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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砥中的身形随着话声如电射起,化作一条剑光,疾射而去!西门熊神情惨变,急忙抱起西门奇闪身暴退,朝幽灵宫外面逃去。
石砥中紧紧尾随追去,刹那间便消逝于重重沙幕里。
天空横过一条彩虹,雨过天晴,长江浪花如雪,波涛轻涌,轻轻拍击在江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浪花轻吻着江石,掀起阵阵细柔絮语,微风吹动树梢,拂动垂落江边的细柳,摇曳着低垂的柳枝
泥泞的地面上有深陷的足迹,顺着足迹寻去,只见在一棵弯曲的柳树下,斜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他双目凝视着翻滚的江水,斜靠在柳树干上,不时抚弄着低垂的柳枝,摘采青青的条时,抛落于江水里。
片片细长的绿叶,飘落在江水中随着翻涌的浪涛往江心荡去,而他的心也随着浮沉不定
思绪有如江水似的在他脑海里翻滚,他的嘴唇轻轻翕动着,茫然望着江心,低首自语道:“我的心恍如长江水,永无休止地滚滚东流,不知尽头?而我的人却如浮萍似的在人海飘泊,不是吗?数天前我还身在狂沙漠天的大漠里,而今日却又站在长江岸头,人生当真如梦,身世如谜”
石砥中不觉地又想起西门熊父子,他想起西门熊的恶毒,不觉低低怒哼了一声,他一路追来,想不到追到这里,竟然寻不着西门熊父子的踪迹。
他不知道西门熊何以会带着西门奇进入中原,也不知那一天之后西门熊为什么不返回幽灵宫,而故意把他引来这里,当然这一切的答案非要见到西门熊才能知道了。
“唉!”石砥中禁不住心中的郁悒,发出一声低叹,他凝视天边块块的云堆,偶而望着江心的舟子,他的心又开始掀起不平的涟漪
思潮恍如澎湃的浪花,在他脑海里疾速流转,那幕幕往事都活生生地在他眼前闪过,快如流水
突然,自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石砥中闻声一怔,脑筋疾快地一转,斜睨了身后一眼,只见一个渔夫头戴草笠,赤着双足,肩上扛着一根鱼竿,自江岸边上低头走着,一路上哼着小曲,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
只听这渔夫唱道:
“人说长江好凄凉,我说长江最断肠。”
“凄凉江水断肠人,我恨他爹也恨娘。”
石砥中等那渔夫走过,心里顿时暗吃一惊,他凝视地上的足印,脸色霍然凝重起来,立知这个渔夫不太简单,仅仅深陷的足印就非常人所能办得到的。
渔夫似是有意和石砥中为难,走没多远又转回来了,就在石砥中站立的柳树前坐了下来,拿起鱼竿放下鱼线,抛入水中,连鱼饵都没钩上,竟然钓起鱼来。
石砥中看得一愣,暗想天下哪有如此钓鱼的人,正在这时,那渔夫蓦然回头,冷冷地凝视了他一眼,石砥中只觉这双眼睛里眨射着仇恨的烈火,怨毒异常。
他讪讪笑道:“借问大哥,这是怎么个钓鱼法?”渔夫怒道:“我这是钓死鱼又不是钓活鱼,你这个小子贼头鼠脑,占了我的地方不说还要问东扯西。”
石砥中骤然被这渔夫抢白一顿,不觉一愕,他见这渔夫异于常人,早就暗中留意起来,他正要答话,那横在地下的鱼竿突地向前移动起来,竿头的小铃也叮叮作响,分明是有鱼上钩了。
渔夫急忙回过头去,伸手握住鱼竿,用力往后拖,那上钩的鱼一定很大,因为那根径寸粗细的鱼竿都被拗弯了,可是鱼儿仍在水中未曾露面。
渔夫神色紧张地向后直拖鱼竿,一面慢慢地收短鱼线,石砥中想不到长江里的鱼竟会如此的大,以渔夫这么大的力气都无法轻易拖上岸来,他一时好奇心动,不觉地伸手帮助那渔夫动手往外拖拉鱼竿,准知渔夫瞪了他一跟竟没说话。
渐渐水里有东西露出来了,石砥中定睛一瞧,心中顿时大惊,想不到这渔夫钓的不是什么鱼,而是一口红漆油棺,石砥中正要放手将之松回水中,渔夫却先他一步,上前大喝一声,铁腕往上一翻,鱼竿朝空一颤,那个红漆棺木如飞似的被拖上江岸。
渔夫神情轻松,耸肩道:“好了,你可上来了!”
说完突然一翻巨掌,朝石砥中推来,口中还喝道:“滚开,谁要你帮忙!”
石砥中猝不防及,更没想到那渔夫力量奇大,被他推得两、三步远才给站稳了身子,石砥中见这渔夫蛮不讲理,心里十分震怒,气得冷冷发呆。
他冷哼道:“我好心帮忙,你反倒神气了。”
渔夫暴跳如雷,在江边上怒道:“混蛋,谁要你帮忙!”
语声一止,便又朝着身后大喊道:“喂,你们怎么还不滚出来,等这小子再跑了,要找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嘿嘿!他跑不了。”随着这阵话声,自江岸旁两排柳树荫下,突然冒出了七、八条人影,这些人僧俗皆有,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石砥中正感到情形有些异乎寻常,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巨响,他急晃身影,回头一瞧,只见西门熊缓缓地从那口棺材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冷哼道:“又是你!”
西门熊身上滴落着水珠,冷冷地道:“你不是要找我吗?几天来我在这里等你,石砥中,眼前各派都有高手来了,我先替你引见引见。”
石砥中扫视了凝立在他身前的各派高手一眼,只见在这八个高手的脸上,俱流露出悲愤怀恨之色,他长吸口气,冷冷地道:“不用了,我并不想认识他们。”
西门熊一怔,暗暗冷笑着,他知道今天石砥中定然逃不出各派高手的夹击,是故他乐得大方一笑,目光朝向一个白须及胸的道人轻轻一看。
这个白须及胸的道人满脸都是怨毒怒恨之色,他双目寒光如电,有一股威光射出,只见他冷冷一哼,大步走了出来。
他瞪着石砥中半响方道:“你就是石砥中吗?”石砥中见这个年老的道人口气冰冷,没有一丝缓和的语气,他知道这里面误会太深,一时间解释不清,闻言双眉一蹙,冷漠地道:“道长有何见教,石砥中这里有礼了。”
“嘿!”西门熊有意要挑起战火,嘿嘿笑道:“这位是武当白云道长,为武当三老之一,阁下盗笈杀人,其中便有武当弟子死于大漠”
石砥中想不到西门熊如此恶劣,在这些高手之前故意使误会无法冰释,他回头怒视西门熊一眼,怒火陡然上涌,狠毒地朝幽灵大帝西门熊逼视过去。
西门熊看得心头大震,急忙把全身功力蓄集于双掌之上,他目光聚落在石砥中的身上,暗中却深具戒心,知道这个年轻人有着使人无法抗拒的功力,双方动起手来实在很难论断胜负。他装得甚为镇定,哈哈大笑道:“你想干什么?”石砥中只觉幽灵大帝西门熊阴险诡诈,处处都给自己威胁,他晓得西门熊极欲杀死自己,而自己也正想和这个老狐狸作一次总清结,所以他毫不客气地欺身过去。
他尽量压抑胸中的怒火,道:“我要看看你幽灵大帝的心到底有多黑!”
武当白云道长这次带领各派高手欲替各派死去者报仇,本是一次有计划的寻仇行动,这个三清道人在武当的地位甚高,一见石砥中傲然的视貌,他心中的怒火陡然蔓延开来。
他一曳袍角,朝前飞跨而来,大喝道:“石砥中,我们的事还没有弄清楚呢!”
石砥中只觉背后风声飒飒,五缕指风如电凌空弹射过来,他急忙一晃肩头,身躯霍地移开,白云道长疾抓而至的五指顿时落空。
白云道长一煞身形,脸上立时露出错愕的神情。
石砥中此时不愿招惹各派,尤其是武当,他深知武当责执武林的牛耳,派中人才辈出,所以白云道人一招落空,石砥中只是一笑置之。
他望着白云道人问道:“道长不相信在下的为人吗?”白云道长闻言一愕,料不到此时此地石砥中居然会提出这个问题,他见石砥中态度甚是恭谨,不觉产生一丝好意,但当他想到有派中弟子惨死,那丝好感顿时就消散无踪了。
这个声名甚隆的白云道人一捋白须,道:“这个我不管,贫道主要是要替本派弟子报仇,当初贫道下武当山时,曾在祖师面前发过誓,若不把你擒回武当誓不回山,石砥中,你不会让贫道失望吧!”
石砥中听得心头剧震,全身泛起了轻微的抖颤,他自忖没有一件事是自己做的,而武当派竟要生擒自己押回武当,这种盛气凌人之势确实使石砥中难以再忍受下去,他气得仰天一声大笑,高亢云霄的笑声,霎时把江涛翻卷拍岸之声掩盖下去,江岸旁的细柳也被震得卷舞纷飞,这种摧金裂石的笑声立时震慑住全场。
他一敛长笑,气愤地道:“连道长都相信是在下所为吗?”他因见白云道长辈高望重,在江湖上享誉甚隆,认为必是个通情达理之人,那知白云道人不但不相信自己,反而露出鄙视的神情,不屑地望着自己。
但当愤怒的发泄出心中的郁闷之后,他不觉有一丝海意,脑中电快地泛起一个念头,忖思道:“我自认闯进大漠鹏城后所学得的东西不少,除去不少火气,哪知每当有重大的事情降临到我的身上时,我还是无法克制心头的火气,其实面对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发怒,我只要问心无愧,何须多作解释。”
一旁的西门熊知道各派对石砥中的误会己深,决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他恨不得石砥中立即死去,机会稍纵即逝,思绪一转毒念丛生。
他冷冷笑道:“发疯的人永远不会说自己是个疯子,正如阁下所干的事一样,永远不会说是自己干的,除非你是傻子。”
这时石砥中心中那股澎湃翻卷的怒气已逐渐平息下去,他回头朝西门熊瞪了一眼,又缓缓地收回目光,因为他骤然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和一个诡谲机诈的老狐狸多费口舌,因为那样会显得自己太没有修养了。
幽灵大帝西门熊以为自己这一着必会激起回天剑客石砥中的怒火,而使得他大开杀戒,然后江湖各派纷纷倾巢而出,日夜追踪石砥中,使回天剑客从此在江湖上没有立足之地,那知石砥中恍若未闻似的,仅仅望一望他便回过头去。
这一着虽然没有触怒石砥中,却激起各派联袂而来的高手们跃跃欲试,他们深觉西门熊言之有理,大战一触即发之势已燃于眉睫。
这时人群中一个清瞿的老者走上前道:“道长,我们还等什么?”白云道人一见走出来的是峨嵋派的公孙牛,双眉不由一皱。
他素知公孙牛是江湖上有名的火爆脾气,脾气一旦发起来当真如牛似的难缠,这个修为甚高的道人叹道:“公孙大侠,我们还是慎重些的好。”
公孙牛面上悲愤之色愈来愈浓,他冷哼一声,怒道:“我们涉山跃水不辞千里赶来这里,所为的就是替死难的弟子报仇,现在石砥中就在我们的面前,道长怎么反而犹豫了江湖败类人人可诛,道长若不再施令,我公孙牛可等不及了。”
他满腔悲愤,声音高昂激越,这无异给各派高手无比的鼓舞,纷纷呐喊附和。
石砥中怒视公孙牛,冷冷地道:“你说谁是江湖败类?”公孙牛暴跳如雷,大喝道:“我说的是你又怎么样!石砥中,你不要以为得到天下无敌的武功便敢目空四海,我公孙牛虽然技不如你,但也敢凭着丹心一寸正气,和你斗到底。”
石砥中见公孙牛虽然火气旺了一点,倒也不失为一个正直的汉子,他知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会他,石砥中瞧着他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公孙牛发了一阵牛脾气,始终未见石砥中有何动静,他自觉甚是无趣,气得他蹬着眼直向石砥中走了过去。
他恍如疯了似的,神情难堪地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石砥中淡淡地道:“你认为我该说什么呢?”
公孙牛一怔道:“说你该说的。”
石砥中知道公孙牛除了较憨直外,一点也没有心机,这种人本是最容易对付的,但若是一旦发起牛脾气来也是难缠得很,他落寞地一叹,摇摇头道:“我说了你们也不相信。”
他深知今日之事绝不是他现在就能解释清楚的,纵是费尽口舌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己,现在惟有西门熊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可是西门熊会证明吗?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公孙牛虽然年岁不小,但胸中没有一丝城府,他深觉石砥中所言甚是,不禁把脑袋一拍,道:“对!你还是不说的好。”
说完便转身往人丛里行去,哪知他才行了几步,突然回过身来,怒瞪着石砥中道:“我差点被你骗了,石砥中,你杀了我峨嵋派的弟子,这个仇我不能不报,来!我公孙牛先来领教一番。”
这个浑老头子,想到就做,他人虽浑功力却是不弱,只见他肩头一晃,电疾地飞身跃了过来。
他不多考虑,闷声不吭双臂一抖,左掌急劈而出“嗤嗤”之声响了起来,一股浑厚的掌劲斜拍而出。
石砥中大声喝道:“你这条老牛,我石砥中没骗你,贵派弟子确非我杀,不信我可指天为证”
他双肩微动,身子向前欺进两步,左掌轻轻往外一拂,右掌轻旋,在一翻一覆之间,一股回旋不已的劲道激射而出。
“砰!”公孙牛只觉双臂疼痛异常,全身劲道竟然一丝也发不出来,他的身体接连地退后五、六步,惊悸地望着若无其事的石砥中,他脸上神情惨白抽动不已。
他喘息数声才道:“大丈夫敢做敢当,我公孙牛佩服的是铁胆英雄,而你这小子只算无胆,做了的事都不敢承认,算那门子狗熊!”
他口不择言乱骂一通,石砥中听得双眉紧皱,他这时不愿给公孙牛难看,仅是不悦地冷哼一声。
公孙牛见石砥中冷哼一声后便不再答腔,他认为回天剑客石砥中藐视他,顿时一股怒火又涌了上来。
他强忍双臂上的痛楚,大喝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看不起我老人家。”
西门熊冷冷地道:“公孙大侠,峨嵋派算是什么东西,人家回天剑客有回天之能,才没有把贵派放在眼里呢!”
公孙牛如何能忍受得了,他气得脸色铁青,只觉全身血液沸腾,几乎要涨裂血脉,他深吸一口气,厉道:“怪不得我跟你说话你也不理,原来你是瞧不起峨嵋。”
话声中,他的身躯忽然一长,有如鬼影似的,指掌交施、接连击出三掌,有似滚滚江潮,波涛汹涌翻卷而来,击向石砥中的身上。
石砥中这时无暇和西门熊计较,只得脚跟一移,匆忙中一沉腕,斜身将这三式凌厉的攻势接住,他不愿和公孙牛纠缠,手腕一用力便把公孙牛甩了出去。
公孙牛陡觉一股推力捅了过来,身子便如飞的往江水之中落去,他这时借力已是无法,在空中狂吼一声,只得任由身子往排浪涛天的江里飞去。
“飕!”倏地,那江边的渔夫把鱼竿抖手一甩,一缕银线电射而出,对准公孙牛附落的身形飞去。
那渔夫丝毫不怠慢,长竿在空中一抽一送,公孙牛的身子恍如线絮似的落回了江岸,四周的人都不由惊呼一声。
公孙牛惊魂甫定,额上急得汗水都籁籁滴落,他撩起衣袖擦拭了一下,气得满头发丝根根直立起来,他紧咬双唇,晃身又朝石砥中扑了过来。
这时人群中突然掠出一个虬髯青面的汉子,他身悬一柄长剑,腰系英雄丝,长长的细绿丝穗随风摇曳。
他急步上前一把拉住公孙牛,道:“公孙兄,你先歇歇,这事交给我办。”
公孙牛一时气愤填膺,跣起来骂道:“谁要管我,我就骂他祖宗三代。”
那中年虬髯青面汉子面上一冷,道:“这么说是我华山多事了!”
西门熊惟恐自己人先起哄,赶忙高声道:“我们的目标一致对外,你们俩吵什么?”公孙牛和那虬髯青面大汉仅是非常畏惧幽灵大帝西门熊,两人对望一眼,各自默默地退了下去,要知西门熊在武林中是被列为天下二大高手之一,各派长久以来都受幽灵宫控制,故谁也不敢不听他的。
白云道人这时见各派都欲制石砥中于死地,他虽然也恨透石砥中,但也不愿各派联手对付回天剑客,尤其联手攻击一个人,这在江湖上总是件可耻的事情。
他额下白髯拂动,低叹道:“石砥中,中原各派与你无怨无仇,你何必要追杀各派弟子,贫道虽然有意想保护你,但是”
回天剑客石砥中看见各派高手蛮不讲理的向自己挑战不休,心里突然激起一股怒火,脑海里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意念,急快忖道:“我回天剑客自闯荡江湖以来,何曾要人家原谅我、帮助我,若不是我澈悟人生的真理,哪会忍这么多的闲气,今日白云道人语中多是怜悯之意哼!我石砥中当真是这么软弱无能吗?江湖既然不让我走,我就继续留在江湖里翻滚吧!哼!他们若是再逼我,我就不客气了。”
这个意念有如江潮似的冲击他的心灵,使他原已消沉的雄心又复活了,他的脸上浮现一丝傲然笑意,是那么自信又骄傲
他凝视着天边变幻无穷的云层,冷漠地道:“道长不要多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白云道人脸色大变,勃然怒道:“想不到你这么不识抬举,贫道今日旨在拿下你的人头,告祭那些死去的各派弟子,贫道首先向你讨教”
说罢从背后缓缓拔出一柄薄薄锋刃的长剑,一个“白鹤亮翅”武当绝学已经施展开来。
石砥中朝他的剑式斜睨一眼,冷冷地道:“你不是我的敌手,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这话却使白云道人伤透了心,他在武林中地位甚尊,四十年前就已享誉武林,这次若非是石砥中连抢各派剑谱秘芨又惨杀各派弟子于大漠,他是不会轻易再入江湖的,他自认自己剑法神通,哪知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轻视他,还当众挖苦他,确实使这个年过半百的武当高手下不了台。
他气得手腕一震长剑,道:“石砥中,你太目中无人了!”
西门熊见各派高手面上俱露出愤愤不平之色,他知道时机已至,眼前的人皆恨石砥中,正是发动攻击的好时机。
他先朝那个渔夫一施眼色,才嘿嘿笑道:“对付这种人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他居然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自恃有两下子功夫,我们就一起联手吧!”
那渔夫一抖长竿,喝道:“西门老前辈说得对,对付这种毒辣的狂徒是不能讲仁义的,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我们惟有群起而攻之才能保住自己的生命。”
这个渔夫语音末落,手中鱼竿已飞动而起,只见一缕竿影急啸甩出就在电光火石间,一竿朝向石砥中胸前“乳泉”大穴上点了过去,势快电闪,端是有几分威力。
石砥中不知这渔夫是何来历,只觉得他功力超绝一般手法,这一竿甩出,部位非常准确,他急晃身形,身子一掠而起,冷哼一声斜掌劈出。
那渔夫未曾料到回天剑客石砥中身形如此快捷,他只觉跟前一花,胸前便有一股奇厚的劲道斜压而来,他变招换式已经无及,胸前一窒,吐出一口鲜血,身躯倒翻而去,双目瞪得有如巨铃,脸上一阵抽搐,气绝而死,满地流淌着鲜血。
石砥中看得一怔,心头突然震荡起来,他深知渔夫功力奇厚,断无一掌便死的道理,脑中疾快忖道:“自己适才不过用了五成功力,这渔夫功力再差怎也不会骤然死去,这里面显然有人想陷害我”
他一念想至此处,抬头正好和西门熊对望一跟,只见西门熊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笑意,恍如没有看见这一幕似的。
渔夫倒地一死,立时使场中所有高手悲愤起来,这时大家有目共睹石砥中毒辣的手段,一股同仇敌忾的心理,使他们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纷纷掣出长剑,朝石砥中的身前围拢了过来。
那虬髯青面汉子大喝道:“石砥中,他与你有什么不解深恨,你要一掌打死他,我华山弟子金康柏拼了性命也要杀死你。”
公孙牛这时也恨恨地道:“石砥中,我公孙牛虽然恨你,但也不愿以多凌寡,但是现在见你如此凶残好杀,我老牛也只得一拼了!”
石砥中骤见这么多的高手同时向自己逼来,心头也是大惊,他晓得误会愈来愈深,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他斜睨了场外几个人一眼,说道:“那两位是否也要过来一会?”
静静凝立于场外的两个少林高手,见石砥中此种豪情但是摇头,他俩本是适逢其会的被武当白云道人拉来,这时乍见这多高手,两僧互望一眼,朝石砥中摇摇头,表示不愿参与这件事。
石砥中扫视这些握着兵刃的高手一眼,共有八人之多,一股深藏于心底的雄心慢慢地滋长开来。
他仰天长笑,缓缓拔出墨剑,横剑而立道:“我石砥中能连斗八派高手虽死也荣,只是今日之错,过不在我,只要石砥中侥幸不死,日后必将一一讨还。”
华山金康柏颤颤挥着剑刃道:“石砥中,你认为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石砥中朗声大笑道:“但愿我能即刻死去,免得你们日后惶惶不安!”
白云道人本来极不愿意和这么多高手联手对付石砥中,但是石砥中狂人狂语以及那股骁勇善战的精神,却使他暗自惊悸不已,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必有异于常人的禀赋,说得出也做得到,与其留待将来不如现在一并解决。
白云道人暗暗一咬牙,脸色微红道:“石砥中,贫道要发动了!”
他大喝一声,剑尖倏然颤抖,泛起一道凄迷的光弧,恍如银虹似的急射而来,森寒的剑气,泛肌刺骨。
白云道人剑势启动,剑气弥然,其他的各派弟子俱是一流高手,这一发动当真是石破天惊,庞大的剑光自然组合成一个剑阵,急攻而来。
石砥中料不到这些高手联手攻击而来的剑势威力竟远高于他的想像,他暗中大吃一惊,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他左手向前劈出一辈、右手墨剑电疾地刺了出去!劲气旋激的掌力虽然逼得那些高手退后半步、但这无形的剑气却有如万斤巨石压了下来,以一敌八,他的功力纵是神奇,这时也无法承受得住。
石砥中沉稳地收神剑,双手一握剑柄,长剑缓缓撤到头顶,剑尖朝前微微斜上,两眼注视着剑光所指之处,一道凄迷的剑弧随着剑刃,幻化出一蓬光雨倒洒下来。
白云道人惊呼道:“剑罡!”
惊呼之声才落,空中翻卷的剑光已如殒落的星石飞溅而来,群雄骤然眼前一花,一股森寒阴冷的剑芒,如雨点似的敲打在每个人的剑刃上,叮咚叮咚地一片脆响。
剑光一敛,这八大高手通通全身一颤,脸上骤然布起一层阴影,各自惊惶地跃了开来,只见每人手中的长剑,此刻俱被削为二截,八截断剑,深深嵌入地下,仅露出三寸多在地面,恍如八颗寒星似的闪烁夺目的寒芒。
石砥中强运真力发动剑罡功夫,虽然断去了八派高手的长剑,但也震伤了他从前在幽灵宫所受到的掌伤,他脸色苍白,嘴角上挂着一条血丝,双目无神地望着八大高手。
他惨然一声大笑,脑中疾快忖思:“我以为我的旧伤不会再发作了,可是这可恨的伤势竟会在这紧要的关头突然发作,看来我命该绝于此地了!”
他凄凉的一声大笑,笑声未歇,急忙伸手按住胸口,立刻又喷出一口鲜血,他痛得低哼一声,几乎要弯身蹲了下去,他额头上立时滚落无数的汗珠。
西门熊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他知道要毁灭石砥中仅有这个机会,急忙走了过来,嘿嘿笑道:“各位机会难再,这小子已经不行了!”
这八大高手虽然目无表情瞪着石砥中,却没有人肯出手攻击一个已经重伤的人,因为他们八派联手已经是件很丢人的事,若再趋势杀了石砥中,谁也不愿背这个恶名。
石砥中回身怒视西门熊一眼,道:“你!该杀。”
西门熊恍如没有听见似的,晃身绕到公孙牛的身旁,眼球一转,计从心来,附在公孙牛的耳边道:“你还不动手要等什么时候?”公孙牛尚未会过意来,骤觉臂上传来一股大力,他不自觉的手掌朝前一推,一股刚强的刚猛掌劲汹涌而出,气劲旋激进溅向石砥中。
石砥中此时无能再硬接这股大力的撞击,他胸前一窒,一道血光翻涌而出,整个身驱倒飞掠起往江心落去。
“啊!”女人的尖叫,只听一声惊呼道:“砥中!”
只见石砥中的身子在水里一翻,激起无数的水花,波涛汹涌的江浪,霎时把他吞噬了,没入水里。
群雄正在错愕之间,一眼瞥见一个满头银丝的少女,含着晶莹的泪光,疾快地扑倒在岸边上。
她望着混浊的水流,凄厉地喊着石砥中的名字,叫声缕缕如丝飘荡在空中,逐渐消逝于江面上。
西门熊突然看到东方萍赶来,心中顿时一惊,他深知东方萍和石砥中之间深厚的感情,暗中冷笑一声,悄悄离开了现场,绕着林树疾飞而逝。
白云道人长叹一声,道:“我们可能错了!”
公孙牛把石砥中打落江里之后,脸上立刻涌现痛苦的神情,他望着自己的手掌,悲声道:“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
他这时心境恶劣异常,总觉得自己不该以这种低劣的手段杀死一个不能反抗的人,他愈想愈自觉可耻,目中竟然泛出隐隐的泪光,恨得在地上直跺脚。
东方萍泪眼谜蒙搜寻着失落江心的石砥中,江中除了翻卷的浊浪外,便是飘泛在水面上的秽物木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深深笼罩心头,使她那憔悴的脸上显得更苍白了。
满头雪白发丝随着江风如云般的倒洒下来,披散在她的肩头上,如泣如诉的硬咽声,断断续续飘进每一个人的耳中,连这些心硬如铁的高手们也都暗自悲伤。
她轻拭脸上滚落下来的泪水,缓缓回过身来,在她茫然视线里,闪现一汪泪水,她的心有如受万针穿戳似的,痛苦地深深叹了口气,郁悒悲叹声里,无限辛酸,如玉的验上泛现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一滴滴的热泪,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到手背上,一种碱涩的感觉,停留在舌尖上,她觉得自己的心正片片碎裂着
她的视线逐一停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她恍如看见儿张狰狞可怖的鬼面露出胜利的微笑,她随着他们的笑意而颤悚,她的心灵也随之往下沉去沉去
东方萍强自镇定心神,痛苦地道:“是谁把他打落江里去的?”这八大高手觉得她口气比那冰山还要冰冷十倍,他们仅是心头一颤,下意识里这个少女给他们的威胁并不下于回天剑客石砥中,因为在她眼里的仇恨之色足以吞噬他们每一个人的意志,那是坚强有力的目光。
公孙牛天生憨直,他这时非常难过,后悔自己为何会如此鲁莽,他道:“姑娘,是我公孙牛。”
东方萍冷冷地道:“你是哪一派的?”公孙牛闻言一颤,立时想到峨嵋派的清誉全毁在他一个人的手里,想起师门的厚恩,当真是没有脸再回去
他的嘴唇启动良久才迸出道:“我是峨嵋派”
东方萍目中闪过一丝幽怨之色,她强自压抑心里的悲伤,轻叹一声向前走了两步,非常沉痛地道:“半个月后,我会上峨嵋去找你,那时,让峨嵋还我一个公道来,还有你们这些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当她冰冷的目光落在这些人身上时,那八派高手纷纷打起寒噤,从这女子口中迸出的字句,恍如一柄巨锤似的敲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公孙牛颤抖地道:“你”东方萍冷冷地道:“不要啰嗦,我现在不杀你已经是很客气了,快滚吧!下次当心落在我的手里。”
白云道人低头默默无语,黯然一声长叹,领着这些高手沿着江边走了。
东方萍禁不住心里的悲伤,哇地轻泣起来,一时思绪转动,在她脑海中又浮现石砥中的影子。
她低声饮泣,喃喃道:“两情若能长久,又岂贪恋朝朝暮暮相依相靠,虽然你死了,至少我还有美丽的回忆,在我一生中,这是最丰富的岁月当我一无所觉时,我的确是最快乐的人,可是过了今天以后,我再也不会快乐了”
哽咽的暗泣声混入江涛声中,她茫然凝立于岸旁,一动也不动,任凭泪水滚落下来。
峨嵋风景天下秀,那青青的山脉,碧绿的苍松,摇曳的松涛树影,高耸入云的起伏山峦,显得庄严静溢。
苍穹一片蔚蓝,朵朵白云轻轻移动,像棉絮似的徐徐飘荡在空中
远方缭绕的白云似带,飘过挺拔的山峰,眼前磷峋的怪石在探幽的山谷里静静躺在丛立的幽林间。
峨嵋上清官,一排苍松拱立在金碧辉煌的庙宇前,石阶从山下一直通上庙前的广场,宽阔的广场地面铺着一层淡黄色的细沙。
“当!”
悠扬的钟声,从上清宫里丝丝缕缕传了出来,敲碎幽谷的静谧,也敲醒了沉寂的山林。
宫内春烟缭绕,一大群和尚和几个俗家弟子都正聆听方丈说话,聚精会神地望着那个老和尚。
只见那个老和尚低垂双目,浓密的灰眉不时往上轻耸,他单掌合什胸前,盘坐在蒲团上,神情肃穆地道:“佛门不幸,我峨嵋数十年来安然无恙的在平静中度过,那知公孙牛一时冲动,竟惹下弥天大祸”
公孙牛是峨嵋六个俗家弟子中的一个,人虽憨直却是掌门人虚无禅师最宠的徒儿,公孙牛此时一语不发,满脸愁容静立在殿旁一隅,这时大殿里笼罩着愁云惨雾,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一丝笑意。
虚无禅师心情沉重地道:“想那天龙大帝之女武功定是奇高,她若杀上山来,我们纵是倾全派之力也难与天龙谷争一长短。”
公孙牛这时抬头道:“师父,这事是我引起的,等东方萍来的时候,我立刻在她面前自尽身死,想她也不会再难为峨嵋”
虚无禅师一睁双目,道:“胡说,峨嵋派创始至今,哪有这种畏罪自杀的弟子,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竟敢说出这种话”
公孙牛吓得全身一颤,急忙跪下道:“弟子不敢!”
正在这时,自殿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小和尚,全身直打哆嗦,他脸色苍白,颤抖地道:“不好了!东方萍、七绝神君和金羽君等杀上山来了,山下已有二十多个师兄死伤,请掌门人”
“哈哈!虚无老秃驴你给我滚出来!”
笑声一停,七绝神君和金羽君庄镛拥着东方萍如幽灵似的出现在殿门外,东方萍长发散乱,手持一柄长剑逢人就杀,那些站在殿门外的弟子,瞬息间便倒下了四个。
虚无虽然气得全身直颤,但那唯有的一点灵智始终克制住他那沸腾的热血,缓缓站起身来,合什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这样血洗峨嵋,不知有违天和吗?”东方萍眸里闪动凄迷的泪水,复仇的烈火在她心里如烈火般的蔓延开来。
她满身鲜血,厉声道:“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东西,石砥中何处得罪你们峨嵋,你们竟把他打落江底,使他尸骨无存。”
虚无禅师低喧一声佛号,道:“敝派对石大侠确有遗憾之处,但那时正在头上,难免有所失误,女施主何必为此而要大动干戈!”
东方萍冷笑道:“难道这样就能了事了吗?”公孙牛见东方萍连杀数位同门,惊悸地望了她一眼,他自知因一时冲动而给峨嵋带来无穷的祸害,悲痛之余,他手持长剑飞似的奔了过来。
他大喝道:“石砥中是我杀的,你找我好了!”
七绝神君一听公孙牛的喝声,顿时大怒,他厉叱一声,怒喝道:“小子,你大概就是公孙牛了!”
要知七绝神君年岁快逾百龄,公孙牛虽然已有五十多岁,但在七绝神君眼里还是个孩子,七绝神君本来就对普天下的和尚没有好感,他身形一闪,单掌电疾地扣向公孙牛的腕脉上,运力一捏,喝道:“我要你凌迟至死!”
公孙牛想不到七绝神君功力如此深厚,轻摘淡写的一招,自己便落入人家手中,他痛得冷汗直流,一股深入骨随的奇痛直钻入心里,使他脸上泛起阵阵抽搐。
他强自咬紧牙关,怒喝道:“七绝神君,你干脆杀死我好了!”
“嘿!”七绝神君冷笑道:“杀你易如反掌,只是不想太便宜你了。”
峨嵋派的高手见公孙牛落进人家的手里,俱都大惊,纷纷暴喝,杖剑朝七绝神君扑了过来。
七绝神君嘿嘿冷笑连声,一掌挥出,数个人影立时倒翻而去,惨嗥声霎时充满了大殿上,峨媚山正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关头。
虚无禅师目中含泪,喝道:“姑娘,你真这么狠心吗?”东方萍恍如失去理智似的,她轻拭眼角的泪水,满头白发根根倒竖而起,她怒极而笑道:“杀!杀!杀!杀尽你们这些贼子。”
她心恨峨嵋派中的任何一个人,手下也丝毫不留情,身形如电光石火般飞掠起来,追杀峨嵋弟子,在一刹那间,连续劈倒了五个青年高手,使大殿一时变成人间鬼域。
血是红的,人眼也是红的。
东方萍正要继续挥剑砍杀,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大喝,只见一排十个峨嵋老和尚,肃然自外面走了进来,这些和尚年纪虽老,但步履稳健看来都有极高的功力。
虚无禅师见峨嵋派退隐的峨嵋十老出现,神情立时轻松不少,他忙低喧一声佛号,沉痛地道:“佛门不幸,敝派已面临崩溃的绝境,虚无自觉有辱职守,罪无可恕,尚请十老发落”
峨嵋十老都向他额首示意,然后峨嵋派这硕果仅存的十个长老,在大殿中身形一分,各站了一个方位,把东方萍、七绝神君和金羽君庄镛围困在大殿的中央。
七绝神君见峨嵋十老出现,脸色立时大变,他深知峨嵋派有一套护山剑阵威力极大,传闻这个剑阵失传已久,自发现这个残缺不全的“十绝剑阵”之后,峨媚上代掌门便秘密授于十大弟子,并谓峨嵋非遇重大事故决不准施出,免得为武林中人觊觎。
峨嵋十老各站定一个方位后,他们缓缓从背上拔出寒光四射的长剑,霎时剑光万丈,大殿上剑芒闪耀,森冷的剑气,如水泼出。
这十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各领剑诀,平剑于胸,神色凝重地同时大喝一声,剑尖泛射起刺眼的光弧,十校长剑分向十个方位电疾地劈了过来,急啸而至。
东方萍骤见密集的剑影在空中布成一个剑网,倒洒而落,她厉叱一声,长剑一引,斜劈而去。
“叮当!”
剑刃相击发出一声清脆巨响,东方萍只觉虎口一震,几乎连长剑都要脱手飞出,她大惊之下,急忙收剑回身,只见七绝神君和金羽君这时也被逼得连连倒退。
层层叠叠的剑气弥空而起,在空际幻成数十道银虹,把这三个各负绝艺的高手逼得手忙脚乱,这个剑阵才施展开来,便产生出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们几乎透不过气来。
七绝神君抓起公孙牛往袭来的剑光挡去,大喝道:“不错,峨嵋总算还有一套不错的剑法。”
峨嵋十老骤见七绝神君以人挡剑,只得把激射而出的剑气收回,金羽君观准这个机会,抖手发出十片金羽,无声无息射飞过去。
金光流油的金羽,在空中如影随形射向身形转动的十大高手的身上,峨嵋十老大喝一声,剑光一转一覆之间,那十片金羽竟在瞬息间钻入剑光里,钉上了每个人的左臂上,顿时从他们的左臂上流下一片殷红的血渍。
“铮!”
一缕琴韵如万马奔腾响了起来,袅袅余音钻进每一个人的心里,恍如一柄无形的金锤,撞得峨嵋十老身形一晃,剑势立时一缓,连他们身上的伤势都无暇顾及了。
“铮!铮!铮!”
一连串的琴音响起,大殿上围观的和尚俱发出一声低呃,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功力较高的则抚着胸前如飞似的往殿外奔去,恍如遇到鬼魅。
七绝神君手抚古琴,手指不停弹奏,哈哈笑道:“虚无老秃驴,我要你们峨嵋弟子通通死在我的琴声里,然后一把火烧了上清官,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虚无禅师强自运功抗拒那缕缕如丝椎心裂胆的琴音,他脸上痛苦地一阵抽慉,急喘地喝道:“神君,你快停手!”
峨嵋十老此时竟没有心力再发动剑阵攻击敌人,他们急忙收摄心神,盘膝坐在地上,运功抗拒这无形的琴音,只见他们低垂双目,额下长髯拂动,合什当胸,脸上俱是十分肃穆,颗颗汗珠如雨点似的滴落下来。
东方萍由于石砥中死于江里,脑中始终挥不掉那凄惨的一幕,柔和的琴音飘荡在她耳际,立时使她神智模糊起来。
她恍如看见右砥中满身鲜血仁立在她眼前,她痛苦地低哼一声,颤抖地道:“砥中,谁杀了你,是谁?”石砥中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站在他身旁的那些模糊人影,东方萍全身颤抖,一声厉笑,泣道:“砥中,我要替你报仇!”
她因被琴音感动而陷于幻想之中,东方萍凄厉地一声长笑,一式“穿云破雾”电疾地朝着那些模糊的人影刺了过去。
只听一声惨哼,一个峨嵋老和尚身上已被刺中了一剑,鲜红的血液汨汨流出,那老和尚手抚伤处,大喝一声倒地而死,脸上浮现出死不冥目的怒色。
“萍萍!”
这声大喝有如巨雷似的响了起来,东方萍全身剧烈地一颤,自幻景之中清醒过来,当她眼光垂落在自己的剑刃上时,只见殷红的鲜血,正自锐利的锋刃上滴落下来。
她一手掷出手中长剑,抓扯头上的银发,颤惊地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她这时心里空空洞洞的连一点思绪都没有,当她才从幻境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又被眼前的惨象震骇住了。
“萍萍,你疯了!”
东方萍惊悸地抬起头来,这熟悉又慈爱的声音已经好几年没有听见了,她盈眶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而滴落了下来,润湿的眸子里闪现出她爹爹的影子。
她狂呼道:“爹!”
琴音戛然而止,七绝神君缓缓回过头来,他一眼瞥见东方刚扑进大殿,东方萍泪水滚滚,扑倒在东方刚的怀里轻泣起来。
“天龙大帝!”
虚无禅师惊呼一声后,面容更显惊恐了,一个七绝神君已使峨嵋几乎覆灭,若再加上天龙大帝,那峨嵋永远也休想翻身了。
他低喧一声佛号,痛苦地道:“峨媚完了.峨嵋完了!”
东方萍扑进东方刚的怀里,神智渐渐清醒过来,她轻轻饮泣着,惊悸地抬起头来,呆呆望着情绪激动的东方刚,在那双隐隐透着泪光的眼睛里,她恍如看见一些失去又复得的东西,那是真挚的父爱,没有丝毫做作的虚伪,慈祥的笑容在她眼里是那么熟悉
她有些寒惊,因为她自认没有脸再见父亲,她想起她的不孝,偷偷离家出走,只留下一个孤独老人在天龙谷,使他饱受晚年的寂寞、孤独、悲怅种种心灵上的痛苦,这些打击对一个老人而言是很难承受的
东方刚万里追踪东方萍,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峨嵋山顶上找到了她,那种心灵上的兴奋绝非一个局外人所能感受的。
他激动地道:“萍萍,萍萍!”
泪水终于抑制不住自眼眶里滚落下来,他双手托起东方萍那苍白的面颊,仔细端详着,在那张清瘦的脸上,他好像又看见自己死去妻子的脸庞,霎时之间,在他脑海里回荡着他死去妻子的影子
良久,他才叹口气,忖思道:“她太像若萍了!”
这个内心非常苍凉的老人,在满布条条皱纹的脸上,显现出一丝黯淡的神色,他轻轻拂理这着东方萍那细长雪白发丝。
他的心陡然沉重了,有如掉进了深渊里
东方刚哽咽地道:“萍萍,你的头发”
东方萍全身剧烈地一颤,仿佛被一枝无形的剑穿戳过那样痛苦,她喊声爹爹,哇的一声又扑进了东方刚的怀里放声痛哭。
多年来,在江湖上,她表现出倔强沉毅的性格,但在这一瞬之间,一点的矜持与勇气都消失掉了。
她回复往昔的稚弱,她投入慈父的怀里,郁藏于心底的悲伤,尽数发泄出来。
东方刚噙着眼泪,搂着东方萍,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沉重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萍萍,这就像一场梦,我们都忘了吧!”
萍萍摇摇头道:“忘不了的,这一年来我突然懂得人生,没有爱情的生命是痛苦的,我爱石砥中,而他也爱着我”
东方刚闻言,立时勃然大怒起来,他总觉得他自己美满的家庭是被石砥中拆散的,他冷哼一声,猛然把萍萍推开,怒道:“那个江湖浪子,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去爱他!”
东方萍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她身躯轻轻退后两步,突然大声道:“爹,他不是江湖浪子爹,你不要用有成见的眼光去看他,他处处隐藏着迷人的神秘,就像那个鹏城”
东方刚冷哼一声道:“你这是教训我吗?”东方萍悚然惊颤,凄凉地道:“女儿不敢,你是我最敬佩的父亲,我深爱着你,但我不能让你对石砥中有所误解。”
东方刚仰天一阵大笑,道:“误解,误解,哈女儿连她父亲都不要了哈!”笑声里极尽凄凉,他一阵狂笑后,目光突然一冷,冷峭地望向东方萍。
无限的爱心,换得的都是失望与愤怒,谁能理解他的沮丧,东方刚默默低下头去,无限的伤感,哦!这个悲怆的老人,谁能了解他的委曲呢?他眼眶中早已噙满了泪水。
“我没有,我没有”东方萍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她痴痴地望着东方刚那老迈的身躯,她觉得父亲老了,无情的岁月已经在他的脸庞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东方刚嘴唇翕动,喃喃自语:“空虚黯淡,黯淡空虚,一切那是黯淡与空虚。”
他目中泪水直涌出来,望着大殿上的神龛,他不禁又想起逝去的爱妻,他的嘴唇嚅动,呢喃着心灵上的空虚与孤独,他已经显得太苍老了。
只听他轻声道:“我不能失去萍萍,她是我的生命”
东方萍上前抓住东方刚的手,泣道:“爹,孩儿错了!”
她晓得东方刚此刻的心情,她的心里激荡起一股孺慕之情,她渴望东方刚的亲情,也乞求他的原谅。
东方刚深深吆了口气,道:“萍萍,我们回家吧!”
东方萍惊悸地昂起头,她没有回答,只希望老迈的父亲从她那双眸子里了解一切,因为她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在眸子里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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