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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七月十五,俗称中元节,又呼鬼节。
时值月半,玉盘高挂,星斗棋布。
如银月光下,鬼城北邙静寂如死地,笼罩在银辉之下。
原本荒凉的原野,此时除荒凉外,更觉得空旷的令人窒息,令人可怖。
靠近荒凉原野边缘的一带山区,如数只静伏的野兽般,静伏在银辉和水夜色中。
山上,树影婆娑,峻峨怪石林立,恍如幢幢鬼影一般迎风摇曳。
那些为数甚多,几乎遍布山区的嗟峨怪石,色呈灰白,月光下树海中,益发地令人觉得扎眼触目,根根俱像狰狞可怖的赤裸僵尸一般,令人望而生悸。
这带山区,形势颇怪。三座峻势插天的高峰,成半圆形矗立静峙。
山口,竟像一只静伏野兽的血盆大口,做噬人状地大张着。
蓦地,一抹乌云疾逾闪电地由天之一边奔驰而来。
一轮皎浩皓月刹时为这片广大乌云所遮。
大地,顿时沦为一片黑暗中。
北邱,就在这刹那间黑黝得伸手不见五指。
蓦地,一盏绿光惨淡,硕大无朋的瓜形冥灯,在山口上一门升起。
老远地,便可看见瓜形冥灯上沾血写“招魂”两个鲜红大字。
紧接着,冥灯的升起处冒起了一蓬磷火,一阵阴风吹过,冥灯迎风摇曳,磷火弥天飞舞,为这素称鬼府的北邙抹上了一层神秘恐怖,狰狞阴森的色彩。
令人望而生悸,毛发惊然,不寒而栗。
渐渐地,乌云缓缓移过,一轮皎洁明月,银辉又复冷洒大地。
万籁俱静,如死沉寂,隐隐令人有窒息之感。
突然,地平线上出现了几十个黑点.如星抛丸弹般,向冥灯升起山口,疾射而来,速度逾闪电,快得惊人。
瞬间,这为数几十的黑点,变成了一个个衣袂迎风飘扬的人影。
这些黑影,在冥灯升起山口,齐齐倏驻足。
几十条人影敛处,现出一支僧、道、俗、儒丐俱全的一支奇异队伍。
不用说,这是如约前来赴宴的宇内各门派群豪。
群豪老远地就已看见山口那个硕大无朋、绿光惨淡的冥灯,及那为数不少、随风飘荡的鬼火磷光,此时停足片刻,却未见地幽帮徒众半个人影儿。
即连那所谓冥府总舵的所在都无迹可寻。
胖丐查仁白眉轩处,首先打破死寂空气,扬声发话道:“这批魔崽子们,到底是在耍什么花枪?咱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洞穴向哪儿开,还谈什么大大地吃喝一顿?敢是诚心要考考咱们几个老不死的!”
一叶道长冷哼一声,说道:“老不死这是达观的紧,如今还念念不忘这顿丰盛宴席!”
微微一顿,神目略一环顾,又道:“这种邀人赴宴的手法贫道倒是首见,偌大一个地幽帮竟连一个迎宾之人也无,真是岂有此理!”
疯丐查义一笑说道:“老牛鼻子,你跟这些魔惠子谈和’,无殊对牛弹琴,犯不上生这么大气!”
瘦丐查礼冷哼一声说道:“咱们既来之则安之,无妨再等它一会儿,魔崽子们再若龟缩不出时,惹得老要饭的性起,先捣毁那具鬼灯,然后再放火烧山!”
八位仙侠你一言我一语,其用意不过是强捺心中怒火,用这些冷嘲热讽,刻薄尖损的话儿把地幽帮徒众激出一个两个来。
这些话儿听的群豪都难以忍俊,频蹙眉峰,无奈,你骂你的,整个北邙除了这些话声之外,再也难找出其他一丝声响,地幽帮徒众,仍是一个未见。
瘦丐查礼冷冷一声,单掌向前一探,一块卵大石块已自倒飞人手,方要作势向那高悬山口的冥灯打出。
“且慢!”柳含烟飘身抢前,躬身笑道:“师伯,您老人家暂息雷霆!容含烟发话一试!”
瘦丐查礼一怔住手,诧声问道:“娃儿,对这些麻木不仁的东西们,你有什么好法子?”
柳含烟微微一笑,转过身形,面对山口,暗聚坎离真气一字一句地朗声发话道:“三生、五老丐八位仙侠率宇内各门派群豪如约赴宴,到达多时,贵帮紧闭门户,无有一人出迎,难道这就是贵帮待客之道么?既是差人下帖,就应该大开正门恭迎群豪入内,于干脆脆地作一了结,如此这般地装神扮鬼,故弄玄虚,难登大雅,不值一笑,似乎不是雄才大略如贵帮冥后者所应为,只不过弄巧反拙,徒贻天下武林耻笑而已!”
话声铿锵,辞义严正,震得群山齐响,空谷回音,余音萦绕,历久不散。
听得八位仙侠,宇内群豪不由地暗自点头。
突然,一个极轻微,但却极其清晰的冷冰话声由三座山峰中中间一座山腹中隐隐透出:“娃儿,好俊的功力!不愧是那死鬼门下,在本后面前敢如此大胆地,数年来许你为第一人,看在那超人胆量份上,本后暂饶八个老鬼一遭儿,稍时阎罗宴上我们再一作了结!”话声一落,四面顿时一寂如前。
群豪人耳这突如其来,来处诡异的话声,心中大震,齐齐暗自惊呼一声:地幽冥后!
八位仙快也自听得惊然动容,暗自心惊,心惊之余,同时泛起了一个同样感觉,那就是这地幽冥后的话声,入耳颇为耳熟,便却一时想不起是何许人也!
柳含烟话声人耳猛觉心中一跳,竟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但旋即被这种丝异样感觉化为满腔仇火冲扫得一干二净,因为他心中已将地幽冥后视为万恶刁;赦的妖妇,对她那惨绝人寰的残酷手段,已是恨之人骨,别的他无暇深思。
他双目仇火欲喷,剑眉双挑,方待再次发话。
突然一声凄厉鬼哭划过夜空,自山口内传来。
群豪闻声方自一怔。
紧接着,山口内出现八点绿光,向群豪立身处冉冉飘来。
站在最前面的柳含烟及三生、五老丐八位仙侠,俱已看清那是八个黑衣蒙面人,各自手持一个绿光‘参淡的瓜形小灯笼向这边走来。
灯笼形式与山口高悬的那个一般无二,只不过小得多罢了!
两下里距离不过数十丈,这八个黑衣蒙面人步履之间也不算太慢。
转瞬间,这八个黑衣蒙面人已来到群豪面前,在五丈处倏然驻足,十六道目光阴森森地、冷冷地一扫请人,一语不发,竟又各自转过身形,前人改为后人地走了回去。
柳含烟双眉一挑,方待发作,胖丐查仁突然一笑说道:“这种迎宾之礼,老要饭的活了这大把年纪倒是首见,哼!”瘦丐查礼冷冷说道:“老要饭地以为这地幽冥后有什么惊人之雄才大略,原来只不过尽是驱策着一干行尸走肉,麻木不仁的魔崽子,真令人失望得紧!”
任怎么说,这八个黑衣蒙面人却似充耳不闻地一点反应也无,停也未停地依然缓步如前,而且已走出十丈以外。
疯丐查义怪笑一声说道:“好啦!好啦!老大,老三,别净在那儿发牢骚啦,人家派来的带路人儿已走远了,再迟又该找不着洞口儿啦!”
这么一来,柳含烟自是不便再行发作,心想,稍时他们一个也跑不脱,何必急于一时?
群豪,八位仙快在前,柳含烟紧跟在后,各人怀着一颗紧张,仇恨的心情,跟在八个黑衣蒙面人身后山口内走去。
一路行来,沉静得出奇,而且毫无异状。
群豪在这八个黑衣蒙面人执灯木然前导下,渐渐地行近一座峻势插天的矗立高峰。
这座高峰形势甚为奇突鲜见,山脚处如峭壁般一平如削,十丈方圆内一株小树也无,有的仅是长得极为密厚的小草,远远看去颇似一片竖立的草原。
这峭壁般的山脚越来越近,山脚两旁各连一座大山,成袋形圈着群豪。
此处,形成一个死谷般无通路,眼看已到尽头,这八个黑衣蒙面人却是步履不停地继续向前走去。
群豪人目斯情,不由地齐感大惑不解,但前行八位仙侠未曾开口,却是谁也不敢贸然喝问。
而八位仙侠虽然也是愕然不解,但却均知地幽帮中能人辈出,冥府总舵所在既然隐秘已极,绝不会让别人一眼便能看出的,要不然,八人只联袂北邙,竟然搜遍全区也未能找出冥府所在!各人自传身份,唯恐落人大惊小怪话柄,遂也自强忍心中诧异闭口不言,默然前进。
八名黑衣蒙面人行至峭壁前突然驻足,竟自齐齐向着小草厚密的峭壁躬下身形,左边一排,最前面的一个恭声说道:“字内孤魂已至冥府,请即定夺!”
群豪一怔之后不由大怒,八位仙侠身后方已响起数声怒叱。
摹地,几声凄厉鬼吼,由近而远地透壁而出:“招--魂“招魂”
“招魂”
越传越远,渐至轻微难以听见!
胖丐查仁冷冷一笑,突然侧顾一瓢说道:“老牛鼻子,你可曾听见‘招魂’?今夕乃七月十五,为大开鬼门之时,孤魂野鬼本当放出地冥,而此时我等却被人招了过来.看来今夕这顿丰盛晚宴确是名副其实的‘阎罗宴’啦!”
一瓢道长双眉一轩,微微一笑,尚未答话,瘦丐查礼已自冷笑接口:“招魂!哼!不错!不过谁招谁的魂此时尚难预卜呢!”
话声方落,一阵格格连响,眼前一亮一块方圆十丈,小草密厚的削平峭壁,竟然倏地中分为二,现出一条婉蜒曲折的宽大甬道。
而道内一色的青石砌成,两旁石壁上每隔十丈便是一具招魂冥灯,灯光明亮,照得两道内如同白昼,纤微可见。
群豪人目斯情,诧异欲绝之余,更是暗暗叹服地幽帮中果然能人辈出,匠心独具,竟能将一座大山中间掏空,而且将一块重逾千钧的峭壁装上机关,当做出人之门户。
由此更可见地幽帮果然超人,果然雄才大略,果然苦心下了许多功夫。
这就难怪八位仙侠联袂北邙几乎搜遍全区,也未能找出冥府所在了!
八位仙侠互觑,一声苦笑,跟在八个黑衣蒙面人身后,齐齐举步,群豪各怀一颗忐忑心情,鱼贯跟进。
诸人均是明眼人,心知这尚未见面的头一阵,各门派已是自叹不如,对地幽帮的认识,无形中又加深了一层。
身人险地,俱是不敢丝毫大意,表面上均是神情凝重地一语不发,暗地里已是各自暗将一身功力凝足,以防对方使出不尽的阴谋伎俩。
这条宽大甬道长约数丈,极尽蜿蜒曲折之能事,除设计的出人意料匠心独具外,别无异状,甚至除八名前导的黑衣蒙面人外,其他一个地幽帮徒众也未见到。
柳含烟虽然身为年轻后辈,此刻却是走在八位仙侠之前,紧紧地跟在八个黑衣蒙面人之后,双臂暗凝功力,以便一有异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将此八人擒下。
虽然群豪均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八位仙侠俱是功力通玄,技比天人,但是他知道如果对方不顾信义,残忍毒辣,出其不意地将两道两端封死,诸人即是大罗金仙也是一筹莫展,任人宰割了。
虽然一路行来宁静的出奇,但是越宁静却越令人不安。
不到片刻,甬道彼端出口已是遥遥在望。
群豪耳中渐渐地听到了一种赛过万马奔腾的轰轰之声,越近甬道口其声越大,而且觉得整个甬道都被这轰轰巨声震得微微颤动,及至离而道口不到二十丈之处,轰轰巨声,直是震耳欲聋,非是大声呼喊,即是面对面也难听到彼此话声。
方到甬道口,一幕天生奇险,危险万状的景象使得诸人倏然却步,连柳含烟、三生、五老丐这等盖世奇人都看得心神猛震,各自双眉倏蹙,脸色微变,心惊之余更是讶然欲绝。
身后群豪不明就理,趋上前来一看之后,一丝寒意顿时由心底冒起,倒抽一口冷气地倒退连连。
原来,请人立身的两道,却是开在插天峻峰的半腰之上,上望云封云锁,几乎难窥星月。对面二十余丈以外却是一座插天峻峰的断壁悬崖。
一条宽逾十丈的重厚瀑布自对面悬崖上倒挂而下,水势如江河决口,狂泻而下千寻深渊。
震耳欲聋,恍如万马奔腾的轰轰之声即是由此而来。
下望,千寻深渊,一望无底但见水雾弥漫,但听水声轰轰,想必水流湍急,浪涛汹涌。
由诸人立身的甬道口上却有一条宽度只容二人并肩行走,摇曳不定的藤制吊机直通瀑布。
月光下,瀑布恍如一条匹练,几似银可下自九天。
珠飞玉泻直射数十丈外,蔚为奇观。
难道说,这地幽帮冥府总舵会建在瀑布之后?而这条藤吊桥即是群豪来往的唯一工具。
群豪方自心惊胆战地讶然欲绝之际,一桩奇事又生
一条匹练也似的巨瀑竟似有人操纵一般,突然自崖顶,中分为二,中间空隔大小仅容二人并肩而过,布后面赫然竟是一个大洞口!
群豪方自惊呼出声,前行八名黑衣蒙面人已自形一震,飘上吊桥,步履异常轻快地向对崖走去。
至此,连同柳含烟、三生、五老丐、仲孙玉父女、王寒梅、千面神君在内,除了各怀万般仇恨之外,对这地幽冥后已是不由地生出无限地佩服。
眼下请人均是宇内各门派绝顶高手,虽然可足不沾实地飞渡过去,除柳含烟与八位仙快一身功力足可凌空虚渡以外,其他群豪即连仲孙玉、千面神君诸人,却只能藉此吊桥渡过对崖。
此时,八名黑衣蒙面人已自身法轻飘,微沾吊桥地渡过,诸人也自不敢怠慢地紧跟身后,鱼贯飘下吊桥。
群豪中,除柳含烟与八位仙侠是以绝世身法一掠而过之外,其余清人只是在吊桥上藉力,只一沾足,身形便自拔起,一个起落而过。
其用意只是怕群豪渡桥途中,两方通路一绝,地幽帮再乘机大肆施其残酷卑鄙手法,暴施狙击坝u群豪势必难以幸免。
出人意料之外地,群豪却是毫无惊险可言地安然渡过。
群豪中最后一人方自足沾实地,中分为二的匹练般瀑布已自密合如前,洞中退路顿时被封死隔着一层瀑布,外界适才来处已是茫无所见。
然然,这是人为地操纵,由此可见地幽帮有人隐身暗处窥视,群豪一举一动万难逃过地幽帮。
群豪此行原就抱定有进无退的报仇决心,见状只是微一讶异外却是无不晒然不屑。
邛崃一鹤无为老道暗暗一声冷笑,心想我就不相信这条小小的瀑布能阻住退路。
忖至此,转身突然一掌向瀑布劈去。
无为老道这一掌是凝足功力的全力施为,劲力少说也有千斤。
“拍”地一声轻响,瀑布竟然纹风未动。
无为老道睹状大骇,心犹不服,冷哼一声,就等二次发掌。
胖丐查仁睹状心中一震,暗中凝足真力,一指向瀑布点去。
查位功力通玄,位列宇内一代仙侠,这一指所指,即是铜墙铁壁也势必洞穿不可。
但是指风点处,瀑布只是应指向内微微一回而已。
查仁心中猛地一震,讶然欲绝地缓缓收回手来。
七位仙侠,各门派群豪见状更是悚然动容,心神狂震,数声惊呼倏地暴起,无奈洞外瀑布冲击,其声轰轰,震耳欲聋,将数声惊呼掩盖得恍若无声。
功力通玄,位列一位仙侠的胖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