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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有始则必有终,人生欢聚自不例外!
七怪走了,艾老人也走了,仇磊石和雷啸天及晓梅姑娘,也正整装待发,目的地是回转苏州。
夜间,居于旅栈,雷啸天候晓梅入梦,方始与同榻而眠的仇磊石,低声闲谈地北天南。
雷啸天自有心事,仇磊石亦然,因之话题转来转去,终于转上了与他们身世有关的方面。
仇磊石早想吐诉心语,终因过份小心而作罢,今晚,他决定试探着说一点儿出来,看看大哥的反应。
雷啸天早对仇磊石的身世生疑,当话题自然而然,转向这一方面的时候,雷啸天也决定加以试探。
沉默片刻之后,雷肃天突然长叹一声!
仇磊石忍不住问道:“大哥有心事?这些日子时常叹息!”
雷啸天再次微吁一声,道:“二弟,你祖籍是哪里?”
仇磊石无法回答,只苦笑一声。
雷啸天似是自语的又道:“其实大丈夫四海为家”
仇磊石接口道:“话虽不错,但百年之后呢?唉!”
雷啸天道:“二弟口音”
仇磊石道:“苏州。”
雷啸天浓眉一批道:“不,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土音,绝非苏州。”
仇磊石不由想起了恩师,那土音,是十数年相随恩师左右,在不知间习惯的口音,自己也说不出地名。
因此,雷啸天说绝非苏州口音后,他不自觉的说道:“我懂事之后,就没离开过苏州”
雷啸天惊咦出声,道:“二弟,原来你曾在苏州住过呀!”
仇磊石话说出口,已然懊悔不迭,俗语说:言多必失,真是一点不错,雷啸天惊咦而动问,使仇磊石为了难。
他沉思着,转身由床上坐起,长叹出声。
雷啸天话问出口,也是十分后悔,虽说他已存心要侦知二弟的身世,但却没有丝毫恶意。
兹见二弟十分为难,不由歉然道:“愚兄问的太多,二弟,咱们睡了吧。”
仇磊石生平无不可对人言者,只有这件秘密,无法向任何人吐诉,有时想来,苦恼万分。
他摇摇头,又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小弟在苏州住过十多年。”
雷啸天见仇磊石说出实话,心中更觉惭愧,自己身为盟只,竟迫使盟弟吐诉不愿告人的心事,友道何在?
想到这里,雷啸天有心转变话题,道:“这样说来,二弟对苏州是非常熟悉了?”
雷啸天一因不愿再使仇磊石为难,变换话题,再者,他想到切身的一个大问题,顺便谈谈,方如此说。
哪知仇磊石苦笑一声,道:“说来大哥也许不信,小弟十数年来,除所居地方院落外,从未到其他地方去过,苏州虽”
雷啸天接话道:“愚兄信的过你二弟,唉!”
这一声长叹,却使仇磊石深觉奇怪,不由问道:“大哥好端端,叹气干吗?”
雷啸天道:“愚兄此次独往‘子午岭’,曾有发现。”
仇磊石一喜道:“可是有了伯父大人的消息?”
雷啸天微吁一声,道:“也有,但又没有!”
仇磊石一愣,道:“究竟如何?”
雷啸天道:“家父彼处曾有位知己朋友,但当愚兄到时,那人所居石屋却已坍毁,遂登临后岭头,探看孤寡,发现冢前石碑,确属家父所书,进而获知家父最后去处,方始由子午岭赶来徐州。”
雷啸天隐起了夜遇开墓者的经过,这并非有意隐瞒些什么,而是也不愿使仇磊石为自己而添忧烦。
仇磊石仍然不解的问道:“既有了伯父最后去处,大哥理应高兴才对野?”
雷啸天摇头道:“但也因此知道噩耗!”
仇磊石神色陡变道:“莫非伯父大人”
他说不下去了,只以关怀的眼光,看着雷啸天。
雷啸天又叹息一声,道:“消息十分奇特,家父好像早已遇险,但却又没发现留有骸骨,因此愚兄还抱着一丝希望!”
仇磊石道:“吉人天相,伯父定早已安然无恙。”
雷啸天摇摇头,突然道:“二弟,时间不早了,睡吧。”
仇磊石知道雷啸天不愿再谈下去,遂点点头,再次卧于床上。但睡意早失,心念电旋,无法成眠。
雷啸天也是同样,睁着眼,瞪着梁柱,呆呆发愣。
仇磊石久久之后,开口道:“小弟无法安睡。”
雷啸天道:“我也一样。”
仇磊石霎霎眼,道:“大哥,谈点武林中的往事如何?”
雷啸天道:“也好,说到兴高彩烈处,也许忘了忧烦!”
仇磊石道:“据大哥所知,近数十年来,武林之中都出过什么高人?他们生平事迹又有些什么,还有几人健在?”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二弟,这个题目又广泛又困难。”
仇磊石一笑道:“这才能令人乐以忘忧呀!”
雷啸天见仇磊石竟能放怀而笑,不由勾起豪气,竟也微然而笑,然而沉思些时,似自语般说道:“近数十年来,论无敌高手,当推‘十君子’!”
仇磊石心中一愣,自忖着
“怪呀,大哥熟悉武林中事,断然不会说错,恩师遗册之上,明明说无敌高手是他们‘十奇’呀!”
想着不由问道:“小弟授业神僧,却说无敌高手当推‘十奇’!”
雷啸天一笑道:“二弟,十君子即是十奇!”
仇磊石道:“原来如此,不过‘十君子’听来却比‘十奇’清高!”
雷啸天嗯了一声,道:“武林中人,皆称他们叫‘十君子’,但他们自己却谦称‘十老朽’,后因十奇顺口,遂传于江湖。”
仇磊石又道:“大哥可知,十君子中何人功力最高?”
雷啸天道:“当推‘黑石船主’萧老人!”
仇磊石心头一阵悲痛,强忍着道:“次之呢!”
雷啸天道:“任大侠!”
仇磊石故意强颜一笑道:“大哥很有意思,成心卖弄关子。第三呢?”
雷啸天长长吸了一口气,道:“雷大侠。”
仇磊石道:“可是人称‘霹雳震天’的雷大侠?”
雷啸天心神皆震,道:“二弟怎会知晓?”
仇磊石不由暗惊慌不迭的说道:“听神僧所说。”
雷啸天暗中叹了口气,道:“难怪,神僧与雷大侠是莫逆之交,真论功力神僧应属第三,但他以出家人无名无欲,退居第四。”
仇磊石道:“这样说来,小弟功力”
雷啸天接口道:“愚兄说的不假,二弟的功力,胜过雷大侠所传之人多多,由此可见,神僧恐还高过任大侠呢。”
仇磊石一愣道:“大哥怎知雷大侠传人,不如小弟?”
雷啸天心神又是一震,强辩道:“想当然耳。”
仇磊石摇摇头道:“恐怕未必!”
仇磊石这句话,是说,雷大侠传人的功力,恐怕未必比自己差,但听在雷啸天耳中,却误解其意而心神不安。
仇磊石接着又问道:“其余六位呢?”
雷啸天道:“伯仲之间,其实十君子除萧大侠外,余者相差甚少,但因所习功力不同,才有前后之分。”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如今还有几位健在?”
雷啸天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
仇磊石改变话题,道:“确知早已作古的有几位呢?”
雷啸天道:“六位。”
仇磊石盯问一句,道:“哪六位?”
雷啸天道:“萧大先生,古大侠,展大侠,尚大侠,强大侠。”
仇磊石道:“只有五位呀?”
雷啸天道:“还有任大侠。”
仇磊石心头又是一阵悲楚,记起了红楼上的一幕,不错,雷叔亲口说的恩师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突有所感,不由问道:“大哥怎知已死了六位呢?”
雷啸天道:“萧大先生夫妇惨死,天下无不知者,古大侠继萧大侠之后,被人所谋,展大侠因错习功力而亡”
仇磊石道:“尚大侠是年迈而病故,强大侠呢?”
雷啸天道:“强大侠是任大侠的盟弟,死的最惨,被人分尸断肢而死,据说凶手也是‘十君子’之中的人!”
仇磊石道:“任大侠怎样故世的?”
雷啸天道:“没听说过。”
仇磊石摇头道:“那大哥怎能断定是死了呢?”
雷啸天低沉的道:“有人见到过他的坟墓。”
仇磊石不由脱口问道:“在哪里?”
雷啸天因心神为另一件事所引,竟未注意到仇磊石的神态,闻言皱皱眉,摇摇头道:“说的人不肯泄露!”
话说出口,方始觉出仇磊石问这句话的声调,似乎十分急促,不由奇怪的看了仇磊石一眼。
仇磊石立即惊觉,若无其事的又问道:“小弟听神僧说,那萧大先生功力,可与武林完人‘天龙子’前辈论比,又怎会夫妇皆亡呢?”
雷啸天道:“俗语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仇磊石叹息一声,道:“以‘十君子’之作为,其结果尚如此不堪,看来神僧告诫,江湖险恶之说,诚然不虚。”
雷啸夫也长叹一声道:“人心日变一日,诚堪怜叹!”
二人不自禁的各因心事,唏嘘良久!
半晌之后,雷啸天突然问道:“不是愚兄再提往事,二弟既曾久居苏州,又说未出院落大门一步,莫非神僧在苏州某处古刹存身?”
仇磊石实无法回答此问,但又不能不答,只好说道:“不久小弟当详述这段往事,现尚非时。”
雷啸天道:“其实愚兄问这些话的原故,决无使二弟为难之意,只因家父与神僧也算朋友,故想询问神僧见过家父否。”
仇磊石摇头道:“神僧恐未曾与伯父会面。”
雷啸天道:“二弟怎敢断定?”
仇磊石迫的撒谎到底,道:“小弟十数年来,寸步未离神僧,未见第三者相访,计算伯父离家日期,那时小弟尚在神僧左右,故而”
雷啸天叹息一声,插口道:“愚兄也知道无此可能,但急病之下不择良医了!”
仇磊石突然问道:“伯父大人功力如何?”
雷啸天道:“愚兄记的曾经说过,家父若非遭暗袭,纵目武林,敢说现下少有能胜过家父的高手!”
仇磊石宽慰雷啸天道:“小弟预料,伯父不致身遭意外。”
雷啸天摇头苦笑一声,道:“难说,愚兄自是祈望而祝福他老人家安康,但家父至今毫无消息,不能不令人悬心难安。”
仇磊石故意改变话题,道:“除‘十君子’外,还有什么高超人物?”
雷啸天道:“那就要说到武林十二户了。”
仇磊石道:“十二正大门户,小弟知道,各掌门人的功力,小弟也较清楚,小弟是问,尚有什么出奇的人物?”
雷啸天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生平淡泊名利而身怀奇绝功力的异人,必然很多,可惜,愚兄未曾见过这些奇客。”
仇磊石道:“大哥,刀二爷、拐三爷、抓五爷等人”
雷啸天道:“他们都是曾有威名的高手,但因某种遭遇,耻提当年英名,方始以刀、拐,抓命名罢了。”
仇磊石道:“若‘十君子’为绝顶高手,各派掌门为一等高手的话,则刀、拐、抓等前辈,可算几等?”
雷啸天被这外行话,引的笑了,道:“武林同于士林,功力等于文章,实难强分等级,二弟所问愚兄明白何指,若强分等数,刀拐抓二等人物耳!”
仇磊石道:“大哥,你看四妹、三弟如何?”
雷啸天道:“苏州长巷之战,三弟兄妹还要胜过刀、拐诸老!”
仇磊石颔首问道:“艾伯父如何?”
雷啸天心神不知何故,竟然一震,道:“不瞒二弟说,愚兄对此老始终怀有疑念。”
仇磊石道:“疑念由何而生?”
雷啸天摇头道:“愚兄说不出来。”
仇磊石道:“是否因此老太神秘的原故?”
雷啸天道:“这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许多。”
仇磊石道:“以此老功力而言,应列于什么等级之内?”
雷啸天道:“很难说,二弟见过此老与人对手?”
仇磊石摇头道:“没有。”
雷啸天道:“所以喽,既没见过此老对敌,自不知此老功力深浅,但以四妹施展奇技看来,此老恐在各派掌门之上!”
仇磊石道:“那岂非已与‘十君子’相等?”
雷啸天道:“其功力或不如萧大先生及任大侠,但不致比其余前辈差,此人善藏,也是令人生疑的原因!”
仇磊石点点头道:“小弟亦有同感,此老似是熟知武林中事,但处处又故作不解,小弟认为,此老当年绝非无名之辈!”
雷啸天道:“只以‘天下一家店’分布之广来说,已足断定此老必有重大理由,方始设置这些分店!”
仇磊石道:“但以晓梅四妹行事看来,此老似乎绝非恶老!”
雷啸天一笑道:“若以此老之对二弟来说,可算仁厚长者了!”
这句话,说的仇磊石俊脸泛红,没有答言。
又过了片刻,雷啸天诚恳的说道:“二弟没有什么要问的啦?”
仇磊石剑眉微动,道:“暂时想不起再问些什么事了。”
雷啸天却说道:“刚刚所谈,是过往武林中人、事,俗语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的武林又不同了!”
仇磊石道:“怎样的不同法?”
雷啸天道:“十君子死者死,散者散,早已少有人提,各派掌门虽仍健在,但亦皆就墓之年,难称英雄了!”
仇磊石感慨的说道:“光阴向不饶人!”
雷啸天豪放的说道:“所以江湖上,才有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的话,英雄是出在少年啊!”仇磊石正色道:“功力胜人,智谋超人,仍难算英雄!”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要如何才算得英雄人物?”
仇磊石道:“圣贤教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难也,难也!”
他们兄弟,谈说到高兴处,竞忘其所以,非但感情奔放难收,连声调也不由的渐渐高昂起来,年轻人,话语投机之时,是毫无顾忌的,这故然激动而浮浅了些,但是谁又能不经浮浅中过来!
但这是逆旅店房,而非深宫广院,夜半三更,声调高扬,再加上爽朗的哈哈笑声,却惹出了麻烦!雷啸天两个“难也”
出口,隔壁有人开了骂口,道:“真要那么难,死了多好,至少不会吵老子睡觉!”
口音是道地的“津沽”味,字字带着“丝丝”尾音!
雷啸天似要还上几句,仇磊石却已客气的说道:“隔壁朋友请多担代,小可赔罪,抱歉,抱歉!”
哪知津沽朋友有理不愿饶人,道:“抱么歉!人都醒了,说空话有嘛用呢!”
雷啸天道:“在下兄弟偶尔忘形”
津沽朋友气真大,插口道:“忘形简单,撒泡尿自己照照,看是什么东西!”
雷啸天恼了,道:“朋友,你怎能这样说话?”
津沽朋友声调更高,道:“怎么,老子要怎么说话啊?”
雷啸天还要反口,仇磊石却悄声道:“大哥,忍了吧,是咱们先不对。”
雷啸天浓眉挑动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下去。岂料津沽朋友,已经听见了仇磊石说的话,反而认定仇磊石和雷啸天好欺,以浓浊的乡音道:“忍哪!不忍你们又该怎么的?”
雷啸天霍地起身,仇磊石却先一步开口道:“隔壁朋友,小可已再三致歉,敢请安睡吧。”
津沽朋友反而扬声道:“睡呀!哼!三爷我不想睡啦!”
雷啸天是真生了气,仇磊石悄悄拱手再三,雷啸天无可奈何的暗叹一声,强捺着性子没有开口。
哪知隔壁的津沽朋友,却唱起小调来了:“明月照花台,情妹妹等哥哥,哥哥你是为什么还不来,再不来情妹妹”
雷啸天和仇磊石非但未恼,反而哑然失笑,这真是天下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事都能碰上。
津沽朋友没唱恼了雷啸天和仇磊石,却唱恼了他隔壁的客人,只听到“砰”的一声,那人骂了起来,道:“奶奶个熊!
你个王八旦的是死了亲爹?还是想起了亲娘来啦?三更半夜的,号你奶奶的丧!”
雷啸天紧捂着嘴,怕笑出声来,道:“二弟,这次可真是好汉爷惹着大英雄了!”
仇磊石悄声道:“这位的口音”
雷啸天道:“道地山东曹州府的朋友。”
仇磊石第二句话,还没问出口来,津沽朋友已开骂道:“你妈的,这是人话还是放你妈的狗臭屁?”
“砰!”这两位火气大的朋友,只隔着一层薄墙板,曹州府的老哥,一拳头打在板壁上,震的每个房间都动!
“砰!”津沽朋友什么都吃,可就是不吃亏,也还了一记!
曹州府的老哥,满嘴大五辈,说一句,擂一拳,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如同金鼓般震响!
津沽朋友也不是吃素的,红烧肘子、狮子头,外加小肉炒,大杂拌着往上端,手脚也没闲着!
这可好了,整个的住客全醒了,多半是睡的三七模不着二十一,惊醒之后,怔而愣的硬往院子里跑。
也不知道是谁胡喊了声“房子塌了”喝,这下可不得了喽,鬼哭神号,你奔他跑乱成了一片!
“哗啦!”这次可真是房子塌了。
曹州府的老哥,两脚踢塌了间隔木板墙,上了津沽朋友的房中,津沽朋友早已有备,木椅子当了“开山斧”抡起来照顾了不速客,不速客并非省油的灯,敢请手里也没空着,结果两人打作一团!
这鸡毛小店中的店家,也被吵打叫嚷之声惊醒,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都该杀,开店的谁又是省油灯,这家店东,是个久跑江湖的“扬州”客,见墙板已毁,也加入了争吵!
曹州的土腔,津沽的乡音,再加上店东的道地扬州调,这份动听和热闹,花十两银子也听不到如此好戏!
晓梅也被吵醒,穿好衣裳走了出来,这时已由相打变成了穷吼,从屋里吼到了院中。
雷啸天和仇磊石也走出房间,见津沽汉,五大三粗,高大雄伟,再看曹州人,吓!黑里壮,像条牛,到是扬州的店东,秀里秀气,不过店小二却个个粗壮,站在一旁像保护东家,又像监视争吵。
在住客的解劝下,争吵变成了说理,津沽客深夜大唱小调,由众客指罚,他错在先当然不对!
曹州朋友火气太大,不该隔壁吵还不完,打碎壁板,因之将众客吵醒,这错似乎比津沽汉还大。碎板要赔,这是扬州店东指手划脚不停说的事,要三两银子,包括了两张破裂的椅子。
津沽汉说的好,住店化钱,爷就爱唱小调,谁也管不着,要赔可以,爷就赔自己打碎的椅子,曹州朋友理更足,老子住店就为了睡个好觉,天亮赶路,店里不清静,夜半“王八吵湾”(山东土谚,形容大吵,是粗鲁人的口头语),叫老子赔墙板可以,先赔老子这场舒服觉!
晓梅挑着黛眉说话道:“店家,墙壁的帐算在我们身上,别吵了!”
扬州店东顺风就下,有人赔墙壁,立即住了口,津沽汉和曹州朋友,也止住了争吵,愣愣的看着姑娘。
晓梅哼了一声,转身对仇磊石和雷啸天道:“大哥二哥,咱们进去吧。”
说着,首先自雷啸天和仇磊石的中间,几步进了单间,雷啸天在侧身相让晓梅的时候,神色陡地一变!
一个看来十分熟悉的背影,灰色的衣衫,正转向右排最后的一个房间,雷啸天立刻下了断定,是他!
在“子午岭”头,天虽沉暗,形态未失,就是他!那个挖开任伯父孤坟的人,绝对没有错!
“大哥,你想什么心事?”
仇磊石的话声,使雷啸天恢复了神智,摇摇头,一言不发的进了房间,心头却依旧印现出“子午岭”的往事晓梅住的单间,并非在雷、仇所居隔壁,而是间隔另外一户,住店分早晚,他们来时已没有紧靠的房子。
晓梅自是回了她的房中,时正深夜,还能睡一下,仇磊石却一点睡意没有,何况雷啸天也正愣愣坐着没动。
半晌之后,仇磊石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是怎么啦?”
雷啸天浓眉紧锁,道:“就是他!”
说着,呼地一声站起,大步往外就走!
仇磊石见雷啸天答非所问,又突然起身,拦阻道:“大哥,有事不能告诉小弟?”
雷啸天嗯哦两声,方始苦笑一声,道:“我发现了个熟人。”
仇磊石一惊,道:“是谁?”
雷啸天摇头道:“不认识!”
仇磊石这可傻了,既说熟人,却又不认识,他深知雷啸天的为人,这情形绝不是有话不肯对自己说,不由又问道:“大哥,是熟人怎会又不认识呢?”
雷啸天道:“我见过他,他却没看到我!”
仇磊石聪明绝顶,恍有所悟,道:“与大哥‘子午岭’头之行有关?”
雷啸天点头道:“假如我没有错,这关系可就太大了!”
仇磊石道:“住几号?”
雷啸天道:“对面一排的最后一间。”
仇磊石道:“大哥想如何?”
雷啸天愣了,对呀,自己能怎么办呢,去问,若不是的话,顶多冒失了些,假如是那个人,对方既能将天下第二高手杀死,重伤自己的老父,则自己前往,岂不是送进虎口,找死而去?
仇磊石看出端倪,道:“大哥曾说伯父之友早已他往,莫非与此人有关?”
雷啸天道:“难说,设若我没有看错,此人至少曾杀过家父另一位盟兄!”
仇磊石沉思刹那,道:“如此说来,此人功力极高了?”
雷啸天颔首道:“理应如此。”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若未认错此人,是否必须找他?”
雷啸天道:“必须!”
仇磊石慨然起身道:“大哥请去与此人一谈,小弟相陪!”
雷啸天缓缓摇头道:“这是私事,我不能把二弟牵连其中。”
仇磊石正色道:“大哥的事,也就是小弟的事!”
雷啸天道:“事与事不同,我自己先去一次,谅也没有差错!”
说着,雷啸天推门而出,大步走到对面一排单间的最后一处,室内已无灯火,雷啸天立即轻轻叩门。
门响多声,仍未叫醒房内居客,雷啸天浓眉一皱,才要重重叩击,灯火自身后闪过,有人问道:“你找我?”
雷啸天心头一凛,倏地旋身回转,果然,正是适才那灰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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