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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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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判已是昏死过去,迄未醒转。

    吕松霖毒血已冲开封闭穴道,瘫软跌坐在地,瞑目强行运气阻截毒血侵入,满头冷汗如雨,面露极为痛苦之色。

    老僧叹息一声,走了近前,拾起雷鸣霄掷留解药,撬开吕松霖牙关,喂服而下,一掌按在吕松霖头顶“百汇穴”上,以他一甲子修为真元助他提早痊愈。

    吕松霖解药服下,毒性立解,只觉一股阳和之气由顶门透入,运行周天,浑身舒泰已极,知老僧此举大有原因,索性端坐不动,让自己本身真力与老僧所赐合而为一,不觉打通奇经八脉,生死玄关任督二穴。

    老僧收掌赞叹道:“果然良材美质,天生异禀,无怪蛮荒怪物动了收徒之念。”

    吕松霖一跃而起整了整衣衫,伏地叩谢道:“老前辈大德,晚辈吕松霖没齿不忘。”

    老僧欠身扶起,微笑道:“小檀越真姓吕么?老衲不知四明老人有小檀越此一衣钵传人。”

    吕松霖闻言脸色大变,惶悚下拜道:“不敢欺瞒老前辈,晚辈实”

    老僧倏地手出如风,捉住吕松霖腕脉腾空而去。

    吕松霖任由老僧捉住,心内惊疑不至,随著老僧掠上一处天风强劲,雪峰绝顶上。

    老僧掀髯含笑道:“老衲普陀潮音上人,喜于禅悦,甚少涉足中土,武林中仅寥寥数位方外之友知老衲之名,此次前来中土因证果在即,不欲一身绝学随身而殉,欲觅一传人相授。”

    说著目注吕松霖微微一笑接道:“小檀越在平湖秋月起,老衲一路相随至今,发现小檀越心性人品俱皆上乘之材,却又有莫大隐衷在身,暗中不时泛出重忧,是以”

    底下之话倏然住口,仅露慈祥眼光凝注在吕松霖面上。

    吕松霖知自己所行所为,莫不为潮音上人看在眼中,不禁两眼微潮,泪光滢然,道:“晚辈复姓南宫,草字松霖,谎言四明老人之徒,其实非是,身负血海大仇,与紫府奇书有着莫大关系,晚辈所以背人面泛重忧,即因本身武功微末,无法应付日后艰危。”

    潮云上人道:“小檀越与北瀛岛主等巨邪虚于委蛇,无异与虎谋皮,固然小檀越心智才华无一不超人一等,虽筹谋万全,但百密总有一疏,只怕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吕松霖心神一惕,答道:“北瀛岛主等与紫府奇书更有著极大的关连,如舍弃此一重要之线索,甚难以竟全功。”

    潮音上人长叹一声道:“紫府奇书,旷古绝今,老衲生也晚,又因证果在即,无缘目睹。”

    说著从怀中取出一卷手抄册笈,接道:“此中所载,乃老纳一生心血所聚,虽不及紫府奇书,但亦浩瀚繁博,以小檀越天生异禀,假以时日,不难大成,于小檀越日后艰危不无助益,今举以相赠,望时体上天好生之德,毋多造杀孽为是。”

    吕松霖心中狂喜,叩拜伏地,道:“此恩此德,弟子肝脑涂地无可相报于万一。”

    潮音上人含笑扶起,道:“小檀越可在此四明山中择一僻静之处,将笈中所载默记于胸,用火焚毁,无使沦入妖邪之手。”

    吕松霖诚谨答道:“弟子遵命。”

    潮音上人面色急转肃穆,道:“柳凤薇天生丽质,无怪你一见倾倒,老衲观你面相,日后必情孽缠身磨折重重,情之一字,圣贤难免,望你好自为之。”说时,大袖一拂,奔空而起,飘下绝顶。

    风中传来潮音上人之语声道:“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江湖之上,云谲波诡,今朝为友,明日成仇。”

    语声仍袅袅回应,潮因上人身形已杳失天外。

    吕松霖捧著潮音上人持赠之武功秘笈发了一阵呆后,揭开卷首一页,不由一怔。

    原来页中夹著一方纸条,上书:“唯女子与小人是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字迹雄浑,龙飞凤舞,笔力遒劲,直透纸背。

    分明潮音上人事前所书,举以知惕。

    但吕松霖一时之间,不明所指,茫然发怔。

    天风强劲,衣袂飘飞,吕松霖卓立绝巅,目凝苍冥远处,百感交集,怅触无端

    拾日后。

    渤海湾内,天空彤云密布,风吼呼啸,浊浪涛天。

    水天远处,忽现出一艘三桅巨舟随著波涛起伏,时隐时现,望大沽口缓缓驶来。

    船首舱面上站著四人,神色显得举止不宁。

    这四人正是留云别府护院七十二式神鞭龙如飞,及燕京名捕豹剑江振远、霹雳掌华土弘、追风无形顾凤举。

    他们均知道座舟一进入永定河中上溯燕京,即陷入重艰险危,因舱内之人,正是江湖中人急欲攘有之主,风华绝代,洪步云遗孀柳凤薇。

    龙如飞捋须长叹道:“如非屡承那白衣少侠施救,洪夫人岂能安然无险脱出西陵客栈,并承卖棹安顿洪夫人后,命人带讯寻到龙某及三位大人,十日来,得以安枕无忧。这白衣少侠真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令人莫测高深。”

    江振远道:“连日来龙兄每每谈及白衣少侠,想必人品极佳,武功绝高,难道连个名姓都无有么?”

    龙如飞摇首微笑道:“侠士救人,不欺其志,他功成引退,正是表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所为而来,与此事一无牵涉,何必留下姓名,予人疑窦。”

    江振远极不同意龙如飞所说,道:“西陵客栈,尸体八具,并非白衣少侠一走了之即可脱却干系,倘死者之友兴师问罪,首当其冲者正是你龙老师,追问白衣少侠来历,龙老师何词以对?”

    龙如飞神色一肃,沉声道:“这样说来,我辈救人先要问明与自身无干者才予施救,岂非市恩沽钓之徒,令人齿冷。”

    江振远面色一红,道:“江某不过就事论事而已,身为公门捕役,凡事只重利害实际,龙老师勿介意。”

    龙如飞长叹一声道:“龙某何敢对江大人心存芥蒂,敝东之死不但可疑,而且江湖著名妖邪更因之对洪夫人不利,其中若非有关系武林重大秘密,焉曷臻此,洪夫人却又丝毫不知情,每一念及,令人心烦。”

    江振远道:“洪夫人真个不知情么?”

    龙如飞双目一瞪,道:“江大人迄至如今尚不相信龙某之言么?”

    江振远浓眉重皱,笑了一笑道:“龙老师一言九鼎,江某那有不相信之理倘真个洪步云之死有关武林重大秘密,不久之后,腥风血雨即将弥漫整个武林,焉能不令江某忧虑?”

    说时,船首已进入浊浪滚滚永定河中,纤夫纷纷起岸,拽索出声。

    江振远出京之时,尚不知洪步云身死何因,及至杭城,传闻频仍,谣诼满天,谓洪步云致死之因乃为“紫府奇书”所引起。

    “紫府寄书”旷代绝学,百年前为此书在昆仑绝顶灵鹫峰上引起一场凶搏,武林中千百高手在争夺此一奇书战役中丧亡殆尽。

    最后虽为黄叶道人攫得,又为当年凶邪巨擘幽魂手平梧猝施暗算,黄叶道人身负重伤,仍奋力卫此紫府奇书孤注一掷,双双堕下千仞绝壑之下,紫府奇书亦告失踪。

    此为武林百年来惨烈战役,武林精英元气大损,至今仍辗转相传,故莫不知悉,寻觅“紫府奇书”者亦不乏其人,但犹如石沉大海,无人找得一丝端倪。

    不料“紫府奇书”竟与洪步云之死有关,宁非怪事。

    若洪步云真个得到“紫府寄书”习成绝学,即可睥睨武林,无敌天下,但何为匆惶乘车遁逃,亦何致丧命?

    其中矛盾百出,令人如坠五里云雾中,穷思不解。

    江振远都城名捕,分析事理超人一等,百不爽一,料测如神。

    但,洪步云之死,却令他束手无策,困惑不解。

    由海口至都城,船行两日一夜,一路行来,竟然风平浪静,不生半点事故,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留云别府中自柳凤薇转返,车马冷落一变为门庭若市,户限为穿,设奠超度,钹鼓梵呗之声,不绝于耳,声扬户外。

    灵堂前,都城名捕豹掌银剑江振远、霹震掌华士弘、追风无影顾凤举等三人分立于角隅,留意每一祭奠之人。

    洪步云尸体尚未盖棺,停灵堂后。

    柳凤薇坐在棺侧嘤嘤啜泣。

    龙如飞及两名护院亮著兵刃守在柳凤薇之后窗前,虎目炯炯,神光逼射。

    忽地,一个小厮急急走入,向龙如飞附耳密禀了一阵,只见龙如飞神色微变,瞬即平复,与小厮走出灵幕直趋堂外而去。

    柳凤薇窥见龙如飞神色,暗暗纳罕不已。

    龙如飞随著小厮走出留云别府,府外瞧热闹之人围观如堵。

    只见人群趋出一个面容陌生,年在四旬开外,身著青衫中年汉子朝著自己抱拳一揖,道:“龙老师别来无恙。”

    龙如飞不禁愣住,但觉与这人夙不相识,道:“老朽健忘得紧,阁下请赐告来历姓名,以免开罪。”

    中年汉子哈哈大笑道:“富贵戚友远,安乐故人疏,龙老师怎么竟忘怀了在下。”说著,五指疾如电光石火一伸。

    出手奇奥不测,龙如飞警觉已是不及,为他一把扣住了自己腕脉穴。

    中年汉子又是一声大笑,道:“龙老师真个忘怀了么?”

    不由分说,牵著龙如飞向门内走去。

    龙如飞只觉酥麻无力,身不由主地为中年汉子牵著,心内大感凛骇。

    但闻中年汉子低声道:“在下吕松霖,为防人识破,故易容而来。”

    说时五指舒开,接道:“这几日,留云别府恐有变故,在下乔装,为相助龙老师一臂之力。”

    龙如飞心中大喜,正待启齿,为吕松霖眼色制止,低声道:“此时不宜多谈,免人起疑,龙老师佯作与在下乃多年未见至交好友就是。”

    龙如飞听吕松霖郑重其词,必有所见,心神暗暗一震,点了点头,与吕松霖偕入灵后,默然不语,亦未与华士弘、顾凤举二人引见。

    华顾两人互望了一眼,暗感纳闷。

    这时灵堂内鼓乐声大作,走入一个体形矮小老者,在洪步云磁绘遗容前展拜了三下,缓缓转面目注江振远道:“二十载睽隔故人,不想竟成人天永诀,老朽意欲见故人最后一面,不知可否?”

    江振远道:“理该如此。”带著老者直趋灵后。

    老者端详著洪步云遗体,久久不语,忽出声长叹道:“冤有头,债有主,洪兄,你死得太早了一点。”

    言语显得不伦不类,使人煞费疑猜。

    吕松霖看出这老者正是血影手侯绍鸿,不禁心中一震,目光留神侯绍鸿的举动。

    只见侯绍鸿缓缓围著灵柩走了一圈,伸出右掌,喃喃出声道:“老友,你一无牵挂而去,尚有什么不瞑目,可怜愚兄还须为了你身后未了之事劳碌奔波,老友!你安静地闭上双眼吧!”

    说著,手掌欲向洪步云面门按去。

    突然,侯绍鸿如蓦遇蜂噬,手掌疾缩,面色微变,张目四巡,忽向柳凤薇笑道:“红颜命薄,自古已然,尚望善自节哀珍重。”

    话落人出,似一团旋风般掠出幕后。

    江振远不禁一怔,疾随而出。

    柳凤薇抬面向龙如飞,道:“此人是谁?龙护院可知么?”

    龙如飞摇首苦笑,表示不知。

    柳凤薇星眸忽转在吕松霖面上,只觉吕松霖眼神甚熟,似在何处见过,却又想它不起。

    四道目光相接,吕松霖心神一颤,疾然垂视。

    这时,陆续接踵而来三个怪老叟,一个出去,一个又至,均端详洪步云尸体久之,嘴中喃喃有词,临去之际,深深地瞪了柳凤薇一眼。

    此三人只有吕松霖知道,那是北瀛岛主、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

    他们之来均欲察视洪步云遗体,是何物致死,从暗器上查出凶手是谁?

    以他们四大凶人老于江湖,目光锐利,竟瞧不出一丝端倪,满怀懊恼而退。

    柳凤薇只觉此四人异常可疑,四人形像深深地印入脑中。

    设奠,发引,安葬于西山之阳,忙了一整天,柳凤薇已疲累不堪,倒在塌上倦慵欲眠。

    窗外月华似水,丹桂飘香,徐徐轻风如吟如诉,柳凤薇曼叹一声,星眸哀怨,无限伤心往事历历现于眼前。

    蓦地——

    一个落足微声惊觉了柳凤微,仰身坐起,抬眸望去,不禁花容失色。

    只见血影手侯绍鸿立在室中,两道慑人心悸寒芒,逼注在柳凤薇面上久久不移。

    柳凤薇瘫坐著动弹不得,娇躯颤抖著,口噤不能出声。

    半晌,侯绍鸿笑了一笑,道:“姑娘休怕,老朽此来并无相害姑娘之心,只恳求姑娘相助老朽找回失物,老朽当有以报德。”

    柳凤薇壮著胆,颤声道:“一个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恐无可相助。”

    侯绍鸿道:“这与武功有无,并无多大关系,只有姑娘应允,当不难找回失物。”

    “所失之物是什么?”

    侯绍鸿乾咳了声,道:“一本书,武林中人梦寐不忘,希世难求之‘紫府奇书’。”

    “紫府奇书”柳凤薇星眸满含惊讶道:“恕我无法应命,因我没有见过。”

    侯绍鸿似若无闻,面色一寒,冷森森道:“你那死去的丈夫,窃取老朽此书,改名易姓,弃武从贾,溷迹都门,害得老朽江湖奔波,走遍天涯海角,有如大海捞针,若非”

    说此突然止口不语,目光转向窗外似有所觉。

    一个阴侧侧语声随风传来道:“卑鄙无耻,紫府奇书真是你的么?”

    侯绍鸿面目一变,凶光逼射,一式“飞燕穿林”疾逾电闪穿出窗外。

    柳凤薇惊魂稍定,想不出自己为何今晚如此胆大。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叹息。

    柳凤薇不禁大惊,别面后望,只见一个白发萧萧,慈眉霭目老妪,面含微笑望着自己。

    这笑容有一种亲切之感,使人不禁生出如迎春风,柳凤薇恐惧顿失。

    老妪含笑叹息道:“孩子,你在此有如置身虎穴,遍地荆棘,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处境委实可怜。”

    柳凤薇似满腹委屈,珠泪断线般流下,道:“老人家,你救救小女子,最好离开此处。”

    老妪叹息一声道:“老身救不了你,否则,老身也要走上一步杀身大祸,唯其自救,才是善策。”

    “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可以自救,您老人家在说笑。”

    老妪目中精芒电射,正色道:“老身绝非说笑。”

    倏又转满面春风道:“老身去瞧瞧外面情形,再与你细说根由。”一顿足电射出得窗外而杳。

    柳凤薇呆呆望着窗外出神,剪水双眸含蕴著复杂情绪,千愁万感,不觉油然兴起。

    片刻,老妪疾然掠入,匆匆说道:“时刻无多,老身与姑娘叙说武林当年一宗惊天动地公案,但出之老身之口,入得姑娘之耳,不可泄露第三人知道,否则,姑娘蒙受惨祸时,老身也救不得你。”

    柳凤薇点头应允。

    两人就在榻上端坐,只听老妪说及当年武林一段惊天动地公案

    百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奇人,与其说他是奇人,毋宁称之为怪杰差可比拟,武功奇特,蹊径独创,兼蓄佛道邪三家之长,行事异于寻常,介乎正邪之间,独来独往,居无定处,自称紫虚居士。

    紫虚居士辣手无情,正邪各派高手丧命在他手中的不计其数,于是,武林中人对他莫不恨如切齿,如芒刺在背,非拔之而后快,联合同道,筹谋除他之策。

    但计议未妥时,紫虚居士突然来到,与谋之人无一幸免。

    如此紫处居士纵横武林数十年,武林中人对他畏如蛇蝎,无不敬而远之。

    一天,他找上昆仑而去,昆仑一派大事恐慌。

    紫虚居士微笑道:“老朽此来非为拚斗,欲有相求。”

    昆仑掌门心中大宽,道:“阁下如有所命,只要力之所及,当竭力以赴。”

    紫虚居士笑道:“相求掌门人代发武林帖,就说老朽在此,老朽已忏悔前非,在化去之际须将恩仇了断,掌门人请免疑虑,老朽此次决不出手,如有口不应心-当死于万剑之下”

    柳凤薇听来津津有味,不觉入神,见老妪突然住口不说,问道:“后来呢?”

    老妪微笑道:“昆仑掌门当然应承,发下武林帖,不久天下群雄闻风毕集,相率登上昆仑绝顶灵鹫峰。

    紫虚居士当众宣称,他所以得纵横天下无敌者,归功一册‘紫府寄书’,说著由怀中取出一本秘笈。

    他言自知物化之际,又无衣钵传人,更不欲绝学从此淹没,今将紫府奇书公诸天下武林同道之前,谁可保有此紫府奇书者谁就是得主。

    说罢,立即鼻垂玉筋,端坐物化,那本‘紫府奇书’乃牢牢握在他手中。

    这样一来,天下武林高手立即燃起一场争夺奇书之战,千百精英悉丧生在昆仑绝顶。

    最后黄叶道人与幽魂手平梧双双争夺此书,各负重伤,同坠下万丈绝壑,紫府奇书亦随之以殉,遍寻无著。”

    柳凤薇道:“既然如此,‘紫府奇书’如何可在先夫之手。”

    老妪沉沉叹息一声道:“十五年前,武林魔头数人联袂同去昆仑灵鹫峰下,无巧不巧在岩隙之内发现这册‘紫府奇书’。

    这几位魔头就是威望宇内的北瀛岛主、阴阳圣指唐慕斌、血影手侯绍鸿、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

    四人本定下共参奇书之约,但紫府奇书终为阴阳圣指唐慕斌携之遁逃而去。

    其馀四邪天涯追踪,一晃多年,均不知唐慕斌何往”说时目露深意望了柳凤薇一眼,接道:“方才姑娘所见矮小老者正是那血影手侯绍鸿,他于日间吊奠尊夫时,姑娘必已见过,其馀三邪亦不致不来。”

    柳凤薇憬然悟出日间探视其夫遗体四个怪老人即是老妪口中所述四个魔头,不禁惊诧道:“你老人家所说的阴阳圣指唐慕斌未必就是先夫洪步云。”

    老妪微微一笑道:“正是他。”

    柳凤薇摇首道:“先夫不擅武功,显然非是阴阳圣指唐慕斌。”

    “须知大诈若诚,大智若愚。”老妪正色道:“唐慕斌才智深负盛誉,十数年来才得以避过四魔跟踪。”

    柳凤薇凄怨叹息道:“小女子不能不信,亦不敢相信,先夫如真是唐慕斌,他武功卓绝,岂能不习成‘紫府寄书’内载绝学,纵横天下,亦未必能身罹暗算,堕崖身亡。”

    老妪微笑道:“紫府奇书均是上古甲骨象形文字,义理晦涩深奥,江湖中人十有其九均是文盲,唐慕斌未必例外,不要说他,即是当今博学道儒,能辨识上古甲骨象形文字亦寥寥无几。”

    说著目露怜悯之色道:“杀死尊夫者显是著名妖邪,与尊夫有过宿怨前仇。”

    “敢是北瀛岛主、血影手侯绍鸿、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四人之一么?”

    “大有可能。”老妪正色道:“杀夫之仇,不共戴天,姑娘岂能不报,何况四邪有如冤魂缠体,姑娘怎能脱出他们魔掌之下,唯有自救,方为上策。”

    柳凤薇星眸含泪,凄然答道:“纵有报仇之心,但力有不逮为之奈何?”

    老妪蔼然微笑,伸出右掌抚摸著柳凤薇青丝云发,道:“找出尊夫藏匿之‘紫府奇书’,习成绝学,何患无报仇之日,老身愿指点你基本武学,你一面觅寻紫府奇书藏于何处,四邪定不放过蛄娘,威迫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但不妨虚与委蛇,徐图复仇之策,倘姑娘应允,可趁祭扫尊夫庐墓时,老身就在西山镇海寺内秘魔崖上。”说著双袖一展,人影穿飞疾杳窗外。

    柳凤薇如痴如呆,喃喃自语道:“夫仇不共戴天,他如何是我夫君?”

    她凄然一笑,凝目窗外满天星斗,不觉流下两行清泪

    月落星残,秋风过处,寒透重襟。

    柳凤薇惶惧不宁,只感方寸已乱,心绪如麻。

    休看她深闺弱质,不擅武功,但智慧无双,判断事理,有条不紊。

    她想着唐慕斌惨罹横死委实可疑,为了一册到手无用之“紫府奇书”宁可捐舍一世英勇威名,溷身庸俗铜臭中,这是极不合情理之事,为了什么?

    一个才华杰出之士,决不会如此愚蠢,必有另外原因,并非如此单纯。

    蓦然传来一声阴恻恻笑道:“姑娘不要胡思乱想,老朽所求,不知可否应允?”

    微风飒然,一条人影疾射而入,正是那去而复返的侯绍鸿。

    柳凤薇这次不似方才那么惶恐,强自镇定幽幽说道:“一件虚无之物,叫我怎么应允?叫我如何相助?”

    侯绍鸿阴阴一笑道:“老朽坚信姑娘定能找到,尊夫所创的店号南七北六各省均有分号,‘紫府奇书’必在其中一处尊夫遗物中,细心检觅之下,假以时日,当然不难水落石出,至于姑娘身家安全,保在老朽身上。”

    柳凤薇点点螓首幽幽地答道:“好吧!我尽力而为,不过先夫惨遭横死”

    侯绍鸿接道:“尊夫与老朽乃过命之交,连日来奔波劳碌均是侦访凶手究是何人,不要说是姑娘,就是局外之人也是不容凶手逍遥法外,望姑娘守信慎秘,老朽随时自会与姑娘联络。”略一抱拳,疾跃出窗而去。

    偌大的“留云别府”戒备森严,不但护院武师整夜巡视,而且都城名捕府内外棋布伏桩,虎视耽耽,任由妖人来去自如,丝毫无觉,宁非怪事!

    其实并非如此,妖邪侵入府中,一丝一毫均无所遁形,原因为吕松霖暗中授意龙如飞不可轻率出手。

    妖邪志在紫府奇书,此书在水落石出之前,妖邪绝不会轻举妄为,龙如飞这方须查明凶手何人及紫府奇书下落,此刻打草惊蛇,反为不美,不如长线放远鸢,任它暗中自由发展。

    然而,吕松霖却没想到柳凤薇与白发箫萧老妪晤面这一幕,身居客宾,免人起疑,不便单独行动窥听实情。

    殊不料事态发展出人预料,愈演愈烈,武林纷争,肇端于此。

    蒙蒙曙光,柳凤薇吩附套车前往西山,龙如飞等人随行相护。

    一连三日均是如此,朝出晚归,柳凤薇在镇海寺中食用斋饭,并借客房休息,紧扃房门,龙如飞等人丝毫不起疑心。

    燕京地面,武林黑白两道高手不绝如缕赶到,暗中风云勃郁,勾心斗角。

    一晚,柳凤薇坐在案前,银虹高烧,灯光映照下,只见她一手支颐,皓腕胜雪,云发委肩,剪水双眸含蕴著一片迷惘之色。

    案上展开著一卷厚厚册笈,页内尽是龟甲文字。

    蓦地

    一声朗笑传来道:“果然被姑娘寻到了。”

    急风破空,血影手侯绍鸿由南面窗口飞身掠入,身形平空,拾指箕张,望案上那本册笈攫去。

    北面窗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道:“无知妖邪,胆敢觊觎奇珍。”

    两条身影扑入向血影手侯绍鸿撞去,急如离弦之弩。

    血影手侯绍鸿大怒,只见人影一合,两声凄厉惨嗥传出,一双身形轰然堕地。

    此刻,北面窗口紧接著扑入一条身影,右臂疾探,一把抓起案上册笈,掉首穿出窗外曳著长声哈哈狂笑。

    侯绍鸿大怒,厉嗥出口,急追而去。

    房中却不见柳凤薇身影,地上横躺著一双尸体,面门为侯绍鸿以重手法击碎,血肉模糊一片,眼珠突出,惨不忍睹。

    三个怪异老叟疾飘而入,目睹地面一双尸体均不由一怔,目中同泛出惊异之色。

    在一双尸体胸前呈显“骷髅”丝绣图记,三人同声道:“骷髅魔君门下。”

    血影手侯绍鸿匆匆回返,一脸盛怒之色,见著三人道:“紫府奇书为骷髅魔君抢去。”

    三怪异老叟不禁面目大变。

    北瀛岛主喝道:“我等速赶往骷髅魔君巢穴,先他而至,合手全力施为。”

    话落人起,四条身影疾逾闪电鱼贯穿出窗外。

    楼下喝叱连声,刀光剑影奔空

    留云别府女主人,柳凤薇突然失踪,紫府奇书为骷髅魔君劫去。

    风声不胫而走,立时传遍燕都九城。

    其中情形有著异常的矛盾,倘或骷髅魔君得手之紫府奇书是真,柳凤薇何致于离奇失踪,如非见色起意,正邪双方不屑一顾。

    否则柳凤薇诡谋移祸于骷髅魔君,挑动武林是非,她怀著真本潜逃秘投名师研修书中绝学。

    武林中人急于查明真象,一面追寻骷髅魔君是否得手真本“紫府奇书”另一面访觅柳凤薇下落。

    更使武林高手内心不安的是骷髅魔君乃是一穷凶极恶,心黑手辣,如等他练成紫府奇书无异如虎添翼,他们认定紫府奇书并非旷世绝学,仗之可纵横天下无敌,武功一道本极繁博精奥,前辈高人独门武功多已绝传散失或埋藏秘处以待有缘,幸而寻获或能克制紫府奇书所载武功。

    一叶离枝天下秋,武林群情翕动。

    江湖从此多事矣。

    大雪飘飞,宇宙银白。

    一匹毛片墨黑骏骑驮著一个白衣少年鼓著怒吼朔风,奔上芦沟桥。

    往昔长桥卧虹,洪涛吞鲸,此时已不可复辨,银砌玉堆,天地同色。

    骑上人正是吕松霖,玉面朱唇,星目胆鼻,神采照人,他一鞭在手,策骑如飞而去,口中低吟道:

    “严冬飞雪出都门

    怅然失意空断魂

    妲娥应知多情恨

    浇酒解愁天地昏。”

    吟声凄苍。

    忽闻身后传来宏亮大笑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人生一大憾事。”

    吕松霖不禁一怔,勒住丝缰,回面一望,只见一个乱发蓬松,衣不蔽体的化子,一双赤脚在骑后赶来。

    这化子大约四十开外年岁,虎头燕颔,目中神光炯炯如电,身法迅快,不带出半点声息,分明是一身怀绝学武林好手,遂抱拳含笑道:“在下信口胡诌,反被尊骂见笑了。”

    化子竟若无闻,目光端详那匹乌骓一阵,啧啧称赞道:“好马呀好马。”忽双目一瞪,望着吕松霖道:“阁下意欲何往?”

    吕松霖笑笑道:“在下飘踪无定,到处为家。”

    化子大叫道:“好哇,化子吃十方,到处乱跑,寂寥得紧,这下可找著伴了。”

    吕松霖见他自说自话,一厢情愿,不禁暗中好笑,但口中答道:“尊驾如不嫌弃,何妨同行。”

    化子大喜自称邵元康人称“太极铁掌”

    吕松霖双肩一扬,离鞍下骑,抱拳道:“原来是邵大侠,在下吕松霖失敬了。”

    邵元康双眼一瞪,道:“什么大侠不大侠,委实刺耳,叫我邵化子好了。”说著仰面望了望天,又道:“这场风雪正旺,说不定要下个一天半日,咱们赶至龙平,找个僻静酒店,打上两角酒,赏雪倾谈如何?”

    吕松霖朗笑道:“但凭尊意。”

    一跃上鞍,叭叭长鞭挥空脆响,策骑翻蹄奔去。

    邵元康不即不离,并肩随行。

    翌日清晨,大雪仍是纷飞,呵气成雾,滴水成冰,酷寒凛冽。

    吕松霖与邵元康已远在燕京五百里外漕河镇郊。

    途中邵元康考问吕松霖胸中所学,吕松霖虽有不答,却含蕴不露锋芒,令邵元康揣摸不出深浅。

    距漕河镇不远,邵元康忽道:“吕老弟,此去漕河镇有一化子多年未见好友,你我扰他一顿酒饭如何?”

    吕松霖无可无不可,道:“在下奉陪。”

    漕河镇本极热闹,但为这酷寒飞雪气候,显得异常冷落荒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三两行人埋首疾行。

    邵元康引著吕松霖循著正街岔入一条小巷,巷尾一所巨宅巍然矗立,门楣横有四字:“颖川世家。”

    朱漆大门紧闭著,邵元康直趋门前,敲击兽耳铜环。

    半晌,两扇大门开露一线,探首出来,一个老苍头,打量两人一眼,道:“两位是”

    邵元康忙道:“烦劳通禀,就说邵元康求见。”

    老苍头面有难色,笑道:“家主人远游未归。”

    邵元康哦了一声道:“他不在家么?咳!真是不巧。”

    吕松霖立道:“既然不在,你我且去酒店喝上两盅驱驱寒气。”

    邵元康道:“也好!”转身之际,突瞥见一个江湖打扮中年汉子立在巷口,目光闪烁注视著他们两人,只一闪便已不见。

    邵元康老于江湖,即知此人可疑,不禁鼻中冷哼一声。

    吕松霖淡淡一笑,马首一牵,与邵元康冒着漫天飞雪迈开大步转向正街。

    堪欲步出巷口,忽听一声冷笑传来,漫空旋舞雪片中,三点银星疾向邵元康打到。

    三点银星打来手法高绝,两只分取胸前,一取气海,互换方位,隐于雪片之后,令人防不胜防。

    邵元康大喝道:“鼠辈敢施暗算。”

    猛地全身一塌,铁掌旋弧疾挥,劈出一片强劲掌风,将三点银星震得散了开去,身形一侧,斜窜了出去,疾如离弦之弩。

    吕松霖已先邵元康一步冲霄而起,掉首一式“苍鹰攫免”目光落去,只见一团黑影立在风狂雪涌中。

    此人不防打出暗器有失,待警觉对方功力甚高,心中一震,吕松霖已自飘落他身后,邵元康接著扑来,无可退避,猛一咬牙,狞笑出声,双掌翻天推了出去,身形斜飘,落在一所民户檐下。

    邵元康单掌引开那人推来掌力,落地冷笑道:“化子与你何怨何仇,竟施辣手暗算。”

    那人正是方才所见目光闪烁中年汉子,冷森森一笑,忽地窜上屋詹,如飞遁去。

    吕松霖不禁一怔,道:“莫非他认错了人,将邵兄误作仇家。”

    邵元康摇首道:“此中大有可疑,先别管它,走。”

    吕松霖回身牵过乌骓,步向正街,望一家“四海春”饭庄走去。

    立在门首店夥趋了过来,接过吕松霖手中绳缰,高声吆喝:“看座!”

    吕松霖揭开厚重门帘,只觉内面一股热气涌上身来,不禁出声道:“好热!”

    抬目望去,内面只上了三成座。

    邵元康选了一副靠壁座头,点了数味酒菜,催促店夥快快送上。

    吕松霖目光向四外缓缓一巡,瞥见相邻一席踞坐六个武林人物,细声谈论,神情诡秘,不时目光望自己两人偷觑过来,这六人个个貌像阴狠险鸷,一望而知不是良善。

    对面靠壁一座,坐著一老一少,老者面色红润,狮鼻凤眼,海口一部花白长须及腹肩上插著一柄红穗连鞘钢刀。

    另一是年方十八九岁少年,眉目如画,面貌娟秀佼如少女。

    突然,门帘一扬,走进一个中年汉子,直趋六个武林人物席上。

    吕松霖一眼瞥明正是方才途中猝施暗袭遁逃之人,不禁冷哼一声。

    邵元康倏地按座立起,冷笑道:“自投上门,还不向化子实话实说,何故暗算化子,如有一字是虚,须知化子辣手心黑。”

    这汉子呆得一呆,面目微变,淡淡一笑道:“那是一宗误会,风雪迷眼,误认仇家,倘阁下不见信,为友为仇,悉凭尊意。”

    但闻面色红润老者飞出一声冷笑,自言自语道:“险诈之徒,防不胜防。”

    七个阴险狠鸷匪徒不由面色一变,目中凶光暴射。

    吕松霖忙立起向邵元康微笑道:“既是误会,你我就此揭过,何必为著这点小事引起轩然大波。”

    邵元康哼了一声,缓缓坐了下来。

    店夥趁机送上酒菜,一场即将燃发之拚搏暂时平熄。

    一顿饭时刻过去,七匪徒离座走出门外。

    一老一少倏地立起,丢下一锭银两接著离去。

    邵元康霍地放下手中杯箸,道:“老弟,你我也走,马匹权寄在店中马厩。”

    两人步出四海春,只见风吼雪涌中一老一少身影,望镇外扑去。

    邵元康道:“你我尾随二人。”

    两人身法迅快如电赶向镇外。

    彤云密布,灰压压地穹苍低垂,雪更大了,狂风呼啸怒吼夹著鹅毛似的雪片飞涌旋舞,凛冽彻骨。

    原野上一片银白,一望无际,秃干凋枝被厚厚的雪封住,显得光怪陆离,景色满目凄凉。

    在一处不太高的雪丘之后,聚坐著十数个黑衣江湖人物,四海春内七人亦在内。

    中心燃著一堆木柴,火光熊熊。

    只见一个吊客眉,鱼眼威棱逼射老者重重咳了一声,宏声道:“经半月查访,陈鸿秋老儿似未离开居宅,当家的又尚未赶到,我等奉命不可轻举妄动,如此僵持下去,万一有变,如何是好?”

    “依小弟之见,索兴登门寻衅,不怕陈鸿秋老儿不露面。”

    那老者冷笑一声,道:“如万一有失,被陈鸿秋遁去,当家怪下罪了,你能担当么?”

    停了一阵,老者又道:“陈鸿秋老儿似已知道,放出风声,说他本人远游未归,令我等知难而退,殊不知当家的非找到他誓不甘休”

    说此面目一变,目光转向远处大喝道:“什么人偷听老夫说话。”

    只听一阵宏亮雄浑大笑声中,雪地中冒起两条身形疾跃而至。

    正是四海春中一老一少。

    老者面色一沉,戟指冷笑道:“郑伯雄晋北大同夤夜杀死七命,恶行发指,老夫万里追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竟让老夫寻到,还不束手就缚。”

    十数匪徒纷纷窜起,人影如飞,将一老一少围在当中。

    那面貌娟好少年立时撤出肩上长剑,青虹疾闪,护住老者身后。

    郑伯雄吊客眉一剔,桀桀狂笑道:“不错,大同七命是郑某一手做下,为友报仇,义行可嘉,但郑某手底不死无名之辈,阁下请报出万儿来。”

    老者冷笑道:“老朽天罡刀沈万苍,你倚仗人多势众,老朽何惧,就是你当家矮阎罗艾丹阳赶到,也奈不得老朽何。”

    郑伯雄面色一变,桀桀怪笑道:“原来阁下就是名动三晋的沈万苍老师,不过阁下太狂了,三十六式天罡刀法未必胜得了郑某。”

    他目中杀机毕露,右手一挽撤出肩后一柄青铜点穴镢,眼光一巡同党,示意若有不敌,全力合攻出手,将此一老一少击毙,以免后患。

    这时天罡刀沈万苍已亮出金背砍山刀,沉声道:“郑伯雄,老朽今日要令你死得心服口服。”

    未必-─

    郑伯雄话才出口,青铜点穴镢振腕分心刺到,一式“毒龙寻穴”碗大寒星点向“心俞”大穴。

    他这一式似实还虚,暗含著无数变化,意在封住沈万苍舍攻为守。

    沈万苍威望三晋,功力卓绝,经验老练,错出一步,视来招于无赌,翻腕斜出三招“漫天风雨”、“天河倒泻”、“星移宿换”一式紧接著一式,金虹炫眼,疾厉玄诡。

    一上手就是三式绝招,刀风猛烈,郑伯雄猝不及料,反为所制,先机顿失,暴喝一声,青铜点穴镢迎攻出手。

    十数匪徒同时发动,挺身跃出。

    那少年朗声喝道:“无耻匪徒,想以多取胜么?”

    振剑一挥,洒出一片寒星,迫开攻来五六匪徒,迅疾转身又是一剑挥出,身法轻灵无比。

    少年剑掌并施,一时之间,匪徒被逼得不敢侵越一步,但匪众均是江湖成名人物,一身武学均有极深的火候,人多势强,此进被退,少年无法兼顾,似有疲于奔命之感。

    只听沈万苍一声大喝,刀光电奔划开郑伯雄左臂一条血槽,鲜血如注涌出。

    郑伯雄虽然左臂负伤,点穴镢却用险招斜点而起,寒星暴射,点中沈万苍左胁。

    沈万苍禁不住痛得哼了一声,身形踉跄退得两步。

    郑伯雄桀桀狂笑道:“天罡刀法也不过尔尔。”

    青铜点穴镢翻腕一振,望沈万苍心口刺去,疾如电闪,眼看沈万苍就要丧生在点穴镢下。

    少年瞥见沈万苍命在顷刻,不禁大惊,分心之下,一个虬髯匪徒双掌呼地推出一股强猛掌风。

    待少年惊觉时已无及,顿为击中肩头,撞得身形倒飞了出去。

    忽听一声大喝道:“休伤老朽好友。”

    只见飞雪漫天中凌空扑下一条魁梧身影,双掌发出一股排山倒海劲风,望郑伯雄压下。

    另一方向,两条身影疾如离弦之弩先后掠出,当先一人猿臂疾探,猛地挪开沈万苍避开郑伯雄堪堪刺及胸口青铜点穴镢。

    另外一人一把接住倒飞撞来的持剑少年。

    郑伯雄眼看沈万苍就要丧生点穴镢下,不想天外惊变,沈万苍被人救出,蓦闻一声大喝,猛感一片强猛潜力凌空压下,不禁胆寒魂飞,身形一塌,左窜三丈开外。

    这惊人变化,全场匪徒立为慑住。

    凌空扑下那人是一发须苍白青衣老叟,神清目朗,洒脱出尘,面有怒容。

    救下沈万苍的正是“太极铁掌”邵元康。

    接住持剑少年的却是吕松霖。

    蓦地

    雪野近处随风传来一声龙吟长啸,接著哈哈宏亮大笑声中,只见一条矮小身影掠空落下,现出一矮仅四尺,蓄着一部山羊短须,貌不惊人的老头。

    休看矮老头其貌不扬,其实乃威震滇南蛮荒,绿林怪杰矮阎罗艾丹阳。

    艾丹阳面含诡笑道:“如非艾某略施诡计,你这擒龙手陈鸿秋也许一辈子也不会露面。”

    青衣老叟正是邵元康访谒拒见之擒龙手陈鸿秋。

    陈鸿秋目露歉意的望了邵元康,面色一冷,转注艾丹阳沉声道:“陈某与艾老师一在地北,一在天南,河水不犯井水,毫无前怨,用诡计毒谋逼使陈某露面为何?”

    艾丹阳哈哈大笑道:“艾某生平不做暗事,话却要说得明白,两月前艾某登门造访,陈老师却拒而不见,推说远游未归,艾某意兴索然,怅然离去。”

    “先只道陈老师远游在外是实,后经探明陈老师拾年来足迹未离开漕河镇一步,分明是有意相拒”

    陈鸿秋接口道:“不要说是艾老师前无一面之雅,即是至亲好友,如非万不得已,一概拒而不见,何独艾老师例外。”

    艾丹阳冷笑道:“倘不如此,陈老师怎可今日留得命在。”

    陈鸿秋大怒道:“艾丹阳,你也忒轻视我陈鸿秋了。”

    艾丹阳淡淡一笑道:“艾某料事如神,晋北大同毙命七人是艾某授意而行,有意让沈万苍发现,追踪千里,沈万苍乃陈老师八拜之交,金兰至好,他来访你,你亦拒而不见,这事极不合情理,艾某料得你虽然拒见,但暗中必然侦查沈万苍来此何因”

    话尚未了,陈鸿秋已自面色铁青,目中精芒如电,怒喝道:“艾丹阳你这是何意?”

    矮阎罗纵声狂笑道:“两月前,艾某不是将来意透露一点托贵管家转告陈老师?陈老师,艾某不是寻仇,意在询明当年一段武林疑案,出君之口,入我之耳,有何不可?”

    陈鸿秋不禁怔住,面色阴暗不定,脑中思绪纷涌,内心极感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