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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苏醒过来,发觉四周黑暗,时已入夜,身子仰躺在一张软榻上,左胸上包扎着厚厚的白布,伤口痛楚阵阵
他想撑起身子,但立刻被一只手掌按住,只听四师伯醉龙常乐的声音道:“别动,孩子,你一动就又流血了”
上官慕龙慢慢转过脸,定睛一瞧,只见四师伯醉龙常乐、一朵云残丐、绿帽公瞿正燮、半僧上人、伏虎神丐均站立在自己床榻前,不由苦然一笑道:“惭愧,弟子竟败得这样惨”
醉龙常乐低头慨叹一声道:“不,孩子,你胜了!”
上官慕龙一呆,眨眨眼睛惊问道:“嘎,弟子胜了?”
醉龙常乐轻轻颔首道:“是的,你最后一招“飞龙惊虹”把他一条左臂斩断,而你的伤势虽重,却已无性命之虑,所以两相比较之下,仍该算你获胜!”
上官慕龙根本不知道自己最后一剑竟把对方的左臂斩断,闻言心头略宽,轻叹道:“那淫贼的剑法实在厉害,打到后来,弟子几乎招架不住”
醉龙常乐道:“你吃亏在经验不丰,而且你用的是一柄凡剑,他则是一柄名剑,无形中占了不少便宜,这是你受伤的原因!”
绿帽公瞿正燮接口道:“不错,上官少侠应该有一柄宝剑才对,否则吃亏太大了!”
醉龙常乐道:“家师当年曾赐给我们九师弟一柄金龙剑,据说那柄金龙剑能削铁如泥,而且舞动时金光四射,是一柄异常名贵的宝剑,可惜它已随着我们九师弟的失踪而失踪!”
上官慕龙转头左右张望问道:“四师伯,这是什么地方?”
醉龙常乐道:“这里是古月禅寺,方丈与禅师是半僧上人的老友,我们因不便回到城中生元药铺,故来此驻脚。”
上官慕龙急问道:“弟子昏绝后,师伯等可曾与他们动手?”
醉龙常乐点头道:“有,一朵云敌住降龙老贼,我们则与大漠九鹏及蛟龙剑客萧百柳动手,还没分出胜负,我们就逃了!”
上官慕龙惊讶道:“为什么呢?”
醉龙常乐道:“因为来了两个人!”
上官慕龙心头一震,又急问道:“可是刀剑双王?”
醉龙常乐道:“正是,我们自忖敌不过那么多人,只好逃了!”
上官慕龙道:“那“刀剑双王”长得怎生模样?”
醉龙常乐道:“一瘦一胖,瘦的是“剑王艾诺克”;胖的是“刀王阿卜多”他们年纪已在六旬以上”
半僧上人插嘴道:“唉,若非我们人数太少,老衲真想跟他们较量一下!”
一朵云笑道:“不是我穷叫花浇你冷水,你半僧上人虽然很有一套,但要在他们两人手下走过百招,恐怕相当困难!”
半僧上人瞪他一眼,愠声道:“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该见了他们撒腿就跑,好歹也得跟他们斗一斗。老实说,今朝若不是你首先扯活,老衲才不想逃呢!”
一朵云嘻嘻笑道:“这是我的毛病,也是我的救命绝招-一明知打不过就逃!”
上官慕龙淡笑一下,转望四师伯问道:“师伯,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好呢?”
醉龙常乐沉吟道:“经过这一番交锋,我想降龙老贼已不敢再以“殷员外”的身份仍在济南府停留,可能现在他们已离开了那里,我们再想找出他们的去向只怕不易。不过,你现在伤势甚重,必须静养一个月才能复元,所以一切都过几天再说吧!”
上官慕龙喃喃说道:“一月之后,那已是接近泰山丈人峰的约战之期了!”
醉龙常乐道:“是的,反正沙漠玉派已被你斩断一臂,他不可能再冒充你四出作案,双方就此暂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等候五月五日的到来!”
上官慕龙忧虑道:“但降龙老贼和“刀剑双王”能愿意在这段时间内老老实实的不兴风作浪么?”
醉龙常乐叹道:“这自难逆料,也许他们会在另一个地方燃起战火”
他面呈凝重之色,负手在床榻前踱了几步,然后在床边坐下,伸手轻抚着上官慕龙的胸膛道:“孩子,或许你还不知道,那“刀剑双王”并非第一次来到中原,约莫三十年前,他们曾随其师来过一次””
上官慕龙微惊道:“哦,师伯早就认识他们了?”
醉龙常乐道:“是的,那时他们才只有三十左右年纪,随其师和另五个胡国高手前来中原作乱,目的与现在相同,都是想先征服中原武林面后进兵中原。你师祖和一位前辈异入铁伞先生获悉他们的野心之后,便率领我们七个师兄弟那时你八师伯秀龙潘宾和你父亲均尚未出师起而与之抵抗,双方十八人会战于九嶷山,轰动了整个中原武林!”
上官慕龙惊奇道:“结果怎样了?”
醉龙常乐面现一丝胜利的微笑,缓缓道:“结果我们大获全胜,除了“刀剑双王”和他们两位师父之外,其余五人均当场被我们杀死!”
上官慕龙忽地心中一动,急问道:“九龙点灯聚会的缘起就是从那一仗来的么?”
醉龙常乐道:“不错,你师祖知道他们将会再来,是以遗命我们九人每年在九嶷山上点灯聚会,目的就在向他们示威,警告他们不得再来作乱。咳!这几十年来,我们师兄弟的武功固然也有相当的进境,但想不到最近几年会出现了一个降龙老贼,而从今天你与“沙漠玉狐哈泰夫”交手情形看来,显然“刀剑双王”已非当年的吴下阿蒙,这情形确实令人忧虑”
上官慕龙内心十分激动,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九龙于九嶷山点灯聚会的真义所在,但在此以前,他一直以为那里面多少蕴藏着一些诡谲行径,从未想到居然有着如此重大的意义。
因此,在顷刻之间,他觉得自己今后必须要担负起一项艰巨的任务,这使得他不由浑身血液沸腾,冲口而出道:“如此说来,师伯们的九嶷山之会应该继续举行才对!”
醉龙常乐喟然道:“可是如今你大师伯死了,你八师伯疯了,你父亲生死不明,这一连串的打击,已使得我们无心再去九嶷山点灯聚会”
上官慕龙坚决地道:“那怕剩下最后一人,也应该继续上山点灯,让敌人知道我们中原人不是他们打得倒的!”
一朵云双手一拍大腿,接口道:“对!而且穷叫花还有一个意见!”
醉龙常乐转望他问道:“一朵云兄有何高见?”
一朵云道:“打击夷人入侵中原的企图,并不只限于你们九龙师兄弟,穷叫花认为人人都应该贡献出一份力量,因此,水晶宫主人虽死了,采虹庄主人虽疯了,金龙上官天容也生死不明,这都不足以动摇我们抗御夷人的信念,我们可以接受任何自告奋勇的武林志士接替上去!”
醉龙常乐惊讶道:“有谁能接替我们大师兄和八九师弟的地位呢?”
一朵云含笑道:“有,而且穷叫花相信不止三人!”
醉龙常乐犹豫道:“可是我们九师弟已下书约降龙老贼,及刀剑双王于端午之日在泰山丈人峰决战,我们怎能再去九嶷山点灯聚会?”
上官慕龙抢先说道:“可以,照理家严应该把决战地点订在九嶷山才对,如今我们可以派人把话传开去,请家严把决战地点改在九嶷山!”
醉龙常乐沉吟道:“如果你父亲不肯答应呢?”
上官慕龙道:“那证明他不是我父亲!”
醉龙常乐点点头,又起身踱步,目望半僧上人和伏虎神丐问道:“两位认为如何?”
半僧上人合掌道:“善哉,老纳不仅赞成这样做,而且还希望能够接替采虹庄主之位!”
伏虎神丐笑道:“哈哈!老叫花也正想接替“秀龙潘宾”之位,届时咱们两人就来抢它一抢吧!”
绿帽公瞿正燮笑道:“我老人家不够资格接替“金龙”上官大侠或“秃龙”严宫主的位置,但接替采虹庄主的位置自量还可滥竿充数,所以两位若想坐上第八座石笋,须得先把我老人家打败才行!”
半僧上人生性躁急,一听他们两人都想争夺秀龙潘宾之位,不觉脸孔一沉,摩拳擦掌地冷笑道:“好极,咱们现在就来分个高下如何?”
绿帽公瞿正燮失笑道:“你急什么?要抢夺秀龙位置的只怕还不止咱们三人,大家到九嶷山再动手也不迟呀!”
醉龙常乐一看他们三人都表现得那么赤诚,不由也豪气大起,断然道:“好,咱们也向降龙老贼下一道战书,约他们到九嶷山去!”
于是,次日一早,醉龙常乐写了两张布告,请伏虎神丐交给帮中弟子照抄了数十份,到处张贴起来。
这两张布告,一张是给金龙上官天容看的,文曰:“字谕九师弟金龙上官天容:你失踪数十载,而今忽传信息,真欤假欤,莫辨虚实,想我九龙金兰为盟,同气连枝,念恩师之教导,承恩师之遗志,以舍生取义为准绳,以扶危济倾为己任,今乱贼猖獗,情势已危如累卵,师弟其若健在,宜应归来,泰山之约可止,九嶷之会不可缺,至盼能于端午赴九嶷合力歼贼是幸!
愚兄醉龙常乐白”
另一张是贴给降龙圣手看的,文中除了把他卖身外贼的行为痛骂一顿外,并约他们端午节在九嶷山决战。
这两种布告贴出后,醉龙常乐便把上官慕龙扶上一辆马车。一行六人立即取道南下,兼程赶向九嶷山
不到几日,九龙将在九嶷山与降龙圣手决战的消息传遍了北方武林,许多武林豪杰纷纷赶来投效,表示愿意共襄义举,而含光城主翁笑非,摘星堡主睡龙董路臣,凌霄堡盲龙柯天雄,弄月庄主病龙柴亦修,起云庄主文龙宫天影诸人亦先后赶来会合,一时人数多达百余,一路浩浩荡荡向九嶷山前进。
途中,一天早上,上官慕龙忽然发现车厢里放着一柄形式古雅的宝剑,按卡抽出一看,赫然竟是一柄光芒灿烂的纹龙金剑,心中大感惊奇,连忙呼请六位师伯过来观看,笑龙翁笑非伸手接过金剑一看,登时面色一变,又惊又喜道:“金龙剑!金龙剑!这是九师弟的金龙剑啊!”醉龙常乐神色异常激动,急问道:“孩子,这柄金龙剑是怎么来的?”
上官慕龙不觉看了六师伯病龙柴亦修一眼,发觉他正以尴尬的眼光望着自己,心知这柄金龙剑绝非他放入车厢的,因此也不想说出真相而使他难堪,当下摇头道:“不知道,侄儿醒来时,就发现它放在车厢里!”
盲龙柯天雄沉声道:“一定是九师弟偷偷放进来的,他想把这柄剑传给慕龙贤佳!”
文龙宫天影诧异道:“可是九师弟为何不肯现身和我们相见?”
盲龙柯天雄道:“这当然有原因,我想九师弟一定有着某种苦衷!”
什么苦衷呢?
大家都研究不出来。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桩令人兴奋的事,因为这柄“金龙剑”的出现,正可进一步证明金龙上官天容尚在人间。
同时,这也给了众人无比的勇气和信心,因为金龙上官天容早年得天独厚,身怀武圣“九如先生”的九种绝学,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已达到匪夷所思的境界,如今有他在暗中协助,还怕敌不过降龙圣手和“刀剑双王”那一干人么?
五月一日,黄昏时分,众人顺利的来到了距九嶷山只有一百余里的零陵县城。
距端午节还有四天、大家便议定在零陵城中休息两天,五月四日再出发去九嶷山,于是大家便在城中投宿下来。
这时,上官慕龙伤势已愈,他与师伯们商量端午节如何御敌之事后,便回房准备就寝,哪知一脚跨入自己的房间时,突然发现桌上放着一张信笺。
上官慕龙心头一震,急忙跳过去拿起一看,只见笺上写着如下数十个娟秀的墨字:
“龙儿:今夜三更,来西城门外的“干溪桥”相会,勿使任何人知悉,切盼勿误!
母柳氏字”
从字体上看,确是母亲柳映华的手笔无疑!
上官慕龙又是惊喜又是迷惑,他没想到母亲会突然在此出现,也想不通母亲为何要单独约自己出城会晤,在这家客栈中住宿的人,别说六位师伯不是外人,就是一朵云及绿帽公等人也都无须回避,母亲为何不愿与他们相见呢?又为何叮嘱自己不可让人知道呢?
他把房门关上,和衣躺上床,闭目假寐,迫切的等待着三更的来临。
二更梆子敲过一段时间后,上官慕龙悄悄下床,佩上金龙剑,轻轻的托开窗户,轻轻的跳到房外,再轻轻关好窗户,然后一个纵身跃上屋脊,一缕轻烟似的朝西城奔去。
转眼跃过西城门的城墙,向前奔行一二里,果然有一道石桥,桥往上刻着“干溪桥”三字,当即跳落桥下,看桥下坐着一个蓝衣的中年妇人,抬眼一望她正是自己的母亲柳映华,不禁大喜而呼道:“妈,龙儿来了!”
柳映华起身一把按住他,面现悲切,颇声道:“龙儿,听说你受了重伤,如今好了没有?”
上官慕龙道:“好了,妈没回剑门关么?”
柳映华道:“回去了,只因发现春梅已被人杀死在床上,那间茅屋已不能住,所以又下山来了-一”
上官慕龙大惊道:“啊,春梅何时被人杀死的?”
柳映华垂泪道:“不知道,尸体早已腐烂不堪,只剩下一副白骨和一些烂碎的衣片,看情形是你离家不久就被人杀死的!”
上官慕龙心中一动,急问道:“她是不是仰躺在自己的竹床上,两手微微向左右张开着?”
柳映华注目点头道:“正是,你怎么知道的?”
上官慕龙叹息道:“唉,看来龙儿当日随六师伯离开剑门关后,她的穴道并未解开”
柳映华惊道:“你是说:她被病龙柴亦修点住穴道?”
上官慕龙道:“是的,我们离家前:六师伯说已将她穴道解开,可能情形刚好相反”
柳映华咬了咬嘴唇,悲愤地道:“哼,想不到堂堂弄月庄主,行为竟这等卑鄙!”
上官慕龙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而且六师伯现在可能也很后悔,我们应该给他一个忏悔的机会,妈以为如何?”
柳映华轻叹一声,当下拉着他在桥下的大石上坐下,面露急迫之色问道:“龙儿,听说你爹爹忽然复活了,这事可是真的?”
上官慕龙点头道:“可能是真的,因为爹爹的“金龙剑”本是在六师伯手里,前几天却忽然在龙儿乘坐的车厢里出现,这一定是爹爹偷偷拿回来送给龙儿的!”
柳映华仰望着天上的星星,眼泪如雨而下,悲喜交集地道:“天啊!他怎么还能活着呢?”
上官慕龙伸手握住母亲的手腕,激动地道:“妈,现在您可以把一切告诉龙儿了吧?””
柳映华两眼慢慢收回,深深注视儿子一阵后,轻轻点首道:“好,既然你爹有了消息,妈可以告诉你了!”
上官慕龙登时一颗心“扑扑”狂跳,惊喜道:“爹爹的仇家是谁?”
柳映华缓缓道:“你爹的仇家有两个,一男一女,男的名叫“毒龙王詹讼”女的名叫“黑玫瑰许湘青”他们一个想抢你爹的“九龙香玉佩”一个因爱不遂而生恨,于是两人设下一个毒计,先使你爹中毒,然后将你爹打落雁荡山的一处万丈深渊”
上官慕龙心如刀割,急问道:“当时妈也在场么?”
柳映华点头道:“是的,妈亲眼看见你爹被他们打落万丈深渊,当时妈痛不欲生,可是想到你是我的唯一骨肉,便忍痛带着你逃命,幸亏皇天有眼,终于逃出他们的魔掌!”
上官慕龙道:“后来妈有没有攀落那深渊去找爹爹?”
柳映华道:“有的,第二天,妈妈悄悄折回雁荡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落深渊底下,哪知底下竟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你爹早已被河水冲走了!”
上官慕龙俊目中射出锐厉的光芒,咬牙切齿道:“毒龙王詹讼?黑玫瑰许湘青?哼,他们现在躲在哪里呢?”
柳映华凝望他缓缓问道:“龙儿,你是否一定要为你爹爹报仇?”
上官慕龙点头决然道:“当然!即使爹爹尚在人间,这些年来,他所以不来找妈和龙儿,一定有着某种困难,而这种困难,都是毒龙王詹讼和黑玫瑰许湘青带给他的。换句话说,爹爹和妈妈的一生幸福都断送在他们手里,这个仇非报不可!”
柳映华道:“不错,但最大的祸首是“黑玫瑰许湘青”你若要为父报仇,第一个对象应该是她!”
上官慕龙问道:“黑玫瑰许湘青住在什么地方?”
柳映华道:“恰好离此很近,就在距此三十里的冷水滩,她住在那附近的一个村庄里,每天晚上都要在冷水滩徘徊”
上官慕龙又问道:“她多大年纪了?”
柳映华道:“四十岁左右,喜欢穿黑色衣裳,一年到头,脸上总是罩着一方黑色轻纱,很难看到她的容貌!”
上官慕龙讶道:“她为何要这样?”
柳映华摇首道:“不知道,她还有两样怪癖,一是不喜欢讲话,即使开口讲话,也只是冷冰冰的一两个字;一是与人动武从来不愿出手,可是一出手就要置人于死命,所以你若想杀死她,一开始就得使出绝招,绝对不能客气!”
上官慕龙惊奇道:“妈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柳映华脸上泛出一丝苦笑,道:“妈为了想替你爹报仇,这些年来从未间断对她的侦察,她的一切妈自然了如指掌!”
上官慕龙霍然站起道:“好,现在龙儿就去找她算帐户柳映华连忙拉住他道:“不,你明晚再去,此时她已不在冷水滩的河畔徘徊,若是到她隐居的村庄里找她,惊动了村民不大好!”上官慕龙道:“不妨,龙儿可以把她喊到村外再跟她动手!”
柳映华仍拉住他不放,说道:“何必急在一时?你且坐下来,妈还有活跟你讲!”
上官慕龙忽然想到一事,便重新坐下道:“对了,妈,您怎么老是不愿跟师伯们见面?”
柳映华垂首叹道:“唉,跟他们见面,又有什么益处呢?”
上官慕龙道:“但跟他们见面也没有什么害处,不是么?”
柳映华伸手抱住他,眼望深蓝的夜空,发痴地道:“在这世界上,妈只喜欢见到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你爹,除此而外,我已没有心情去理会一切了!”
上官慕龙安慰道:“妈,您不要悲伤,现在阴霾已过,爹爹既已向降龙老贼发出挑战书,他不会不与我们见面的,我想端午节那天,爹爹一定会去九嶷山,那时我们一家人就可团聚了!”
柳映华似乎有着许多感触,眼泪不断流下,悲声道:“可是我始终觉得那不是真的,你想他若真是你爹爹,有何理由不寻找我们母子呢?”
上官慕龙道:“爹爹也许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柳映华一面流泪一面喃喃道:“是的,也许如此,我也希望他真是你爹爹,只要他肯回来,只要能够再见他一面,我死了也甘心!”
上官慕龙又伸手握住她手腕,恳切地道:“妈,您不要这样说,我们一家人终必会圆满团聚的!”
柳映华凄婉一笑,两手仍紧紧搂着他,两眼望着天空上的寒星,良久不言不动,似已进入沉思之中。
上官慕龙跟着沉默一阵,最后轻声问道:“妈,您还有什么话要告诉龙儿?”
柳映华摇摇首,松手放开他,道:“没有,你可以回城去了。”
上官慕龙拉拉她的衣袖,不舍地道:“为何不跟龙儿一道回城?”
柳映华慢慢站起身,道:“我还要去侦察那“黑玫瑰许湘青”的行动,明晚咱母子就在冷水滩见面好了!”
上官慕龙跟着起立道:“那么,龙儿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师伯们知道?”
柳映华沉吟半晌,道:“最好不要,你报私仇不应惊动那么多人,那姓许的妖妇武功虽然很高强,但以你目前的成就,大约已能杀死她!”
上官慕龙惊讶道:“哦,但你以前不是说仇家武功异常厉害么?”
柳映华道:“不错,但那是指“毒龙王詹讼”而言,他武功的确很高,说不定与你师祖三多老人相伯仲呢!”
上官慕龙道:“他现在隐居在什么地方?”
柳映华道:“很远,在云南的无量山中!”
上官慕龙剑眉一扬,冷笑道:“即使远在天边,龙儿也要找他去”
柳映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含笑道:“等你杀死“黑玫瑰许湘青”后,我一定带你去,现在你回城去吧!”
回到零陵城中,四更刚过,上官慕龙悄悄跳入了自己房间,解衣上床,但因脑中思绪纷至沓来,故尔无法入睡。
翌日清早,笑龙翁笑非在城中订制了九盏龙灯,准备携去九嶷山悬挂,余者无事,就在客栈奕棋或大摆龙门阵消耗时间。
上官慕龙没心情与人聊天,独个儿躲在房中研读“九龙香玉佩”上的“天龙爪”一门绝学,快入暮时,病龙柴亦修推门而入,就在门边站住,面含一丝苦笑道:“慕龙贤侄,愿意跟愚伯讲几句话么?”
上官慕龙连忙藏起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施礼问道:“六师伯有何教诲?”
病龙柴亦修把房门关上,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低头长叹道:“咳,愚伯哪里还有资格教诲于你?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上官慕龙知道他是指那天在途中发现金龙剑时,自己未曾向师伯们说出真相,因而保住他的颜面而言,当下恭敬地道:“六师伯请勿介意,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
病龙柴亦修面露惭愧之色道:“你有这样宽宏的度量,愚伯更感无地自容,恨只恨当初一念之差,不应该私心想得到你福气那面九龙香玉佩!”
上官慕龙道:“六师伯请放心,弟子绝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
病龙柴亦修道:“所以愚伯特来向你道谢,我希望找们伯侄间的感情能够重新建立起来!”
上官慕龙点头道:“是的,弟子绝不敢对六师伯稍有不敬!”
病龙柴亦修抬目凝望他问道:“那柄金龙剑,当真是你在马车里发现的么?”
上官慕龙又点头道:“是的,我想一定是家严偷偷由六师伯的家里找了来的。”
病龙柴亦修道:“你父亲一定对愚伯很不满意,以后还请龙贤侄婉转解释一下才好!”上官慕龙道:“这个当然,六师伯只管放心就是!”病龙柴亦修又自怨自艾的嗟叹一阵,然后才起身出房而去。
上官慕龙见他充满悔悟之意,心中自是高兴,当下又取出九龙香玉佩继续研究,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同大家吃饭后,立刻回房佩上金龙剑,向师伯们说明要到街上走走,便即步出客栈,踏着漫步向西城门走来。
走出西城门,看看四周没有熟人,立即加快脚步向冷水滩赶去。
不消顿饭工夫,赶到了冷水滩市集,就在市外四周巡视一遍,没有找到母亲,却找到母亲所说的一条小河流,河道迂回曲折,流水潺潺,如泣如诉,在月光下看来,景致也颇幽美。
上官慕龙沿着河畔向前缓缓走去,走了四五十步,忽见迎面河边上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冉冉而来,临近一瞧,赫然正是一个黑衣女子,只见她脸上罩着一方黑纱,看不清她的面貌,但见体态婀娜,摇曳生姿,沿着河畔姗姗行来,宛如月夜下的一个幽灵!
她走近上官慕龙面前时,看也不看他一眼,仍是姗姗向前行去。
上官慕龙见她神态阴森森的,不像一个尘世间的女人,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一想到她是父亲的仇入,勇气陡增,当下横跨一步挡住她的去路,沉睑发问道:“你可是黑玫瑰许湘青?”
那黑衣女子似乎证了一下,驻足默望他片刻之后,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挪步由他身边走过,继续沿着河畔向前走去。
上官慕龙只觉她身上似乎有一股令人不敢抗拒的魅力,以致竟未再移步挡住她,这时见她行若无事一般向前直走,心头一急,修地转身厉喝道:“许湘青!我是“金龙上官天容”
的儿子,你应该明白我今日的来意吧!”
黑玫瑰许湘青闻言住足,徐徐掉头问道:“报仇来的么?”
语气冰冷而平静,毫无意外或激动之态。
上官慕龙伸手往腰上的剑柄握去,点头沉声道:“不错,我正是报仇来的!”
黑玫瑰许湘青淡淡道:“很好,你动手便了!”
语毕,竟然掉头再向前走去。
上官慕龙错愕之下,当即举步跟上,怒喝道:“许湘青,你转过身子来啊!”黑玫瑰许湘青恍如未闻,一直向前姗姗而行,好像她所谓“很好,你动手便了”只是一句漠不相干的话,说过就忘了似的!
上官慕龙大怒道:“妖妇!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玫瑰许湘青伸手摘了河边草上的一枝野花,又继续向前走,漫声道:“我叫你动手,你听见么?”
上官慕龙冷笑道:“要动手,你也应该转过身子来!”
黑玫瑰许湘青道:“不必,我背后长着眼睛!”
上官慕龙沉哼一声,撤出金龙剑,道:“好,但动手之前,我有话要问你,你当年为何杀害我父亲?”
黑玫瑰许湘青道:“因为你父亲不该娶柳映华为妻!”
上官慕龙嗤之以鼻道:“哦,应该娶你才对是么?”
黑玫瑰许湘青微微点头道:“当然,你父亲先认识我而后认识柳映华,结果他舍本逐末,竟把我丢开了!”
上官慕龙冷笑道:“我想我父亲绝不是一个喜欢玩弄感情的人,一定是后来他发现你的个性不好,所以才不要你!”
黑玫瑰许湘青道:“你说得不错,我的个性的确没有柳映华温柔,但无论如何,我许湘青怎能吃那个亏?”
上官慕龙狂怒道:“因此你同“毒龙王詹讼”设计把我父亲害死了?”
黑玫瑰许湘青道:“正是,不过最近听说你父亲忽然复活了,我正打算去找“毒龙王詹讼”想办法呢!”
上官慕龙按住怒火问道:“又想把我父亲害死是不是?”
黑玫瑰许湘青点头道:“是的,我恨透了你父亲,他非死不可!”
上官慕龙大怒道:“好,你仔细着,我要动手了!”
黑玫瑰许湘青“嗯”一声,把手上的那支野花抛入河中,望着它被河水卷去,口里轻声吟道:“流水落花春夫也,天上人间,,上官慕龙忍无可忍,同时也因听说她与人动武从来不肯率先出手,当下再不犹豫,右臂贯足内家真力,陡然脱手抛剑,大喝道:“接招!”
金光翻闪,如虹似练,正是“飞龙剑法”中最为厉害的“飞龙惊虹”!
这一招“飞龙惊虹”他曾使用了两次,第一次在仙人岛杀死了红衣剑手甄格非,第二次在济南府斩下沙漠玉狐哈泰夫的一只手臂,现在是第三次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金光飞闪间,那柄金龙剑飞临黑玫瑰许湘青的头上,宛如一条金色飞蛇,陡然剑尖一沉,对准黑玫瑰许湘青的头顶百会穴刺落!
黑玫瑰许湘青不但不闪避,反而停住脚步,双手垂直,纹风不动,深似一副准备“就戮”的模样!
眼看剑尖即将要刺中黑玫瑰许湘青的百会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蓦听“当!”的一声脆响,那下沉的金龙剑突似被某种暗器打中,登时失去准头,往旁飞了开去!
与此同时,只听附近的黑暗处有人沉喝道:“糊涂小子!看清楚再动手吧!”
上官慕龙悚然一惊,立即腾身猛扑过去,探掌向黑玫瑰许湘青的左肩抓落,大喝道:
“呔!你是何入?”
黑玫瑰许湘青娇躯一晃,飘然闪开七八尺,低首急急往冷水滩市集奔去。
上官慕龙一掌抓空,即时一旋身飘起三丈高空,飞越过黑玫瑰许湘青的头上,迅速降落到她身前,右掌出如灵蛇,往她脸上的轻纱抓去。
他出手又快又妙,黑玫瑰许湘青闪避不及,挂在脸上的轻纱立被抓下,露出一千苍白而端丽的中年妇人的脸孔!
上官慕龙一瞧之下,脑门犹如挨了一棒,差点昏了过去,双脚跄踉倒退,张目骇呼道:
“天啊!妈!怎么会是您?”
是的,这个名号称为“黑玫瑰许湘青”的黑衣女子,正是上官慕龙的母亲柳映华!
她被抓了轻纱后,举袖掩住脸孔,一言不发,扭头往旁便跑!
不,那不是跑,而是飞掠,她似乎下定决心死也不肯和儿子见面,因此拼命落荒而逃!
上官慕龙急起直追,哭着大叫道:“妈!妈!您别跑!请告诉龙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映华毫不理会,一味低首飞奔,上官慕龙连喊数次,见母亲仍无停住之意,心中一急,正想施展轻功身法追上,突听刚才在黑暗中发话的那人又开口了:“不要追,让她去吧!”
声音低沉绕耳,却听不出来自何方。
上官慕龙倏地刹住脚步,转头张望,喝问道:“喂,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
上官慕龙运目搜索一阵,看不见那人藏身于何处,再转望母亲时,母亲已消失于黑暗中,一时惊急交炽,由于所受的刺激太大,浑身力气好像被人一下抽尽,双膝“咯!”的跪下,瘫痪倒地,抱头大哭起来。
这恐怕是任何人也无法忍受的打击,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母亲竟是“杀害”父亲的仇人,也万万想不到母亲竟打算死在自己的手里。如果刚才没有那人发出暗器将自己的金龙剑打掉,如今情形怎堪设想?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显然的,从今晚这情形看,如果母亲所说当年“杀害”父亲的人真是一男一女的话,母亲就是那“一女”无疑,可是,母亲为什么要杀害父亲呢?
假如母亲和父亲有着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但这些年来,母亲又为何那么怀念不忘呢“为什么啊?”
上官慕龙像一个精神崩溃的疯子,不住把头撞击着地面,一面撞击一面大哭大叫,只哭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哭到声嘶力竭时,蓦然有一缕细语传入他的耳朵:“孩子,暂时忘记此事吧,你现在应该专心致志对付降龙老贼一干人,至于你双亲间的恩恩仇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上官慕龙霍然抬起头,却仍看不见那人的踪影,不觉-目厉声道:“不!除非你现在告诉我一切,否则我不再过问降龙老贼的行动!”
那人传音轻笑道:“哈哈,你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说话还像小孩子?”
上官慕龙好像已失去了理性,怒吼道:“不错!我就是小孩子,你待怎的?”
那人又传音笑道:“好吧,可是沈冰雁和冯燕燕听了一定很伤心唉,夫良人者,所仰望于终身也。今竟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岂不叫她们灰心死了!”
上官慕龙吃了一惊,连忙一骨碌爬起来,大声问道:“喂,你到底是谁?”
那人笑道:“别紧张,我不是沈冰雁,不是冯燕燕”
上官慕龙怔忡地道:“那你到底是谁啊?”
那人又笑道:“我是谁,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
上官慕龙甚是气苦,无奈听不出他藏身于何处,无法捉他出来拷问一番,心知大凡一个能够使用“传音入密”与人交谈的武林高手,他若不愿与你见面,你怎样发话相激也没用处,当下慢慢站起来,走去拾起金龙剑,移步朝零陵方向走去。
那个躲在暗地的人似乎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这时见他已回心转意要回零陵去了,便又开口笑道:“好!这才是英雄好汉的气魄,但你回城后,最好不要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不然令堂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上官慕龙心知再问他“为什么”也只是徒费口舌,当下装着没听到,低头默默走去,带着一颗破碎的心,拖着一双疲惫不堪的脚,走上回转零陵之路
四天之后
五月五日,端午节的早上,上官慕龙随着笑、醉、盲、病、文六位师伯及一朵云、绿帽公、半僧上人、伏虎神丐等一干武林豪杰,来到了九嶷山石城峰下。
石城峰下,那九座高低不一的竹笋,仍像往年那样屹立着,丝毫没有损伤,而那面高达百丈的绝壁上,九盏龙灯又已悬挂了起来,此刻正在迎风飞舞,远看宛似一条真龙横卧在半空中,雄纠纠的!
晨曦刚驱尽了山间的氤氲雾气,石城峰下已经围聚了数以千计的武林人物!
这许多武林人物中,本来只有一小部份来历不明,其余都是笑、醉、盲、病、文五龙的手下及一些自愿前来投效的武林英豪。但是,络绎不绝的一批批的武林人物源源而来,不到一会工夫,人数竟已多达两千,使得奉命暗中观察每一个前来观会者的身份的几个丐帮弟子,为之头痛不已。
本来,自从九龙连番遭受降龙圣手的挫折以及秃龙严公展惨死的消息传遍武林后,大家对九龙在九嶷山点灯聚会已失去了兴趣,认为“九龙”的时代已成过去,但因这一突然传出了“金龙主官天容”挑战降龙圣手的惊人消息。
于是整个武林为之轰动了,造成了九龙自在九嶷山点灯聚会以来从未有过的高潮,因为大家都想看失踪已久的金龙上官天容是否真会出现,及如何与降龙圣手一帮人一决生死。
现在,笑、睡、醉、盲、病、文六龙及一朵云等人均围坐在石城峰下讨论着一个问题-
一当降龙老贼及刀剑双王被击败后,九龙免不了又要爬上绝壁点灯一番,那么,会是谁接替秃龙严公展,秀龙潘宾及金龙上官天容(假如他下来的话)的适当人选呢。
绿帽公、半增上入、伏虎神丐三人都想取秀龙之位而代之,一时相持不下,最后同意以抽签方式解决问题,绿帽公运气不坏,获得了取代秀龙坐上第八座石笋的权力。
其次,秃龙严公展之位却发生了微妙的问题,因为在场诸人没有一个敢毛遂自荐要接替秃龙之位,而六龙也觉得让外人坐上第一把交椅未免有点那个,但如果让它虚悬着,又有“缺一”之憾,最后还是伏虎神丐想出一个办法,建议六龙依次递升,笑龙翁笑非由第二升为第一,睡龙董路臣由第三升为第二然后再由一个外人补上第八之缺,此举立刻获得众人的赞同,只有一朵云表示反对,伏虎神丐诧异道:“老兄,要不然,你还有更完善的办法么?”
一朵云笑道:“不错,穷叫花有一个更完善的办法!”
伏虎神丐一心想挤上九龙行列,闻言老大不高兴,怫然这:“哼,说出来听听看!”
一朵云一本正经地道:“穷叫花的办法是:让秃龙之位虚悬着!”
伏虎神丐一愕道:“嗯,什么意思?”
一朵云诡笑道:“意思是:有一个人应该坐上秃龙严公展的位置,他今年大概已不会来。但总有一天,他会来的!”
笑龙翁笑非大笑道:“哈哈,一朵云兄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么,他是谁呢?”
一朵云道:“他是谁,暂时恕难奉告,翁城主如果愿意相信穷叫花言非子虚,就请让它虚悬着吧!”
笑龙翁笑非笑容微敛,凝声道:“你说的那人,可是我师叔三多老人?”
一朵云摇头道:“不,三多老人年高德劭,我们要他从旁指导或许还可以,要他接替秃龙之位,他绝不会答应的!”
笑龙翁笑非道:“这么说来,我翁笑非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够资格来接替我们大师兄之位了!”
病龙柴亦修接口问道:“二师兄决定接受一朵云兄的意见么?”
笑龙翁笑非轻“唔”一声,回望一朵云面含歉意笑道:“对不起,除非一朵云兄愿意说出那人是谁,否则我们不想让它虚悬着!”
一朵云微微一笑道:“是的,穷叫花也没有说过一定要翁城主接受我的意见!”
这一来,半僧上人和伏虎神丐又有了跻身九龙行列的机会,尤其后者高兴之余,不禁哈哈大笑道:“老和尚,你是佛门中人,不应该凡事都要插脚,让给老叫花如何?”
半僧上人摇头道:“不行,咱们再来抽签决定胜负吧!”
伏虎神丐道:“抽就抽,老叫花不相信运气这么坏!””
两人同意由绿帽公做签,哪知正当绿帽公要他们抽签时,忽见一个蓝衫青年人由人群中排众而来,手拿一封信,急奔到笑龙翁笑非面前抱拳道:“翁城主,有人托在下送封信给您!”
笑龙翁笑非道谢接过,拆开一看,陡地面色一变,抬目凝望蓝衫青年急问道:“扎你带信的人是谁?”
那蓝衫青年摇头道:“在下不认识,他年约三十四五,五官端正,穿着一袭粗布青衣,交给在下这封信后,很快就混入人群里去了。”
笑龙翁笑非沉吟半晌,颔首道:“好,谢你了!”
那蓝衫青年客套两句,随即拱手告退而去。
病龙柴亦修有些迫不及待,见蓝衫青年走出之后,便即开口问道:“二师兄,那是谁给你的倍?”
笑龙翁笑非道:“我们冯师叔三多老人!”
一语震动众人,睡、醉、盲、病、文五龙同声急问道:“冯师叔信上说些什么?”
笑龙翁笑非看了一朵云一眼,缓缓道:“他老人家说:“一朵云说得不错,让严师侄的位置暂时虚悬着!”底下是他老人家的名号!”
说着,便把信笺递给众人观看,上官慕龙认得师祖三多老人的字体,一看果然不假,不禁大喜道:“好极!今天有他老人家在场,我们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由三多老人而兼想到冯燕燕和小秋儿可能已随着师祖到来,心中十分兴奋,正想起身到人群里找找看,却被身边的一朵云出手拉住,只见他向自己挤眼轻笑道:“老弟,还不是你找妞儿的时候,忍耐一下吧!”
上官慕龙被道中心事,不觉俊脸通红,窘笑道:“唉,晚辈始终有一个感觉,前辈好像身怀异术,能知过去未来及别人的心事似的!”
笑龙翁笑非听觉极灵,接口笑道:“不错,一朵云兄凡事老是比我们走快了一步,可惜老兄始终不肯把真姓名见告,令人不胜遗憾之至!”
一朵云含混地笑了笑,反问道:“翁城主决定听不听从令师叔的指示?”
笑龙翁笑非点头苦笑道:“当然,他老人家既然这样吩咐,必然有其道理在,翁某人岂敢不从!”
半僧上人一听大为失望,朝伏虎神丐一摊手道:“老叫花,看来你我都是福浅命乖,唉唉,算了。”
伏虎神丐叹道:“正是,算命说我老叫花命途多舛,一生只能唱唱莲花落,果然不错!”
半僧上人道:“等下老衲要多杀几个人出出闷气!”
一朵云插口道:“对啊,上人只要有此雄心,上不上绝壁点灯又有什么分别?”
醉龙常乐仰首望天笑道:“如果他们敢来,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一言甫毕,忽见人群中奔出一个青年叫花子,大叫道:“来了!来了!他们都来了!”
笑、睡、醉、盲、病、文六龙及绿帽公瞿正燮等人纷纷站了起来!
那许多围观的武林人亦纷纷转头张望,接着起了一阵骚动,大家开始呼喝着向两边挤去,很快便腾出了一条人墙小道。
刹那间,全场静得鸦雀无声!
“沙!沙!沙!沙!”
一片脚步声由远而近,第一个人由人墙小道走入场的是降龙圣手,他今天穿着一袭蓝布袍,脸上呈现着凌厉的威严,好像一位统御大军的大元帅,神态异常高傲。第二个是身材清瘦的六旬老者,他身穿黄布袍,腰系一柄三尺宝剑,面貌瘦削而刻板,颏下蓄着一撮山羊须,皮肤黎黑,双目凸出,一看就知不是中原人物,也一看就知他便是胡国的第一高手剑王艾诺克。第三个是身躯胖大的六旬老者,身穿青布袍,一柄眉月形的长弯刀,方面大耳,短眉细目,双腮虬须如刺,走路大摇大摆。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他就是胡国的第二高手刀王阿卜多。
随在他们身后走入场的是一剑断魂简斗光、无影剑客施诰、蛟龙剑客萧百柳及大漠九鹏等十二人,他们一律身着黑袍,鱼贯走入,好像一群排列整齐的燕子!
最后是一批身穿米色劲装的胡国武士,数约三十多个,年纪由三十至五十不等,个个身体骠健,神态强悍,带着各种不同的武器,看来各人都有各人的一套!
在这一群武士中,剑王艾诺克的徒弟沙漠玉狐哈泰夫及刀王阿卜多的三个徒孙阿耳太、白斯巴、赫达普并未随来,大概因他们已败在上官慕龙的手下,不宜再现身出丑之故。
这一干人走入场中时,立刻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因为站在他们对面摆明与他们对敌的只有六龙、上官慕龙、绿帽公、半僧上人、伏虎神丐十个人,而降龙圣手一方却有四十五人之多,双方人数悬殊,如果三多老人及金龙上官天容不出现的话,今天这一次会战,正派一方势必难逃一场不可收拾的惨败!
石城峰下,战云密布,气氛紧张,双方经过一阵短暂的静默对峙之后,降龙圣手首先开口,他目注含光城主笑龙翁笑非冷冷道:“老夫已经依约而来,怎还不见上官大侠呢?”
笑龙翁笑非不愧“笑龙”之称,这时面对三个震惊天下的绝世高手,脸上依然不改笑容,闻言咧嘴嘻嘻笑道:“先别着急,敝师弟大概不会不来,阁下若是不耐烦等候,咱们先开个锣也可以!”
降龙圣手狞然一笑道:“嘿,你们九龙只有金龙上官天容一人还够资格与老夫斗一斗,要是他不来,这一仗还有什么打头呢?”
笑龙翁笑非哈哈笑道:“是的,的确没什么打头,那么你们赶快班师回国去吧!”
降龙圣手忽然纵声大笑道:“哈哈哈,八宝山岂可空手而返,你们虽然不堪一击,毕竟也是中原武林的有名人物,再说老夫此来目的何在,彼此心照不宣,要老夫班师回国,你不觉得说得太天真么?”
笑龙翁笑非仍笑嘻嘻道:“是的,的确太天真了一点,那么咱们赶快来开锣吧!”
降龙圣手陡地面孔一沉,怒目暴叱道:“别嬉皮笑脸!金龙上官天容到底来不来?”
“来!”
一声清悦响应,蓦然由场外飘入。
降龙圣手面色一变,上官慕龙和六龙则同时面露激动的喜色,双方人及围观的武林人同时转头循声望去
靠近第一座石笋那边的人群像刚才那样起了一阵骚动,另外又腾出一条人墙小道,俄顷,便见由人墙小道上走进一个中年人和二个老人、二个少女。
那个中年人,一身书生打扮,剑眉风目,鼻梁挺直,嘴上蓄着短须,是一张充满着男性魅力的英俊脸庞,神态清逸而不失潇洒,眉宇间隐现一种饱经忧患的气色和一股慑人心魄的威风。
“九师弟!”
“九师弟!”
“金龙上官天容!”
“金龙上官天容!”
六龙和绿帽公等人情不自禁欢呼了起来,这好像久旱逢甘雨,又好像在沙漠上找到了绿州,个个兴奋得流出眼泪,上官慕龙更是悲喜交集,他正欲扑出呼唤爹爹,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一朵云残丐忽又出手拉住他右脑,低声笑道:“别冲动,现在不是你们父子抱头痛哭的时候!”
上官慕龙十分焦急,挣扎着道:“前辈请放手,他是我爹爹,我至少也要过去叩见他呀!”
一朵云紧紧拉住不放,轻笑道:“大敌当前,何必让他分神呢?”
这话说得不错,上官慕龙毕竟是个明事理的少年,他略一沉思之后,便点头道:“好吧,我等这场会战结束后,再与他相见便了!”
没有一人注意到上官慕龙与一朵云残丐的对答,因这时走在金龙上官天容身后的两位老人,也是令人异常兴奋的人物!
他们并肩缓步而入,右边一个童颜银髯,脑袋光溜溜,身着黄金大袍,手拄龙头拐,神态飘逸出尘,正是武圣九如先生的师弟三多老人冯三玄。
左边那位老人相貌更为奇特,有一头白苍苍的长发,眉如卧蚕,目如铜铃,嘴巴却像一只覆船,身穿青色长衫,手握一柄黑亮的铁雨伞,神态威严冷峻,气派咄咄逼人!
“铁伞先生!”
“他就是当年与“九如先生”共同驱走胡国蛮子的铁伞先生!”
是的,这位白发老人正是当年与“九如先生”号称“武林二先生”而于“九如先生”
仙逝后,即行绝迹武林的一代奇人铁伞先生张放云。
这位前辈奇人的突然出现,无疑的带给了正派一方人一份意外的惊喜,也带给了邪派一方人一份意外的惊骇。特别是剑王艾诺克和刀王阿卜多两人,他们在三十年前随师父入侵中原时,曾领教过这位铁伞先生的厉害。虽然三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已练就了一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高深武功,但是,对方既能活到今天,其武功必也已达到神化之境,因此他们看见铁伞先生出现时,不禁面色遽变,神色有些不安稳起来了。
“咦,那两个少女是谁?”
“她是三多老人的孙女儿冯燕燕?”
一点不错,随在三多老人及铁伞先生身后的那两个少女正是冯燕燕和小秋儿!
几个月不见,冯燕燕略显消瘦,倒是那小秋儿出落得更加娇美了,她们主婢走入场中时,眼睛像滚豆一般搜视着,但等到看见上官慕龙时,却又现出一副不屑之色,瞟了他一眼之后,仰脸不加理睬!
上官慕龙知道她们还在生自己的气,但这时既不便过去解释,索性也装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只默默望着爹爹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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