是,若三位察觉有异,请将兄弟一击毙命,以免生不如死!”
忽见焦叔平如飞而至,手持一双碧绿玉瓶。
长眉罗汉诧道:“焦总坛主,你手持何物?”
焦叔平含笑道:“解药!”
梅九龄不禁一怔,面现困惑不解之色道:“难怪老怪先前所赐之药,确是假的不成?”
“也是真的!”焦叔平道:“但须此药一并服下,方可永远解除心灵禁制,接着把昊天老怪之言叙出。
舒长沛笑笑,伸手在焦叔平于中接过药瓶,倾出丹药,两次赐药一并服下,道:“钟离兄,如今无须争执,在下已服下,生死由命,成事在天,老怪现已是穷途末路,他如有相害之心,我等入得洞内,早丧命在青镡剑之下了!”
钟离春面有愧色,忙将解药服下。
四位护法服下解药后,功行周身,只觉舒泰无比,知已解除心灵禁制。
梅九龄道:“眼下我等尚须重回内洞面晤老怪么?”
舒长沛略一沉吟道:“无须,我等暂不去,老怪自乱方寸,如坐针毡,不过尚须在老怪洞外另布奇门,困死其内,且待一个时辰后再去不迟!”
钟离春颔首道:“此计甚好,但我等何去何从?”
梅九龄冷冷一笑道:“此刻钟离老师不是自由了么?四海辽阔,任君遨游,毫无羁束,有谁拦阻你钟离老师不成?”
钟离春不禁老脸一红,郝然笑道:“兄弟耿耿于怀者就是天竺万象门镇山之宝翠凰玉符及迷宗难经下册尚未物归原主,是以兄弟亟欲取回,亲身前往天竺向曼陀尊王负荆请罪。”
只听传来一个沙哑声音道:“这到不劳费心,正主儿不久也要到了!就瞧你钟离兄有何面目与曼陀尊王相见!”
钟离春不禁大吃一惊,只觉语音宛然稔熟,循声望去,但见江湖一怪醉济颠邓奇同着佛门高人百了神尼翩然走来。
四位护法当年均与神尼及老醉鬼是江湖旧识,尤其是舒长沛疾步趋前与百了神尼施礼道谢多年照顾家人之情。
百了神尼含笑道:“你我至交,理所当然,但并非贫尼一人之功,此刻并非叙阔之时,施主何妨稍忍数日!”说着目注了焦叔平一眼,接道:“令郎孝心不匮,诚可感天,施主能云开见日,乃令郎精诚所致。”
舒长沛不觉望了焦叔平一眼,只见焦叔平目光中泪光闪现,忙哈哈大笑道:“无论如何,追源溯始,在下还是要向神尼申谢。”
百了神尼忙道:“不敢!”
长眉罗汉趋前合掌施礼道:“神尼!老衲罪孽深重,只道今生永无机会在我佛面前忏悔。”
百了神尼道:“长眉师弟,不种前生因,何来后世果,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应高兴才是,徒作斯言何益?”
长眉罗汉低喧了一声佛号,便自默然。
钟离春不解百了神尼话中涵意,更不明焦叔平就是舒翔飞,已是按耐不住,道:“老醉鬼,你说正主儿即将来到,是否天竺万象门主曼陀尊王?”
郑奇两眼一瞪,道:“谁说不是!”梅九龄道:“我等不如去至总坛共商如何?”
玉虚洞天内局势已然稳住,群雄前往总坛,只有百了神尼与焦叔平赶至昊天老怪洞外另布一重奇门禁制后,才回总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