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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太奇怪了——翟妮宁以一招“震雷动”吓退秃头孔雀,被对方认为是无化仙姑的传人,听眼前这位白衣少女的口气,竟说她不是无化仙姑的徒弟,又是什么道理?
甘平群连日来所遇的怪事不少:他养母金鸳鸯临终遗命,要他到卢家庄认亲,偏是卢员外说女儿早就死去,好容易找到那复活多年的亲娘,而她临终之前,又否认是他的亲娘,难道这里面
还包藏有莫大的隐衷?
闻人瑶卿死后,经甘平群安置在棺木里面,偏是离墓不久,那尸体竟然不知去向。
翟妮宁到底是什么来历,他确是不知道,被白衣少女一连三句逼问下来,不禁愣了一愣。急把遇上翟妮宁直到她离去的一切经过,在脑里迅速重温一遍,果然记起翟妮宁并没有自承是无,化仙姑的弟子,但她若不是无化仙姑的弟子,怎又练成雷音掌
法?他想到这里,不觉失声道:“难道小弟练的不是雷音掌法?”
那少女撂摇头道:“是倒是的,不过不能是正统。”
甘平群愣了一愣,反问道:“正统的雷音掌是什么样子?”
那少女随口答道:“雷音掌一发,风雨雷鸣,销金烧石,一丈之内,草本枯焦。那象你们连几株小树都劈不倒?”
甘平群心中毫无疑虑,笑道:“小弟火候不够,当然做不到。”
“哼!你练一百年也做不到。”
“不见得吧?”甘平群见对方贬低他努力的价值,颇不以为然,接着道:“翟姐姐发掌时就隐闻雷声。”
那少女从容不迫道:“雷音掌必须身具雷音神功才可发挥它的威力,你说你翟姐妹发掌有声是不错,但那不是雷音神功而是一种极强的气劲。”
甘平群将信将道:“照姑娘这样说来,该是懂得雷音神功了。”
那少女笑道:“看不出你这未入江湖的人,也懂得查问别人底细起来了。你先眼她学完雷音八式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甘平群暗忖这事十分奇怪,难道这神秘少女早就藏身在近处,存心偷学雷音八式,也还是她们两人本是同门,因为意见不和,故意来捣翟妮宁的蛋?
他想了一想,只好笑笑道:“姑娘既然也懂得雷音八式,除了方才小可练过的两式之外,可肯将后面六式赐教?”
神秘少女一笑道:“你居然要试探我真懂假懂,这倒不简单哩。”
甘平群被说破心意,嫩脸不禁一热。
神秘少女瞥他一眼,续道:“我不是不肯教你,只因为这样一做,你那翟姐姐便知道有人先教会了你。是以,我只能指出
啊!她快要回来了,我把下面几式的名目念给你听。第三式是雷水解,接下去是雷山小过,雷风恒、雷火丰、雷地豫,雷泽归妹,天雷无妄说多了。再见!”
甘平群屈指正数点招式名目,不料那少女话声一落,人已无踪,不禁愣愣地向那少女的来处看去。
“咦——你怎地不练了?”翟妮宁携着两个小蓝子飘然而到,一眼瞥见那倒下的小树,讶道:“那是谁打的?”
甘平群笑道:“小弟一时起了奇想,拿小树试试看,竟把小树打成这样,不知银叟的脑袋有没有这么硬?”
翟妮宁放下了蓝子,笑道:“你身上蕴藏有六七十年功力,打断小树并不稀奇。但要凭这地一招二式,就能打败享誉几十年的银叟,那未,你也用不着再找什么浩然天罡录了。”
她由篮子里取出一张白纸铺在地上,然后把携来的碗筷、菜肴、酒饭,一件一件摆了出来,不住地喃喃道:“这里的人真讨厌。
还不到二更天气就睡了大觉,好容易叫开一家店门,却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甘平群见他陈列出来的菜肴,居然有一只烤鸡,笑道:“没有吃的,怎又弄来这许多?”
翟妮宁闪着乌亮的眼睛,笑道:“偷来的,你吃不吃?”
“姐姐别开玩笑!”
翟妮宁眉梢一剔,扬脸道:“谁和,你开玩笑?肚子饿了,身上没有钱,不偷不抢,谁甘愿活活饿死?不过,你可不必担心,鸡和肉虽是我偷的,我已放下三倍的价钱,其他的是向种田人家买的,在一个老婆婆家里烧的。喝点酒,行行血气,明早上就往观音崖去。”
“去观音崖?”甘平群颇感意外的反问一声。
“唔!方才我发现毒手观音向西北方向逃走,她身后不远,又有几人追赶,想起她曾在观音崖两度闭关潜练绝艺,这次她夺得浩然天罡录,说不定又要闭关苦练,所以我猜想她多半仍然回到观音崖去。”
甘平群听说秘笈有了下落,面现喜色,急问道:“去观音崖需要多少时辰?”
“多少时辰?”翟妮宁笑起来道:“观音崖在建康城、观音门外观音山,当地人叫做‘燕子矶’,崖高千刃,三面临江。若是我走,最少也要半个月,象你不会轻功的人,只怕一个人也难走到。”
甘平群听说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观音崖,算起来比毒手观音要相差半个月,只怕屈时对方已将浩然天罡录上的绝艺练成,于是刚现出脸上的喜色顿时又一扫而空。
翟妮宁瞥了他一眼,峨眉微蹙道:“放着酒菜不吃,担什么心?你不懂得轻功,也不懂得武艺,担心也是枉然。毒手观音被高手追踪,料她不敢直回观音崖,我在路上教你星云步和雷音八式,虽不能追得上她,但到了观音崖之后,由我施调虎离山之计,把她引走,就乘虚而入,把秘笈偷回来,岂不是一件妙事?”
“对!姐姐待我”
“别说了!”翟妮宁打靳他话头,轻低螓首,幽幽道:“我有一个很好的家,敢是小时候宠惯了,养成我专会捣蛋的性格”她忍不住自己笑了一笑,又道:“但我又最喜欢替别人解决问题,我只要帮你夺回秘笈就心满意足,用不着说什么谢谢的话。”
“姐姐你真好!”甘平群曲衷地赞叹一声。
“是谁?”翟妮宁敢是发现有什么响动,人随声走,跃上树枝,略一停身,又“噫”了一声,飘回原地,咒骂道:“那死丫头跑得好快,要不是怕你没人照顾,真要抓回来打一顿屁股再说。”
甘平群猜想必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听翟妮宁这般口气,更认定他两人纵然不是同门也该十分络热,暗笑她两人明争暗斗,索性不提起白衣少女来过的事,反笑问道:“姐姐见了什么人?”
“一个穿白衣的死丫头。”翟妮宁对这件事,好象全不放在心上,笑说一声:“快吃!”
甘平群初出茅庐,巴不得有这样一位好姐姐携挈,大半个月下来,他已把雷音八式练到无懈可击的地步,在功力上,比教他练艺的翟妮宁还要胜过几分。他利用白天走路的时间,学那星云步,头几天还需要翟妮宁边走边说,携手并步,末后几天不但不需人扶持,而且可和翟妮宁跑个肩踵相接。
他始终记得白衣少女说过:待他这会“雷音八式”之后,便要见面。翟妮宁所教的“雷音八式”之后,便要见面。翟妮宁所教的“雷音八式”每一式的名目也确和神秘白衣女所说的相同,因而,他极盼望再见白衣女,好揭开东岳无化仙姑门下的谜底。然而,白衣女她自在林间神龙一现之后,竟是杳如黄鹤,不再出现。
这又是一个掌灯时分,翟妮宁和甘平群在观音门一家饭馆共进晚餐,认定专待月黑风高,好上观音崖一显身手。眼看食客渐散,自己这一桌也已杯盘狼籍,两人对个眼色,正待要走,忽见门外人影晃动,两名大汉拥着一位中年书生走进店来,屏风后座立即响起朗笑道:“冉二侠大驾请过这边,贫道在此恭候。”
那书生长得中等身材,小眼睛,短眉毛,鼻梁露骨,鼻孔朝天,嘴角微翘,腰间挂着一枝长剑,昂头阔步,趾高气扬,略一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岂敢,岂敢,有劳二位道长久候了。”
甘平群多走了几天路,也多见过几拨江湖人物,向那书生望了一眼,暗忖:“这人长相恁地奸猾,偏还占了一个‘侠’字?”就在这时候,被称为“冉二侠”的中年书生恰也向他扫来一眼,若果他不曾习武,对这一眼可说毫无感觉,但他练过半个月的雷音八式,身上又蕴藏有一个子甲子以上的功力,四目相对,不禁为之一震。
那冉二侠似毫不经意地目光一转,向翟妮宁脸上一掠,嘴角浮起一丝奸笑,便与身旁两名大汉走往屏风后面。
翟妮宁见那书生背影消失,立即低声道:“毒手观音必定已回到观音崖了,金银双剑之一的冉心奇也在这时到达,我们总算来得不太晚,但要夺回秘笈,却又多增了一分困难。”
甘平群忙道:“冉心奇可是那中年书生?”
翟妮宁点点头道:“你眼力总算不差,那中年书生就是镇西堡银剑收生冉心奇,他有个姐姐金剑瑶姬冉心爱更加厉害,不知来了没有。”
甘平群听说那书生就是银剑书生,记起杀父仇人名号中有个“银”字,深悔方才没有多看对方几眼,也许能由他那奸猾阴鸷的脸上找出一些杀父的痕迹,恨恨道:“他们也打算争夺?”
他忿忿之下,这句话说得够大声,惊动仅是一屏之隔的银剑书生,接口喝出一声:“是谁?”
甘平群不禁一惊。
翟妮宁也脸色微变。
然而,在后面窗口外却响起一阵哈哈大笑道:“冉心奇狗耳还不算聋。”
翟妮宁听得屏风后面一阵骚乱,赶忙轻说一声:“快走!”丢下一块银子,挽着甘平群走出街心,才埋怨道:“你这人怎地一动就要闯祸?”
甘平群俊脸微红道:“小弟因恨这些著名人物贪心不足,不觉说话略为大声,不料他们耳朵够灵,其实小弟也不曾说争夺什么东西。”
翟妮宁好笑道:“你这呆子,武林人物耳朵怎地不灵,你不说争夺什么,他照样能够猜中。幸是窗外恰好有人到来把他们引走,不然就糟糕了。”
甘平群讪讪地苦笑道:“后来那人的气势不弱,不知可会被银剑书生追上,我们快赶往燕子矶,也许可以坐山观虎斗,待他们鸷蚌相争,然后轮到你我渔翁举网。”
“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快走!”
这对少年男女一出现观音门,立即展步如飞,生怕被人撞见,只好专走曲路,上得矶头,已是初更时分。
忽然一声厉笑破空传来,翟妮宁竟惊得掩紧双耳,一步跃往树后。
甘平群身具一甲子以上的功力,闻声自起反应,虽觉得厉笑十分刺耳,仍可抵御得住,但他见翟妮宁恁地惊慌,赶忙躲往她的身侧,轻唤一声:“宁姐姐,那笑的人是谁?”
翟妮宁摇了摇头道:“厉害!但我也不知道是谁,过一会再上去吧,若要撞上这人,敢说是有死无生。”
甘平群着急道:“去得太迟,那秘笈怕不落别人手里?”
翟妮宁苦笑道:“我首先就受不了那笑声,上去岂不送人锴?”
甘平群愣了一愣,旋即明白对方功力不如自己,怪不得她要掩耳而逃,自己也不过只觉刺耳难过。眼见笑声发自矶顶,不知这一场秘笈争夺战谁胜谁败,好不容易来到金陵,怎肯一声响便中途罢手?
他想了一想,又笑笑道:“翟姐姐!你说小弟去不去得?”
翟妮宁掌劈一流高手秃头孔雀,本是不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她虽知自己功力如今已不及这位“平弟”却毫无妒意地笑道:“功力上,你可以去,艺业上可不行,若果那人不再厉笑,我也同样去得。”
甘平群正色道:“小弟想悄悄上去看看风色行事,能下手就下手。”
“好!”翟妮宁道:“咱一齐走!”
甘平群惊奇道:“姐姐不怕笑声了?”
“那人再笑,我掩耳。”她不放心甘平群独自冒险,话声一落,竟拔步先行。
甘平群见她逞强,只好急步相随。
翟妮宁回头嫣然笑道:“那本秘笈最是要紧,将近崖顶的时候,若那伙人还在交手,我们就藏身偷看,若果正在谈判,就由我出面把人引走,你自己进屋搜寻秘笈。”
甘平群觉得以人为饵,调虎离山的事更加危险,不该翟妮宁去做,急道:“姐姐你去搜寻秘笈,由小弟负责把人引走好了。”
翟妮宁摇摇头道:“我不曾见过秘笈的样子,万一拿错,岂不白费功夫?”
“不!”甘平群坚决道:“拿错也不要紧,调虎离山的事太危险了。”
甘平群听他开头一句,不止愕然。听到后面一句,才知他要将危险揽在身上,不让自己昌险,芳心大为感动,更加不原让他支诱敌,鼓起香腮,佯嗔道:“你这人怎地反反覆覆的?路上说过由我诱敌,到了这里,你为什么要抢?你我为着什么来啦?得不到真货,不搞个什么?”
甘平群何尝不知那本“浩然天罡录”对他报雪亲仇关系太大,无论如何也得把它取回?但他想到翟妮宁素不相识,已教他武艺,带他行道,可说已恩重如山,若再谈她冒险,自己坐享其成,怎对得起这位“恩姐”?是以毅然道:“小弟另想办法学艺,那卷羊皮捞什子不要了。”
他恐怕翟妮宁坚持登崖夺宝,话声一落,立即拔步回头。那知翟妮宁反被他气到恨恨地“哼”一声道:“你不要,我要!”立即施展星云步奔向崖顶。
甘平群万料不到反把恩姐气走,急叫一声:“姐姐等等我!”
也展出星云步跟后追去。
但是,翟妮宁除了没服过天龙胆,功力稍逊之外,无论那一方面都比他高强得多,若果奔走长途,未必不被他追上,在这一口气之下,星云上疾如飞云射电,一闪无踪。
甘平群上得崖顶,但见一整块飞燕形的巨石伸向江心。空荡荡并无别物。走往巨石边缘低头下看,惊得他疾退两步,伏下身躯——原来这巨石伸出江边很远,距离江面有二三百丈高低,形成一座极高的悬岩。岩下怪石嶙刚,江涛拍岸,浪花汹涌,若果失足下坠,一定跌个尸骨无存,他原是斯文绉绉的书生,才学了几天武艺,忽然面临险地,怎不惊得心头震栗?
但他只一步之差,即被翟妮宁走得无影无踪,总觉心有不甘,伏在巨石上面,再探头向下察看,目光搜尽岩下每一处幽暗的角落,暗忖:前后不过相差几步,这位翟姐姐怎么会忽然失去踉踪?
他为了夺取“毒手观音”而来到观音崖,又因翟妮宁的失踪,而把来时的目的忘得干干净净。
他向崖下审察片刻,见没甚动静,生怕自己猛力跃起,会跌下江心,当下双手撑地,缓缓后退几尺,才爬了起来,却听耳边一声冷哼。
这分明是有人轻视他蛆小如鼠而发出的冷笑,但他回头一看,却不见人影,忍不住喃喃道:“这就奇了,难道我撞着了鬼?”
这话声虽低,但在静夜之时仍可传出很远。他话声方落,蓦觉眼前一花,面前六尺之地已站有一道黑衣身影。
甘平群惊退一步,喝道:“你是人?是鬼?”
黑衣人阴森森地冷笑一声道:“若不是因为你不会武艺,单凭你这句话,就该把你掷下燕子矶,你这小酸丁干什么来的?”
甘平群瞥见那人双睛闪闪生光,又鬼鬼崇崇忽然出现,心知不是什么好货色,既被认为不会武艺,索性打定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念头,故作惊讶道:“尊驾原来是是人呀!”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先答我的话。”
“好狂傲。”甘平群心头大感不满,但仍从容含笑道:“阁下方才问我干什么?”
黑衣人脸色一沉,大声道:“大爷问你干什么来的?”
甘平群暗自好笑道:“凭你这种妄动无名之火的人,我就未必怕你,但我不愿意打无名架,还是找我翟姐姐去,”他主意一定,神情上更显得十分泰然,正色道:“阁下刚才可曾听到这崖上有几声鬼叫?”
他话声方落,忽闻崖左的树丛下面喝出一声“死丫头,往那里走?”
黑衣人惊噫一声,身形一晃,疾向那树丛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