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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正只得下马,他拉着坐骑也进入老林中。
就在一株树树盘根的老松树下,老尼姑站住了。
她猛地回身伸手:“拿来。”
玄正愣了一下,道:“什么?”
“你手中的三节银枪。
玄正冷笑,道:“我能信得过你吗?”
老尼姑道:“你怕什么?”
她指指玄正的下巴,又道:“你已不再流血了。”
玄正也觉着他的伤好多了,真是好药,比之丁大夫的毫不逊色。
他犹豫一下,便把其中一节抛向老尼,而他手中仍有两节。
这光景如果老尼对他不利.他手中还有枪
老尼接过那节银枪。她不多瞧,仍然抻手,道:“还有两节也拿过来。”
玄正在犹豫,他还退了一步:“你”“拿来”
老尼的面色变得苍然而悲伤的样子。
玄正道:“你总得把话明说吧,为什么你要我的兵器?你的目的?”
看看老尼如此悲伤,玄正忍不住又把另外两个银枪抛向老尼。
那老尼一反接在手中,先是仔细地观看着,也不停的抚摸着。
她也像是自言自语地道:“五十年沧桑如幻,人生转眼一场空,天呐,太捉弄贫尼了吧,为什么偏在此时又出现。”
玄正是听不懂老尼的话,但见老尼目中见泪,不由得产生一股同情心。
忽然,老尼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神情一振,道:“小施主,你的那一招‘毒龙出云’尚欠火候。”
她此言一出,玄正全身一紧:“师太”
老尼以手阻住,道:“我在此提个人,也许你知道,因为江湖上会我苗家枪法的人不多,而会这招‘毒龙出云’的人只有一个。”
玄正傻眼了。
玄正绝对想不到此时此刻会出现这个老尼姑,而她竟然又认得自己的银枪绝招‘毒龙出云’。
老尼双目直视着玄正,而玄正开始有些慌恐了。
只听得老尼又道:“方传甲是你什么人?”
玄正的银松紧抓在老尼手中,他不知道老尼与师祖间什么关系,如果是仇人,自己便首当其冲,一旦干上,自己的兵器又在她老尼手中,这个当不能上。
心念间,玄正淡淡地道:“师太,你问这干什么?”
老尼道:“十分重要。”
玄正仍不敢贸然说出与方传甲的关系,他改口,道:“老师太,方传甲与你的关系?”
老尼已不有耐地道:“年轻人真不干脆,我与方传甲的关系,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对你重要吗?”
玄正吃一惊,想着师祖这一辈子打光棍。从未见师祖在人前提过什么女人,而此刻忽然冒出这么个老尼,开口便提到师祖的名讳,当然令人吃惊。
只不过看这光景,老尼抓住银枪直哆嗦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仇恨。
玄正心中想着,这才全神戒备地道:“老师太,看你这样子,在下玄正便直对你说吧,方传甲老爷子乃是在下的师祖。”
“你姓玄?”
“我爹玄维刚。”
“原来你是玄都统之子呀!”
玄正道:“是的,只不过我爹已死于战乱了”
老尼姑双目一瞪,道:“这几年我就是听到湘边中有位善用三节银枪的之人,才离开湘西莲花阉,总想从这位将军口中得知那个我找了几十的人呐!”
她似是心碎的样子。
这就是心性中的情关。别看老尼姑已跳出二界抛弃了四贪,但是人就难忘生命中的那段情。
江湖上有许多出家之人,他们都无奈,当他们为情所苦的时候,他们可以面佛理经,但当更敲夜深,独睡单床之时,心中就会撩起情怀而难入眠。
也许这老尼就是如此难忘当年一段情吧!
老尼拉过玄正,道:“孩子,你爹的枪法得自何人之手呀?”
玄正道:“当然得自我师祖方传甲了。”
老尼似是眉头稍展,道:“你爹死在两军阵上,那么,你师祖呢?”
玄正道:“师祖受伤了,他在”
他仍然不能说出方传甲在什么地方休养。
如今玄正知道丁怡心在师祖身边侍候,而安家姐妹也匆匆地赶去了,但这尼姑与师祖又是什么关系?
玄正把嘴巴闭起来了。
老尼姑可急了,她迫不及待地道:“他受伤了?他在什么地方?快说。”
玄正道:“老师太,你别急呀,我总要先知道你的卓赐地方吧?”
老尼姑沉声道:“西洞庭莲花庵。”
玄正猛一怔,想起丁怡心曾告诉他,原打算去西洞庭莲花庵出家的。
玄正道:“你老师太就是西洞庭莲花庵主?唉!丁姑娘原是打算去莲花庵了出家了,她”
老尼姑双眉一挑,道:“丁都统的女儿吗?我老尼姑认得她,她不是嫁姓成的了?”
玄正这才断定老尼姑不是仇家,他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几乎站不稳地坐在地上。
“老师太,我告诉你老,如今丁姑娘的丈夫死了,丁姑娘正与我师祖在一起。”
老尼姑道:“这是真的,巧呀!”
她指着山中背西,又道:“你同那个罗浮宫的人怎么狠干上了?”
玄正道:“老师太,一言难尽呀!”
银枪交回玄正手中,老尼姑道:“孩子,你就长话短说,说来我评评。”
她转而跌坐在盘根老树下,半闭上了双目。
她等着玄正往下说了。
而玄正
玄正却又不知从哪一段说起,他先是清清喉管,摸了一下伤了的下巴,道:“一言难尽呀!”
老尼姑几乎入定,她在等玄正说下去了。
于是,玄正便把自己投入关山红手下充当杀手的到被抓而送上风火岛,又被师祖救出,发现一切的阴谋杀戳完全由姓关的在暗中操纵一事,详细地对老尼说了一遍。
老尼早已满面怒容了。
听了玄正说的,当然玄正也想知道这老尼与师祖之间又是什么-段恩怨
不用问,老尼自己会说出来。
老尼真吃力,她用力地想着四十多年前的往事,可也真的难为她了。
“方传甲家住岭南天可镇,他是慕我苗家花枪之名而投入我爹门下来的。”
老尼叹了一口气,又道:“来时他不过二十,人很壮也粗具功夫,只因为他很勤快,我爹很喜欢他,也就把我苗家枪法着实地传了他,那招‘毒龙出云’便是杀招。”
她拍拍玄正,又道:“苗家枪法最厉害的一招并非是‘毒龙出云’,但‘毒龙出云’可演变成‘拖枪回马’这也是一招要命的招式。”
玄正立刻想起自己曾以此招刺死水成金,不由得更相信这老尼姑的话。
玄正还忍不住地点点头。
老尼又道:“但无论如何演变,苗家人然保留一招,那一招收做‘三星供月’也是这三节银枪的极至。”
她顿了一下,又道:“为什么有三节枪?目的便是为那一招叫‘三星拱月’目的便是为那一招杀着,一旦施出,神仙也难逃过。”
玄正道:“真的?”
老尼道:“不错,我不会骗你的。”
玄正道:“我师祖会吗?”
“不会,他离开我苗家。便是因为没有学习到这-招才悻悻而去。”
“为什么!令尊大人不是很喜欢他吗?”
“我也喜欢他,我们甚至要论婚嫁了。”
“真的?”
“我正在伤心泪尽话当年啊!”玄正当然不会知道师祖还有这么一段哀怨情史,心中还真的为师祖难过。
其实不论任何人,或多或少都会牵涉到男女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有幸与不幸而已。
方传甲就是不幸之人。
玄正开始对老尼有了一分同情,是的,如果这老尼为了师祖而出家,那么,她比之师祖更可怜。
因为缘不遂而遁入空门之人,这个人当然无奈。
“老师太,人呐,生命交付上苍,也只有年看看各人的造化了。”
他很想说些好听的安慰话,但他此刻下巴仍然不舒服,虽然血不流了,但总是没有细心包扎。
玄正也想到了安家姐妹,如果她们在,怕是早就为他的下巴包扎了。
老尼姑深深叹口气,又道:“孩子,你该明白,你师祖方传甲的脾气吧,他十分刚烈。”
玄正点头,道:“是的,师祖个性刚直。”
老尼道:“他在我家一心想学到一手‘三星供月’,但我爹却有要求。”
玄正不解地道:“什么要求?”
老尼道:“我乃独生女,我爹要他招赘我家,否则就不传他。”
玄正道:“师祖会答应吗?”
老尼道:“他却是个独子,岭南天河镇方家也算名门,独子岂能招赘,于是”
“于是他师祖离开你家了。”
“不错,他走得很痛苦,我也痛苦,但我们都无奈,而他走得又是不吭不响半夜离去的。”
玄正道:“老师太找过我师祖吗?
“三年之久,当我爹娘双双过世,我便出家。”
玄正道:“老师太应该再继续找我师祖的。”
老尼姑道:“找到又怎样?他既不能入我苗家,我更不能违抗遗命,我们此生无缘啊!”玄正道:“我师祖就没提过他曾有这么一段。”
老尼姑道:“人都老了,还提这些干什么,倒是我在看了你的功夫,真为你担心,孩子,你如果想战胜那个罗浮宫的人,你就应先学会‘三星拱月’这一绝招。”
玄正道:“明日就要决一死战了,我怎能去习那招‘三星拱月’绝招,更何况由谁来教我?”
“我。”
“老师太,你教我?”
“江湖上也只有我会这一招‘三星拱月’了。”
“来得及吗?”
老尼姑道:“就赁你已在银枪上的造诣,你应该很快地神领经受贯通,就因为你是方传甲的徒孙,我应该成全你,也算心愿一桩。”
玄正道:“师祖必会高兴。”
老尼道:“也算是我送给方传甲的见面礼好了。”
玄正道:“还没请教老师太你的法号。”
“了缘。”
“了缘师太,当我师祖见了你之后,不知该如何的高兴呐!”
了缘师太道:“我已心如止水,但愿他与我一般,大家以平常之心反倒自然。”
玄正道:“我师祖会吗?哈”他这么一笑,了缘却面色一寒,道:“你叫什么?”
“我叫玄正。”
了缘师太道:“玄正,我曾在地上放几块石头,我先行去找。”
她果然随地找来八块石头排在地面上。
了缘师太领着玄正正踏石奔走,真玄,了缘在石头上走得十分自然飘洒。
玄正就不一样了,他的身子东倒西歪带几分举步困难的样子。
于是,了缘尼姑命玄正站去一边,道:“你把银枪拿来,我示范你看。”
玄正早就想领教那招‘三星拱月’的妙处了,闻言立刻把枪交在了缘尼姑的手上。
老尼姑接过银枪却又忍不住深深浩叹,道:“银枪依旧,人事全非,银枪何罪,却误了两个人的一生幸福,寄托佛门,那是解脱啊!”只这么几句话,玄正也为之酸鼻。
玄正再也想不到,师祖也有一肚子苦水呀!
忽然,了缘尼姑双手托住银枪平在胸前,她地面孔便也立刻地变了,她变得十分庄严。
只听了缘尼姑,道“孩子,三星拱月的绝妙之处,在于中央这一节枪的祭出。”
她比了个姿势,又道:“三节银枪原来旋住一起而成为一支丈二银枪,舞动起来它就是一支长枪,但却要施展三星拱月,重要的就是在刹那之间,以首尾两节银枪把中间的一节激发出去。”
了缘尼姑忽地沉声闻步,她走的就是地上排的石头,而且身法之快宛如旋风。
玄正看得心头一紧,就听得了缘老尼沉喝一声:“首!”
“嗖!”声起处,就见那原来一支长银枪忽变三节已准确地扎在一棵树干上。
是的,品字形的方位很难看出有差分毫,玄正早拍起巴掌叫好了。
了缘尼姑收住架势,她举着双手,道:“把两手支手腕力道尽量地发挥,你才能祭出三节亮银枪。”
她对玄正指指树干,道:“取来,你练吧!”
玄正道:“老师太,我以为其中的关键必是巧劲,如何运用巧力才是真正手段。”
了缘老尼一笑,道:“只有在此银枪上具备深造诣的人,才知道必有巧力。”
她又接过银枪旋在一起,对玄正道:“孩子,你看清了,巧力发自意形,意形来自临场反应,当敌人全身腾身扑击而欲置你于死的时候,也是施出此招最佳之时。”
玄正道:“是吗?”
了缘道:“绝对错不了,因为在敌人全力一搏,腾身而上的时候,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是敌人欲同归于尽,其二则是敌人已有必胜把握。”
玄正不由得点点头,他出同意了缘的说词。
与敌搏杀这几年,玄正也见得多了,可也明白根本就是这样。
了缘又道:“你看我在什么时候使出巧力的。”
说着,只见她忽地一个旋身,尚未正面,而一长支枪已变为三而指向玄正了。
玄正忍不住笑了。
了缘道:“练吧,单只那个巧劲,你就够苦练了。”
玄正道:“难道难当师祖就想不到此三星拱月是如此地容易修练?”
了缘道:“孩子,你错了,此招极为难学,为了叫你应付明日一战,我才为我引入捷径,单只心法我你就必须苦修半年。”
她抬头看天,又道:“练吧,就这么一招看你的天分需多久。”
她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来,闭目修她的禅了。
玄正当然兴奋,想也知道,一支银枪他可以拆了应付敌人,是长是短看情况,方传甲一节短枪打得周上天难以招架,他也曾两节银枪在风火岛上杀得东方大奶奶发足狂奔不休。’
玄正就想不到三节银枪真正的妙处却是一举三枪齐射出,而且威力极大地脱手射向敌人,这在近距离中,突地三枪齐出,这个敌人只怕很难逃得掉。
玄正这才明白,当年师祖为了这一招也算赔上他的一生幸福了。
玄正更明白,任何门派都在武功之上留一招,而且还是最要命的一招。
湘南苗有枪就留了这一招‘三星拱月’,而令方传甲枪法上感到遗憾。
这也许了缘老尼到了迟暮之年看开了。
也许她真的急于找到丁怡心,更想看看方传甲,她才知此大方地把家传之一招不传绝传授玄正。
但不论如何理由,她此刻的模样太平静了,就好像十几年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到了此刻已被她轻易地移开而顿觉舒畅。
看,了缘尼姑的面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玄正真怕打扰了缘老尼的清静,他转而更深入地走向老林中,很快地找了一个空地。
玄正当然知道如何快速施开银枪,他找了一棵大树当成目标,只不过
玄正至少掷射十几次而全部落空。
到了这时候,他才又想到开始时候的步伐。
于是,玄正抛枪走步,别以为就那么几步,可是想走得随心所欲,还真不简单。
天快黑了,玄正这才想到应该取吃了,因为了缘老师太也该吃东西了。
他找到了坐骑,鞍袋中取出几张大饼,玄正十分恭敬地送到了缘面前。
了缘笑了道:“你很孝顺。”
接过大饼吃着,了缘道:“孩子,你可否此刻告诉我,方传甲与丁姑娘在何处?”
玄正道:“老师太,那地方荒僻难找,我在这里办完了事,自会带老师太前往。”
他笑笑,又道:“我要师祖惊喜一下。”
了缘道:“我们都老了,已经麻木不仁了,还有什么好惊喜的?”
玄正边吃着,边笑着:“老师太与师祖非常人呐,精神上的安慰十足可以弥补身体的损失。”
了缘一笑,道:“你真会说话。”
玄正道:“也是心里的话。”
了缘笑了。
这一夜,玄正苦练“三星拱月”再是一招,但他练到五更天。
天亮了,了缘站在汗水湿衣玄正一边:“练一遍我瞧瞧。”
玄正当然立刻演起来,而且出之疾,发射准,看得了缘却摇头。
了缘为什么摇头?玄正也愣了。
他练到天亮,过两个时辰就要去找关山红拼命的,却见老师太在摇头,他当然不爽。
“如何?”
“花拳绣腿而已呀!”
玄正道:“怎么说?”
他指着树干上的银枪三节,又道:“支支打中呀!”
了缘道:“却不具威力,也就是不扎实。”
她比着手势,又道:“即出枪就要狠、准,缺一不可,你算是准了,但缺乏狠劲,对敌人手软必吃大亏。”
玄正点头了。
他又想再练,了缘笑笑,道:“坐下来吧!”
玄正依言跌坐在地上,那了缘尼姑坐在玄正后面,只见她暗运一口气,单掌已抵在玄正命门上了。
有一股薄雾自了缘师太的客上缓缓上长升,不旋踵间,又见玄正也上头上冒汗,玄正原本带着一身疲惫之感灰苍苍的面色,如今已是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的眼睛也睁大得吓人了。
玄正为什么会这样?
玄正心中明白极了,他也感动极了,因为他心中已明白,了缘尼姑把数十年的内功于少引渡到他体内二十年,换句话说,了缘给了玄正二十年的功力。
玄正发觉了缘老师太牺牲二十年功力来成全自己,他心中立刻想到了师祖方传甲。
如果不是老师太对师祖有所欠疚,如果他不是方传甲的徒孙,这种机缘是不会有的。
玄正想收势,他怕惊忧老师太,直到觉出背后一轻,又听老师太喘气,玄正这才立刻跃身而起。
玄正转身要说什么,但见老师太向他挥挥手。
老师太闭目不动了,她真的太累了。
玄正忍不住趴在地上叩了三个头,道:“老师太,我会回来的,我很快回来,带你老去见我师祖。”
了缘不动,眼皮好像又长长许多,垂得好苍凉。
于是,玄正转身走出老林,他骑马又往深山中驰去,他这是精神百倍要收拾关山红了。
陡然间增添二十年功力,玄正几乎想把山撼倒,那股子力道,只听他一身骨节时而响上几下便知道。
玄正招头再看天色,日头已升上扁担那么高,飘霞似乎上了更美的七彩,就如同有什么大喜事似的。
大山里哪儿来的大喜事呀?大山里就要有一场搏命的拼杀了。
玄正面无表情地坐在马背上,如今他的心中就从来没有如此地平静过,为什么如此心定?他不知道。
其实,当他得到了缘渡他二十年功力之后,他已算是顶尖高手了。
高手在赴杀场或决斗的时候,就是不浮躁,气定神闲,而且要聚精会神。
在往日,玄正是厉烈的,厉烈中带着些许焦躁,就如同风火岛上与东方大奶奶搏斗,玄正就是这样。
此刻却不同了。
现在,玄正又看到了那辆车,而“毒祖宗”司徒不邪的尸体仍然躺在车上。
玄正抬头看远处的山洞口,果然,洞口正高高地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的架势玄正一瞧就知道是关山红。
关山红早就看到玄正了,当玄正骑马进到谷口的时候,关山红已经在七丈高的洞外嘿嘿冷笑了。
关山红自言自语:“可恶的小子,昨日便宜了你,叫你多活一日,今日早早前来送死,关某今天成全你了。”
只不过他并不立刻往下跃,他等。
等着玄正快到洞下方的时候,他才双臂箕张,腾身落在地上。
关山红冷厉地看着玄正,那玄正把马匹拍打到一边的短林边。
玄正侧面看着关山红,缓缓地拔出小牛皮袋中的三支银枪在手。
他是边旋接银枪边走向关山红。
“你没有逃走?”玄正第一句话就是这样。
关山红仰天大大地冷笑,道:“这话应该由我说。”
玄正冷冷道:“姓关的,你太过跋扈了。”
关山红道:“关爷跋扈二十年了,罗浮宫的人原应高人一等的。”
玄正叱道:“武力不能服人,欺骗不会长久,姓关的,少来,你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作风少来,你马上就会自食恶果的。”
“哈,凭你?”
玄正见关山红手上两把金刀,他如今既不用怪杖,又没有火铳子,他放心多了。
他冷沉地道:“往日,你仗恃有火铳子,你唬定了水成金他们,如今咱们就凭真本事,姓关的,你不是三头六臂,你依然肉眼凡胎,你的作为是阴毒的,就如同毒蛇一般,今天,玄正就要收拾你这条赤练子。”
“嘿”关山红道:“你的下巴伤好了吗?一夜之间不会好得那么快吧?可要我再补上一刀?”
玄正道:“如果你有本事,那就试一试。”
关山红再细看玄正,除了玄正手上依旧三节银枪外,看不出还有什么厉害吓人的东西。
这就是生死决斗应有的小心。
关山红就必须多加小心,他知道这一战是生死搏杀,一点失误便遗恨终生了。
关山红不走,有两个原因,其一,玄正受伤了,他有杀玄正的能力,其二,石小开伤得太重,此刻还不宜车马颠簸。
关山红就是如此才决心在这儿收拾玄正。
几句不含七情六欲而又引人发火的对话,早已把二人之间的气氛塞满了山雨欲来的血腥味道
那是大战前双方所有培养的杀人情绪啊!
双方却未站刻发动,玄正没有,关山红也没有。
虽然未发动,可比之发动毫不逊色,因为可以从二人的四目对视中,发觉出火山快爆发了似的那种吓人眸芒。
玄正双目在喷火,关山红双目也赤红。
到了这时候,关山红才真正发觉玄正确实是个不可小瞧的人物,他还真的后悔,后悔没有早早干掉玄正。
于是,关山红抖然出招。
只见了的双刀上下交织面一片流电般绕上敌人,口中厉吼:“死吧,儿!”
玄正舞枪一片极光,这金银两种不同的光芒,便立刻纠缠在一起,而发出“沙沙沙沙”之声,好不吓人心魄。
半空中的缠斗只是刹那这间,两团人影交错间,一分又合,关山红猛然旋身直上青天,光景何止五丈高下,但见他已把罗浮宫的绝世轻功施展出来了。
真吓人呐,玄正就抬头看到关山红的两把蝎尾金刀像螺旋桨似的,往他的头上罩下来了。
玄正不及细想,他拖枪急旋身往右边跃出三丈,口中厉吼:“毒龙出云!”
十七朵枪花抛洒在他的身后面,他急切间只有先阻住敌人的的这招“金风落叶”杀招。
他忘不了昨日挨的一刀,他也没有打算象昨日一般的把第三节银枪捅上敌人。
玄正是有打算的,刀枪叮当,中间也有切肉声,玄正的左肩头上又冒出三鲜血来了,而关山红
关山红却冷冷地一哂,道:“你的这一手不灵了,玄正,我昨夜已想通了,你没有再生还的机会了,嘿”他虽然说着话,但动作更快地住玄正追杀过去,看上去关山红就如同驭着两团金光流动。
只不过他左右闪跃追了五七丈,猛然,玄正错身厉吼如虎:“三星伏魔!”
他改了,三星原是拱月的,但他心中以为,似姓关的这种阴损毒辣之人,又怎么称他是月。
月儿是阴柔的,月儿是受人敬爱的,关山红不能称月,他是魔头。
玄正虽然把杀招的词儿改变,但他的招式却一点也未改变,只那么半旋身间,也正是关山红腾空追来的时候,就见玄正手中三节银枪一骨脑地齐往关山红射去
那劲道之疾之急,你只要听听“嗖”声便知道,三支银枪足可以裂墙洞石。
关山红双金刀左右拨,品字形的三开银枪他拨落两丈,但仍有一支自他的小腹下方穿进去。
“啊!”关山红的这一声厉号,足可以听到三里外,深山之中有回荡,那是骇人听闻的厉叫。
“轰”地一下又摔在地上了。
关山红摔地往山崖边滚了三丈远才停住。
他张大嘴巴吸着大气,道:“我这是什么招式?”
玄正被他的问而引到了关山红身边。
玄正得意地笑了。
他也笑得太早了,因为关山红就是要把玄正引到他身边来的。
关山红的身边就是山崖,而山崖上还有个石小开。
关山红拼出最后一股力量,因为三节银枪已不在玄正的手中了。
两节被关山红拨落在地,而一节正紧紧地抓握在关山红的手上,当然那枪头已深深地射入关山红的腹内了。
关山红快死了,快死也得拖玄正垫背。
当然,关山红已失去了搏杀玄正的力量,他的希望便是洞上方的石小开了。
关山红为了吸引住玄正的注意力,他大叫:“玄小子啊,你得意吧,笑吧唔”玄正当然要笑,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有了吼声传过来。
那当然不是从洞口飞扑下来的石小开吼叫的。
石小开不但叫喊,他甚至连出气也半憋着,他的那把刀在跃了一半距离的时候,刀光已凝成层,看上去那就是致命的一击。
而呼叫出自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是个苍老的女子声音,而且宛如睛雷般窒人。
“小心上方。”
看上去似乎已是晚了。
那根本就是难以闪躲,不论玄正往任何方面他都难逃那要命的一击。
玄正也看到了,头顶上尽是刀芒。
玄正不逃,他反而往上爬,而且在他躲无可躲的情况之下,他双手拚力托起就快断气的关山红。
他把关山红的身子托起两尺余高在他的头上方,就好像他要躲入关山红身子下面似的。
而实际上他也正是这样。
“杀!”这是石小开喊出来的,叫得宛似撕喉管一般吓人,而他的刀七刀成层地只劈了三刀。
那三刀有一刀还是上了玄正的身,杀在玄正的左上臂,那个半尺长的血口子还真深,似已见骨。
而石小开
石小开出刀之后与关山红那头裂胸开的身子撞在一起,他哥俩二人就再也没有动一下了。
石小开自那么高处跃下来,他就不打算活了,别说他已受了伤,便是好端端的也怕吃不消。
只不过石小开仍然把一张半黑带血的大脸,围转向疾快爬闪出去的玄正。
“玄老弟我差一点得手。”
玄正咬牙,道:“是我把你忘了。”
“谁叫的呀?”
石小开的眼睛在用力地睁,他想看看那个叫玄正小心的人何许人也。
玄正回头,见了缘老尼就站在他身后边。
了缘老尼见地上撞在一起的两个人,她深自叹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
石小开的痛苦脸上露出个苦笑,他很想再说什么,但张了几次口却咽下最后一口气。
玄正回身便跑向了缘师太,他恭敬地道:“师祖母,是你救了玄正。”
了缘全身一震,道:“你叫我师太吧!孩子,刚才我也不知道这儿是两个人,当我发现上方有人下杀,来不及出手,只好喊叫了。”
她又取出一包药,道:“快,你伤得好重。”
玄正的血流得真不少,他也急急地把药敷在伤处。
他的身子是痛苦,但他的心却轻松极了。
玄正忍不住哈哈笑了。
了缘师太看着玄正的兴奋,她比玄正更兴奋,因为她就要找到他欲找的两个人了。
了缘是为丁家的人前来寻找丁怡心的,她在无意之间又知道了年轻时候心上人的方传甲,她当然更高兴。
“孩子,我们可以把尸体埋掉,尽快地的走吧!”
玄正点点头,道:“是的,老师太人死仇恨一笑消,何必叫他们暴尸荒山?
他要找个挖坑的东西,于是
于是玄正抬头,他往七丈处的洞口看过去。
他此刻一条臂上有刀伤,无法往上面攀,只得对了缘师太,道:“老师太,就烦师太上去瞧瞧,看有什么可以挖坑的东西抛下来,我以一手挖坑。”
了缘老师太点点头,道:“正应该由我上去瞧瞧。”
玄正可并未停下来,他走到马车边,掀起车帘便把“毒祖宗”司徒不邪的尸体也拖拉在车下面,三具尸体放一起,一个大坑就解决了。
只不过那了缘师太在上面忽然大声向下,道:“天爷,金银财帛七大箱也!”
说着,她抛下一根长绳索。
玄正忍住痛苦,双手抓牢了绳索,在了缘师太的助力之下,也上了七丈高的洞中。
玄正这才发觉什么洞天福地。
洞口有扇门,是不会朽的枣木门,刮得光,也涂了红漆,却被崖边的几株桂花树遮住。
走入洞口两条各两间石室,前两间布置成客室,一应家具都镶玉面,火炉子是大铜盆底垫,洞道堆着几十斤火炭,再往里面看,一间是铜罗箫帐大厢铺,被子七床都是缎面的,一共七色真新鲜,床下的夜壶是银子打造的,小桌上的翠玉酒壶还有酒香溢出来。
另一间堆的是厚木包铜大木箱,嗬!其中一双被打开来,黄澄澄的金子全是一百两一个大金元宝,那一共有多重,不知道。
七只大箱子,有的轻有的重,看得玄正也摇头。
了缘老尼,道:“姓关的一边杀人一边集了这么多不义之财。”
玄正冷冷道:“他还是一文也没有,哼!人算呐,不如天算。”
了缘道:“日食三餐夜睡八尺,再欲渴求便会遭到天忌,到头来空手而去。
玄正道:“老师太,咱们如何处理这么多的财富?”
了缘道:“我不出主意,这些天你与你师祖拼死拼活的,我以为就由你师祖决定吧!”
玄正道:“老师太的主意也正是我想的。”
了缘看看外面,又道:“孩子呀,我今以为,这里财宝搬下去,再把三人的尸体拖拉进洞中,每人裹一张缎被,也算叫他们安息在自己开辟的地方了。”
玄正道:“这样最好,我正愁这里没有可用以挖坑的工具呐!”
了缘师太挽起袖子,念珠也收入袋中,立刻带着玄正把一箱箱的宝物吊在山洞下。
那玄正把三具尸体捆了拉上洞内。
他果然还依照了师太的意思,把关山红,石小开,司徒不邪三人的尸体裹起来,并用绳子紧紧扎起来。
那了缘老尼姑还在洞室门口低声涌了经文,也算是为这三个超度了。
玄正把七大箱宝物一件件地搬在大车上,再把两匹马一齐套上车辕。
原本是每人一骑很快地赶回仙岩石的,如今又多了这些金银财宝,他不能抛弃不要吧!
有一床银被覆在七大箱的上面,另一床锦被由了缘师太垫着,玄正赶车往西走了。
大车上玄正并不愉快。
他当然并不是身上受了伤的原因——一个当杀的人物,如果挨刀就苦不堪言,那就不够格元刀。
玄正拍拍身边的小牛皮袋子,那是他的三节银枪,他这些天与此枪水里火里着实够凄惨的了。
玄正赶着大车,他心中想得多,也苦恼多,因为他面前真正欲解决的问题太多了。
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尚家姑娘想他想出病来了,安家姐妹为他可以拼上性命不要,丁怡心又怎么办?
玄正苦恼了。
“岭南神枪”方传甲的伤好多了,那真是鬼门关口又捡回来的一条老命,当然,如果不是安家姐妹二人及时赶回仙岩石,凭丁怡心一人,实在不够侍候他老人家。
这受了伤的人不但要在身子上细加照料医治,精神上更需要安慰!
当安家姐妹出现在方传甲面前的时候,他老人家先是一喜,随之便闭口喝叱了。
“看看你二人,冒冒失失地就想为阿正去报仇呀,飞蛾扑火不是?”
安梅与安兰也有说词,听一听还真感人。
“方爷爷,江湖不少人把忠孝节义挂嘴上,却做些忘恩负义又无情义的事情,咱们北国女儿可不是,说好了咱姐妹又是阿正哥的人了,怎么听了他的死音便不管?便是拚死也,含笑啊,老爷子。”
安梅这么一说,安兰也有词。
“老爷子,便是真完蛋,我爹不但不会报怨,他还会高兴,因为安大海的女儿就是不含糊。”
方传甲想想安大海,可不是,人家为了助一把还死了那么多好哥们,安大海的女儿就自然地也有着那股子不畏惧的心理了。
方传甲叹口气,道:“别看你二人够义气,大概吃了不少苦头吧!”
安梅道:“没有,没有。”
安兰也摇手,道:“我们好得很地!”
她二人谁也不敢说出秦淮河畔跳脱衣舞之事。
不料,方传甲仍然姜是老的辣,他老人家吃吃笑了。
丁怡心已为安安姐妹端来两碗清茶。
方传甲面色突然一紧,道:“你姐妹不老实了。”
安家姐妹还撒娇地道:“我们说老实的呀,方爷爷。”
方传甲道:“我问你二人,你们找姓关的,找到没有呀?”
安梅道:“没有。”
方传甲道:“同人打架了没有?”
安梅道:“没有呀!”
方传甲道:“阿正呢?他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安梅道:“我们找到南京河岸就遇上阿正哥了,是他叫我们回来的。”
方传甲面色一沉,道:“难道他还为你姐妹制了新衣?你们换的这新衣不对,你们必受到苦处了。”
真厉害,查微知渐,安家姐妹齐瞪眼。
方传甲道:“你们怎可在一个重伤老人面前撒谎呀,惨忍呀!”
他此言一出,安家姐妹边再也忍不住腹内的委屈,立刻扑在方传甲身边在哭起来。
方传甲并不劝阻,那就叫她姐妹哭吧!
丁怡心一边可也急了,她对安家姐妹,道:“别太伤心,人回来就好,方爷爷有伤呐!”
安家姐妹拭泪边在抽噎,方传甲这才开口:“就知道你们受了其欺侮,怎么一回事呀!”
安梅道:“那个酒糟老头可恶啊!”她这才把姐妹二人被送到秦淮河上的事说出来。
方传甲一听之下几乎气结,他拍着床板真想骂大街。但因三个姑娘在身边,只得咬牙面色泛青地道:“真是一群魔鬼,畜生,混蛋!”
他又拍打着床板接道:“可恨我老人家不能跟上去,唉!也不知阿正这孩子找到关山红那魔崽没有?”
他提到玄正,三个姑娘也怔了。
方传甲还是对安家姐妹安慰一番,他对安家姐妹道:“但愿阿正找到姓关的,我能够相信,当关山红发现他已孤单一人之时,气势上便先输给阿正了。”
安梅道:“是的,方爷爷的话我同意,阿正哥抱必胜决心,必杀姓关的,他会成功的。”
安兰也接道:“老天应该睁眼了吧!”
丁怡心却低着头,她心中在想着另一件事。
丁怡心见安家姐妹这般地深爱着玄正,她有些自渐了,她有什么资格同她们姐妹争?
她心中便也油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她早就想过那地方了,如果她不能同玄正双宿双飞,她宁愿去那个地方。
那就是她的家乡时候她老母、姑姑常去的莲花庵。
那是在湘西洞庭湖畔的莲花庵。
还真巧,丁怡心怎知道如今的莲花庵主了缘师太,就是为了她千里迢迢地找来了。
莲花庵主也想不到,她此生心中最重要的男人岭南方传甲也是湘西苗家花枪的门人,四十多年未见面了,真不知如今变成什么样子。
玄正把马车赶到一处断崖下,那地方也算隐密。
他明白再往前走就只有骑马或走路,因为往仙岩石还有五七里深山羊肠山道,那是无法赶车的。
玄正扰住了马车,他跳下车对了缘师太,道:“老师太,就快到了。”
了缘师太伸头往山谷峡道望过去,道:“是不是不能往里面驶了?”
玄正道:“是的,老师太。”
了缘就要往车下跳,玄正拦住,道:“老师太,你老别急呀!”
了缘师太道:“真个的,你师祖如今长得什么模样?”
她顿了一下,又道:“童颜鹤发?鸡皮鹤发?目盲掉牙?耳朵灵不灵呀?”
真是关心,玄正可也笑了。
“老师太,你老怎么又来了,这一路你尽问这几句话,我不是说了?师祖看上去顶多五十多一点吧!”
了缘吃吃一笑,道:“是,是问了我几遍,是我老老糊涂了,哈”她忽然又问:“你师祖的胃口可好?”
玄正道:“吃得饱睡得着。”
了缘师太笑笑道:“老糊涂了,我已皈依佛门几十年了,心中还有这一段,人不笑我佛笑我,罪过!”
玄正道:“老师太,那不是罪过,人要有情天有情,咱们大伙都高兴。”
了缘师太道:“那就快带我去见你师祖吧!”
玄正道:“老师太,我先去,你等着。”
“为什么?”
玄正指指车上七大箱金银财帛,道:“总得有人看守在大车,万一有人前来”
了缘师太道:“何不把箱子捆在马背上?”
玄正道:“老师太,你有所不知,仙岩石这是我师祖清修独居之地,这时的吃喝并不多,我打算去叫他们一齐下山来,咱们一同去天马集。”
了缘师太道:“天马集在什么地方”?
玄正道:“出山一天半路程,一段长城南端就是那贩马集地的天马集。”
了缘师太道:“为什么却那么远?”
玄正道:“天马集尚家大户够交情,师祖可以在尚家把伤养好呀!”
了缘师太冷冷道:“养病应去洞庭湖,莲花庵有的是治伤灵药。”
她指指玄正下巴,又道:“才几天,不是快好了?”
玄正点点头,他心中明白,如此也好,老师祖老来有个人侍候也不错,便是出家人吧,精神如能结合一起,还是快乐的。
玄正听得一高兴,便对了缘师太,道:“好,好,好,老师太的意思我懂,你老等着,我这就快步奔回去了。”
了缘师太道:“快呀,别叫我久等。”
玄正拔腿就跑,精神大极了。
此刻,玄正也应了那句话——鸟屎不落头,老路不踩屎,他真的否极泰来了。
至于安家姐妹,尚家姑娘,甚至还有个丁怡心,管他呢,谁想怎样就怎样,别管他未来日子是酸甜辣咸淡臭,总是要活下去的。
人呐,想通了,便什么也不在乎。
玄正就想通了,他也坦然了。
他跑得还真快,奔到岭下还远呐!他已高声狂叫起来了。
“喂,我回来了。”
这一声叫四山回鸣,仙岩石那面已有两条人影奔来这面了。
只一瞧两个人影,便知道是安家姐妹。
姐妹二人拿出赶马的叫声,相互叫:“阿正哥,阿正哥,哈”笑是开心的笑,叫撕破喉管的叫,两对七彩飞鸟也似的俏佳人已迎上了玄正。
张臂吧,张开两臂抱美人,玄正可把安家姐妹抱了个结结实实。
三张嘴怎么吻?那就搂搂腰算了。
玄正笑呵呵地道:“你们都好?”
“好”
“师祖呢?”
“好。”
“丁姑娘好?”
安梅笑道:“已经都好了,还要一个一个地问呀?”
玄正也算了。
三人立刻往回奔,丁怡心站在岩边带泪笑。
等到玄正到了她面前,丁怡心道:“阿正哥。”
玄正点点头,道:“怡心,辛苦你了。”
丁怡心道:“应该的嘛!”
忽然,屋内一声吼:“阿正吗?快进来。”
玄正走进屋子里,他奔到床前忍不住地落下泪来。
方传甲摸玄玄正的伤处,道:“咱们终于成功了。”
玄正道:“是的,我杀了关山红。”
方传甲大乐,道:“杀姓关的,非用师祖传你的那招‘毒龙出去’,还要在有利的情况之下出重手不可。”
玄正道:“师祖,我用的乃是‘三星拱月’呀!”
他的面色一变,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方传甲几乎自床上弹起来。
“湘西苗家花枪中的不传之学‘三星拱月’呀!”
方传甲一把扣住玄正,道:“你竟然会那一招‘三星拱月’呀!”
玄正道:“是呀!”
“谁教你的?”
玄正笑笑,道:“师祖,教我的人来了,她也是闻得江湖上有人使用枪银才找来的。”
方传甲道:“真的?”
玄正道:“都已经来了呀!”
方传甲往屋外瞧:“人呐?”
玄正道:“师祖,你好像很激动,怎不问我是怎么杀了关山红的”
方传甲重重地道:“有了那一招‘三星拱月’,关山红必死无疑,还有什么好问的?”
玄正道:“原来师祖也有一段情呀!”
方传甲已往床下走了,因为他家人家发觉阿正有些调侃他了。
人老思情,那与年轻人一样的有些不好意思。
方传甲还未回问,丁怡心拔腿便往岩石下奔去。
她带泪地奔跑,边还低呼:“师太,师太,带我回家乡吧!”
丁怡心的动作使方传甲也吃惊!
当然,玄正也是一愣!
一边的安家姐妹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玄正当大伙静下来之后,他才把搏杀关山红的经过仔细地对方传甲与安家姐妹说了一遍。
方传甲很激动,年轻时候的一段情,直到七十才开花,那当然是在精神上开花,至于结果,来生吧!
方传甲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至少他已不再焦躁发火坐立不安了。
由玄正与安家姐妹陪着,四个人便离开了荒凉的仙岩石深谷了,直到快走到谷口。
方传甲忽然停在一道山溪边,他老人家灰白的一颗人头低映水中看了又看,忍不住大叫一声:“真老啊!”这时候,忽听得附近短林里传来了了缘的声音,道:“如果你仍然如当年的模样,我也就无颜再见你了。”
大伙侧头看过去,只见了缘与丁怡心二人并肩走过来了。
方传甲怔住了。
直到了缘师太走到他的面前,直到他二四目相对,才听得二人大叫一声:“我们老了。”
于是,了缘师太低诵着。
“人生本是空,人生谁无争。贪念人生本难除,走完人生方会醒。”
她伸手拉住方传甲一手,又道:“就因为苗家未把那一招‘三星拱月’传你,你连我也不要了。”
方传甲道:“我血气方刚之年,我已悔恨几十年了。”
了缘尼姑道:“还想学吗?”
方传甲一笑,道:“想得不得了。”
了缘尼姑道:“那就随我回湘西,我会仔细地把那一招你醉心一生的‘三星拱月’传你。”
方传甲道:“我愿意,太好了,哈”他转而对玄正,道:“我亲爱的徒孙,人呐,活到老要学到老,我这是一下还要去拜师呐,哈”玄正与安家姐妹也笑了。
方传申又道:“五十年江湖浪荡,老夫只得到两句名言,你记住。”
玄正点头,道:“师祖请说。”
方传甲道:“世间只有扯不清的是非,人间哪有不散的筵席?”
玄正道:“我明白,师祖这是要与我们分开了。”
他忽然发觉丁怡心在抹泪,便走过去,道:“怡心,别难过,师祖同老师太回洞庭,会高兴的。
他误会丁怡心了。
丁怡心道:“阿正哥,我已求得老师太的允许,她接纳我了。”
玄正吃惊,道:“你出家?”
丁怡心道:“我会为阿正哥祈福的。”
够了,这话已出,她的心意已坚,玄正几乎忍不住的落下泪来了。
大车前面,玄正把七大箱的金银珠宝取下三箱在车下,他留了四在箱对方传甲,道:“师祖,这些全是关山红搜刮掠夺的,留下四箱,听师祖的意思处理吧!”
方传甲也不多言,他只对了缘师太点点头,道:“阿正一番孝心,上车吧!”
了缘师太扶着方传甲登上大车,看上去如果了缘师太不是穿着一身出家人的衣衫,那就是一对恩爱的老夫妻,又有谁会怀疑的?
这驾车之事,便由于怡心担任了。
于是,大车驶上大道了,这正应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了。
大车已不见了,玄正和安家姐妹却依然木然地站在那里垂泪。
还是安梅,她开口道:“老远了,咱们也走吧!”
安兰也哭道:“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
安梅也哭道:“怎么会是这样,我还打算以后好好地孝顺方爷爷的呼!”玄正把三大箱财宝分别用布包扎了放了鞍袋,,还挂了几袋,三人便骑马往塞上驰去。
玄正带着安家姐妹,一路来到天马集,正碰上安大海与几个马贩子从骡栈走出来。
安大海看到两个宝贝女儿与玄正骑马过来,立刻伸双臂大叫:“啊哈,我的女儿呀。你们可回来了。”
安梅与安兰立刻扑上前,父女三人笑成一团了。
笑只是一下子,因为玄正立马一边看,立刻引得安大海一声叹,道:“我亲爱的女婿呀。你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尚老先生家呀!他的女儿呀,尚姑娘昨日断了气,一大早又出了气,真是死去活来了。”
安大海这么一提,玄正立刻想到丁大夫对他说的话。
丁大夫对玄正说,尚家姑娘为了他病了。
玄正拍马就往尚家奔驰。
安家姐妹立刻追上去,倒把安大家抛下不管了。
安大海也不发火,他还吃吃笑——开心呀!
怒马到了尚家大门外,只见尚二管事正往外面走。
尚家二管事还在拭泪,忽见门外来了一男二女,他看得全身一哆嗦!
“是你们”
玄正可不多言,立刻往后面奔去。
安家姐妹也追上去了。
在后面,安大海来了。
尚二管事对安大海道:“又咽气了也!”
安大海道:“仙丹来了。”
“仙丹!哪儿来的仙丹?”
安大海道:“玄正就是仙丹,哈”他与尚二管事一齐到了后大院,正屋中只得提玄正大声喊起来。
“尚姑娘,快醒来呀,是我我是玄正呀!”
那是一张大铜床,罗帐衾帷,香气盈鼻,北国女儿的闺房就是那模样。
尚可二老与几个亲人围在床边,玄正托起奄奄一息的尚家姑娘一个劲的喊不休
喊呀喊的还真管用,果然又把尚家姑娘喊醒了。
尚家姑娘睁开眼,那一双已变得灰苍苍的大眼睛,忽地一亮。
“你是阿正哥。”
玄正急忙点头,道:“我没死在风火岛,我去找仇人报仇了。”
“你真的没有死在”
“没有,我怎么能死呀,我舍不得你呀!”
这话比金丹还灵,尚家姑娘笑了。
一边的尚家二老直叫:“阿弥陀佛,好了,好了。”
玄正抱着尚家姑娘未松手,因为
因为尚家姑娘一直盯着他看不休。
就这样,玄正一直抱着尚家姑娘至半夜。
安家姐妹也守在一边,姐妹二人不时对尚家姑娘劝说一番,直到尚家姑娘沉沉地睡去。
安家姐妹真孝顺,丢了一袋财宝送给老爹安大海。
安梅说得好:“爹,你年岁大了,别再贩马了,有了这一袋金银财宝,除了送给那些死在风火岛上的兄弟们的妻小外,余下的你同胖阿姨过几年好日子吧!”
安兰也道:“爹,也要常来看我们呀!”
安大海可感动极了。
他老兄带抽噎地擦了一把鼻涕抛在黄土地上,道:“真是没有白疼你们了,好,爹听你们的。”
安大海拍拍两个女儿,又道:“爹要看着你们入了洞房再走。”
安梅与安兰吃吃笑了。
只不过五天吧,尚可已在天马集办起结婚大典了。
这个婚礼最热闹,一个新郎三个亲娘,当然热闹。
尚家的人更是喜得嘴巴也合不扰。
尚可很会安排,他弄了三间洞房挨一起。
“我的女婿呀!”
玄正刚走到大院,暗中走出尚可。
“岳父大人,你有指教?”
尚可道:“亲爱的女婿,我是在求你。”
玄正吃惊道:“岳父何出此言?”
尚可道:“咱们尚家人丁单薄呀,这以后全看你的表现了,我二老就等着抱孙子了。”
玄正哈哈笑了。
他把头猛一抬,重重点头,道:“岳父大人,没问题,看我的吧!”
他果然奔进尚家姐姑娘的房中去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更不知何人所撰,正房的门上了这么一副对联:
“三房佳人唯我银枪雄风,旗开得胜独舞三星拱月”
嗨,还真妙,也算对了,因为第二年过一半,尚家多了三个胖娃娃,清一色是小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