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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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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影缓缓向前移动着。

    小蝙蝠虽精,可惜他遇上了一群更精的狼。

    他被暗暗盯上,尾随到李梦帆的住处。

    这是一个很大的菜园子,四周乱石墙有两丈多高,园中有一口井,种了好大一片园子的蔬菜。

    侧面有两间小木屋,本是看园子的长工住的,现在住的却是武林中的大人物。

    “李大侠,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

    李梦帆在屋中道:“进来吧!小蝙蝠。”

    小蝙蝠进入了屋中,又带来了李梦帆爱吃的熏龟、风鸡、牛肚等,还有酒,道:“李大侠,我能看得出来,你的心情不好。”

    “没有什么。”

    其实他的心情的确不好,亲眼看到砚霜和玉珠亲昵,尽管五珠的解释他相信,可是“妒”这滋味就是这样,是没有道理的。

    “李大侠,我看得出来,第一、那些王八蛋影射你雕了出浴裸像侮辱太上皇,其次是和霜姑娘迄今没有和好”

    “小蝙蝠,你一生中有没有尝过这种滋味?”

    “没有。”

    “小蝙蝠,你师兄”

    “迟早我会使他谅解你的。”

    “我也曾想到,一旦有了误会,要谅解就很难。”

    “坦白说,家师兄的气量也太小了”

    李梦帆手一挥,低声道:“有没有发现人跟踪?”

    “没看到。”

    “小蝙幅,你真的不知道?”

    “那么你以为我出卖了你,而引来敌人?”

    “不管是不是,准备突围吧!”

    小蝙蝠大惊,道:“啊!真有人来了?”

    李梦帆点点头,目射威棱。

    “有几个?”

    “嗯!最少也有二十几个”

    李梦帆一跃下炕,抓起了长剑道:“小蝙蝠,今夜可能很凶险”

    这时,小蝙蝠已听出外面有动静了,立刻摸摸怀中的大钢扇和蛟筋两节棍,道:“李大侠,和你在一起,我一点也不怕。”

    “小蝙蝠,和我在一起,你沾不到光,反而要受累,你要特别小心,这些人当中,可能有人擅用暗器。”

    “我知道。”

    小蝙蝠领先往外走,朗声道:“朋友们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杯水酒”

    话没完,内间“轰”地一声,烟屑中火舌四吐,屋上纷纷落尘。

    显然是一支“火龙梭”

    要不是李梦帆早想到了这一着,已走到外间,不死也要受重伤。

    两人站在木屋门外打量四周,不多不少二十五个。

    除了“铁血十八残”之外,他们全认识。

    即使以前没见过“铁血十八残”一看这些德性,也就猜出他们的身份来了。

    “铁血十八残”是三姓兄弟所组成的,徐氏六兄弟全哑,尤氏六兄弟全聋,金氏六兄弟有的缺一耳,有的少一目,有的缺指或跛足等等。

    小蝙蝠,要提防‘火龙梭’,可以进入他们的包围圈。”

    因为在包围之中,对方若射不中他们,就会炸到他们自己的人。蓝燕子显然是他们的头领,道:“李梦帆,跟我们走吧!”

    李梦帆道:“蓝燕子,你真是阴魂不散,如果北京还有些三四流愿意受你指挥的货色,你一定也会全部拉出来垫底吧?”

    蓝燕子不理他,转对小蝙蝠道:“小蝙蝠,你把我们带来已建了大功,不必再伪装的站在李梦帆的身边了。”

    小蝙蝠大急道:“李大侠,别听她胡扯,没这回事儿。”

    李梦帆冷冷的一笑,道:“小蝙蝠,这一套挑拨的伎俩,幼稚得很。”

    因为这道理很简单,一想就明白了,如果小蝙蝠背叛了他,在李梦帆身边不是更容易下毒手了?何必挑明呢?

    小蝙蝠道:“蓝燕子,你这么卖劲,为隆贝勒拼死拼活的,隆贝勒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们睡过几次了?有没有记上一笔,以便有一天闹翻了,也好和他算算关门拉铺的烂帐”

    蓝燕子是童氏兄弟的师姑,这话说出来,他们兄弟脸上就罩不住了,首先扑上。

    李梦帆和小蝙蝠本可贴墙壁拒敌,但因对方有“火龙梭”贴墙就太危险了。

    两人往上迎去,背贴背,各接了童氏兄弟一掌。

    小蝙蝠硬接硬架,不是对手,所以李梦帆为他借了点力,使他硬接下来。这是硬仗,童氏兄弟撤下薄剑。

    李梦帆剑出鞘。

    小蝙蝠也抽出了蛟筋两节棍。

    接着扑上的是“黑白二穷”内有铁沙子的竹杖“哗哗”直响“嗡嗡”声中抖出重重紫影,点、扫、、戳、挑就是十五六杖。

    在李梦帆的剑幕之下,这都成不了气候。

    漆九像溜烟钻进了弹射的人丛,匕首“霍霍”神出鬼没。

    邹氏兄弟在一边观战,并没出手。

    他们可能在俟机使用“火龙梭”吧?

    一对五。轻轻松松,小蝙蝠穷于应付时。李梦帆的长剑回扫,即行化解。李梦帆低声道:

    “还有‘十八残’在一旁窥伺,咱们要摆子几个,免得碍手碍脚”

    “知道了”

    两人突然攻势加紧,第一个倒霉的是“黑白二穷”“白穷”罗文的竹杖被长剑的剑罡震断了,两只大腿上衣破血出,罗武左腿上中了一剑,皮开肉绽,翻开的四寸长血槽,像咧开的大嘴唇。

    “二穷”退下,蓝燕子补上的同时,童老二一脸油光的脸孔上被划了一剑,童老大欺小蝙蝠太嫩,薄剑荡开两节棍,猛刺他的侧腰。

    小蝙蝠毕竟是“八臂雷公”之徒,他在师兄弟当中最年轻也最差的一个,不是他的资质差,而是他偷懒。

    小蝙蝠大力-扭腰,身子几乎变成了直角。

    惊险的一刀自他腰旁穿过时,蛟筋棍顺刀身扫出,童老大知道轻估了这小子,而且已无法闪避。

    “蓬”地-声,仓促出手,这一棍力道并不太大,却是脆弱的部位肋骨末端。

    童老大“呃”地一声后退。

    李梦帆道:“小蝙蝠,干得不错”此刻就像潮水怒浪一样“铁血十八残”蜂涌的扑上来。

    残废的人一般来说比较冷酷、狠毒,就像别人欠他们的一样,尽管谁也不欠他们的。

    这可能是深厚的自卑感所造成的。

    徐氏兄弟全哑,闷声不吭,全用日月双轮。

    尤氏兄弟全聋,全用斧。

    金氏兄弟用叉。

    双轮必须近搏,所以徐仁、徐义、徐礼、徐智、徐信是第一线,双轮套在腕上,呈半月牙型状。

    可以说双臂就是他们的兵刃的延长。

    第一拨金轮光浪刚过,第二拨斧浪又到,甚至第三拨叉浪也没闲着。

    显然,这二十五人是以“铁血十八残”为攻击主力。

    蓝燕子等配合着找空隙狙击。

    如此一来,光网密集,交叠罩下,只要有眨眼之间的疏失闪漏,身上最少也要出现三五个窟窿。

    哑的不出声,只能以血丝隐隐的眼珠子表示他们必死的决心。

    他们所以不怕死,是因为全把敌人当作使他们致残的人。

    聋的听不见,他们的世界没有声音,精神上不受到干扰,心无旁骛,有几成武功都能全部发挥出来。

    至于缺耳、缺指、少目、断肢的,更是自卑而自虐,只要与人动手,那贪婪的目光就盯住对方的肢体,时时希望切一块下来,变得和他们一样。

    小蝙蝠在五十招以后已感不支。

    李梦帆必须照顾他,还要保护自己。

    此刻徐信和徐义已倒下,由于全哑没吭一声。

    但小蝙蝠的腿上也被钢又叉了个洞。

    不一会,尤贵和尤安也在李梦帆的长剑下头颅失去了一半,发出奇怪的声音来,但那不是喊叫声。

    “十八残”被称为“铁血”厉害处在此,绝不受任何外界之千扰,即使自己的手足溅血当地也不例外。

    所以,说他们是“冷血十八残”也无不可。

    蓝燕子有时出手,有时就和站在一旁的“火龙梭”邹氏兄弟交头接耳说几句话,所以李梦帆不能不提防他们。

    由于小蝙蝠的负伤,李梦帆不能为所欲为,就不免显得碍于碍脚,再严格地说,还不如他一个人独战好些。

    当小蝙蝠又中了一刀时,金光及金耀二人的钢叉被震脱手,小蝙蝠把金光的双膝砸烂,李梦帆一剑划破了金耀的肚皮。

    金耀“哇哇”惨叫着后退,心肝五脏已“哗啦啦”流出吊在肚下,鲜血如泼出似的,人还没倒下。

    二十五人已去其九。

    血肉模糊的现场,非但不能消磨他们的斗志,反而把他们的眼珠染得更红,像冰天雪地中断了食物的狼。

    当不能出声的徐氏兄弟全溅血当场时,已拼了近两百招,他们“十八残”被人当作了野兽看待,竟懵然不知。

    李梦帆边杀边大叫道:“金氏兄弟,尤氏兄弟,你们只是他们的挡箭牌,你们的命根本不值钱,所以他们在一边游斗,待你们死光之后,他们再全力而上,朋友们!快别做这种傻事了,你们这么做太不值得了!”

    他的警告,不发生任何反应。

    只要杀得性起,就像一头撞到壁上不知回头的莽牛一佯,”铁血”之名由此而来。

    李梦帆的剑变成了血剑!

    小蝙蝠的棍,也变成了血棍。

    其实二人也早已变成了血人。

    李梦帆的衣衫上也有着三五处破裂。

    只不过小蝙蝠身上有自己负伤的血,李梦帆到现在为止,身上、头上及脸上全是敌人的血,只是眼珠子是干净的。

    全聋的尤氏兄弟还剩下四人。

    人少了他们较易施展,无声世界,听不到惨呼,不受任何干扰,只利用眼睛盯着猎物,用十分粗重的嗓音吼叫攻击。

    血剑如赤色闪电,在如林的兵刃中划过。

    金明和金亮又被戳断了脖子和胸部。

    但小蝙蝠一个踉跄中,连接了蓝燕子一匕首及尤福的一斧,差点拿不稳桩。

    李梦帆忙去扶他一下,仅这一瞬,五件兵刃齐向他的要害递到。

    不错,李梦帆的确是“天下第一剑”与人比剑来说,到目前为止,无出其右者,但他并不是“万人敌”

    “嗤”地一声,肩衣被蓝燕子挑破,伤了点皮。

    “李梦帆,放下剑跟我们走吧,你逃不了的。”

    李梦帆冷冷一笑道:“蓝燕子,要证明这一点,也不需太久的时间了”剑如矫龙,见首不见尾,尤氏兄弟最后一人的-臂已飞了出去。

    也就在这时,来了一人。

    那是大内统领哈玉。

    哈玉一到,蓝燕子、漆九等人巳不再游斗了,哈玉的大旱烟管带着劲风,眨眼工夫就扫砸了二十余次。

    童氏兄弟都倒下了。

    “黑白二穷”也重伤在一边强忍。

    如今,还在负创硬拼到底的还有金耀和金辉,这是“铁血十八残”所剩的最后两个人。

    但加上初来的哈玉,其实力和原先一样。

    小蝙蝠在勉强的支持着,他却变成了李梦帆的累赘。

    “小小蝙蝠,注意‘火龙梭’”

    小蝙蝠脸上的血和汗都分不清了,已上气不接下气。

    旱烟管不长不短,双匕是短兵刃。

    蓝燕子和漆九贴身招呼,哈五远攻。

    李梦帆估计已拼了三百招以上,他知道,小蝙蝠即使不再负创,也支持不到五百招。

    “李李大侠不要管我了你尽量收拾他们只要能看到这些不要脸的禽兽一个个地倒下我死了也够本了今夜的危机本就是我小蝙蝠不小心招来的祸事”

    “小蝠蝙忍耐支持着咱们要摆平他们记住!除非他们用鬼蜮伎俩谁也奈何不了咱们”

    “叭”地一声,哈玉的旱烟锅击中了李梦帆的胯骨,哈玉乐得嗓中怪叫一声,但笑声未毕,像天外飞来的一剑,把他的胸衣挑破。

    这时,蓝燕子突然大叫道:“拼啊!再加点劲,上”

    “上,字的同时,哈、蓝、漆却是退势如风。

    就在这时候,邹氏兄弟已有了动作。

    “小蝙蝠,李梦帆挟起了小蝙蝠全力一掠。直如鹰隼飞掠.几乎紧跟在蓝燕子身后,伏地而窜。

    “轰轰,,两声,两枚“火龙梭,,在场中央炸开,浓烟及泥尘暴卷,立刻弥漫了七八丈方圆之地。

    但几乎同时,只闻“嗷嗷,,两声惨叫,来自邹氏兄弟站立之处,只不过无人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小蝙蝠受了这么多的伤,也恨透了蓝燕子。

    因为这场血搏是她一手领导及指挥的。

    所以,小蝙蝠突然向前一窜,蓝燕子正伏在离他约七八尺前的地上,万没料到小蝙蝠会扑上去抱住了她。

    小蝙蝠知道她手中有双匕,近搏最犀利方便。

    他手中的蛟筋两节棍就派不上用场了,取钢扇也来不及。人在玩命时,不会考虑到那么多,就在蓝燕子猛吃一惊,扭头候望时,小蝙蝠真的变成了吸血蝙蝠,张口咬住了她的咽喉。

    这一手就像苍鹰搏兔似的。

    老鹰追上狂窜的兔子时,先用一爪击向兔子的屁股,兔子一定回头,所以有“兔子回头凶似虎”的说法。

    其实,所有的动物为了自卫,都会不顾一切全力以赴的。

    就在兔子回头时,一爪抓住兔颈,兔眼在这瞬间已被啄去。

    小蝙蝠所咬的不是兔眼,而是兔子的咽喉而已。

    只闻“格支”一声,蓝燕子嗓中发出半声鸡鸣似的叫声,鲜血已喷入小蝙蝠的口中。

    当李梦帆上前援手时,四周的灰尘已大致落定。

    他被这惨烈的景象惊怔了!

    而“火龙梭”邹氏兄弟,这时才仰身倒下。

    原来二人胸前各戳了一柄金氏兄弟遗留在地上的钢叉,那是李梦帆在他们二人丢出“火龙梭”爆炸后,按他们二人原先方位掷出射中的。

    “铁血十八残”全部牺牲了。

    除了哈玉和漆九,余皆伤得极重,不能再战。

    而小蝙蝠咬死了蓝燕子,也已筋疲力尽。

    当然,哈五不会就此一走了之,漆九也不能罢手。

    李梦帆以一敌二,他有信心击败他们,只要再给他一百招以上的时间。

    但是,园门“蓬,,然大开,涌进百十个步卒,再看看菜园四周乱石高墙外,也架起了高梯,把菜园团团围住。

    哈玉不必再动手,因为他心里有数。

    既然九门提督所属的京营到达,可以交给他们来折腾,不必再丢人现眼了,漆九当然更懂得这道理。

    况且二人都受了伤,只是还可以拼斗而已。

    九门提督统御步卒多寡不定,要看他们的官阶及背景而定。

    清太祖努尔哈赤,崛起于建州卫,以祖遗戎甲十三副征服邻近,创八旗兵制,分正黄、正白、正红、正蓝四种。

    后来反增四旗为镶黄、镶白、镶红、镶蓝。统制满洲、蒙占、汉军之众,这就是八旗的开始。

    八旗的编制为每三百人编为一佐领,五佐领设一参领,五参颁设一都统,领七千五百人,以后又增蒙古八旗,继设汉军八旗。

    入关后,满、蒙、汉共二十四旗。

    以九门提督来说,通常可统御七八千人,相当于一位都统所带领的数额,但权限却比都统大多了。

    而今夜来此的头领,是一位都统,却只带了六百人,仅两个佐领的兵力。但在捉一个人来说,这六百人已经很多了。

    都统大人一出现,就向哈玉招呼。一个曾是大内供奉,一个是统兵的都统,在职位上不同,身份各异,但若论实权,还是都统大得多。

    四周墙上,又加丁一道人墙,全部弓上弦瞄准了李梦帆及小蝙蝠二人。

    这位都统当然是旗人,道:“哈大人,军门大人有令,派了我来这儿缉拿乱民李梦帆,请哈大人、漆大侠协助,也好及早回去复命。”

    哈玉道:“海大人带来数百之众,想必都是神射手,叫乱民弃械投降就是了!”

    海都统道:“哈大人,所部弟兄为你掠阵,绝对逃不了,二位请动手吧!”

    哈玉本以为援军一到,就可以置身事外了。他们两人心里有数,非李梦帆的敌手。

    哈玉正在犹豫间,菜园门口的守卫步卒纷纷让开,只见一人一骑,在园门外勒马而停,跳下马来。

    海都统发现来人年纪甚轻,面貌俊美,却是太监打扮,心知必有急事,立即从菜园里迎了出来。

    而这位小太监也向园内走来。

    太监道:“这位可是海都统海大人?”

    “正是下官,公公是”

    “咱家来自王府,奉隆贝勒之命及和中堂之参赞”小太监举目看看四周,似不便启口似的。

    海都统驱退左右,也示意哈玉回避,道:“公公但说无妨。”

    “事实上咱家来自大内,只是代隆贝勒及和中堂传达上面的谕旨,捉拿一个乱民,不须动用军门属下数百之众”

    海都统愕然道:“公公,海某带兵来此,也是和中堂暗示,隆贝勒授意,军门大人才派海某驰援的,怎么”

    小太监低声道:“隆贝勒与和中堂密商之下,由于近日谣传嚣尘,满城风雨,实不宜再把事闹大,应暗中进行,以江湖人对付江湖人,不论死伤如何惨重,朝廷官吏都可置身事外,且能把事态平息,都统大人意思是”

    海都统道:“海某一向奉命行事,对这事也不便置喙,可是这李梦帆和这个叫小蝙蝠的年轻人身手不凡,公公且看现场”

    小太监截口道:“哈统烦是大内侍卫首领,功力不凡,漆大侠号称神偷,据说小巧功夫超人一等,以二对二绝没问题,不过隆贝勒为了牢靠起见,又派了两位高手相助。”

    海都统道:“这样就好,人在哪儿?”

    “喏!”小太监一指菜园门外,道:“就是这二位。”

    海都缔早带兵官,对江湖人物生疏,只见菜园门外果然站着两位四旬上下的中年人,装束利落。

    两人虽然一个长脸,一个方脸,但却有个共同之点,都是一脸络腮胡子,几乎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子来。

    海都统感觉,既是和中堂和隆贝勒情商军门大人,派他带兵来此缉拿乱民刺客的,为何马上又要他撤回呢?

    海都统道:“这两位是不是管用呢?大名是”

    小太监道:“隆贝勒本身就是练家子,他派来的人还错得了吗?长脸的是什么‘狂风沙’赵猛,方脸的是‘大漠飞驼’金虎。”

    海都统皱皱眉头道:“似乎没听过”

    “海大人,二位来自漠北,以前没到过中原。你放心吧!再说上面交待这么做,最好照办,孩子哭抱给他娘,你说是不是?”

    海都统沉吟未语。

    小太监又道:“隆贝勒与和中堂二位,主要是不愿为了一两个乱民而劳师动众,使得人心惶惶”

    “公公,海某遵办就是了!”

    海都统发号施令,叫两个佐领撤下墙上的弓箭手,立刻回防。

    小太监与海都统的人一起走了。

    两位漠北高手进入了菜园中。

    方脸的“大漠飞驼”金虎道:“哈供奉,姓李的真的那么棘手吗?”

    哈玉乍见小太监来了,和海都统一阵耳语之后,居然撤走了弓箭手,就有一肚子火,耳语时又不许他在一边听,更是有气。

    而李梦帆和小蝙蝠却距小太监不太远。

    如今一听这人的狂妄口气,忍无可忍的道:“朋友既然是上面派来的,必是高明方家,那就请吧!”

    金虎对长脸的“狂风沙”赵猛道:“赵兄,人家怎么说的?”

    赵猛道:“漠北向称不毛之地,来自漠北之人,人家自然瞧不起了!”

    金虎道:“无论如何,咱们也都是为隆贝勒及和中堂效命的人,此时此地,应该同舟共济,哈供奉,上吧!”

    哈玉一想也对,万一让李梦帆跑了,自己的责任可就大了,憋了了肚子的气也只好忍下,至于漆九,他自也不服,但多两个人总比他们两人好得多。

    哈玉领先出手,漆九也没闲着。

    二人偷看这两位漠北的高手,一个前玄掌后喙手游走,一个在找寻攻击的角度,气派颇为老到。

    可是李梦帆和小蝙蝠,却一点也不慌张。

    须知他们两人应付哈、漆二人,即使能胜,也不是三五十招的事,况小蝙蝠又受伤多处。

    他们二人为何如此沉着?

    一边受伤的童家兄弟,十分注意这一对漠北高手。

    哈玉和漆九攻了三五招,这两位高手才攻出一招,待他们向李梦帆攻出第六招时,漠北高手突然倒戈相向,攻击目标变了。

    漆九攻击力差些,被长脸的硬砸了一掌。

    哈玉毕竟经验丰富,避过方脸的一钩,却未避过李梦帆的一剑。只不过李梦帆不作兴这一套,手下留情。

    他不屑捡这便宜,也不愿捡这便宜。

    所以,这一剑本可砍掉哈玉一只左手,却仅在他的左腋下挑破了衣衫,道:“哈供奉,咱们散了吧!我不便捡你的便宜。”

    哈玉疾退两步,看看腋下衣破血出,但也仅及外皮。

    他知道,对方这一剑从容不迫,绝对留了情,表面冷漠,内心不由暗暗哼钦佩。

    而这两个所谓漠北高手,分明是对方的人,可笑的是,本是瓮中捉鳖的局面,居然被一个小太监骗了。

    为什么小太监那么逼真呢?

    因为太监在去势之后,长出的胡须脱落,嗓音变细。年轻的更不必说了。细声细气的非常难听。

    因此,这玉姑扮成的小太监才能瞒住在场所有的人。

    至于这两位“漠北大侠”不过是脸上贴上了假络腮胡子,看来粗犷,极似来自不毛之地的。

    实则这二人,长脸的是白继武府上的外总管骆奇,方脸的是内总管胡四海。

    他们获释后,白继武仍然在押,暗派他们进京活动疏通,遇见了玉姑,原来胡四海的师门和边塞是故交,胡四海本认识玉姑。

    而玉姑也在暗中注意李梦帆的行动。

    她自知以她的力量想杀和-,根本办不到,就寄望李梦帆。但李梦帆树大招风,和-岂不也时时在动他的脑筋?

    玉姑的关切总算没有白忙。

    她的花招加上骆奇、胡四侮二人的协助,居然把海都统及哈玉都瞒过了,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李梦帆等人离去。

    这时,重伤的童老大才对童老二道:“老二你猜那两个漠北高手是谁?”

    童老二咧着嘴道:“好像好像是白白家的两个总管他奶奶的,都是猪脑袋。”

    童老大痛苦的呻吟着,没说话。

    童老二哼哼着又道:“老大咱们也是为何不不能及早揭开他们的身份猪都是猪”

    “猪!都是猪!”隆贝勒获报,说是哈玉要辞职,因为中了敌方的计谋骗走了军门大人派出的海都统。不由拍桌子跳脚。

    继而,当他知道派出的二十五人,活着回来的只有漆九和童家兄弟,以及“黑白二穷”哈玉以及他的手下不算。气得直发抖。

    算来是去了二十六人,死了二十一人。

    隆贝勒吼声道:“好!叫哈玉进来!”

    哈玉过去曾一度在大内做过侍卫统领,后因神力王见他的身手还不够,而且办事不力,就淘汰出来。

    隆贝勒立即就收留了他。

    “贝勒爷吉祥,卑职无能该死”

    隆贝勒踱着步,半晌,才道:“免了这俗套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以二十六人之众,居然还让他们跑了?”

    “贝勒,这只怪我们这边太老实,对方又太狡猾,耍了个花招”

    “什么花招?”

    “这”“为什么人家耍人,咱们却老是被耍?”

    “回贝勒爷的话,就连军门大人特派的海都统,都上了对方的当”旋即把假太监及漠北高手的事说了。

    隆贝勒气得猛挥拳,道:“你知道神力王会怎么想?”

    “贝勒爷,卑职不学无术,也无颜再混下去了,我想离开北京”

    哈玉虽然一直不走运,武功还是很了得的,找这样的人手并不容易。

    况且,那么多的人都着了人家的道儿,足见对方并非易与之辈。

    隆贝勒道:“扮小太监那个是什么人?”

    “不知道,大概是个女的。”

    “会不会是傅砚霜?”

    “傅砚霜我见过两次,不是她。”哈玉道:“贝勒爷,童家兄弟、漆九和罗氏兄弟已受伤,在外候召。”

    “一败涂地,还有脸”

    哈玉道:“贝勒爷,哈某幼承庭训及师教,都以:‘事上敬谨,待下宽仁’为要务,人心是肉做的,谁不是父母怀胎十月所生?老实说,这次要说责任谁负?蓝燕子刚愎自用,大言不惭,乃是祸首,而这事”

    隆贝勒摇手制止了他的下文,这分明是在指桑骂槐嘛!道:“哈大人另有高就,本爵也不便强留,可径去帐房支领本月薪金。”

    “谢贝勒爷,卑职告别”

    “不送。”

    由于隆贝勒和蓝燕子临阵前春风一度,他很想见她最后一面,当他看到她喉管破裂,双目暴睁早已失去了原先媚态时,十分后悔多此一看。

    至于童家兄弟及“黑白二穷”伤得不至于残废,嘱他们疗伤便离去。

    这天傍晚。

    军门大人来访。

    “贝勒爷吉祥!”

    “免礼,请坐。”

    “贝勒爷,关于卑职属下海统领失职一事”

    “军门大人,这不是海统领的错,是乱民太狡诈。”

    “贝勒爷明鉴,由于此事失算,卑职深以为忧,依卑职之见,以江湖人来参与缉拿要犯,终非善策。”

    “军门大人的高见是”

    安丰道:“贝勒爷你是知道,在京之绿营,本由兵部所辖,下分左右两翼,各设总兵。总兵之下则为城防营,有副将、参将、都司、游击及守备官等,这些首领也都各有所长,比喻说城防营就有一个都司,所部皆为神箭手”

    “莫非就是昨夜派去的五六百人?,,

    “是的,贝勒爷,那些神箭手百发百中,乃千中选一的善射者,如不上当,在那菜园之中即使一只鸟儿也飞不出去。”

    “可恶的乱民,本爵非一个个逮住他们不可。”

    安丰道:“以后再把李梦帆堵在某一个地方,就请贝勒爷向兵部打个招呼,调集那个神射都司所部”

    隆贝勒这才听出安丰弦外之音,原来他不愿卷入这件涉及太上皇及刺客的事件中,可能已把那个都司所属的神箭手调还兵部统辖了。

    隆贝勒道:“军门大人不是统御了一个都统的兵力,而那神箭手部司”

    “本是向兵部商借的,洽约到期,归还建制了。”

    隆贝勒暗暗冷笑道:好滑的安丰,你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撇清的呀!放心,粘不去你一缕皮的。

    隆贝勒道:“要不是中了计,李梦帆这个乱民,早就变成蜂窝了,而今后军门大人的麾下也无从借重了。”

    安丰道:“贝勒爷,也并非如此,卑职属下也都是暂调兵部的,有步卒及马卒,贝勒爷如有所差遣,尽管吩咐。”

    在一个深宅大院内的厢房中炕上,躺着小蝙蝠。

    他身上五六处伤痕,不过都没伤到骨骼,伤口已上了药。

    炕缘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仪表不俗,顾盼之间可以看出几分傲气的男子,那男子身边放了一把古剑。

    “师兄,李大侠说你在此地也要当心”

    “为什么?”

    “如果和-和隆贝勒知道那死者不是你的话,你想想看,他们不全力以赴杀你灭口,难道要等你出面揭他们的底?治他们的罪?”

    司徒哲道:“姓李的这一套我已经摸透了。”

    “师兄,李梦帆的的确确是个君子,这次由于我的不慎,被他们踩上了线,引来二十多个高手,要不是有人暗中相助,骗走了那些神箭手的话”

    “你一定会壮烈牺牲对不对?”

    “师兄以为我在说谎?”

    “我当然信,但你一提起这个人我就烦。”

    “师兄,只要你出面说几句话,就可以为许多屈死在和-刀下的冤鬼复仇,这可是好事,阴功积德的事。”

    司徒哲道:“我好端端的一个人被诅咒已经死了,当然要出头澄清,只是时间的问题。”

    “师兄,北京这地方危机四伏,师兄,对方连连吃亏,他们并非没有其他狠着,既然有意出头,何不趁早?”

    司徒哲不乐的道:“小蝙蝠,李梦帆对你有恩,那是你们自个儿的事,我的事我自有主张,不用你操心。”

    “师兄,我知道你仍是为了那件事,心里有个疙瘩,你暂时不愿出面,不过是要吊李大侠的胃口。”

    司徒哲冷冷地道:“就算是吧!谁又能把我怎么着?”

    小蝙蝠心里也不痛快了,道:“当然,师兄,你就是永远不出面,永远让武林中人当作你已死了,那也是你的事。”

    “你敢对我这样说话?”

    “怎么样?大师兄,你现在要我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