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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年,看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生得面如清月,秀逸绝伦,全身自然散发着一种高雅脱俗的气质,使人一见之下,不敢稍存轻视之念。
他神态从容地走前数步,面对幻影神翁微笑道:“小生与山主并非同路之人哩!”
谁知幻影神翁发觉说错人,已是难堪,不料对方竟然还识得自己的山主身份,可见这小子居心不良,已偷听了不少时候。因此,不由怒气横生,冷冷说道:“看你一派斯文,应是知书识理之人,你知不知道,偷听人家说话,乃是亏德败行之事吗?”
那美少年,脸皮似乎真薄,玉面绯红。“小生原非有意窃听二位说话,实为与苏老前辈有所陈述而来!”
长白长人苏圣北疑讶道:“这位少侠怎知老朽会在此出现?”
那美少年,神色一整,迅即恢复了常态,道:“小生因事前知道二位有此约会,所以”
幻影神翁一声阴笑道:“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那美少年道:“歉难奉告!”忽然手指百灵仙子苏梅苓,向长白老人道:“老前辈可知这位姑娘是谁?”
长白老人尚未答话,幻影神翁已是神色一变,吼声道:“你到底是谁?如不明白说来,莫怪老夫出手无情!”
美少年朗声一笑道:“你心中有鬼,怕了么?”
长白老人原就觉到眼前少女大有蹊跷,这时更是怀疑。
苏梅苓尽管被人皮面具掩住了本来面目,但长白老人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之人,对她的身形体态,乃至举步移足之微,莫不深刻难忘,尤其,刚才苏梅苓所使的那种神奇步法,更给了长白老人难释的疑念。
他口中与幻影神翁虚与委婉,实际上并未放弃解开这个迷疑的用心。
起初,他对这美少年的出现,颇为气恼,认为他破坏了自己企图,这时一听他问出这话,正中下怀,当时,打了一个哈哈,接口道:“老朽不相信堂堂万圣宫的山主,会有什么见不得人事!”暗中已把话点了过去。
幻影神翁何等阴险多智之人,霎眼间主意层出,很快便有了对策,由阴笑化为大笑道:“你们认为在下这个小徒,就是苓儿么?”
同时并传音警告百灵仙子苏梅苓道:“梅苓,你如果控制不住感情,违犯了我们的约定,便再也莫想见到铁英奇了,老夫回去之后,非把他万马分尸不可,你要不信,就不妨试试!”
一面更大大方方地向百灵仙子苏梅苓招了一招手,道:“真儿,他们都把你认作了苓儿,你快过去让他们仔细看看,好教他们死心。”
他极具信心,招手之间,暗中虚空发力,已用玄阴功力,解开了中百灵仙子苏梅苓的穴道。
百灵仙子苏梅苓这时情绪早已平复下来,神灵一清,对于幻影神翁的警告,自是入耳心惊。
虽然她此刻已能自由说话,也能自由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但是,她反而不敢与长白老人相认了。
因为,她为什么也不能置铁英奇的生命于不顾。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得和幻影神翁密切配合,求得言行一致。
于是,她忍住满腹的辛酸,压低嗓子,掩去自己原来又甜又脆的声音,微带沙哑地说道:“晚辈楚真真,见过苏老前辈!”在距离长白老人丈远之外,遥向长白老人深深一福。
长白老人又失望,又迷惘,摇首一声长叹道:“莫非老夫真的眼花了么?”
那身披银色披风的美少年也是神情一愕,眸珠微转忽然错步向百灵仙子苏梅苓扑去,有心先将眼前这可疑的少女制住再说。
谁知他身形刚动,幻影神翁已截身过去,阻住他,冷笑道:“你向真真身上乱撞,打的什么主意?”言下有说他居心不良之意。
美少年毫无怒意,淡淡一笑,道:“小生认定这位姑娘就是苏姑娘,你敢让小生上去查看一下么?”
幻影神翁放声长笑道:“苓儿是苏老的爱孙,连他都承认自己看错了人,难道你小子会比他知道得更多么!你明明是存心不轨,生了邪念,想与我真儿接近,当着老夫的面竟敢如此,你的胆子可真不小”说着,蓦地翻腕,当胸推出一掌。
幻影神翁立意杀人灭口,这一掌用了六分功力,在他想,这一掌击出,对方这美少年必死无疑了。
他们二人原是对面而立,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过五步之隔,翻掌间,如潮般掌风即已涌到美少年的胸前。
那美少年虽是早有戒备,却想不到幻影神翁会如此阴险,不惜身份,当着长白老人之面,向人骤下杀手,当即晃身闪躲已不不及,虽然避开了胸口重穴,肩头上致是被掌力扫中,立时腾空飞出,向着一棵大树撞去。
长白老人大喝一声,以企及时将少年截住。
哪知他快,还有比他更快的,只见蓝影闪处,从树林后面,飞快跳出一人,双手一抄,已将那俊美少年接在手中。
接着“潜龙升天”反身又退回树林之内。
这个身穿蓝衫之人,果然就是铁英奇了。
他心悬慈母和四位师叔的安危,正欲从身披银色披风的少年口中探问他们的下落,生恐与长白老人相见会耽搁了时间,是以一接住那俊美少年,便立即不顾一切的退身离去。
长白老人见现身出来的人竟是铁英奇,心神大畅,凌空挫腰收势,落下地面,正要出声招呼,不想铁英奇竟又反身陷入林内。
幻影神翁一声怒喝道:“小子那里走!”跟着扑出。
长白老人这时那还能将幻影神翁放过,毫不思索的,横身阻住道:“山主且慢!老夫有话要说!”
长白老人不让幻影神翁追赶铁英奇,同样的,幻影神翁也不让百灵仙子苏梅苓追了出去,他自己既被长白老人阻住,当机立断,忙也转身挡注百灵仙子苏梅苓,脱口道:“苓儿,那并不是真的铁英奇,而是一个假冒之人,你千万不可上当!”
百灵仙子苏梅苓眼见铁英奇逍遥自在,并未受到制挟,便再无顾忌地道:“谁还相信你的鬼话!我们的约言从现在起,一笔勾销!”
幻影神翁智计如海,神色不变,镇静无比道:“此人绝非铁英奇,信不信由你!”
这时长白老人已从百灵仙子苏梅苓的话语口音之中,证实她是自己的孙女儿了,闪身上前,拉住她的玉手,叫了一声:“孩子!你想煞爷爷了!”
百灵仙子苏梅也苓扯落脸上人皮面具,投到长白老人怀中,抽泣起来。
他们祖孙相会,沉醉于天伦亲情的欢悦之中,谁也没有听到幻影神翁最后说了一些什么话。
幻影神翁冷眼旁观,脸上阴晴不定,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的冷笑,最后,他又大声地重复道:“此人绝非铁英奇,老夫可以断言!”
长白老人拍了拍苏梅苓的香肩道:“孩子,我们有话慢慢再说。”接着转身对幻影神翁道:“有什么理由?证明他不是铁英奇!”
幻影神翁怕的就是长白老人不答话,只要长白老人答了腔,他便不怕不能凭其生花之舌,说得对方服服贴贴,教对方上当。
当下他耸耸肩道:“老夫不但有理由,而且都不是空洞的理由?”
百灵仙子苏梅苓扬起螓首,道:“有话就干干脆脆的说,谁耐烦跟你-嗦!”
幻影神翁道:“苓儿,你对老夫怎可如此无礼!”
百灵仙子苏梅苓小鼻一翘,哼声道:“你要怎样?”
幻影神翁阴阴的一笑道:“苓儿,你别以为我们的约定已经失效!”
百灵仙子苏梅苓冷笑道:“你还想用英哥哥来控制我么?真是做你的春情大梦了!”
幻影神翁阴笑更盛道:“苓儿,我无需跟你对嘴,现在你且听我把那人不是铁英奇的理由说出来,你再估量着办好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不为所动,道:“儿苓岂是你叫的,真不要脸!你”话未说完,却被长白老人喝断道:“孩子,保持一点侠义人士的修养,山主养育了你一年,不论他居心如何,你总还应该保留一点对老辈人物的礼貌。”
幻影神翁接口道:“苏老,苓儿的脾气,老夫很清楚,老夫不会介意的!”
长白老人见他故做大方,只冷哼了一声,算是答复。
幻影神翁诡谲一笑,分析着说出他的理由道:“第一个理由,刚才那人所显露的一身功夫十分高超,非有七八十的修为,绝不可能到达那等境界,试想,铁英奇今年才有多大年纪,任他资质再好,也莫想在一年之内速成至此。”
百灵仙子苏海苓翘起鼻子,哼声道:“要是英哥哥巧获奇遇,便当例外了!”
幻影神翁道:“普天之下,绝无一种灵药,可以使人在一年之内功力陡增七八十年!”
百灵仙子苏梅苓又冷冷道:“要是连续获服许多灵药呢?”
幻影神翁哈哈大笑道:“菩儿,你以为天下奇草药之获得,会像吃饭一般容易么?一种已经可遇而不可求,何况连获数种,这简直是痴人说话了。”笑了一阵,接着又道:
“那人功力之高,已与苏老相去有限,具有这等功力之人,在目前江湖上,实是少行如凤毛麟角,仅凭这一点,就足证他不是铁英奇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硬是不信,仰首娇声问道:“爷爷,他的话,有没有道理?”
长白老人没有开口,但微微点了一下首,算是同意了幻影神翁的说法。
幻影神翁脸上又泛起阴笑,道:“第二点理由,那人现身即走,明明是不敢与苏老相见,推具原因,无非是怕露出马脚罢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为铁英奇辩护道:“你处处为难于他,他怕了你,当然不敢和你碰面了。”
幻影神翁哈哈一笑道:“以那人的功力,老夫非五十招以上,不能胜他,假如他是铁英奇,加上令祖和你,老夫有败无胜,他岂会怕了老夫?”
长白老人叹了一声长气,道:“英儿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见了老夫,绝无不挺身相见之理!”他又那里知道铁英奇一心悬念慈母与四位师叔的安危,急急地要从那身披银色披风的少年身上,探询慈母的下落,因而避免与他和幻影神翁纠缠,硬起心肠不言不语而去的苦衷呢?
长白老人这一句话,无异是完全同意了幻影神翁的看法。
就因为这样,以致阴差阳错地,以后又闹出了不少的麻烦。
百灵仙子苏梅苓仍是不服气,恨得连忙双足乱点道:“我才不相信,一千个不相信,一万个不相信,奇哥哥一定有他不挺身相见的原因,或许那身披银色披风的人,正是英哥哥的朋友,他为了赶紧设法给他治疗,不得不急急的离去!”
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轻“哦!”一声,忖道:“那人莫非是个女的!是的!一定是一个女的!英哥哥为了她,不理我们走了!”越想越对,越想越气,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身上披银色披风之人,除了铁英奇因为涉世不深,看不出她是女儿身之外,以长白老人和幻影神翁的阅历经验,早就看出她是易钗而弃,只是没有点明说出来罢了。
至于百灵仙子苏梅苓之所以能有此会悟,乃是因为她本身也是女人,且对铁英奇有了甚深爱意,因而特别敏感多疑之故。
百灵仙子苏梅苓想到这一点之后,鼻子有点酸溜溜的难受,既不敢再说,也不敢再想,幽幽的叹了一声,突然沉默起来。
这时,幻影神翁又装模作佯的沉声道:“第三个理由,本来不能算是理由,而只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事实,同论前面那两个理由能不能成立,都可以证明那人不是铁英奇!”
他说着忽然一顿,似有意等待长白老人和苏梅苓发问,但等了半天,并未见他们二人开腔,乃又只好讪讪的笑了两声,自行接下去道:“因为铁英奇早已在一年之前,被老夫关在一个人迹罕至的隐密之处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原就是被幻影神翁以此要挟的,所以听了这话,只是秀眉扬了一扬,没有过份失惊的表情。长白老人闻言之下,其反应便完全不同了,不但长眉直竖,而且惶急之情毕露,吼道:“铁英奇被你关住了?”
幻影神翁得意中装出一付歉疚之色,假笑道:“苏老,真对不起,铁英奇的失踪,确是区区在下所为,少林武当二派,仅是代人受过,你事先没有想到吧!”
长白老人只气得全身一阵颤抖,忽然,双目精光暴射,恨声道:“原来是你从中捣鬼,老夫容你不得。”钢牙猛咬,揉身疾上,双掌一翻,推出一掌。
掌风如雷,轰轰有声,直朝幻影神翁撞去。
幻影神翁磔磔怪笑道:“老夫要不实接你这一掌,你一定会认为老夫功力有逊于你,也罢!老夫就显示一点能为,好教你死心塌地与老夫携手合作。”
话声中,已提足“七煞玄阴真力”双掌一合倏然外翻,发出一股无声无息的阴柔劲气,向卷涌而至的狂飓迎去。
一刚一柔两神掌力相接之下,长白老人所发轰轰有声的掌风顿寂,人也一转摇晃,终于立脚。再看那幻影神翁,虽是脸色微红,却仍直立当地。纹风不动。
一掌硬拼,高下立判,长白老人这是第二次觉得自己屈败于人了。
第一次,是在六十年前,败于铁英奇祖父擎天玉柱铁铮手上。
那一次,他是败在十次反复印证之后,所以败得心服口服,但是这六十年后的第二次之败,却使他心中不甘,当时功劲再提,又是一掌推了过去,口中吼道:“老夫和你拼了!”
幻影神翁接过长白老人的第一掌,占了上风,显过了颜色,已不愿再与长白老人缠对,脚下一错,以“灵鬼幻形”身法,避过来掌,摇手沉声道:“苏老,你也是年将百岁之人,怎就一点不知道利害,你如此进逼,莫怪老夫要对铁英奇不客气了。”
长白老人气极之下,虽已存心与幻影神翁拼个你死我活,可是心中并非没有一番计较,要想收拾眼前这个幻影神翁实在毫无希望,再听对方要以铁英奇的生命要挟,更加有所顾忌,不得不缩手停身,愤然道:“总有一天,老夫非宰了你,方泄心头之恨!”
幻影神翁语含讽刺地道:“以后的以后再说,至少我们今天可以好好地谈一谈,说起来,关于铁英奇失踪这件事,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长白老人怒声道:“你在老夫面前胡言乱语!”
幻影神翁阴阴地道:“老夫给你制造了一个入关称雄的机会和藉口,难道你不应该谢我么!”
长白老人似被说中了心事,神色微微一震,一时未曾开口。
幻影神翁鼓起如簧之舌道:“苏老,你与少林武当的争执,已成了震撼天下武林的大事,我想你总不能毫不顾及关外群雄的颜面,自损威誉,落个见事不明之议,自认失察之过,向少林武当厚颜低头赔礼吧!要知道,你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啦!哈!哈!哈!哈!”一阵令人心悸的狞笑,只笑得长白老人惶然失措。
这时,百灵仙子苏梅苓脑中不知忽然又兴起了一个什么念头,把话题又拉了回去道:“你说刚才那人不是铁英奇么?鬼才相信!”
幻影神翁一时真还被百灵仙子苏梅苓猛然这句话,说得暗吃一惊,心中暗忖:“这丫头莫非当真找出了什么毛病?”脸上却保持冷然之色道:“铁英奇被老夫囚禁着,乃是铁一般的事实,苓儿,你又想到那里去了!”
百灵仙子苏梅苓只顾照着自己的想法道:“难道英哥哥不曾逃出来么?”接着闭目喃喃念道:“是的,英哥哥一定是逃出你的魔掌了!”继之,翦水双瞳一睁,两道厉芒迸射,盯在幻影神翁脸上,正色道:“英哥哥一定是逃出来了”
幻影神翁见了百灵仙子苏梅苓这种失神之态,明白她原来是在做白日美梦,心中落实,大笑道:“老夫在那囚人的地方,留有看守之人,他如何逃得出来?何况,昨天还有人回报老夫,说他已经答应了老夫的条件,正要拜在老夫门下,学习老夫的武功哩!”
百灵仙子苏梅苓这时心中根本就是糊里糊涂,乱糟糟的,没有一点头绪,听了老魔这番言语,除了瞪眼而外,那还答得出一句话来?
长白老人似乎也一时不能判别真伪,吁声而叹。
幻影神翁自觉得计,神采飞扬地又道:“你们要是不信,老夫可以立刻帮你们去那地方看看,届时便知老夫绝非虚言唬人了!”他心中另有计较,是以敢大胆来此一着。
百灵仙子苏梅苓不待深思,直觉地道:“真的带我们去见英哥哥么?”
幻影神翁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得先问你一句话,我们二年之约,还算不算数?”
百灵仙子苏梅苓毫不考虑地道:“只要见到英哥哥,我们的约定自然仍就有效!”
幻影神翁问长白老人道:“苏老,尊意如何?”
长白老人忽然面容一壮,目射灿然神光道:“老夫自有主见,你这些手段,莫想在老夫身上施展!”接着,又转面向百灵仙子苏梅苓道:“苓儿,爷爷不愿影响你的想法与做法,但愿你不要给苏家丢人就好了!”
也不待幻影神翁再有插嘴的机会,双足一蹬,腾空而起,转眼进入树林之内,消失不见。
百灵仙子苏梅苓喊道:“爷爷!爷爷”
幻影神翁脸笑心毒地安慰苏梅苓道:“苓儿,你爷爷把你留下来,便表示相信了老夫的话,你喊他不会顾你的!现在,我们也该回去了,同时,我们还得赶紧查出那假冒铁英奇之人,给他看看万圣宫的颜色哩!”
百灵仙子苏梅苓,芳心纷乱,已失主宰,低下头,凄惋地随着幻影神翁向山下走去。
且说铁英奇因为争于追寻慈母的下落,硬起心肠,没有和长白老人打招呼,抱起那身披银色披风的美少年,电闪风飘般奔下山。来到山下来,一眼看见虎目神丐朱元波正在前面转来转去,满头大汗,想必是因为找他不着而焦虑,当时放缓脚步,迎上说道:“老哥哥,小弟找到身披银色披风的人了,只是他受了重伤,急待治疗,有什么地方可以安顿他么?”
虎目神丐朱元波朝铁英奇怀中的美少年扫了一眼,脸上肌肉动了一动,欲言又止的咳了一下,原来,他一眼已看出了那身披银色披风之人是个女子,本欲点醒铁英奇,不知为了何故,又忍住没有说出口来。
他招呼铁英奇一声道:“要找疗伤的地方,随老哥哥来!”转身奔上一条山径小路,铁英奇双手托着那个美少年,亦步亦赶。跟了过去。
二人奔行了一阵,来到一座小小的村落,前面的虎目神丐朱元波脚下不停,直向一所颇有气势的高大瓦屋中闯将进去。
铁英奇心中有些迷惑,觉得虎目神丐朱元波的身份与这家住宅有所不合,径自闯入,似乎太冒失了,因之,不禁有点踌躇.停下脚步。
虎目神丐朱元波见铁英奇畏缩不前,回头道:“小兄弟难道还信不过老哥哥么?”
铁英奇俊面一红,跨步跟入道:“那里,那里。”
铁英奇刚踏进大门,立见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壮汉,迎着虎目神丐朱元波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道:“朱老前辈久未莅临,家父想念得很哩”
虎目神丐朱波敞声大笑道:“老花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伯轩世弟,你也废话少说,我先问你,你们的客房有没有空着的?”
那名叫伯轩的中年汉子,简短地答道:“有!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么?”
虎目神丐朱元波道:“有空房,我们自己会去,你去告诉令尊一声,就说老花子来了,叫他多准备佳肴好酒;等会我有话跟他谈!”
名叫伯轩的汉子笑着转身入内,虎目神丐朱元波也带着铁英奇直向客房奔去。
客房中布置极为整洁雅致,使人一见之下,便知这家主人颇有来历,不是平凡之辈。
铁英奇不暇仔细打量房中陈设,将那美少年放在檀木大床上。立即运聚“先天无极两仪神功”为那美少年疗起伤来。
那美少年虽是仅被幻影神翁“七煞玄阴真力”掌风扫中肩头。但“七煞玄阴真力”乃是一种阴毒玄功,中人之后,令人混身发寒,厉害已极。
这时那美少年已是百脉皆冻,脸色铁青,没有人色了。
铁英奇费了半顿饭久的时间,那美少年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又半个时辰之后,方始醒转,长长吁了一口气,翻身坐了起来。
当他一眼看清是铁英奇的面目时,脸上怪异地连续变了好几种颜色,其中包括了意外,惊喜和羞涩。
也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没有说一句感激道谢的话,便即闭目自行运功调息起来了。
铁英奇回视身后,只见这时房中除了虎目神丐朱元波和那名叫伯轩的汉子外,更多出了一个年约六十左右的红面老人,那红面老人精神快乐,体格魁梧,穿着一件铁灰色的大褂,另有一种慑人的威严
虎目神丐朱元波见铁英奇转过头来,本想大声问话,忽然发觉那美少年仍在坐功调息,不便打扰,乃压低声音,指指身旁那红面老者道:“小兄弟,这位便是江湖所知的江湖奇人,林大先生林茂森。”
铁英奇抱拳一揖道:“在下铁英奇,见过林大先生!”
林大先生林茂森两道有如利刃般的眼神,注定铁英奇身上,全身微微抖颤,似乎有所惊愕,竟然不知回答铁英奇的礼。
他一双精光炯炯的巨目,由铁英奇的身上逐渐下移,当铁英奇横置胯间的天龙金剑进入他的视线时,他的神色更加激动了。
霍地退后一走,肃然道:“请问铁少侠可是天龙派弟子?”
铁英奇也是神色一整道:“在下忝为天龙派第十一代掌门人!”
林茂森面上露出了奇异的光辉问道:“天龙派第十代掌门人是谁?”开天手魏镇中接任第十代掌门人于天龙派关闭之后,故尔江湖上以及天龙派弟子均无所悉。
铁英奇朗答道:“天龙派第十代掌门人是先师魏公讳镇中。”
林茂森虎目之中,涌出了泪珠,只是尚未流下,又问道:“擎天玉柱铁公讳铮的,可是少侠的本家?”
铁英奇神采湛然道:“他老人家,乃是在下祖父!”
林茂森这时再也忍不住流下了两行苍泪,回顾林伯轩道:“伯轩,错不了了,还不叩见掌门人!”说着,双袖一剪,恭恭敬敬地拜将下去,口称:“十代弟子林茂森率子伯轩叩见掌门人,并颂掌门人圣安!”
原来,林伯轩在厅堂上便已因铁英奇的装束打扮起了怀疑,入内告知乃父,林茂森为了慎重起见,又向铁英奇查问了一番,这才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以大礼参见掌门人。
虎目神丐朱元波与林茂森相识于十五年前,只知林老是一位隐世奇侠,却没有想到他也是天龙弟子,惊讶之余,呆在一旁。
铁英奇也想不到林茂森竟是天龙派弟子,这时见他拜下,骤然间虽微感窘迫,但他气度非凡那种窘态稍现即隐,第二者根本就无法发觉。接着便见他镇静如常,态度和悦的实受了林茂森父子一礼,伸手发出一股无形劲力,托起林氏父子。道:“本门艰困期间,能在此见到贤父子,本座至为欣慰,二位请起,免去大礼!”照天龙派习例,凡派下弟子,于第次参见掌门人时,应行三叩首之礼,铁英奇只受了他们父子一拜。是为特殊。
林茂森称谢起身,老泪纵横地道:“弟子得睹天龙派道统重振,今生死而无憾了!”
铁英奇问明了林氏父子在天龙派中的源流,才知林茂森之父林竞之与自己祖父乃是同参师兄弟,算起来林茂森年纪较开天手魏镇中年纪尚大,应该是自己的师伯,林伯轩也年过三十,应是自己的师兄。
于是,他抛开掌门人的身份,以师侄师弟之礼,重新见过林氏父子,这种平易近人的作风,使得林氏父子如沐春风,赞叹不已。
接着,铁英奇又简要地将自己复得“天龙秘笈”之事说出,并为贯彻其培育天龙派人才之初旨,特允亲授林伯轩几种非掌门人不得研习的秘技。
林氏父子,更是大喜过望,谢了又谢。
就在铁英奇与林氏父子的谈话音一段落之际,虎目神丐朱元波,忽然一把抓住林茂森的双臂,摇撼着,敞笑责问道:“茂森兄,你原来就是天龙弟子,过去对老花子讳莫如深,实在有亏朋友道义,老花子今天非扰你三大坛‘百花千日露’不可!”
林茂森朗爽大笑道:“本派掌门人莅临,乃是敞庄无上的光荣,老花子要喝‘百花千日露’,莫说是三坛,就是尽其所有,小弟也不会吝惜!”接着又叹了一声,苦笑道:“至于小弟隐瞒了身世一节,却是事非得已,老兄谅来可以见谅吧!”
虎目神丐朱元波豪笑道:“只要有‘百花千日露’喝,老花子什么都看得开,这遭饶了你,下不为例!”
铁英奇接口打趣道:“老哥哥明明是借机敲林师伯的竹杠,却偏把话说得这么堂皇。小弟算是又见识你一着高招了!”
虎目神丐朱元波瞪目道:“小兄弟,敲你们天龙派的酒喝,你这掌门人的心痛是不是,哈!哈!哈!哈!”
林茂森老眼放光,吩咐林伯轩道:“吩咐大厅摆酒!”
林伯轩应声退了出去。
虎目神丐朱地波掠目一瞥那仍在用功调息的俊美少年,低声问铁英奇道:“小兄弟,他的伤势不重么?”
铁英奇道:“已无大碍!”
语声甫落,那俊美少年秀目猛张,翻身站了起来,向铁英奇一礼道:“多谢铁掌门人援手之德!”
铁英奇笑道:“举手之势,兄台勿须挂齿!”
那俊美少年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虎目神丐朱元波朗声一笑道:“二位有话慢慢再说,我们先为肚皮打算打算去。”
铁英奇一心念着慈母等人的安危,本想马上向俊美少年请教有关那张字条之事,经虎目神丐朱元波如此一说,也就不便再行出口,只好和大家一同走进后厅,入席用餐。
虎目神丐朱元波人席之后,空腹连灌三大杯“百花千日露”抿了一抿嘴,大呼:“痛快!痛快!”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照照杯,道:“干杯!干杯!大家干杯!”可是未待别人响应,他又已经三杯下肚,最后才闭目吁了一口气,缓声道:“二位小兄弟”
一语未了,铁英奇的手摇道:“屋上有人来了!”
大家凝神一听,果然听出屋上传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接着便有一个五旬左右的老叟,飘落厅前搪下,双手叉腰,趾高气扬,道:“林茂森出来!与老夫答话!”
林茂森一按桌面,就要纵身出去,虎目神丐却抢在他的前面,闪身飞出院中,打着哈哈,说道:“呵!原来是六面员外唐子瑞唐兄,来得正好,来!来!来!请坐!唐兄与林兄有什么过节,请看在老花子薄面,大家好言商量,不必伤了和气。”
铁英奇一听来人便是六面员外,心头猛的一怔,记起幻影神翁所说座下十三太保之事,便判定六面员外今日此来,必然又是受了幻影神翁的幕后支使,当时,冷笑了一声,端坐不动。
六面员外唐子瑞似是没有料到虎目神丐朱元波在座,先是神色微微一怔,继之,面孔一板道:“今日之事与朱帮主无关,请退过一边,让林茂森过来答话!”
老花子虎目神丐朱元波自信过去与六面员外唐子瑞交情不恶,想不到唐子瑞居然毫不买帐,当着大家的面,这个台教他如何塌得起,顿时气得暴跳如雷,道:“姓唐的,你有什么事?冲着我老花子来好了!”
六面员外唐子瑞头昂得更高,冷笑道:“姓朱的,你再要不识趣,便莫怪老夫不念过去的交情了!”
虎目神丐朱元波虎自瞪得象两只铜铃,一错掌道:“唐子瑞!”
下面的话尚未出口,被林茂森一把将他拉开道:“朱帮主,请你回席吃酒,老夫倒要看看这位吃生米的唐朋友有何见教!”不由分说,把老花子推回厅中,转身面对六面员外唐子瑞道:“老夫林茂森!唐朋友有什么就请交待吧。”
六面员外唐子瑞“哼”了一声,道:“老夫问你,你可是天龙派弟子吗?”
林茂森昂然道:“老夫正是天龙派弟子!你待如”何字尚未出口,忽见六面员外唐子瑞双手一扬,千百道金芒,漫空涌到,口中同时狞笑到:“叫你尝尝老夫无尾金芒的味道!”
六面员外唐子瑞见面就下毒手,这等凶恶作风,任谁也没有想到,林茂森措手不及,自认大劫难逃,暗叫一声“不好”闭目等死。
谁料就在这时,一声朗喝起自身后,道:“狂徒尔敢!”金霞卷处,六面员外唐子瑞所发的“无尾金芒”已悉数失去影踪!
铁英奇蓝衫飘飘的挡在林茂森身前,剑眉高扬,凝眸注定六面员外唐子瑞脸上,口中照咐林茂森道:“林师伯请退,此事由本座来处理!”
林茂森起先对这个年轻掌门人的武功估计并不太高,以他的看法,铁英奇即使资质再好,即使练成了天龙秘笈上的全部绝学,限于年岁,内力修为方面,也不会强到那里去。
此刻见铁英奇出手一剑,居然便凭真元内力将六面员外唐子瑞全力发出用“无尾金芒”悉数吸于剑身,老眼含泪,一片模糊。
铁英奇待得林茂森退下,正色对六面员外唐子瑞道:“天龙弟子与唐大侠之间有何仇恨,竟使唐大侠不顾贵门从不偷袭的禁律,骤下毒手!”
要知四川唐门既以毒暗器威震江湖,而又不为各大门派视为邪恶之流者,皆因唐门有一项极严的禁律,即:门下弟子使用暗器时,必须光明正大,纯以功力手法取胜,绝不准采取偷袭暗算手段。
六面员外唐子瑞乃是唐门现今掌门人弹指飞星唐子敬的堂弟,在唐门的身份,极为尊崇,江湖名头亦不等闲。这种出手偷袭人的事,一旦传扬出去,那还了得!
六面员外唐子瑞恼羞成怒,冷笑一声,道:“老夫存心要杀尽天龙弟子,你管得着么!”
说着,右手插于百宝囊中,拿出一大一小两只圆珠,同时右手肩摇出一把二面三稷光蓖,当胸横立,摆出一付要吃人样的姿态。
铁英奇朗声大笑道:“本座乃是天龙派第十代掌门人,你说本座管不管得着?”
六面员外唐子瑞闻言神色一怔,旋即狞笑道:“好得很,你就是铁英奇那小子,老夫算是走运了!”
话落左手一扬,打出两点乌光,一奔铁英奇面门,一奔厅上虎目神丐等人。
铁英奇正待举剑撩去,耳中忽听厅上传来那俊美少年的清朗之音道:“唐门阴阳双珠,不可碰触!铁兄可速运贵派‘先天无极两仪神功’!化气成钢,将之逼回!”
铁英奇的“先天无极两仪神功”早已臻达意役心使的上乘境界,警告入耳,神功已然运出,只见那迎面飞来的阴珠,立时来势一顿,停止空中不前了。
六面员外唐子瑞一声冷笑,左手疾扬,一点寒光,直向半空中的那粒阴珠撞去。
铁英奇虽不知道那阴珠有何厉害之处,但衡情察势,也已看出六面员外唐子瑞此举的用心,是在击破那粒阴珠,进而推断那粒阴珠之内,定然藏有极厉害的毒物。当即加紧摧动内劲,将阴珠逼得向六面员外反射回去。
同时,另外一边,那粒击向厅上的阳珠!也被那俊美少年甩袖放出一条丈长的白色缎带带头一卷,一抖一丢,回敬过去。
说来话长,其实铁英奇和那俊美少年二人的动作,差不多是同时完成,所以二粒阴阳双珠,也同时回到了六面员外唐子瑞面前。
六面员外唐子瑞大惊失色,欲待抽身后退,为时已晚,阴阳双珠同时在空中发一声脆音,暴出二股青烟,向六面员外唐子瑞头顶罩下。
六面员外唐子瑞欲避不及,连忙抖袖将预藏的一颗药丸弹入口中,继之双袖向头上一抱,缩头弓腰,卷成一圈。
尽管如此,那两股青烟,仍落到他的脸上和手上。
只见他历嚎一声,全身一阵剧颤,卧倒地面,人一卧倒,身上所沾染的毒气也就更多了。
这时,那俊美少年又大声道:“唐门阴阳双珠,迸发化血毒烟,触之蚀骨锁形,请大家速即各运功力,分立四方,同时出掌,将毒烟逼上高空,随风吹散,以免遗害人畜。”
大家一阵忙乱,运功推掌,逼散那青烟。回头再看那六面员外唐子瑞,只见他已是面目全非,皮开肉绽,极是可怕,这还是他预服解毒药丸,仅只外皮受伤,否则,只怕早已化为一滩血水,那里还会有他的命在?
大家见了他这种惨状,不由同是汗毛直竖,暗叫了一声“好险”要不是有那俊美少年在,必然大家都逃不出六面员外唐子瑞的毒手。
虎目神丐朱元波身为一帮之主,却是不知四川唐门毒物暗器中还有“阴阳双珠”这样东西,这时对那俊美少年的见识广,也是佩服到了极点,忘形之下,竟伸出一只粗手,要去拍俊美少年的肩头,那俊美少年却红着脸一闪让了开去。
虎目神丐原已看出那俊美少年是女儿之身,此刻猛然发现自己失态,一张老脸不由涨成了猪肝颜色。
这时,倒卧地上的六面员外唐子瑞,由于体内药力行开,止住了皮肉腐蚀的痛苦,人已回醒过来;他从怀中找了一些药粉,敷于伤处,撑起身子,正要说几句场面话想然后离去。
可是虎目神丐朱元波却放不过他,大吼一声,冲上前来,指着他那不成人形的面孔,责问道:“唐子瑞,老花子今天算是认识你了,你如此心毒手辣的对付我们,究竟为了什么?”
六面员外唐子瑞由于整个面部都被灼焦,所以也不知他在听了老花子的话之后,脸上是否变了颜色,不过,显而易见是,他已经回了要说的场面,低下了那颗烂头。
虎目神丐朱元波见他不答腔,更是恼火“哼!”一声,又道:“唐子瑞,你要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老花子可不在乎打落水狗!”
铁英奇一声朗笑,止住虎目神丐朱元波道:“老哥哥,让他去吧!”
接着忽又笑容一收,正面向六面员外唐子瑞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幻影神翁座下十三太保之一!你回去传言那幻影神翁,就说本座与他对上了!”
六面员外唐子瑞被铁英奇揭破了他的秘密身份,心神皆悸,抱头落荒而逃。
虎目神丐朱元波眼看唐子瑞越屋逃去,叹了口气,道:“唐子瑞原非绝恶之人,真不知他何以会突然变了心性?”接着,又向铁英奇道:“小兄弟,你刚才说的十三太保,是些什么人?他们都是幻影神翁的手下吗?”
铁英奇便把他在关外与幻影神翁相遇之事,择要说出。不过他在报出十三太保名号之时,为免虎目神丐心中难过,却隐住丐帮的独脚铁拐未说。
大家因未逐一计数,所以也未曾注意。
虎目神丐朱元波听完,不由心惊肉跳地摇头道:“小兄弟,这些名号你没有记错吧?”
铁英奇肯定地道:“一点没有记错!”
虎目神丐朱元波又叹一声,道:“这十三太保,皆是各大门派中声誉极隆之士,足见幻影神翁为祸武林的阴谋,进行已非一朝一日,这这太可怕了”接着又道:“情势险恶,正道武林已不容自起冲突!关外苏前辈与少林武当所约‘理论大会’,小兄弟务必及时赶到参加,以便因小兄弟所起的误会得以澄清!”
铁英奇道:“大会届时小弟自当如期赶到,唯目前小弟,必须查明家母下落,还望老哥将小弟复出情形,转告少林武当二派,并就便向苏爷爷方面,转陈小弟未曾现身与他相见的原因。”
虎目神丐点点头,望了那俊美少年一眼,告辞而去。
铁英奇送走虎目神丐,便想向那俊美少年询问有关那张字条之事。
谁知,他话还没有说出口,那俊美少年已先朝他一笑“不知小弟可有为铁兄效劳之处?”
铁英奇掏出得自扫地斯文吕不二手中的那块玉佩,递给那俊美少年道:“请问兄台可识得此物?”
那俊少年道:“这块玉佩原是小弟的,现在既然落在铁兄手中,就请铁兄留下作个纪念吧。”
铁英奇如何敢受如此厚赠,坚持让俊美少年收回,二人几番推来推去,那俊美少年忽然玉面生嗔道:“铁兄如此见外,那小弟就告辞了”接过玉佩,闪身出门而去。
铁英奇顾不得与林茂森父子招呼,随后疾追而出。
铁英奇展开全身功力,追出十丈远,方始迫及。当下厚起脸皮,朝那俊美少年一礼道:“既然兄台坚持,小弟收下也就是了。”
那俊美少年微微一笑,有如百花绽开地道:“多谢铁兄折节下交。”将玉佩送到铁英奇手中。
铁英奇接过玉佩,突然一笑,道:“兄台人间麟凤,小弟只怕交不上!”
那俊美少年明眸在铁英奇脸上轻掠一眼,道:“请问铁兄贵庚多少?”
铁英奇屈指默算,道:“小弟今年十九岁八个月。”
那俊美少年展颜一笑道:“今天是我二十岁的生辰,算来,我比你长三个月。”
铁英奇只好一礼到地,道:“小弟见过大哥!”
那俊美少年双目摄光。注定铁英奇脸上,反而出声一叹道:“兄弟,你内心中是不是有点不大愿意?”
铁英奇剑眉一轩,朗声道:“一语论交。生死不渝!大哥之言”
那俊美少年带笑打断铁英奇的话道:“不瞒大哥说,小弟实因心中有件疑难之事,欲向大哥请教,是以心神不宁,忘记大哥尊姓大名了。”
那俊美少年幽幽一叹道:“其实使你没有忘记请问,愚兄也不会告诉你的!”接着又反问一句道:“兄弟,你愿意结交一个隐违姓名的大哥吗?”
铁英奇只觉眼前这位俊美少年有点神经兮兮,令人难于捉摸,但并不失为一个值得交结的正派人物,尤其他此刻正有求于人,当时便爽然答道:“你我既已一盟在地,彼此有所苦衷自是可以谅解。”
那俊美少年忽然伸出玉手道:“愚兄刚才以一块玉佩送给贤弟作为见面礼了,贤弟可有什么东西送给愚兄?”
铁英奇探手坏中摸了一阵,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作礼物送给人的,只好油讪地一笑道:“小弟身无长物,这却如何是好?”
那俊美少年指指铁英奇腰际天龙金剑剑把上的一绍剑穗道:“愚兄甚是喜爱这绍剑穗!”
铁英奇皱了皱眉头,解剑穗递到俊美少年手中。
俊美少年这才笑哈哈地道:“兄弟,你有什么话要问的,现在可以说了!”
铁英奇松了一口气,道:“大哥可是从扫地斯文吕不二处买得一张字条么?”
俊美少年点点头道:“那是伯母给贤弟的手谕,愚兄怕它落入别人手中,乃重价将之买下,唯买来之后,已将它焚毁。”
铁英奇心头一跳,焦急地道:“大哥可还记得字条上的内容?”
俊美少年道:“当然记得,可是愚兄不能告诉你!”
铁英奇急得打拱作揖,苦着眼道:“请大哥不要再为难小弟了,直说了吧!”
俊美少年摇头道:“兄弟,不是愚兄不肯告诉你,而是伯母在那字条上另加有几句附言。”
铁英奇惶惑地道:“不知家母在那字上加了什么附言?”
俊美少年道:“那附言的大意是说:万一那张字条未为贤弟所得,而落到正人君子手中,请即焚去,并守口如瓶。兄弟,你说愚兄能不维持正人君子的风度么?”
这简直是咬文嚼字!无论怎么说,铁英奇乃是留字人叶秀玲之子,自然应该不在限制之内,可是俊美少年偏要这样说,铁英奇也拿他没法,只好连声吁叹道:“这,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俊美少年露出齿而笑道:“愚兄倒是有个补救的办法!”
铁英奇精神一振道:“真的?大哥!”
俊美少年道:“那字条上的附言虽要正人君子务必守口如瓶,却没有指明得到字条之人前往寻找他们,如今我俩心照不宣,贤弟只要跟定愚兄走,岂不即可如愿么!”
这话更是强词夺理!俊美少年如此一再曲解文字真义,钻文字缝隙,推拒目的,无非是想能有一段时日与铁英奇同行共处。
铁英奇急于看到慈母,不曾多想,当时大喜讲道:“大哥真好,小弟先谢过了!”
俊美少年笑嘻嘻的道:“贤弟不要客气,我们这就上路吧!”
写到这里,各位读者谅来都十分明白,这身披银色披风的俊美少年,正是一年前铁英奇于巫山望霞峰顶所见,银衫剑客周子玉的爱女周婷婷。
她错把铁英奇出了家的父亲,蓝衣子都铁中玉,认作自己的父亲,抱着一种代父向铁家赎罪的心情,将全部精神都用了维护天龙派这件事上,同时因为倾慕于铁英奇的气质人品,芳心之中,更有了以身相报之意。
一年以来,她探出了不少江湖隐秘,也在暗中为天龙派做了很多的事。
这次她以身犯险,扰破幻影神翁挑拨并拉拢长白老人的阴谋,便是一例。
俗语说得好“好心必有好报”她这次犯险虽然几乎送命,却因此意外与铁英奇巧遇。
她与铁英奇久别重逢,复得铁英奇为她疗好伤势,一缕柔情,更油然而倾注,紧缠在固郎身上。
兰心惠质的她,自是明白自己与固郎间情爱上的可能障碍,是以上来便使出手腕,逼使铁英奇与她称兄道弟,并交换礼物,先于彼此建立起一层关系,继之又为了加深铁英奇对她的了解,故意强词夺理,曲解“留书”文义,制造与铁英奇同行共处的机会。
她一切如愿之后,这才带着铁英奇往寻铁母,一路东绕西转,籍故拖延,明明只需三日即可抵达的行程,却走了二十几天。
在这二十天之中,他们“大哥”与贤弟之间,果然建立深厚的友谊,到达了水乳交融的地步。铁英奇只觉他这位“大哥”博学多才,性情温和,处事细密,与之相处,如沐暖阳,如浴春风。
这一天,他们来到了江阴。
江阴临江成市,人烟稠密,百业繁盛,乃是长江沿岸一处要冲之地。
他们用过晚饭,踏着落日余晖,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里。
走着,走着,铁英奇忽然蹙眉会首,叹了一口气。
周婷婷知道铁英奇的心思,内愧地柔声说道:“英弟,你又不乐了,是不是?”
铁英奇无言的微微一笑。
周婷婷忽然道:“英弟,愚兄现在告诉你一个喜讯,明天我们便可到达目的地了!”
铁英奇兴奋地道:“真的么?大哥。”
周婷婷含笑道:“大哥几时骗过你来?”
铁英奇一把握住周婷婷的柔手道:“大哥!大哥!我不知要怎样感谢你才好?”
周婷婷眼圈一红,道:“只要兄弟将来不厌弃大哥,大哥就心满意足了!”
铁英奇哪里知道周婷婷的一片痴心,见他眼圈红了,非常不安地道:“你你”周婷婷爽朗地嫣然一笑,接过话道:“我没有什么,只是一点尘埃飞落眼中。”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大汉,与他们交错而过,周婷婷掠眼一瞥之下,玉容陡变,失口惊呵了一声。
铁英奇不知她又是为了什么,关心地道:“大哥,你又怎样了?”
周婷婷用肩头碰了铁英奇一下,道:“我牙齿又痛起来了!”
铁英奇已知必有缘故,便忍住没有开口。
待那大汉去得远了,周婷婷这才指指身后:“英弟,你认不认识刚才那人?”
铁英奇道:“小弟出道江湖日浅,识人有限,大哥不必考我了!”
周婷婷道:“他便是黑面无霸褚铁牛,你所说的十三太保之一!”
说着,乌眸一阵转动,忽又叫了一声“不好”道:“英弟,我们不能在江阴停留了!”拉起铁英奇,朝黑面无霸褚铁牛所行方面,追了下去。
二人远远看着黑面无霸褚铁牛走进了一家穷苦人家。
铁英奇轻声道:“大哥,我们掩过去,看看他要干什么?”
周婷婷摇首道:“不用了,愚兄已猜出了一个大概了!”
铁英奇道:“你如何猜想?说给小弟听听!”
周婷婷脚下加紧,身形前射如电,一面奔驰,一面道:“现在不及细说,见过伯母之后,你就知道了!”
铁英奇一听说是赶行回家,心中一喜,便什么也懒得再问了
二人奔了一阵,前面来到了一座小山,山脚下疏疏落落地有几家农户,周婷婷指着其中一幢孤零零的石墙茅草屋子道:“伯母就住在那幢屋子里。”
她这种轻车熟路,有如旧地重临的表现,立时引起了铁英奇的疑心,他疑惑地问道:“大哥,你似乎早就来过这里?”
周婷婷嫣然一笑,道:“到底给你看出来了,不错,伯母他们确是愚兄护送来此的!”
铁英奇一阵感激,忽又讶然道:“大哥,你到底是谁?”
周婷婷没有正面作答,只顾自言自语道:“愚兄护送伯母他们来此之后,便出去打听你的下落,无意中发现伯母留给你的字条,落到扫地斯文吕不二手中”
铁英奇感叹一声,接话道:“于是,大哥便用玉佩把它换了回来!”旋即剑眉一锁道:“那么大哥为什么不早将此事告诉小弟呢?”
周婷婷玉容一红,道:“这里面当然有原因不能告诉你!”
说话之间,二人已达茅屋门前。
周婷婷侧身让铁英奇走到前面。
铁英奇人未进屋,便连声呼喊了几声:“妈!妈!”
“英儿回来了!英儿回来了!”疾冲而入。
进入屋内,只见慈母呆立堂中,双目发直,通体微颤,显然是惊喜过度,失其所措。
除了慈母外,草堂内未见天龙五常等人。
铁英奇面对慈母,一时那里还想到其他,抢步上前,拜下去,忍不住泪如泉涌,道:“妈!孩儿回来了。”
叶秀玲一震回神过来,本待伸手将他扶起,忽然心有所触,强抑泛滥的母爱,吞回热泪,寒着脸。道:“你走的时候,是何等气概,难道就这样平平凡凡的回来么!”她由当初反对铁英奇习武的极端,一变而为担忧爱子不能成龙的另一个极端了。
铁英奇惶惊地泣道:“孩儿已找回‘天龙秘笈’了!”
叶秀玲“呵!呵!两声”一把拉起铁英奇,喜极而泣:“孩子!孩子!真难为你了!”
铁英奇如今已是快到二十岁的青年,说个子,比乃母还要高出半个头,自然不好意思再偎到慈母怀中,尤其还有一个不知姓名的大哥相陪同来,更是不敢作出过份孺慕之态,当下定了定神,轻声对慈母道:“妈!我们还有客人哩!”回首叫了一声:“大哥”掠目门外,却不见那无名大哥的踪影。
叶秀玲原是面门而立,除了铁英奇外,亦未见有第二个人走进屋来,于是奇怪地问道:“什么大哥?”
铁英奇那里知道“大哥”的姓名,被问得俊面红讪讪地道:“这位大哥就是安排你老人家来此隐居的那位身披银色披风的人!”
叶秀玲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道:“呵!就是她!她也来了么?”
铁英奇道:“孩儿就是蒙这位大哥接引而来的。”
叶秀玲柳眉一皱道:“叫什么大哥?英儿你年纪不小,礼貌却是愈来愈差了!人家为了我们铁家的事,以一个”
她本来是要说:“以一女儿之身,犯难涉险,到处奔波。”忽然,从里间转出一个白衣少女,抢着接口道:“伯母!婷婷恭喜你老人家相会!”
叶秀玲丢下铁英奇,抢步过去抱住周婷婷,慈爱的抚慰着道:“孩子,伯母真不知怎样感谢你才好?”
周婷婷微带泣声道:“伯母,你,你老人家,对我们周家太好了!”
叶秀玲似乎也有点伤感,装出一付开朗的神情道:“孩子别再想过去的事情了,何况谁都没有错,只怨我们大家的命不好!”她一回头,欲待招呼铁英奇过来相见,却见铁英奇脸上一片懊丧惑然之色,发痴发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叶秀玲心想:“这孩子怎样了?”口中却薄责道:“英儿,你这是发什么痴呀?”
铁英奇一惊而醒,一时真不知如何来应付当前这尴尬的局面。
他与他那位“大哥”初见之时,虽似有素识之感,却可没有想到就是周婷婷,这时一见周婷婷换回女装,才恍然大悟。
他乃是聪明绝世之人,回想起沿途情景,自然也看出了周婷婷的对他的心意,他了解周婷婷内心中的真情,认为这只是周婷婷替父赎罪一种牺牲行为,他乃男子大丈夫,岂能接受这种不是发乎真感情的爱?
当然,如说他对周婷婷这种人品才智无一不绝的女子,丝毫没有爱慕之心,那也是欺人之谈,但是,他有他的想法,他可以不计较银衫剑客与自己一家的恩怨,却不愿得到什么不正常的报答。
因此,他蒙蔽住自己的情感,也辜负了周婷婷的一片痴心。
他脑中思维潮涌,杂念纷陈,是是非非的想着,想着,不由失了神。
这时他耳闻慈母之言,顺口答应了一句:“没有什么。”
叶秀玲也不好当着周婷婷的面追问于他,微笑中带着喜洋洋的语气道:“英儿,你看这位婷姐姐是不是你那位大哥,孩子,你真太粗心了!”
铁英奇无法回避,只好勉强一揖,不自然的道:“在下见过周小姐!”已采取了疏远的态度。
周婷婷玉容一戚,还了一福,却说不出话来。
叶秀玲看不过去,纠正铁英奇道:“哥哥变成姐姐,英儿应该叫她婷姐姐才是!”铁英奇乃是至孝之人,不敢拂逆母命,只好又生硬地叫了一声:“婷姐姐!”
周婷婷心中颇不是滋味,吐苦水似的回叫了一声:“英弟弟!”
她觉得自己一番苦心是白费了,伤心已极!
她保持着大方的态度,含泪强装笑容,向叶秀玲道:“伯母,母子相逢,正有许多话要说,侄女暂且告退,为英弟弟准备饮食去。”说罢姗姗向里面走去。
叶秀玲已看出他们二人之间有点不太和,却因铁英奇初回,只好放在心里,准备将来设法劝说。
叶秀玲凝眸注视了铁英奇片刻,长声一叹,道:“英儿,快把你一年多来的经历说与为娘知道!”
铁英奇在慈母面前无话不谈,遂非常详尽的将离家以后的一切遭遇,说了出来。
叶秀玲凝神静听,时而提心吊胆,时而惊喜交集,许久,许久,才镇摄住心神长吁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公公他老人家总算还健在人间!”
铁英奇点头道:“由于孩儿修完‘秘笈’较预定的一年早了二个月,本拟依约待与他老人家见面,后来,发现他老人家留有指示,说他老人家另有要事,无须相候,于是孩儿只好失望地赶回关内。”
接着,叶秀玲也把隐居到此的经过,告诉了铁英奇。
原来,叶秀玲与天龙四常自铁英奇离开之后,无时不担心挂念之中。
天龙四常身中幻影神翁的“七煞指”之伤,日常饮食,都需要叶秀玲照顾服侍,哪能去外面打听消息?
而叶秀玲又是没有出过门的女流之辈,江湖门道,一窍不通,更是无法向外面有所联络。
于是,大家只好守在冷落的“家”中,空自着急。
这段时期,在他们来说,真是度日如年,苦等了七八个月,依然不见铁英奇归来,他们差不多都要急疯了。
某一天,夜幕初垂,天龙堂中一灯如豆,黯淡的灯光,愈增清冷。
叶秀玲正在厨房中准备茶饭,天龙四常则在有了搭没一搭的,话东话西。
忽然,银光一闪,一个身披银色披风的人,飘落在天龙堂门刚。
银色披风是银剑衫客周子玉的独特标志,周子玉乃是铁英奇之父铁中玉的好友,天龙四常均所深知,因此,他们一见到银色披风,不加细想,便以为来人就是银衫剑客周子玉。
银衫剑客周子玉天龙发生变故之后,就没有来“武林第一家”探望过一次。在天龙四常心目中,他已经不是天龙派的好朋友了。
迅雷手关镇西火暴脾气,这时冷笑出声道:“姓周的,你还记得天龙派的朋友么?”
周婷婷大吃一惊,想不到一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来历,不由愕了一愕站在门口,一时也不走进神堂。
迅雷手关镇西见来人停步不入,又沉声道:“周子玉,本派不稀罕你这种朋友,你请回吧!”
周婷婷这才知道人家把她当成了她的父亲,举步跨进了神堂。
天龙四常一看清了她的面貌,不约同时失惊地喝道:“姑娘是谁?来此何干?”
周婷婷尽量用和悦的语气道:“晚辈周婷婷,家父周子玉,奉命特来叩见各位老前辈,并有事奉告。”
闪电手胡镇南“哼”了一声,道:“令尊不屑踏入天龙派一步。何必还要叫你来?”
周婷婷不愿在这种气氛下,说出周铁二家的恩怨,乃委婉地道:“家父在十九年之前,归入了佛门,连自己家中也未回去过一次,并不是有意冷落各位前辈。”
天龙四常都是一愕,同声道:“原来令尊出了家,那么我们错怪他了!”
三绝手李镇中接着苦笑一声,道:“在下四人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只好请周姑娘随意就座,招待不周,还望周姑娘海涵!”
周婷婷扫目掠视全堂,但见四壁萧条,一片凄凉景象,不由自主的心头一酸,找了一张破椅子坐下。辟地手汪镇北待周婷婷坐好,才开口说话道:“周姑娘今番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周婷婷开门见山,简要的说明来意道:“江湖上盛传贵派第十一代掌门人铁少侠,在关外苏家堡被俘失踪,长白老人苏老前辈认为此事系少林武当二派所为,已经尽起关外好手,入关兴师问罪,现正于篙山少林派对峙之中。”
天龙四常陡闻此讯,都惊悸得说不话来。
门外传来碗筷落地的破碎音响,铁母叶秀玲踉跄失色的冲进堂来,言语不清的道:“什么?我那英儿怎样了?”
她心急爱子铁英奇的安危,竟不及和周婷婷以礼相见。
周婷婷听口气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连忙起身扶住叶秀玲道:“铁少侠只是传言被少林武当两派俘去,谅来不会有何凶险,伯母,你老人家保重,不要急坏了身子。”
叶秀玲大家闺秀,知书识礼,稍一静神,也就恢复常态,朝周婷婷微微一笑道:“老身情急失态,真是见笑了。”语音一顿,忽然注目周婷婷,打量了半天道:“姑娘刚才可是称呼老身伯母?不知”
周婷婷忙说明道:“家父与铁伯伯乃是至交好友,侄女理应以伯母相称!”
叶秀玲疑惑道:“令尊是?”
周婷婷暗骂自己说话不清,没有先说下自己的来历,玉容微微一红道:“晚辈姓周,小字婷婷,家父周子玉,与铁伯伯当年被武林人物并称‘武林双玉’,伯母可还记得么?”
叶秀玲展颜一笑道:“呵!原来是周贤侄女,快快请坐!”
周婷婷扶持叶秀玲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就站在叶秀玲身侧,把刚才说的话复说了一遍,继续接下去道:“少林武当二派,坚不承认做了劫持铁少侠之事,于是大家认为只有找出铁少侠,才能解决这次误会纷争,眼看马上就会有人来向各位老前辈查问了。”
叶秀玲道:“实情到底如何,我们怎会知道?”
迅雷手关镇西粗声道:“咱们闭门不纳,一概不见!”
周婷婷扬眉补充道:“另据侄女和家父暗查所得,还有一批人,为了制造江湖混乱,明知各位前辈不知铁少侠的下落,却意图阴谋加害各位老前辈,以嫁祸于少林武当和长白老人双方。”
叶秀玲等闻言失惊道:“会有这种事情?”
周婷婷道:“家父亲耳所闻,这消息千真万确!”
三绝手李镇东中心念一动,警觉暗生,道:“这消息既由令尊探悉,何以自己不来?而周姑娘刚才说,令尊自出家后迄今未回家一次,周姑娘又何知道此事?”
周婷婷戚容顿现,道:“事实上家父离家已有二十年,半年前,侄女奉母命出外寻父,始于巫山与家父巧遇,半年以来,侄女与家父一直保持联络,是以此番家父命侄女前来报讯,并以为各位前辈有了安排。”
叶秀玲和天龙四常互望了一眼,沉吟不语,一时委决不下。
周婷婷为了争取时间,探怀掏出一柄寸长短剑,送交叶秀玲,道:“铁伯伯临终之时,曾以此短剑文家父,嘱托维护伯母安宁,伯母见了此剑,当知侄女之言,绝无虚假了。”
那短剑乃是蓝衣子都铁中玉行道江湖的信物,叶秀玲睹物思人,不由失声道:“令尊亲见你铁伯伯去世的么?”
周婷婷知道这时若将整个事实真象说出,必然引起不良后果,只好婉言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来日侄女定当详细禀告,目前但请伯母相信侄女——”
叶秀玲用目色微询了天龙四常的意见,面容一正道:“贤侄女远道而来,一片好心,老身岂能多所怀疑!”
周婷婷吁了一口气:“侄女将来请伯母举家远迁,避祸自保!”
叶秀玲摇头道:“只怕我们走不了,同时,我们也不能,万一英儿回来了,他到那里找我们?”
周婷婷道:“为铁少侠着想,伯母你们也非走不可,如果伯母等有了三长二短,铁少侠内心如何能安?”
大家互相商量了一番之后,叶秀玲留了一张字条给铁英奇,于是连夜在周婷婷引导之下,远随到江阴附近的黄山,定居下来。
后来,天龙五常中的四人,忽然在一个晚上,被人不知本觉间,医好了内伤,而且,那医伤之人,还给他们留下几种天龙秘技,现在,他们另外择地潜修去了。
周婷婷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讨得叶秀玲的欢心后,委婉地说明了周铁两家那件悲剧发生的经过。
叶秀玲听了自是伤痛已极,但她乃是明理识体之人,又因事已如此,不但没有责怪周婷婷和她的父亲周子玉,反被周婷婷这片苦心孤诣的精神所感动,更是喜爱她,把她视成女儿了。
叶秀玲和铁英奇母子二人,正在互诉经过,各述衷肠之际,忽听得门外周婷婷惊声喝到;“来人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