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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这是第七天是独孤雁逃亡的第七天的清晨。独孤雁单身匹马来到了一条河流的岸边。
河面上雾气飘浮,两岸都是林木,氤氲着凄迷白雾。独孤雁根本看不清楚对岸。
他满面胡子,神态是那么疲乏,从马身上的装饰看来,毫无疑问是大理武士的坐骑,这当然也是夺来的,到现在为止,独孤雁已经斩杀了三十七个大理武士。他虽然尽量掩饰行藏,可是始终逃不过大理武士的耳目的追击。那些大理武士现在显然已肯定他走的是这条路,一面将信号烟花发出,一面开始向这边追来。
就天亮到现在,他已经遭遇到两次一组三人,一共六个大理武士的袭击。那六个大理武士都无一不放信号烟花在天空逐渐的散开。他身上沾着不少血,是大理武士的血。
仍未干。斩杀了第二组来袭击的大理武士后,他立即夺马奔逃,并没有改变路线。这一条路也许是死路不过亦是他目前唯一的生路。
事实上到这个地步,也没有第二条路好走的了。
雾气下水奔腾,异常的急激。
河面最少有十丈宽阔,凭他的轻功,绝对跃不到十丈那么远,除非有树藤什么来辅助。可是他却只是找到几条烂木柱,那道吊桥已不见。
他看着奔腾的河水,不由苦笑。在此之前,怎也想不到所走的竟然是一条绝路,一时间,不由他茫然不知所措。他懂得水性,但河水那么急,以他现在疲倦的身子,能否游得到对岸?都毫无把握。
后面隐约的有马蹄声传来。也许是那些大理武士赶到了,独孤雁听在耳中,不由得顿足一叹。在他的眼前,只有两个办法可选择,一是起还有时间休息一下,与赶来的那些大理武士血战。再就是跳进河水里,试一试能否泅到河对岸。
他正在犹豫,唉乃一声,河面上雾气一开,竟然出现了一艘核梭小舟。操舟的是一个白发老翁,年纪看来已经一大把,但双手仍然稳定得很,那艘小舟在他的操纵之下,缓缓的在水面上滑行,看来是那么稳定,简直丝毫也没有受到水流影响。
独孤雁一眼瞥见,目光一亮,急呼道:“老人家!”
那个老翁应声拾起头,望着独孤雁。独孤雁连随招手,道:“这位老人家,可否载我到对岸,多少钱我都给你。”
老翁道:“有血腥的钱,我不要。”
“血腥”独孤雁这才省起自己一身血污,右手还握着那把弯刀。他不觉再伸手摸摸长满了胡子的下颔,好像他现在这个样子,胆子小一点的人看见,只怕就唯恐避之不及。
独孤雁一声微喟,道:“老人家,帮我这个忙,我绝不会伤害你。”
“是么?”老翁一笑。他的语声异常低沉,但听来又异常清楚,那一笑,看来是那么慈祥,但细心一看,又好像并非慈祥而已。
独孤雁也觉得这个老翁有些奇怪,但这个时候已无心细想,道:“老人家”下面的话尚未接上,那艘小舟已向他这边荡来。
独孤雁心头大喜,可是那艘小舟一接近岸边,距离还有差不多一丈,忽然又停下。
独孤雁只道老翁改了主意,急呼道:“老人家,听我说”
老翁接口道:“这么近,凭你的轻功,应该一跃就能够登上我这艘小舟。”
独孤雁一呆,道:“好”老翁又接道:“你好像还有很多时间。”
独孤雁听说,心中更奇怪,却也不再犹豫,纵身往小舟上跃去。那把刀他仍紧握在手中,只要一发觉有什么不对,立即就斩下。老翁只是笑望着他下来,到他身形稳定,竹竿立即一插,那艘小舟旋即如箭射出,却并非射向对岸。
独孤雁忍不住又道:“老人家,我可是到对岸去。”
老翁道:“有几个大理武士飞马便要奔到,你莫非很高兴与跟他们相遇?”
独孤雁又是一呆。老翁也不多说,竹竿几下起落,小舟顺着水流,其快如箭,片刻就在百丈之外。前面是一片柳林,近水的柳条有些甚至触及水面。
染柳烟浓。小舟竟直驶入柳条之中,整条小舟刹那仿佛已被烟雾吞没,在对岸固然看不见。就是这边,也除非走近岸边.否则也不容易察觉。
独孤雁满腹疑惑,但一直忍住并没有发问。老翁忽然又把小舟停下来,停在一株横伸出水面的柳树前,在那株柳树的树干之上,挂着一袭蓝布女人衣裙。那袭蓝布衣裙的一侧,赫然挂着个女人的头颅。是一个老妇的头颅,满面皱纹,白发苍苍,一双眼大睁,但眼中竟没有限珠,连眼白也没有。独孤雁一眼瞥见,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胆子之大,虽不是天下罕有,但也实在并不多,可是一看见这个老妇的头颅,仍然不免感到心寒。这分明是一个人的头颅,但看来,总觉得有些儿不像样。
是谁将这个头颅挂在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独孤雁目光一转,瞬也不瞬的盯着那个老翁。那个老翁此时以竹竿将那件女人蓝布衣裳挑下,笑顾独孤雁,道:“你身上那套衣服,应该换一换的了。”
独孤雁一怔,道:“嘎”
老翁道:“这套衣服虽然旧一点,穿起来才像我的老伴。”
独孤雁脑际灵光一闪,也不再多问,脱下身上那一套衣衫,将那套女人蓝布长衫迅速穿上。老翁连随将那个老妇的头颅取下来,手一揭,竟将那个老妇的面皮揭开来。独孤雁这才看清楚是一张人皮面具罩在一块浑圆的木头上。
老翁接道:“将这张人皮面具戴上就更加像了。”
独孤雁双手接下,对于戴人皮面具,他倒是不大习惯,那个老翁好像已知道,又帮上一把。他的动作准确而纯熟,迅速的将那张人皮面具替独孤雁戴好。跟着将圆木上那把花白发抓起来,道:“当然少不了这个发笠。”
独孤雁叹了一口气,接过发笠戴上,那个老翁当然又得帮上一把,然后他叹了一口气,道:“对于易容这门子学问,你简直完全外行。”
独孤雁点头道:“事实如此。”
老翁道:“幸好我却是个中能手,否则这一套易容东西,交给你也是弄得破绽百出。”
独孤雁道:“老人家你”老翁接口道:“你现在当然是不舒服得很,不过却安全得多了。”他笑着接道:
“大理武士当然想不到我们这两个老东酉之中,竟然有一个就是他们要找的独孤雁。”
独孤雁叹息道:“老人家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老翁道:“我本来就是在这里等你来的。”
独孤雁点头道:“否则也不会有这许多易容东西准备在这里,只不知,老人家到底是哪一位?”
老翁道:“你叫我老丁就是。”
独孤雁道:“丁老”
老翁纠正道:“是老丁。”
独孤雁苦笑道:“你老丁怎么知道我必经这里呢?”
老丁道:“你现在已山穷水尽,唯一可以帮助你的,就只有一个人。”
独孤雁道:“不错。”
老丁道:“在这个时候,你当然会想起那个人的,除非你已经不想活下去。”
独孤雁道:“我很想活下去。”
老丁道:“你要找那个人就必须经过这里。”
独孤雁道:“不错。”
老丁道:“你若是从那条吊桥上走过去,一定与大理武士相遇。所以我干脆将那道吊桥先行弄断。”
独孤雁现在总算明白了
老丁道:“也因此,我不能不给你准备这一艘小舟。”
独孤雁再也忍不住,再问道:“老人家到底是什么人呢?”
老丁道:“老丁,老丁也就是老丁。”
独孤雁道:“那么考人家与慕容姑娘”
老丁道:“我是慕容世家的管家。”
独孤雁道:“慕密姑娘已知道我的事了?”
老丁道:“半年前,姑娘已知道那件事迟早必会发生的,只是料不到,你这么快就采取行动。”
独孤雁道:“我也不想这么快的,可惜我偏就这么快发现那件事情。”
老丁笑笑道:“好像那种事情你当然忍受不住。”
独孤雁道:“当然。”
老丁道:“我们姑娘一接到消息,立即就找人去接应你,可惜派去接应你的人,都与你错过。”
独孤雁应道:“事实上我一个也都没遇上。”
老丁笑笑道:“这是你一路躲藏得好,他们没遇上,倒是我这个老头儿,反而遇上了,但若非我将桥拆掉,只怕也留不住你。”
独孤雁苦笑。
老丁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一般大理武士便是看见,也认不出你的了,但是遇上风入松,只怕未必瞒得过他。”
独孤雁道:“那个老头儿很厉害。”
老丁道:“不过我们姑娘已另有安排,只不知,你是否愿见她一面。”
独孤雁立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