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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玄翁只感自己发出的玄阴三阳掌力逆回,双腕巨震,不由身形撼摇不已,面色大变。
只听一个银铃语声随风飘送入耳:“天池老师,休说你已为峨嵋掌门人半边老尼龙头拐杖内寒铁飞针破了气穴,真力已难精纯,不能意随念动,致人于死,即使不曾受伤,也难伤得我护身四女。”
说到最后一字,只见一条身影凌虚飘空落下,现出一个黑衣老妪,凤目威芒逼射,凝视着天池玄翁脸上。
天池玄翁如受重击,骇然瞪目道:“你我无怨无仇,为何趁人于危,拦路截击?”
黑衣老妪柳眉一剔,冷笑道:“天池老师不是自恃武勇,挑斗中原武林各大帮派么?老身不才,忝为七星帮主。”
天池玄翁闻言知拚搏已不能免,而且对方用心歹毒,倚恃自己伤势甚轻,经运功调息,肩部麻木已经消失,万一不敌,逃走之力仍有,不由仰面发出震天狂笑。
七星帮主冷笑道:“你笑什么?还不束手就缚?”
天池玄翁怒道:“你认为老朽是何许人?”双掌逼出一股强猛的掌风。
突感两股森森剑气由肩后袭来,不由大惊,身形倏地腾起八尺,滑坠落地,只见四女仍是捧剑凝视立在原处不动分毫,不禁心头又惊又怒,厉声道:“七星帮主,你我放手拼搏,一分胜负,何必使他们枉送性命。”
青衣老妪冷冷一笑道:“老身这四女八杰非十一派掌门可比。”
天池玄翁怒道:“老朽不信有此事,帮主你也太小看老朽了。”
七星帮主道:“倘若不信,不妨一试?”说时以目示意,四女八杰疾站方位,将天池玄翁围在当中,横刃蓄势。
天池玄翁面寒如冰,双掌平胸,真气已护住全身。
一经发动,必是石破天惊之势。
只听天池玄翁一声大喝,双掌回旋出来,为抢先机,竟先发制人。
四女八杰闻喝立即出手,剑光掌劲织成一片罡幕推向天池玄翁而去。
但究竟晚了一步,被天池玄翁掌力突破,身形电射而出,掌招连发,立时一女三杰被震得飞起半空。
忽闻耳后一声娇脆冷笑传来,不禁心神猛骇,胁下伸出一条手影,迅疾无伦扣住自己腕脉要穴上,忙运真气挣开扣住。
那知真气强行逆运之下,只觉双肩突感一阵急麻,身形被七星帮主五指抓得急沉落地,怒道:“暗算袭人,怎似英雄行径?”
七星帮主冷笑道:“天池老师武功绝伦,何惧暗算?”
天池玄翁不由暗然叹息道:“如非老朽气穴已破,岂能为你所乘?”
七星帮主微微一笑不语。
天池玄翁黯然凝视了七星帮主一眼,道:“老朽自承服输,再也不敢轻视中原武林人物,回转天地,老死荒山于愿足矣。”
七里帮主道:“不能放你!”
天池玄翁面色惨变,道:“什么?你想凌辱老朽?哼,老朽偏不如你所愿。”左手佯向脑门拍去。
掌心方距脑门半寸,突感曲池穴一麻,一支手臂不由自主地软弯了下去。
原来他身后一女伸剑如电光石火点在他那左臂曲池穴上。
七星帮主道:“天池老师想死还不容易,不过尚有十二条性命极待天池老师料理。”
天池玄翁前说回转天池,老死荒山本是违心之语,其实他欲养好了伤卷土重来,并心存毒念,窃取叶超尘紫府奇书,闻言冷笑道:“只要为老朽玄阴三阳掌所伤,准死不能活,老朽也无解药可救。”
七星帮主微微一笑道:“我知天池老师心意,豹死留皮,人死留名,我偏不如你所愿。”
语落面色一沉,道:“鲍明过来!”
一个劲装大汉持剑疾跃而至,躬身说道:“帮主有何吩咐。”
七星帮主道:“你挑破他‘神厥’气穴,再点断他四条主经。”
天池玄翁闻言不禁魂飞胆落,连打了几个寒噤,汗如雨下。
原来七星帮主所说,一为挑破,不但永无恢复武功之望,而且痛苦难受,到死为止。
只听天池玄翁大叫道:“罢了,罢了,解药就在老朽怀中囊内。”
七星帮主右手一松,翻腕飞点了两指,使天池玄翁宛如废人一般,软瘫倒下,道:“鲍明,你且搜来。”
劲装大汉应了一声,果在天池玄翁怀中取出一皮囊,囊内装有数十颗红色药丸。
七星帮主接过收下,冷笑道:“两人抬起天池老贼,速赶往救治各派掌门人。”
天池玄翁长叹息一声道:“老朽已献解药,帮主何必做得太绝。”
七星帮主不答。
鲍明与另一劲装大汉将天池玄翁抬起,随着七星帮主慢慢走去。
秋风起处,传来隐隐歌声:
“人间往复,
何宝鼎热檀,
净案烧烛,
只为婆心救世,
也甘劳碌,
笑他醉梦痴迷汉,
着残棋未曾收局,
依依不舍,
有谁知足,
任若辈中原逐鹿,
莫空负心机,
壮我同族,
天降英侠,
始慰万家倾祝,
人心悔祸干戈息,
免生灵遭彼荼毒,
上天当运,
那时同享太平福。”
歌声愈来愈清晰,铿锵入耳。
天池玄翁无异当头棒喝,叹息道:“这阂歌词老朽前已听过,似非同一人而歌。”
七星帮主倏地回面冷冷一笑道:“歌者虽异,词而为一,谁叫天池老师醉梦不醒,枉负心机,现在此局残棋须你收局。”
天池玄翁惨笑道:“老朽还有何残局。”
七星帮主冷笑道:“你与叶超尘狼狈为奸,祸害武林,须待你揭穿叶超尘本来面目。”
天池玄翁苦笑一声道:“原来帮主知道了,不过叶超尘却非老朽可比。”
七星帮主道:“这个不劳你费心,老身胸有成竹。”
突然天池玄翁只觉前奔之势一顿,面前人影一晃,现出一个小叫化。
天池玄翁瞪目一惊道:“原来是你。”
稽康笑道:“不错,是我小叫化,我大哥已吟词相惕,怎奈你痴迷不醒,莫可奈何?”
说着又微微一笑,接道:“我大哥再次乔装异形,点伤你‘期门’穴,使你明白中原武林还有人在,那知天池老师尚不知回头,怎怪得我等处置过分。”
天池玄翁色如死灰,懊丧不语。
只见稽康向七星帮主抱拳一揖道:“大嫂!”
七星帮主凤目一瞪,叱道:“你这小叫化,胡说什么?”
稽康伸舌一笑道:“我小叫化宁死不改口。”
七星帮主星眸怒视小叫化一眼,叱道:“你再胡言乱语,准有你罪受。是你大哥命你来的么?”
稽康正色道:“大哥命小叫化前来带回解药,前谓将天池老贼输送禁秘处,暂不使与群雄见面,以免张扬泄露。”
七星帮主取出革囊交与稽康,道:“速交与大哥,途中不要出岔。”
稽康双手接过,道:“大嫂之命,焉敢不遵。”
七星帮主纤手一扬,小叫化已奔空冲霄而起,去势如电,眨眼无踪。
且说南宫柏秋以磁铁除伤者碎针,洞外突掠来两条人影,群雄不禁大惊,只道凶邪侵入,纷纷出手。
南立柏秋道:“各位住手,是自己人。”
群雄闻言止手不攻。
来人是司徒青雷及小叫化稽康。
将革囊解药递与南宫柏秋,道:“解药已取来,速救治各派掌门,恐情势有变。”
南宫柏秋心中一惊,道:“这却是为何?”
司徒青雷道:“天池老贼掌伤各派掌门之事,已传入叶超尘商六奇耳中,商六奇手下四出探询你的去处,并勒逼各派中多人与其同行,为此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若不急速救治各派掌门赴少林之约”
南宫柏秋摇手制止司徒青雷的话,将革囊交与来宋德修,道:“偏劳宋老师将药分别喂服各派掌门,恐怕他们之来,定有商六奇手下暗随跟踪,且去洞外察视。”
话落,疾与司徒青雷稽康走向洞外而去。
片刻功夫南宫柏秋又急急走了回来,宋德修等人见南宫柏秋目中神光泛出极深的忧郁,心内一惊,出声问道:“少侠何事忧虑?”
南宫柏秋长叹一声道:“果不出在下所料,洞外已有金狮毒爪手下之人窥视,在下用疑兵之计,命二位友人将他们诱离远去。”
宋德修道:“少侠何不搏杀之?”
南宫柏秋道:“在下虽有防卫无形奇毒之策,却恐有意外,一则恐五匪引来同党,再则各派掌门老师眼下药后,必须静卧一昼夜,才能血行周天,方能无虞,不然气岔旁经,则永无复元之能。”话声一顿,又道:“各位老师也暂不可露面,防有意外,在下知各位都是胆智无双,卓负名望的英雄人物,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尤其暗箭难防,不可误了掌门人性命,各位饮食暂时自有人送来。”
群雄不禁深深感激,同声道:“谨遵少侠之命。”
南宫柏秋又道:“在此一日之中,在下极于追寻叶超尘商六奇两人潜迹之处,先发制人,方可弥祸于无形,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求心之所安而已。”说罢略一拱手道:“在下去一会就来。”身形一晃,如矢离弦出得洞外而去。
嵩山少林,叶超尘忧心如焚,似油锅上蚂蚁般急得团团乱转,但此是他的心情而已,外表看来仍是恬静肃穆。
李制台似是存心为难,要这要那,均是亲自去找叶超尘,使叶超尘无法安静片刻,更难棋莫定,灵智昏蔽。
寒凉秋风阵阵涌人窗内,拂体有种萧瑟之感,叶超尘只觉惆怅孤独,百感交集。
忽地,窗外掠入一个瘦长汉子,背负一柄判官笔,双目精芒电射。
叶超尘不禁霍地立起,低声道:“高鹞,山外情形如何?”
高鹞答道:“天池前辈今晚三更不到,已在二郎庙前与各派掌门拼搏武功。”
叶超尘目中神光一亮,急问道:“胜负如何?”
高鹞答道:“首战淮阳帮主筱扬敬,天池前辈武功精奥绝伦,未及两合,筱扬敬便自重伤在天池前辈掌下。”
“后来呢?”
“这一来,激怒了武林群雄,十一派掌门竟联合出手,天池前辈大出意料之外,孤军奋战幸天池前辈武学旷绝,十一派掌门均伤在掌下,但天池前辈自身也受伤不轻,仓惶遁去无踪。”
叶超尘心中只觉一凛,惊诧道:“天池老师七徒无故失踪,已感蹊跷,老衲命井鳞遣去九名高手相助天池老师,怎么天池老师竟未发动九宫奇门?”
高鹞道:“这就是令属下疑云莫解之处,属下藏在暗处窥视双方急搏,忽觉得奇门之内九人已告无踪,否则,天池前辈亦不致身负重伤。”
叶超尘不禁愣住,百思莫解,道:“那十一派掌门死了没有?”
高鹞答道:“未有,群雄中忽走出一青衣少年命着抬走十一派掌门前往救治,并命武林群豪散去,属下暗暗尾随着青衣少年,但他们布疑阵,林木荫森中忽已不见,属下不得已赶返禀报山主。”
叶超尘急道:“你去山外通知商老师手下,在武林群雄身上逼出掌门人下落,必要时施展无形奇毒。”
忽闻邻室李制台沉咳一声,道:“禅师,你与何人说话?”
高鹞身形一晃,穿空出窗外疾杳。
叶超尘不禁心神一震,目露凶芒。
邻室忽又咳了两声,门帘揭开,走进一个五旬上下,领下三绺长须,一身短装气度瓮容的老者。
这老者手托着一具水烟袋,目光奕奕,含笑道:“不知怎的,夜不成眠,朦胧之间,隐约听得禅师与人说话,不觉离榻而起,出声询问,怎么”意味之间,是问那人如何不见?
叶超尘装作若无其事般,在云榻之上缓缓立起,面色肃穆答道:“老相每晚午夜梦回,均须诵念心经一遍,大人朦胧半睡错觉所致。”
李制台微笑道:“可能听错,既然你我都睡不着,何不作竟夜之谈。”说着,欠身坐下,顺嘴聊了起来。
叶超尘心内暗暗叫苦,强自打起精神,敷衍李制台作竟夜之谈。
高鹞一溜烟似地奔出少林,岂知身后暗暗飞蹑着一条人影,他一路虹飞流星,越过几重高山峻岭,到得一处长满修竹绿篁的高峰,身形疾掠入篁竹间。
半山间隐隐建有一座庙宇,高鹞飞落在庙前,嘬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山门内纷纷掠出六个面目阴冷的阴鸷健汉,高鹞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六人振肩独鹤冲霄拔起,奔空疾杳。
高鹞定了定神,任务已了,转面独返。
仅奔出数十丈,忽闻竹林丛中传来一个语声道:“高老师么?”
高鹞不禁一怔,循声望去,答道:“井兄是你呼唤在下么?”
人影一闪而出,正是三眼灵官井鳞。
井鳞神色沉重,道:“井某方从掌门人处来,得知高老师来此传令,故匆忙找来。”
高鹞道:“井兄可有什么急事须在下效力。”
井鳞道:“井某现已探出那救治各派掌门的青衣少年潜迹之处,无奈力薄无助,意欲邀高老师同往。”
高鹞道:“在下理当追随。”
井鳞露出笑容道:“事不宜迟,你我立即赶去。”身形如箭疾射而出。
高鹞如影随形追去,前后仅一肩之隔。
突然,井鳞身子一顿,高鹞未料及此,势急擦过井鳞,岂知井鳞手出如风,两指疾朝高鹞胸后命门穴点下。
高鹞猛感胸后一麻,惊道:“井兄”眼前一黑,已是心脉点断,栽仆在地。
井鳞冷笑一声,取出一支瓷瓶,倾倒匙许黄色药沫,喂入高鹞口中。
须臾,只见高鹞身形逐渐化成一滩黄水。
井鳞收起药瓶,疾展身形向少林奔去。
朦胧曙光下,井鳞已进入少林寺中,迳向方丈云房奔去。
这时,李制台方兴尽与叶超尘告辞梳洗,叶超尘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声,三眼灵官井鳞已悄然进入。
叶超尘忙问起山外及天池玄翁之事。
井鳞向叶超尘禀明所见所闻,与高鹞所陈并无出入。
叶超尘目露忧容道:“我已密命高鹞遣出商六奇手下向武林各派门下逼出掌门人下落,必要时得施展无形奇毒。”
井鳞大惊失色道:“掌门人又把事做错。”
叶超尘愕然道:“怎么老朽做错了。”
井鳞正色道:“无形奇毒并非万无一失,否则商六奇心高气傲,怎能投靠掌门,如商六奇手下不慎被擒,则掌门人一番图谋不无阻碍。”
叶超尘不禁心神一颤,道:“未必有此意外吧!”
井鳞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常败于细微之故,属下遣出九人助天池前辈,亦俱遭毒手,陈尸绝壑之下,幸亏在下事先点残九人灵枢穴道,武功虽存,但浑然忘去前事,不然祸不旋踵矣。”
叶超尘闻言如巨石击胸,轰然大震,道:“老衲从未有像目前方寸紊乱,依你之见,应如何是好。”
井鳞略一沉吟,答道:“须撤回前令,以免误事,各派掌门即是治愈,功力必不如前,天池前辈只是轻伤而已,并不如高鹞所说这么严重,此时此际,千万不可自乱步骤。”
叶超尘长叹一声道:“就依你所言。”
井鳞道:“属下就去传命撤回前令。”身形一跃而出。
望岳客栈内,人声寂杳,两扇木门严闭着,朝阳正上,门前街上行人寥若晨星。
蓦地――
两扇木门呀的开启,翩然走出一个青衫少年,浓眉大眼,神态粗犷,手持着一支骨制摺扇,身形飘飘望大街走去。
大街上也是行人稀少,青衫少年忽见一个面目阴冷劲装汉子站在一家客栈之前,面色阴晴不定,不禁目泛杀机。
这时安商客寓内迈出五人,俱是武林人物,昂首阔步,突闻一声阴恻恻冷笑传来,寒森刺耳。
五人不禁一怔,抬目望去,只见迎面人影一晃,现出一个三角蛇限,钩鼻薄唇的黑衫汉子。
“朋友,是冲着咱们来的么?”五人中跨出面色威重,虎头燕颔四旬中年大汉。
“不错。”黑衣汉子冷笑道:“如在下料得不错,五位当是峨嵋门下。”
四旬大汉也报之冷笑道:“朋友委实目光锐利,居然看出我等来历,在下穿云雁杨家驹,请问朋友高姓大名,来意如何?”
黑衣汉子阴森森地一笑,转面右手望上一招。
只见对面屋上突然冒起五条身影,疾如流星坠下,这五人面形丑恶狰狞。
黑衣汉子恶脸掀唇一笑,道:“我六人来历谅五位必知,江湖道上誉称蒙山六恶,为商大侠贴身六卫。”
杨家驹五人一听为蒙山六恶,又闻是金狮毒爪商六奇手下,不禁骇然色变。
黑衣汉子目睹五人惊怯神色,竟浮起一丝得意自负的狞笑道:“五位若惜性命,请说出贵掌门人现在何处,我等奉了商大侠之命,邀请掌门人一往共商武林大计。”
杨家驹闻言不禁冷笑道:“莫说杨某不知,就是知道未必奉告。”
黑衣大汉桀桀怪笑道:“杨朋友,你听说过无形奇毒么?”说时右手若不经意地晃动一下。
杨家驹五人不自禁地打一寒颤,只觉一阵虫行蚁走感觉泛布全身,豆大汗珠沁注额角,色如死灰。
黑衣汉子阴阴一笑道:“识时务者是为俊杰,杨朋友各位如仍固执,半个时辰后,立即魂游地府,魄落九泉了。”
声犹未落,不远处响起一声沉笑。
笑声虽不大,刺入耳鼓却嗡然巨震。
蒙山六恶不禁一凛,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衫少年手摇摺扇走来,目注蒙山六恶,道:
“通衢市厘,昭昭乾坤下,竟敢施展无形奇毒,不嫌胆大狂妄已极么?”目中两道神光如挟寒霜,使人不敢逼视。
黑衣汉子面色一变,目吐凶芒,冷笑道:“朋友口出大言,莫非不畏无形奇毒?”
青衫少年冷冷一笑道:“江湖恩怨,各凭武功,论断曲直是非,无形奇毒在下看来还不值得一笑。”
黑衣汉子大怒,右手疾向青衫少年面门一扬。
青衫少年笑容展露,目中神光暴炽如电,道:“如何,倘无形奇毒所向无敌,商六奇岂能投靠叶超尘,说着左掌忽舒托着五颗黑绿色丹药,递向杨家驹道:“请速服下,可解奇毒。”
杨家驹谢了一声,接过与其他四人分服咽下。
蒙山六恶不由面色大变,知青衫少年是一劲敌。
青衫少年冷冷一笑道:“蒙山六恶想是本身武功微末,徒拥虚名,所以归附商六奇门下,已是丢人现眼,犹敢来在嵩山脚下惹事生非。”
六恶闻言不由气往上撞,黑衣汉子疾撤一步,探手在腰间一拍,松开扣环抖出一条五尺六寸蛇头墨鳞软鞭。
青实少年忽笑道:“蛇鞭恶判褚卫当是你了。”说时摺扇一抡,踏步欺身,横拍击出。
他这出手一扇,异常辛辣,扇至半途,幻作三团扇影,夹着锐啸劲风,指向褚卫胸腹三大要害重穴。
褚卫大吃一惊,青衣少年果是劲敌,扇招诡异迅厉,知硬接不得,上身一仰,倒跃出七尺,后又疾扑而上,抖腕攻出三招。
三招疾如奔电,幻起漫空鞭影,呼啸卷下。
青衫少年哈哈朗笑,凌空扑出,招扇疾舒,一式孔雀开屏抡掌压下。
江湖语云兵刃一寸长,一寸强,一分短,一分险,峨嵋门下杨家驹见青衫少年竟展险招,不禁大感骇异。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条人影一合倏分,褚卫发出一声凄厉惨嚎,蛇头墨鳞软鞭被卷得飞起半空。
只见褚卫脑盖被摺扇削去半边,血浆流了满地,死状不忍卒睹。
其他五恶大怒纷纷扑出,五股兵刃卷袭而去,凌厉无匹。
青衫少年冷笑一声,身形奇幻走出两步,仍在圈中,五股兵刃全部擦身袭空而过。
忽见青衫少年摺扇横向击去。
扇势虽然迅辣却无奇处,但一个蟹面凸睛汉子居然闪避不开。
“啪”的一声,摺扇击中右颧骨上。
蟹面凸睛汉子大叫一声,身躯跳起三尺高下,扑哒横尸坠地,右脸已被击得粉碎,血流满面。
杨家驹五人不由大感惊异,知青衫少年扇招实在神奇,于平实中不易察出,分明是一武功已臻化境的奇人异士。
只见青衫少年一招击出,身形虚空疾转,摺扇一舒平挥而下。
一片劲风疾压而下,二恶首遭其殃,只觉五官窒息,闷嚎出声仰面翻倒,眼耳口鼻内鲜血齐出。
尚有二恶见状不禁亡魂皆冒,凌空窜起,向对过屋面上掠去。
青衫少年冷笑道:“你走得了么?”
身如流星奔电,疾追二恶。
一恶已沿身屋面斜穿奔起,其他一恶尚未站实,只觉腿弯处一麻,惨嚎出声,翻身坠下。
青衫少年急追前逃一恶,不觉追出郊外,前后相距不到二丈时,少年冷笑道:“拿命来吧!你还要逃么?”
摺扇虚空点出。
忽听空中飘来澈骨语声道:“未必!”
空中电泻落下一条高瘦人影。
只听惨嚎传来,一恶仍然逃不了命,为暗劲点断心脉倒地气绝。
高瘦人影一定,现出一个身高八尺,面白如纸的怪人,森冷说道:“看你不出,到有几分惊人艺业,你叫何名?”
青衫少年定睛打量怪人两眼,只见这怪人身形如竹,面色惨白,稀发淡眉,眼成一线,开合之间,射出两线慑人绿芒,穿着一袭灰白长衫,翻飞飘舞,瑟瑟出声,令人不寒而栗。
他打量清楚后,才冷冷一笑道:“你怎不先报出姓名来历,在下向不与无名之辈打交道。”
怪人似震怒已极,大喝道:“凭老夫这份长像,你当知老夫来历。”
青衫少年哑然失笑道:“阁下三分不像人,七分到像鬼”
怪人不待青衫少年说完,厉喝道:“住口,你知道老夫是谁?”
“武林知名人物,在下耳熟能详,恕在下不识尊驾?”
弦外之音,讥刺怪人乃无名之辈。
怪人闻言勃然大怒道:“老夫戚方。”
青衫少年哦了一声,道:“潜隐贺兰,名震关外,琵琶散手戚老英雄就是尊驾么?”
琵琶散手戚方面色稍霁,沉声道:“听你话意莫非疑心老夫是冒名之辈。”
“不错。”青衫少年微笑道:“久闻戚老英雄虽心狠手辣,但赋性耿直,素少恶行,今日看来,却见面不如闻名。”
戚方沉声道:“这话何意?”
青衫少年朗笑道:“你我萍水相逢,素无恩怨,为何拦路相阻。”
戚方冷笑道:“老夫虽然狠辣,却不如你残毒,何必一定致人于死。”
“你知道他是谁?”
“不知。”
“金狮毒爪商六奇手下,恶行令人发指,死不为辜,戚老英雄未必是受商六奇邀约而来,助纣为虐,祸害武林。”
琵琶散手戚方闻言大感为难置答,他正是受叶超尘商六奇之邀约而来,脑中电念疾转,道:“原来是商六奇手下,难怪阁下非致他于死而后快,方才见阁下虚空出指奇奥难测,年岁轻轻,就身负旷绝武学,极为难得,老朽见猎心喜,意欲讨教。”
这青衫少年正是南宫柏秋,一闻戚方语气,即知是受叶超尘相约,心中已打定了主意,微笑道:“老英雄三十六式琵琶散手艺震武林,在下正要领教。”
戚方哈哈大笑道:“好,阁下先出手吧!”
南宫柏秋道:“恕在下无礼了。”扇页半展,一式“九燕飞翔”斜击出手。
招方出手,劲力已自逼人,九缕扇风罩袭威方胸腹九处大穴,奇快若电。
戚方暗惊道:“这小子武功果然非凡,一招之中暗含数路诡奥招式,若非老夫,便已落败。”心念乍起之际,右掌一式“骊龙探爪”攫夺南宫柏秋手中乌骨摺扇,左掌反击一式“手挥五弦”横扫而出。
南宫柏秋招到中途,疾变“天南云断”、“漫空飞花”、“飞钹撞钟”三式快攻出击。
这三式虽有前后,因动作奇快,宛如一气呵成。
南宫柏秋三式扇招兼有佛道邪三家之长,富有紫府绝学神奇变化在内。
戚方心种微凛,暗道:“好快的招式。”双掌疾撤,挪身换位,两式猛攻迎去,忽察觉南宫柏秋这三式扇招精奥绝伦,均攻向自己意想不到的部位,不禁大骇,大喝一声,身形如风,双掌展开三十六式琵琶散手,辛辣诡毒。
南宫柏秋朗笑一声,扇招神奇绝伦展开一路快攻,拍、打、点、夺飞洒出漫空扇影,罡风交织罩射而下。
他这―路扇招实出于紫府奇书内,诡异博杂,神奇无匹,十招过去,戚方渐居下风,逼得拿桩不稳,身法连连避挪。
琵琶散手戚方此时才知对方是一平生未见之劲敌,满头稀疏长发根根竖立。
突然,戚方振吭发出一声厉啸,身形疾拔冲霄,陡地身形疾转,头下足上,双掌平胸推出。
这一招是戚方全力施为,势如排山倒海,狂飚电劲,无异石破天惊。
只听戚方大喝道:“小辈还不纳命来!”
双掌击实,只听霹雳震天巨响,石飞尘扬,巨树催折,威势极为骇人。
南宫柏秋激战琵琶散手戚方。
戚方一声吼喝:“小辈,把命留下!”
双掌疾出,朝南宫柏秋拍来!
南宫柏秋嗤之一笑,身形游走,倏然劲风闪转,一招“五鹤朝元”疾指戚方而出!
他这一招,乃是过去潮音上人所传“小乘伏魔九掌”最具威力的一招!
一股惊天巨震,狂飚激射,砂尘扑舞,琵琶散手戚方遭风所打,身形弹射而出,撞着四五丈外一堆错角山岩上,顿时肢断骨裂,成了一推血尸!
南宫柏秋变招易式,迅捷无比!
他初以“紫府绝学”的三式扇招,跟琵琶散手戚方周旋。
陡见对方出手辛辣,要将自己处于死地,心中大怒,收起摺扇,仅于眨眼刹那,赤手双掌“小乘伏魔九掌”之绝学使出。
(ocr编者按:这几段有点古怪,需要奉告读者的是这并不是ocr错误,原书内确是如此。本人曾经考虑过修改,后来因为情节虽然有点混乱,但不难明白,所以保留原状。)
“碧云天,
黄叶地,
秋色连波,陌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
芳草无情,
更在斜阳外。
暗香魂,
追旅思,
夜夜好梦除非留人睡,
酒入愁肠,
化作相思泪。”
一个来少林寺随意膜拜的香客,飘然漫步在寺院一隅,摇头晃脑,自得其乐自在吟诵着。
这人年纪在五十左右,颔留乌须,一袭灰黑的半旧长衫,从他这酸溜溜的行止看来,分明是个三家村冬烘先生。
穷酸吟诗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像一缕游丝似地向四周流转开来!
突然一声轻咳声起,偏殿东厢一间书房里,门帘揭开,走出一位五旬上下,颔留长须,一身短装,气度雄容的老者。
老者一脸错愕之色,循音纵目看去,已发现寺院大树边这个落魄秀士。
他朝四周盼顾一瞥,朝秀士跟前走来!
秀士朝老者侧目一瞥,目若无睹,昂然观天
老者朗声一笑,向秀士抱拳道:“耳聆阁下咏歌一阙,音律绝佳,不禁顿生亲近之感
敢问阁下尊姓?不知来处何处?”
秀士朝院子四周环头一匝,始道:“在下‘吕松’,来自燕京”
说到这里绽脸一笑,又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尊驾亦从‘燕京’来此!”
老者听得捋须长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他转身一指自己书房,又道:“尊驾到老夫书房移趾一坐如何?”
秀士含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来到书房后,老者探头朝门外一瞥,把房门轻轻掩上。
这穷酸秀士显然是南宫柏秋所扮装,书房里短装老者,正是来少林寺替他岳母超荐的河南总督李制军。
这位河南总督李制军,虽然有印信,有官符,却不是封僵大吏,朝庭命官。
他的真实身分,乃是此地武林中一位前辈名宿,这次受十七皇子吩咐,听命来少林寺。
十七皇子虽然皇家贵胄,对江湖动静很清楚,他感激南宫柏秋过去在宫庭里解围之恩,是以暗中派下这位此地武林中前辈人物,江湖上有“铁衣巾”之称的李虹来少林寺,必要时能助他一臂之力。
“铁衣巾”李虹将南宫柏秋邀入书房后,哈哈大笑含蓄地道:“尊驾如何知道老夫来自‘燕京’?”
南宫柏秋朝他侧目一笑,针锋相对问道:“在下轻歌一阙,未见有出奇之处,竟惊动阁下,幸蒙宠召,哈哈哈,就凭这一点,在下猜出尊驾来自‘燕京’,不会有错了!”
铁衣巾李虹听他说了这话,倏即起身推开书房门,转首朝四下掠过一瞥,把房门合上,悄声持重地道:“南宫少侠,照此说来,你已知老夫‘铁衣巾’李虹来少林寺的情形了!”
“在下略有所闻,只知十七皇子派下一位此地名宿来此,详情也不甚清楚了。”
李虹点头接口道:“老夫奉十七皇殿下之谕,用超荐岳母藉口,进香少林寺!”
他顿了顿又道:“老夫昔年与叶超尘有一面之识,还能记得他神态、形相,这次他虽然乔妆改扮,使出偷天换日的手腕废了尘禅师,篡居掌门人之席,老夫从他一对阴毒眼神看来,完全不像佛门弟子,正是叶超尘这厮所扮妆!”
南宫柏秋慨然道:“叶超尘胸怀叵测,用心狠毒,曾学得部分‘紫府奇书’所载绝学,竟制服‘金狮毒爪’商六奇诸类的神奸巨恶,想兵不血刃,席卷天下武林!”
他说到这里,诧问道:“李老前辈,十七皇子请你老人家来此,是否对在下有所谕示?”
铁衣巾李虹道:“殿下身列皇家贵胄,日后且有九五之尊的份,对天下正派武林极为崇仰,尤其你南宫少侠,以天下苍生为念,更赢得殿下所器重!”
李虹一脸赞佩之色,朝他注目一眼,又道:“这次老夫奉殿下吩咐,授命来此,衔尾尚有大内的殿下几位贴身心腹高手首途前来。”
南宫柏秋听得一怔,愕然道:“十七皇于派下大内高手来此?”
李虹点头道:“十七皇子此举,虽然贵为皇家殿下,有侠义门中风范,如果进一层说来,也是为他日后的打算!”
南宫柏秋惑疑道:“李老前辈,此话怎讲?”
李虹感慨地道:“贵为帝王之家,亦有不可告人的辛秘骇闻,当今皇上虽然尚未归天,这把握有权贵的皇子,早已为了他们日后九五之尊的打算!”
“十七皇子深得父皇所宠爱,他唯一劲敌却是大内的第五皇子。”
南宫柏秋喟然点头。
李虹又道:“五皇子惯使云诡波谲之手,拢络神奸巨憝,武林枭雄,他身边除了呼图愣嘉活佛,和通天掌传元之流外,叶超尘是唯一得力人物了!”
“叶超尘如果遂其心愿,兵不血刃,席卷天下武林,日后影响十七皇子之处,就不堪想象了!”
南宫柏秋豁然道:“十七皇子能除掉叶超尘之辈,固然扫荡宇内妖气,以天下苍生为念,其实说来,他也除掉眼中钉,心中之刺了!”
李虹道:“少侠说得不错,真有这段来龙去脉!”
两人在书房里谈过一段时间后,南宫柏秋方始一摇三摆,离少林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