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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人如果囊空如洗,那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无论吃、穿、住都必然寸步难行。鲍叔德和百里超既要逃难,又要生活,这时身无分文,他们当然急得要命,讵料竟在长兴城遇上那个捕快头儿。
李子进一旦提出有悬赏一千两捕贼的事情,即使冒险也要干它一下了。可是他担心那贼手底子太硬了,因而考虑了一会才向李子进问道:“李头,这案子你有点眉目没有?”当此之际,酒菜也上来了,李子进等酒保摆好去后,立即斟酒,边吃边说道:“老弟,我从湖州府查到长兴来,当然是有点路子了,不过不太明显罢了,但我想劫少女的人物绝对是年青一辈的坏蛋,老家伙很少爱搞这种名堂的。”
鲍叔德道:“点子就在这城中么?”李子进道:“是的,那家伙长得一表人才,如果单从外貌上看去,真有点像贵胄公子。”鲍叔德道:“好,钱倒是小事,谁叫你我是朋友呢,不过先勿打草惊蛇,咱们摸清楚后再下手。”百里超闻言大惊,暗忖道:“阿德怎会答应他这种冒险的事情呢?”酒足饭饱之后,三人立即下楼,李子进向掌柜的打个招呼,随即向街上走。
出了门,李子进轻声对鲍叔德道:“他在南门一家客店中住着,已经有两天了,我想他还在等着同伴,我们去了将如何办?”鲍叔德道:“看情形再说,先由我们进去,你在门外等着?”快接近两门时,李子进突然叫道:“快,就是人群中那个穿黄衫的青年,他要出城啦。”鲍叔德道:“李头你上去盯住,到了城外更好下手。”百里超看到李子进盯上去后,急向鲍叔德道:“那人身佩长剑,你估计敌得住吗?”鲍叔德道:“你如果怕饿肚子,这笔买卖就非接下不可,否则咱们就只好挨饿了,我看那人功力极高,也许我会把命送掉。”百里超道:“这怎么办,不管饿不饿肚子,总之你既答应李头就不能失信,现在你又说打敌人不过啦,这不是骑两头马吗?”鲍叔德道:“我认为你行呀!”百里超呼声道:“你叫我动手?”鲍叔德道:“阿超,你一辈子不动手,也就一辈子等于是个废人,这次你非提出勇气来不可了!”百里超大急道:“我的天!这你就要我的命啦,你叫我如何动手呢?”鲍叔德道:“我有个办法,只是从来未曾试过,这次只有拿这办法来试试啦。”百里超道:“什么办法?”鲍叔德道:“活捉他,府太爷的小姐尚无下落,他不会要死贼,否则无法问口供。”百里超愕然道:“我连打架都不能,你还要我活捉?”鲍叔德道:“你的心里是怕杀人,因此手足受了心理的影响,如果不叫你杀人,也许你到时就会安定多了。现在我叫你和他接近,再查问他的底子,他肯道出真情更好,如果他变不讲理,那你就抱住他。因为你有神力,又不怕打,对方一定脱不了手的。到那时,我就乘机而上,一指点住他的穴道,叫他乖乖的跟着李头回湖州府去!”
百里超知道不干也不行了,惶然点头道:“我希望自己到时候不要出毛病,否则乱子可大啦。”鲍叔德道:“第一你要镇静,因为这次不是叫你打架,也不是要你杀人。”百里超叹声道:“未到时候我是很沉着的,而且也很清楚,往往一到时候就又慌又乱啦。”前面已在城外的大道上,鲍叔德沉声道:“阿超,你上,接下李头来,到了半里外的那座树林边就将他叫住。”百里超大步赶出,这时他真像是毫不在乎。
李子进不见鲍叔德赶上,反见到他瞧不上眼的百里超上前,心中不由嘀咕起来。
百里超到了他的身后,忙着道:“李头,你慢慢走,现在由我来吧。”口气倒像个大英雄,可是李子进怎么也不相信,轻声道:“老弟,我看点子硬得很呢!”百里超点头道:“我不会和他打!”李子进呼声道:“不打?你不打怎么能制住他?”百里超看着对方已然快走近那座林了,再也不和他多说,两脚一加劲,如风赶了上去,真的大喝道:“朋友,请停一停。”好在路上行人少,那黄衫青年闻声回头,一眼看到追来了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于是立足道:“阁下是叫我么?”百里超一直走到他面前三尺处始行立住,这是外行人的动作,是武林人物起码也要隔过五尺远,那是有事好动手的距离,同时也是防敌突袭的距离。可是百里超不懂,闻言拱手道:“朋友,你贵姓大名?”
那青年只要一霎眼,立即知道来人并非武林货色,因而毫不提防,居然也拱手为礼笑道:“在下晁九天,请教是”百里超道:“我名叫百里超,朋友,你在湖州府城住过吧?”晁九天点头道:“住过,阁下有何赐教?”百里超已知鲍叔德李子进到了背后,胆气一壮,竟也懂得嘿嘿笑道:“朋友,湖州府的案件现在已经发作了,你大概很清楚吧?”那青年突然大怒道:“湖州府的案子发不发作干我什么事?”百里超道:“朋友,那堂官司你应该去结了才行,假如有什么理由,你见了府尊大人再说罢,因为咱们是破案不问案的。”鲍叔德一听他的口气居然像个老江湖,不禁暗喜道:“这家伙近来有出息了!他还能说会道哩。”李子进也感到有点古怪,他没想到一个笨家伙竟还有口才,忖道:“他是真人不露相啊!”那青年闻言大怒,锵的一声,放出长剑,叱喝道:“原来你是鹰爪孙,狗腿子,居然瞎了眼,办案办到我的头上来了,快滚,别逼着我杀人!”百里超心中已有点起慌,他尽量忍住,心里不断念道:“阿德又不要我打架,我何必急呢?”鲍叔德看出了他的毛病,心中急得要死,这时他只能故作旁观,连出击都不行。
好在百里超又开口了,只见他摇手道:“朋友,我不和你打架,你如是好汉,那就请跟着我们走,愈拒捕,那你的罪名就愈重啦,如果你是冤枉的,将来自然有个水落石出的一天。”
那青年见他手无寸铁,居然又将长剑归鞘,冷笑道:“瞎了眼的狗腿子,居然不问情由,硬要诬良为盗。我看你是找死,大概你学了几手拳脚。小子,上来拿罢,拿得了,我跟你去打官司,拿不了你就准备断几根骨头。”
百里超笑道:“朋友,你不是盗,而是采花贼!”武林最不齿者就是采花贼,青年晁九天怎能受得了,手出如电,伸手一掌拍出,大喝道:“你小子欺人太甚!”百里超那能懂得闪避,好在他也不怕负伤“蓬”的一声,结结实上的在胸口挨了一掌,劲力不下百斤。
可是劲力根本对他无损,他竟动也未动,这下可惊坏了晁九天,同时也几乎吓死了李子进。
晁九天来头不小,他就是“浩气四圣”之一“云霄客”的首徒,本身练的是其师真传“金刚神功”这一掌虽未用上两成劲,但他存心是叫百里超负伤的,百斤重量加上身虽不算什么,但他的神功足可使一个普通高手倒地不起。
百里超看出对方有惊意,这对他来说,确是破天荒头一遭将对方吓住,因此又增加了他的信心,可是他还不动,又笑道:“朋友,咱们既无仇,也无怨,我为的是执法破案。你只能怪自己行为欠当。找女孩子要人家心甘情愿,怎能将别人劫走呢,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也是枉然呀。”
说句真心话,百里超根本不懂采花贼的真义,只须听他说出这番话就明白了。可是晁九天开始是气,这又加惊恐,他已听不进话去了,一怔之后,他突然又将长剑出鞘,大喝道:“小子,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但你已不是普通作公的人物,那就对不起,我管你是徒劳与否,接招!”
他的长剑不是凡品,李子进一见大惊,急对鲍叔德道:“贵友会送命,少侠快上。”鲍叔德难听晁九天口喊出招,但却持剑未发,立向李子进道:“李头,我这朋友看似无能,其实他是真人不露相,对方的宝剑无用的,他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他的话一面替百里超吹牛,一面也是真的,李子进怎会相信一个不怕刀兵水火的人物竟还不懂外功呢。
耳听百里超道:“朋友,我说过不打架就是不打架!”晁九天其实是个正派奇人的弟子,这件事恐怕是李子进有了什么误会,他怎会是采花贼呢?他见百里超毫不防范,也无动手之意,以一个正派人的身份当然他不肯先动手杀人啊,追得无奈,他又吼声道:“小子,我不怕你耍无赖,告诉你,你不动手我可要走了。”
他也真拿百里超莫奈其何,白白的背上采花贼的臭骂,这时又只有忍受着说走了事.由此可见他的品性了。
百里超摇头道:“走不得,你已犯了王法!”晁九天真有点哭笑不得之势,咬牙道:“你小子口口声声说我犯法,那就来拿呀,叫我跟着走?天下那有这么便宜的事。”百里超道:“我拿你时,你又要拒捕?”晁九天忽然纵声笑道:“这不是废话么?我没有犯法,为什么让你拿?”百里超道:“咱们办案件是文明的,既不打架,又不吓唬人,只是请犯人自动去投案,这是替犯人在外面留面子。”晁九天突出一剑,大喝道:“不给你留点伤痕你恐怕不知利害!”“嘶”的一声,宝剑划在百里超的臂上,衣服裂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里面露出雪白的皮肤,但皮上却没有半点血迹。
晁九天一见大惊,这才知道遇上真正的对手了。以一个正派弟子,逃,那是何等丢人的事情;不逃,又不敢出手。一时竟愕在那里。
李子进虽立在百里超背后一面,但他未闻百里超叫痛,同时也未见他动一动,于是深信鲍叔德所说之话了,心中不由惊喜至极。
这时百里超正在瞧着自己的破衣袖,似也有点生气了,但却没有形于面上,抬头向着晁九天道:“朋友,你这种举动太要不得了,我的衣服虽旧,但还可以避体,你将我的衣服划破了,赔,我不好意思开口,你看怎么办?”
晁九天见他愈是这样有修养,他心中愈觉不安。他认为百里超不动则已,一动就必有立即置他于死地的功夫施出,这时他甚至想到连逃走的希望都没有了。
“朋友!”百里超又叫道:“划破衣服不要紧,你不要为难,不过,还是请你跟我们走。”晁九天缓缓将长剑入鞘,叹声道:“百朋友,你确实是冤枉人了,我一生做人正正当当,从来没有作过有害声誉的事情,你何必苦苦裁害于人呢?”百里超道:“阁下的话,我不敢相信,因为湖州府闹采花贼是真的,甚至连知府的二小姐也被人劫走了。我不是随便带人,而是有线索指引来的,你有理由,那就请你到公堂去说,我信湖州府是位清官,他不会不明青红皂白地就将你关进牢房的。”
晁九天忽然道:“采花贼可会确定是我们这辈年青的人物么?”百里超道:“没有七老八十的人还爱少女的,朋友,你有什么高见。”晁九天道:“我最近看到一个真正可疑的人物,他确也是个青年,而且我知道他的底细,你如相信我,我情愿陪你去找他。”百里超不敢作主,将手向后一招道:“阿德,你和李头上来。”鲍叔德急对李子进道:“你感到如何?”李子进道:“此人连我也不敢确定是贼了,也许能由他那里找出真正的犯人,我们上去。”这时在官道两端旁观的正不下数十人之多,因道路不通,亦因好奇停步,他们看到百里超既不怕掌力,又不怕剑劈,莫不留下非常惊奇的印象,甚至还可惜他大才小用,仅|懂仅|懂只作了湖州府的一名捕快。
鲍叔德和李子进走近了,这时晁九天才知道拿他的还不止一人。
李子进抢先向晁九天拱手道:“阁下所见,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晁九天道:“诸位第一要认清楚,在下不是拿别人转移诸位对我的成见,而是那个人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就是江湖著名的淫贼,名唤‘裙边滚’高升,近日他在这一带现身,难道你们作公的竟一点都不知道?”
李子进闻言变色道:“他是京里画影图形的钦犯!武功高深无伦。”晁九天道:“他现在此去离湖州府不远的一个僻村中落足,他既然是钦犯,那不妨也拿去问问,也许能替在下洗清嫌疑。”鲍叔德接口道:“好的,那么就请阁下带路罢。”晁九天即转身道:“请诸位随我行,此人我也要找他。”行人中忽有一个中年人听说他们要找高升,居然面色大变,转身急急抢先离去。
晁九天看出有异,长身而起,回头道:“诸位,那人有问题。”李子进也有所觉,急向鲍叔德道:“那人也许是高升的同党?”鲍叔德一挥手,催着百里超道:“我们追!”他们才一举步,这下可看出晁九天的劲夫来了,他的身法如电,两个起落就将那中年大汉截住了。
鲍叔德自认不及晁九天的功夫,轻声对百里超道:“他刚才如果要逃,你恐怕只有干瞪眼哩。”百里超不接话,因为他已看到那中年大汉已拔出家伙动手啦。
晁九天对付别人却毫不在乎,三招不到,他已将那大汉的单刀夺在手中,同时还将大汉点倒在地。
李子进适时追近,一见大汉面目,突然喝道:“原来你是湖州抢当铺的家伙!”那大汉低头不语,大概他还不认识李子进才是真正的湖州班头。
晁九天道:“他既然是抢犯,那就请诸位带着走罢,关于他的嫌疑也不用问了。”李子进顺手将大汉抗在肩上,随着向湖州急奔。
离湖州还有二十余里,忽见迎面来了个巨人,年纪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真是金刚一样,威猛至极。
巨人一见晁九天,居然猛的立足,大声道:“二师哥,你为什么回头?”晁九天沉吟一下,接口道:“三师弟,我要到湖州城有点事情。”巨人道:“我陪你,反正无事。”鲍叔德心中在想,假使这个晁九天真是采花贼的话,现在的情形可就严重了,因为他看出青年巨人除了也有天生的神力之外,而且还有非常高深的内功修为,同时不见他身带兵刃,可知巨人必然长于拳掌上的功夫。
李子进这时扛着犯人走在鲍叔德身后,距离百里超尚有十几丈,因此轻声向着鲍叔德道:“少侠,如果那高升只是钦犯,而与本府案子无关的话,我想这晁九天是带不回去了。”言中之意,也与鲍叔德的观点相同,他停一下又道:“少侠,那家伙的两条粗臂,恐怕我们三个加起来还没有他的结实哩,”鲍叔德叹声道:“有那样粗也没有他的长,这人腿如石柱,四肢配得非常均匀,五官也很端正,称得上是巨人中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李子进点头道:“你看他又宽又厚的肩膀,就像是玉皇大帝专门放他下凡要他担负一切重任似的,少侠,到时候咱们放弃那晁九天算啦!”鲍叔德道:“现在迟早,将高升捉到后再说。”李子进道:“高升假如不在那僻村呢?”鲍叔德道:“晁九天不找到高升,如果就此不顾而去,今后他就是跳进黄河也难洗清了。”李子进点头道:“少侠所见极是,现在离村子不远了。”鲍叔德道:“你由大道进城,将这个犯人关好了再来!”这时前面晁九天已在路旁停下了,等三人到后,他立向百里超道:“僻村是由这儿分道,尚有一里多路,三位要死的还是活的。”百里超道:“死的怎能问口供?”晁九天道:“他的功力极深,如由我师兄弟下手,那就只有死的了,要活的就只有看阁下的啦。”鲍叔德恐怕百里超露出马脚急接道:“这是当然,不过二位恐也不能任他走脱吧?”晁九天道:“为了证实他对本案有无关连,我们只替三位担任阻挡其脱逃之责。”鲍叔德道:“这就对了,那我们分两批前进罢。”晁九天道:“这又是我脱身的好机会了!”鲍叔德大笑道:“天下虽大,后会仍旧有期!”晁九天感觉这丑少年似有无比智慧(于是也笑道:“也许是有的,但情况又另当别论了。”鲍叔德知他是说双方的势力不同了,接口道:“阁下为何不说现在就另当别论了呢?”晁九天道:“在敌友未分之前,在下不愿如诸位一般冒失从事。”鲍叔德笑道:“这样说来,咱们永无动手的机会了?”晁九天道:“不,我岂能让人家无故侮辱一场。”鲍叔德道:“凭同伴的力量来报复一己之恨,算不得英雄,敝友百里超纵算对阁下也许是冒失了一点,但他可没有要我们插手啊。”晁九天闻言一怔,点头道:“个人修为之增长往往因时而异,他日相见,他日再说,不过目前如有另外一个要与贵友较量较量又当如何?”鲍叔德明白他要叫巨人出来和百里超较劲夫,立即笑道:“印证是武林中人的家常便饭,但方式是文明的,到时欢迎之至,二位请办完正事再议罢,时间不多啦。”两下分开后,李子进直接回城了,鲍叔德经李子进指示方向后径赴那僻村。
百里超不知在何时拿出了那把刀,这时向鲍叔德道:“阿德,晁九天口气不对嘛,他要巨人向我比武呀,这可如何是好?”鲍叔德道:“到时你不会怕那巨人的。”百里超道:“别开玩笑,我站在他面前还没有他的肩膀高呢。”鲍叔德道:“我又不是叫你和他比高?”百里超道:“我知道不是比高,但从他那块头上估计,就是不用拳脚,恐怕也会被他压死。”鲍叔德笑道:“这是你心虚之故,到时候你只须先和其拉拉手,保险他会大惊失色的。”百里超道:“你认为他拉我不动?”鲍叔德道:“你只要施出全力握住他,脚底下认真立稳莫动,其他的事你就不必去管了。”百里超心中始终不相信自己有什么神力,那怕他亲自打断一株大树,因为他从来未曾和人动过手。
前面真的出现一座荒村,那只是四五户人家所住的穷农舍而已,屋顶上没有一片瓦,全是茅草盖的,门前有几个村童在嘻戏,大人们也许都下田作活去了。
鲍叔德忽然停步,轻轻向百里超道:“看这情形,真难相信有个邪门高手在此藏身?”百里超道:“你们懂武功的人物似都有什么记号,会武的一见就能看出,我不懂那个名堂,别人一见就知道我是外行,你在此地藏着窥伺,由我一人去瞧瞧,相信没有人会怀疑。”鲍叔德想不到他忽然有了勇气,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你也看不出对方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奈何?”百里超道:“我可从他身上有没有兵器去分别呀!”鲍叔德道:“假设他未带兵器吗?”百里超一想不错,没有兵器就没办法识出了,沉吟一下又道:“你有什么主意使我辨别吗?”鲍叔德道:“这村子一目了然,有人出来我在此地也能看到。到时有人出来,你就看看我这地方。如是坏人,我在此地自有暗号打出,否则我这里没有动静。”百里超道:“你有什么暗号?”鲍叔德道:“这树林后必有石块敲击之声。”百里超道:“这很好,我的耳朵倒很行,你只要轻轻的敲三下我就能听到。”鲍叔德挥手道:“就是这个主意吧。你绕到路上去,既不可畏缩,也不可作出找人的样子,你这身衣服倒像个要饭的。”百里超道:“这次如果得到千两银子赏格,我就不像要饭的啦。”距村内不到一箭地,百里超缓缓的接近了,立即引起了村童们的注意。
村里忽然出来一条半身无毛的癞皮狗,见了百里超居然装模作样,夹着尾巴吠个不停。
百里超一见很生气,暗骂道:“真是狗眼看人低,咬人穿破衣。”吠声刚起,忽见第二间茅屋里走出一个妇人,年龄不老,三十多岁,可是穿着倒不像个穷村妇人,面上还擦了一层厚厚的白粉。
那妇人一见百里超,忽又回转头去向屋里道:“当家的,睡觉吧,不是咱们的客人!”你说百里超笨,他却一点不笨,那妇人的口气居然被他听出了,他一面走着,一面骂道:“畜牲,有种你就把尾巴露出来,藏着干吗?”他的话里也有东西,妇人居然一怔。
鲍叔德远远听到他的声音,居然惊奇不已,喃喃道:“这家伙竟是块银包金哩!”忽听那人喝声道:“要饭的,难怪你没有出息,原来没有长眼睛,怎不瞧瞧这儿是什么地方,那家能有汤汤水水给你吃?”百里超已距她不到数丈远,立着答道:“大嫂,你可要看清楚,我却不是要饭的。”那妇人闻言又是一怔,瞪着桃花眼,似在查看百里超的身份。结果不自觉的摇摇头,声音更大了,顺手在门口捞了一只扫帚,破口大骂道:“穷小子,你不是要饭的是什么?我才不相信你是落难的王孙,你不瞧瞧你自己那副缺德相,快点走,别惹老娘动手!”
百里超嘿嘿冷笑道:“好,你打,姜大嫂,不过你可不要后悔。”那妇人不禁大愕,忽然放下扫帚惊问道:“你怎知我姓姜?”百里超早已发现她堂上那张历代祖先的灵牌了,因此冒叫了一声,不管她是不是是那一家的妇人,闻言知道不误,接道:“对不起,我怕被你打,还是回头的好。”那妇人急忙道:“对不起,你一定是我那当家的朋友!”百里超嘿嘿笑道:“你那当家的那里去了?”妇人道:“她到长兴城去了,你贵姓?”百里超道:“我姓百里,不瞒你说,我是替姜大哥带口信回来的。”百里超刚刚说出姓氏,突觉那家屋里响起“嚓”的一声,不问可知,那是一种兵器出鞘之声妇人似亦听到声因,面色一整,惊问道:“先生莫非即是百里毫?”百里超心中如有所悟,暗忖道:“屋里确有那个采花贼高升在内了,听这妇人的口气,那贼一定是与什么百里毫有仇,因此他一听到我的姓氏就找兵器,同时那被李头捉进城的大汉必定就是这妇人的丈夫,我得想办法套住她。”
忖罢摇头道:“不,我叫百里超!”那妇人居然不自觉的呼了一口气,啊声道:“请问先生,我那当家的不知有什么口信请你带回来?”百里超道:“那是不好的消息,大嫂,你可要沉着一点。”妇人大惊道:“什么事?”百里超道:“大嫂,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客人?”当此之际,门里面突然走出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粉面青年,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可惜他目中隐露淫邪之气,显然不是个正道人物,只见他注视了百里超一会才开口道:“朋友,她家的客人就是我。”
百里超啊了一声道:“大概是对了!”他的话中有深意,一半证明就是要找的贼人了,一半仍在打主意,又接道:“先生,你可是那?”他不问出,故意将话尾拖长,青年大概看不出他有何功夫,胆子也大了,沉声道:“朋友,有什么事情干脆说吧,我姓高!”百里超心知不错,但又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叹声道:“高先生,我为朋友作事,不得不慎重一点,现在大半都对了,但还有一点我仍须搞清楚,因为姜大哥一再吩咐,叫我未问清楚前不可说出真情。”
姓高的大声道:“这里没有外人,朋友,你还有什么要证实吗?”百里超道:“姜大哥说,一旦有人承认他姓高时,叫我再问货物现在那里!”姓高的皱眉道:“他说死的还是活的?”百里超道:“当然是活的!”姓高的道:“活的在莫千山!”百里超暗暗大喜道:“我今天确实聪明多了,他不是说知府的二小姐藏在莫千山吗?”于是装出故作释然地连忙拱手道:“真被我找到了!”他又是一语双关,姓高的道:“现在你可以说实话啦!”百里超忽又装着颓唐地道:“高大哥,咱们姜大哥已被作公的抓去了!”姓高的大惊道:“真的么?”那妇人更是吓得一身发抖,也抢着问道:“叔叔,准是那湖州府的鹰爪孙?”百里超道:“是的,但还没有送进湖州城去,他在被抢之前交待我一些话,他说如果他有不幸,叫我尽快向高大哥报信。”姓高的追问道:“你知道姜冲现关何地吗?”百里超故意向四外看看,招手道:“高大哥,你过来,这事不能不慎重,其中还有严重的事情。姓高的大胆地走近他,问道:“什么更严重的?”这一霎,百里超又情急了,但事到最紧急关头,他也不得不咬牙啦,一见贼人侧着耳朵在准备听他说话,突然双手一展,竟将高升抱个满怀,哈哈笑道:“那是怕你逃走啊!”变生肘腋,高升如何能防,一见上当立即就想反抗,奇怪,他非但不能动弹,反而变得气喘如牛,连眼睛都像是要突出眶外似的,更谈不到动手啦。
妇人更加惊呆了,立在数尺之外,竟如泥塑木雕的一般。
就在这时,鲍叔德真比闪电还快,瞬息到了百里超面前,他一言不发,猛伸一指,立即就将高升的穴道点住,紧接着大喝道:“阿超快放手,他要被你神力勒断气了!”百里超已被自己的成功喜昏了脑袋,手仍未放,嘻嘻笑道:“阿德,我捉住啦!”鲍叔德眼看高升的脸上已成了猪肝之色,心中一急,大惊道:“还不快放,死了就不能领赏格啦!”百里超大惊,这才松手道:“他不会再走了吧?”鲍叔德恐怕被晁九天听到,轻声道:“我点了他的穴道,他已经不能动了。”就这几句话的工夫,那妇人已乘机溜走了。
高升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但却倒在地上睡了,那是鲍叔德点上睡穴之故。
当此之际,村后已如飞纵到晁九天和那个青年巨人,他们无疑是听到鲍叔德适才那声大喝而来的。
鲍叔德一见,招手笑道:“二位来了,敝友已将贼人擒住了。”晁九天顺看高升倒在地上,心中惊骇不已,暗忖道:“那有这样快,还未闻打斗之声就已将贼制服,这百里超的功夫简直惊人至极。”忖思中,他向百里超拱手道:“朋友,你的武功真令在下拜服之至,恭喜,恭喜。”
百里超也知装点门面了,只见他哈哈笑道:“这只怪贼人心虚之故,何劳晁兄夸奖。”晁九天道:“阁下太谦了,现在即可押解进湖州了。”鲍叔德道:“现已证实贼人确与湖州案子有关,敝友前曾冒犯,希望晁兄见谅。”晁九天已被百里超的功夫镇住了,他再也不谈将来比划之事啦,哈哈笑道:“鲍朋友,江湖上发生误会的事情多得很,老弟何必再提!”他接着一指巨人道:“二位,这是我三师叔的传人,姓马名铁力,希望二位和他互相亲近亲近。”鲍叔德立与百里超同时拱手道:“幸会,幸会。”晁九天大概要马铁力和百里超印证武功的事情在背后说过,这时看出师兄又打消原意了,因此似乎有点不大高兴,他虽然也与鲍叔德和百里超敷衍,但面上不大自然,这情形看在晁九天眼里,生怕另有枝节,忙向鲍叔德道:“二位须不须要在下同进湖州?”
鲍叔德道:“实不相瞒,在下等并非作公的,这次擒贼,纯属是为朋友帮忙,否则也不会与阁下发生误会,至于押贼入城的事情,那就不能再劳二位的大骂了,咱们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
晁九天立与马铁力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鲍叔德忙同百里超双双拱手相送。
分手后,鲍叔德忙将高升背起,向百里超道:“那妇人虽然也不是好东西,但与本案无关,我们不必找寻了,进城吧,看情形,千两赏格我们是得定了。”百里超道:“知府的二小姐无疑是藏在莫千山里,这事怎办?”鲍叔德直朝村外走,哈哈笑道:“那就要看府太爷的啦,他如果要我们替他找女儿,嘿嘿,当然另议罗,桥归侨,路归路,他能说包括在这一千两之内吗?”百里超大笑道:“阿德,咱们今后干脆就吃这一行如何?”鲍叔德哈哈笑道:“这一行叫何名称?”百里超道:“如果要挂牌,那就算‘私家捕快’,咱们不吃朝庭奉禄,想玩就玩,有案就干,多么自在!”鲍叔德道:“好,我得向朋友传出消息,否则合府、州、县的马捕两班不知有我们这一行,今后他们办得了的当然会自己办,办不了的必定会将买卖送给我们。”沿途行人看到两个少年背着一个软绵绵的人,他们都惊讶的注意,俱都认为他们扛的是死人。
及至城门口,突见李子进带了一大批捕快来迎,人们才知是抢到贼人了。
李子进见二人进了城,同时还发现擒到了贼人,真是喜出望外,大叫道:“二位少侠,辛苦了。”鲍叔德立将犯人交给他道:“李头,当心街上人群,提防有贼人同党拦截,赶快关进牢房中去。”李子进道:“太爷要召见你们!”鲍叔德道:“不,我们不愿受拘束。”李子进道:“在下已替二位定下了客栈,就在衙门旁边。”鲍叔德道:“这倒可以,有事由你来通知,千万别让府太爷前来,否则我们就走。”李子进急对一个捕快道:“贤弟,请你陪二位少侠到客栈,我见过太爷就来。”那捕快连忙应声带路,随即转至客栈。
客栈的招待特别殷勤,住上等房子,吃上等酒席,他们已知道这两个看来不起眼的少年竟是江湖好汉,举手捉到两名大盗的奇人。
到了晚上,李子进来了,他手中捧着一个大红包,进门就向鲍叔德和百里超打拱作揖道:“二位少侠,太爷得悉二位之意后,他老人家也就不来打搅啦,但致意二位多玩几天。喏,这是太爷送与二位的千两赏格,另外还有二百两是增加的,那算是擒姜冲的报酬,在下恐怕二位携带不便,专为二位换了银票。”
鲍叔德毫不客气,接过打开一看,如数不错,顺手拿出另外二百两,递给李子进微笑道:“李头,这算我们兄弟送给你的小意思。”又拿一百两票子道:“兄台手下有不少人,这一点你转给他们喝杯酒罢。”
李子进哈哈笑道:“这,这怎么领受得起?”口是那样说,手下可并不慢。
鲍叔德笑道:“小意思。”李子进接着又道:“二位,太爷还想拜托操劳,请求二位在得口供后去寻小姐,不知二位肯答应否!这比擒来贼徒更重要啊。”鲍叔德道:“赋人一旦招供,这就没有困难了,难道李头不能带人去找吗!”李子进道:“在下猜想,贼人的同党恐怕不少,少侠知道,凭李某这点能力怎行!”鲍叔德道:“这是未来之事,等问过口供后再说罢,只怕贼人口供不确哩。”李子进告退道:“可能,可能,这犯人不是普通货,好在太爷立即就要升堂问案,二位请休息,一有消息我就来。”鲍叔德点头道:“李头请便,我们不送了。”李子进走后,百里超笑道:“阿德,我们上街买几套衣服如何?”鲍叔德道:“当然,当然,有钱路路通,下一笔生意看样子又做定了。”二人一同上街,除买了几套合身的衣服,顺便又在街上玩到天黑才回店。
晚饭后,李子进又来了,进门就大笑道:“二位,想不到事情很顺利,贼人根本不要用刑就招供啦!”鲍叔德向着百里超一笑,那是说:寻小姐的生意作不成了。他问道:“李头,贼人的口供如何?”李子进大笑道:“他承认二小姐是他擒走的,还说是藏在天目山呢。”鲍叔德知道口供有毛病,笑道:“此去天目山岂不非十日不可!”李子进道:“是啊,在下也想到这一点,看来不能再麻烦二位了!”鲍叔德哈哈笑道:“那太好了。”百里超笑接道:“李头,你想到其中有诈吗?”他忽然想到李子进危险,立觉不忍,因而提醒他。
李子进闻言一怔,霎时打消独得赏钱的心情,问道:“少侠有何高见?”百里超道:“我怀疑该贼招得太干脆,他是不是在用援兵之计,假设揣摸得不错,他的同党必能在这段时间里得到消息前来劫牢,将来的案子恐怕越来越闹大了。”李子进猛地跳起道:“多谢少侠提醒,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我真糊涂,二位请稍坐,我还得赶紧面禀太爷。”鲍叔德看到李子进匆匆而去,不禁笑对百里超道:“阿超,你真傻,案子越闹得大,咱们的生意越兴隆,干吗要口决心直呢,让他跑趟冤枉的不行吗?”百里超正色道:“这怎么可当儿戏,事情闹出来,不惟要死好几个捕快,同时连知府的命也保不住的,这种事情我们焉能开玩笑。”鲍叔德大笑道:“你认为李头回去作何处置?”百里超道:“我想那高升要受皮肉之苦了,口供定有变化。”鲍叔德道:“高升岂肯说真话?”百里超道:“只要有变化,知府和李头就会证实我的疑问不会错了,下步行动就是向我们请教,如何应付,那就要看你的了。”鲍叔德哈哈笑道:“我的笨牛今天变成诸葛亮啦,得啦,李头来时干脆由你应付罢。”百里超苦笑道:“我是一时之见,那还有得?”鲍叔德道:“不,你今天已不止一得了!我觉得你与已往大不相同!”百里超道:“阿德,你不要叫我心里着急,我一急脑子就乱!”鲍叔德怕他真个患了老毛病,立即笑道:“这事暂时不谈,我们出店玩夜市去,同时也可以看看街上有无可疑的事情。我担心高升的同党有人来了。”这时他们已换了买来的新衣服,鲍叔德脱了旧的家仆装,换了一套紧身英雄衣,相貌虽丑,倒还很神气。
百里超因为自己认定不懂武功,他买的是文士装,长巾衫,真还文质彬彬。鲍叔德替他买了一根宽板带,紧紧的束在内衣上,替他将小斧挂右面,断刀挂左面,从长衫外面看,没有一点破绽。
二人出了店,信步而行,在人群里随着游动,闲散的观赏街景。
湖州城几条大正街,行人往来都根拥挤,这时一座大庙前,那儿正在演露天剧,鲍叔德看不懂,向百里超道:“你听得如何?”百里超道:“这种戏俗称绍兴戏,外人懂的不多,我因随姑父母到处流浪,倒还懂得一点,现在上演的是水淹金山寺,出来的那个和尚名叫法海。”鲍叔德道:“我感到没有味道。”百里超道:“我们来此又不是看戏,谁叫你望着台上呢,要找东西须要台下啊,这正是四方云集,龙蛇混杂的场合呀。”鲍叔德道:“没有办法,举目一观,人群中起码有两百个是武林人物,谁知道那个与那家伙是高升的同党?他们头上又没有刻字?”百里超道:“在左面人少的地方有两个与众不同的人物,连我都看得出,他们的武功必定非常高强,但无法看出他是邪是正,你留心看看。”鲍叔德扭转头去,确见那儿立着两个气派不同的人物,一个是二十八九岁的青年,长衫飘飘,腰束黄色丝带,带上挂着一把长长的古剑,英气勃勃,貌相堂堂,确是一位英雄人物,他身旁则立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同样青衫挂剑,但长得十分文雅,俊美绝伦。
百里超见他不开口,轻声道:“看出毛病吗?”鲍叔德摇头道:“对方正而不邪!”百里超惊异道:“你从什么地方分别邪正?”鲍叔德道:“说不出理由,但我有这种直觉罢了。”百里超忽然又急急道:“阿德,那人有点古怪!”鲍叔德道:“在那里?”百里超轻声道:“到庙里去了。”鲍叔德道:“什么古怪?”百里超一面拉他,一面轻声道:“我们到庙里去看,你留心,左面两个人物也看到那怪人啦,他们似亦有追去的意思,也许那怪人就是高升的同党。”鲍叔德道:“我问你有什么古怪,你噜苏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那两个人的举动?”百里超道:“那人是个老头,一身瘦得怕人,但穿的又是大袍大褂,两目深陷,白齿森森。真像庙里的无常!”鲍叔德闻言一震,追问道:“高不高?”百里超举手一比道:“足有九尺,行路晃呀晃的。”鲍叔德大惊道:“当心,那人可能是‘六合僵尸’白日现,也就是庄主的四师叔,属赤煞五魔中最毒的一个。”百里超立即站住道:“那我不去了。”鲍叔德推他道:“他不认识我们,怕什么,只要不接近就是了。”百里超道:“你刚才不是说认得吗?”鲍叔德道:“我是听家师说过的,现还不知是不是他。”刚到庙门口,百里超忽在鲍叔德耳边道:“那两个离我们不远了,停一停,让他们先进去。”鲍叔德点点头,立即装作着壁画。
二人耳中忽然传出一个沉沉的声言道:“黛,我们等三叔来,千万不可动手。”鲍叔德循声偷看,发觉这声音是自之那堂堂青年之口。
恰在这时,只见那美少年噘嘴道:“师兄怕我们两个不能对付他一个?”“不是这意思。”那青年口中答着,眼睛却注意到鲍叔德身上。
那少年没有再开口,因为他看出师兄的目光有异,似也发现了鲍叔德。
鲍叔德暗暗惊异道:“他们好厉害!”百里超不自觉的他在看那美少年,他心里想:“世间竟有这样美的男人!”这举动立即引起美少年不满,竟狠狠的瞪了百里超一眼,好在庙门口也有其他人出出进进,美少年虽怒也不好发作。
百里超一看不对,知道自己忘了形,慌忙将目光移开。
对方两人回去了,可是那美少年仍旧回头再瞪百里超一眼。
鲍叔德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轻声向百里超适:“下次不要再看他,你自己也长得很俊啊。”百里超苦笑道:“他又不是女人,怎么不准别人看?”鲍叔德道:“因为你也不是女人之故!”百里超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二人才向殿内行去,可是,前殿不见那个怪人,游人倒有不少。
再转后殿,可是后殿更加冷清,连游客也没有几个,但见那一对师兄弟也在发愕。
鲍叔德急急一拉百里超退出道:“那魔头行踪诡诈,我们快点离开。”百里超突然在他耳边道:“阿德,这殿顶上有人!”鲍叔德闻言一震,急急拉他向庙外走,到了人多之处才问道:“听出在什么地方?”百里超道:“在瓦面上行动。”鲍叔德叹了口气,那是老魔发现有人盯他之故,他由屋顶上离去啦。”百里超道:“他怕那对师兄弟?”鲍叔德摇头不语,想了一会才道:“这老魔心狠手辣,自视很高,目无余子,据家师说,他从来不怕别人,此际的举动,恐怕另有原因?”说着已离开庙前,他们似想转回店去,但忽听背后有人急声叫道:“二位少侠,原来你们在这里,可将在下找苦了。”鲍叔德闻声回头,发现是个相识的捕快,急问道:“有什么事?”那捕快面色紧张,气喘吁吁,走进急道:“李头在店中坐候二位大驾回去,府衙内出了大事。”鲍叔德闻言一怔,走到僻静处急问道:“犯人逃走了?”捕快摇头道:“那倒不是,相反的,犯人死在牢里!”百里超急急插嘴道:“是畏罪自杀?”捕快叹声道:“不,是别人用暗器在牢窗外打死的,额上有一小洞,但没有血迹流出,据李头经验,那是一种极强极毒的小暗器,发射之人的功力,据估计非常高深。”鲍叔德道:“这样说,第二堂口供根本没有问了?”捕快道:“这还要问,犯人死在第二堂提人之前。”三人回到店中,李子进见面就叫道:“二位回来了。大概已知原因了?”鲍叔德道:“李头,贵城的牢房怎会这样疏忽呢?连犯人被杀都不知道?”李子进叹声道:“狱吏狱卒都是饭桶,这事怎么办?”鲍叔德道:“府太爷有何示下?”李子|于进道:“大人急得团团转,行刺的犯人如果不捉到,他的乌纱帽都有问题,现在一面呈文上司衙门,一面又悬出千两赏格破案。”鲍叔德道:“行刺当然有阴谋,很可能还是高升的背后人物,他怕高升供出一切,是以杀人灭口。”李子进道:“这样说,劫走二小姐之事还不是高升的主动罗?”鲍叔德道:“这是很明显的事情,太爷没提起二小姐的事了?”李子进道:“太爷已不相信二小姐在天目山了,他要等刺客捉住后再找二小姐。”百里超道:“此事必须双管齐下才行,日子一久,只怕二小姐要生儿子啦!”鲍叔德问言又是一奇,暗忖道:“想不到他也懂得这些事情。”不禁向他笑笑,又对李子进道:“这事李头想到吗?”李子进叹声道:“能够寻到活人回来已是万幸,那还管她生不生儿子!”鲍叔德正色道:“以我的揣测,假设是高升那淫贼的主动,也许二小姐早已保不住清白了,现在证实高升是被动,情形又当别论了,早寻到,或许二小姐尚未遭贼非礼呢。”李子进大叫道:“有理,有理,在下立即去把二位的卓见禀明太爷。”鲍叔德道:“本城现有不少邪正两方高人来到,你回去时,不妨请太爷贴出告示,何妨加重赏格,吸引能人。”李子进急起身道:“多蒙指示,在下决请太爷照办。”鲍叔德目送李子进离去,随即叫来店家,他写了一张字条给伙计道:“店家,这张字条你收下,如果李头来时,你就交给他,我们有点事要出门,也许三天不能回来,这房子你把它锁起来,不要租给别人。”
店家接条子去后,百里超问道:“我们去那里?”鲍叔德道:“出敌不意,我们到莫千山走一趟。”百里超道:“莫千山一定不小,你知道二小姐被藏在什么地方?”鲍叔德道:“碰运气,找到了是二小姐的福气,也是我们的运气。”百里超点头道:“我们连夜动身?”鲍叔德道:“这还要问,你先到前面去,叫店家替我们准备干粮。”百里超一想不错,急急向前面走去。
鲍叔德独自在房中整理衣包,但忽然灵机一动,立即走到窗前向外窥伺。
一条人影恰在这时走过窗外,行动异常迅速。
鲍叔德来不及拿衣包,暗自道:“真有奸细呀!”他很快闪出房门,发现那人已到走廊尽头,原来是个三十几岁的鬼祟人物,于是一直追出去到了店门口,恰逢百里超拿了一包食物迎着,他立即向百里超作了一个暗号,生怕他问长问短。
百里超知道有异,竟聪明的转身向外看。
鲍叔德轻声问他道:“阿超,我们快追刚才出去之人,他一定是高升回党。”百里超道:“他刚才在听我们说话?”鲍叔德道:“在下尚不能肯定,假设他是走莫千山这条路的话,那就八成可靠了。”二人追到街上,那人已在数十丈外,鲍叔德看出他是向西街走,这正是同一方向,忙对百里超道:“阿超,那家伙确有可疑了!”百里超道:“他想赶到我们前面去送信,我们却谢谢他带路了,也许由于他的引导,很顺利地就可以找到二小姐。”鲍叔德暗暗大喜,几乎笑出发来,拍拍他的背心道:“阿超,真有顽石点头啊!”百里超向他作个鬼脸道:“你说我聪明了?”鲍叔德忽然灵机一动,左手向前划个圆圈,右手伸出一指,照定那鬼祟男子软麻穴部位一指,叫道:“阿超,你照我这样作作看?”百里超笑道:“我能作,别枉费心机了,我和敌人面对面时就不敢作了。”鲍叔德叹声道:“我已用尽方法啦,谁知你却这样草包。”百里超看到那人已近城门口,急忙加劲赶上去道:“当心,别让他走脱了。”鲍叔德道:“只有一天多路,怕什么?让他走出三里我也追得上,问题就在我们不能露相。”百里超问道:“这家伙在店中一定能认得我们么?”鲍叔德道:“那是当然,但在他心中却确定我们不认识他,这就是关键,也许他会与我们拉交情呢,到时我们只须故作偶然相逢就是。”时到三更了,前面那人已被树林遮去,百里超忽然又有灵感,忙向鲍叔德道:“我希望那家伙不和我们见面。”鲍叔德道:“为什么?”百里超道:“他为什么硬要和我们见面,这不是多余的么?”鲍叔德道:“也许他要向我们多打听一点事情。”百里超道:“没有必要,除非他要引我们走进危险之地。”鲍叔德道:“你怎么想到这里?”百里超道:“他既然知道我们的目的,当然不会肯引我们到达真正地点。”鲍叔德悚然道:“有理,我们先下手为强。”百里超道:“你要捉住他问口供?”鲍叔德点头道:“追上去,我越想越觉得你的话很对。”百里超抢先向前冲出.他的速度居然奇快。
鲍叔德似乎早知道他的脚力,不以为异,甚至还知他是在使蛮劲,根本不是运轻功,于是提气力追。
过了前面树林,举目一看,不禁大疑,噫声道:“阿超,他脱了线啦!”百里超向他笑笑,大声道:“快向前追?”鲍叔德一见会意,暗忖道:“他听到那家伙在什么地方了。”前面有座小山,道路是从山下转过去的,百里超走近山下时轻声道:“他已发觉我们了,因此他藏在后面那片树林里,现在我和你也藏起来,等到时突然冲出,但动手却是你的事。”
鲍叔德道:“这家伙看样子没有什么功力,你为什么不拿他试试手?”百里超道:“如何试法,我又不懂拳脚?”鲍叔德道:“不管这些,随便乱动都可以,难道你连普通人的打架都不会吗?”这时月被云遮,山下非常黑暗,百里超点头道:“普通人的打法我是懂,你既要我干,我就勉为其难吧,不过,万一让他走掉了我可不管。”话声未完,突见一条黑影如风而来。百里超认为不要看也是那家伙,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以一种初试锋芒的姿态,猛然扑出,大喝道:“你来了。”黑影似是感到一愕!略一迟疑,居然被百里超迫近五尺之内。
那黑影来不及闪避,突然一掌挥出,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一掌夹着无比劲力,蓬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揍在百里超胸上。
百里超仅仅只被阻挡了一下,半寸未退,更谈不到受伤,他又向前扑,同时展开两臂,又似捉高升那样硬上。
黑影一见此情,大出意外,同时也骇然一震,忙向侧闪,第二招更加快速,劲力居然加倍打出。
百里超一下抱空,和身向前面扑出数丈方始稳住,然而他还没有回头,后背又挨了一下重的。黑影见他仍未倒,相反地又回转身来,这却吓了他一大跳,急喝道:“你是什么人?”百里超这时已经大怒,哼声道:“就是要捉你的人!”“人”字甫出,又向他扑进,这次不抱,右手平胸,左手照着鲍叔德刚才教他那个样儿,飞快地划个圆圈,但他右手忘了用指,却是一拳打出。
拳刚出手,霎时劲如潮涌!黑影一见,不禁大惊失色,火速腾身拔起十丈,险些逃出。
百里超的右手竟不知道收出,那股强大绝伦的拳劲虽然打空,却将正面二十丈外草木打得满天飞舞,声震地动。
鲍叔德在暗中早知那条黑影不是要捉之人,同时已看出就是庙中所见的那个威武青年,他为了要看百里超的动作,在暗中存心不加阻止,这时一见黑影落地,急忙冲出大声叫道:“阿超,你搞错人了,他不是贼人。”
百里超这才想起收手的事儿,闻言吓声道:“真的?”鲍叔德走近笑道:“这位是我们在庙中所见的青年!”他说着一指,同时抱拳向青年道:“兄台,请原谅,敝友一时粗心大意,抱歉,抱歉。”黑影这时被百里超的功夫给愕住了,闻言缓缓走过来道:“二位贵姓,小小误会没有关系。”鲍叔德拱手道:“在下鲍叔德,敝友百里超,请问兄台大姓?”黑影确是庙中所见的青年,但不知他师弟到哪去了,见问笑道:“在下盖世雄,二位为何深夜赶路?适才听说捉贼,到底是怎么回事?”鲍叔德笑道:“相信阁下不是黑道人物,何妨实说,我们是到莫千山寻人去的,但在出城时发现一人竟与我们此行有关,在心在此将他捉住。”盖世雄啊声道:“你们是为了湖州府的案子吗。”鲍叔德点头道:“兄台也知道内情了。”盖世雄道:“我们今晚才知道,也有意在暗中替官家出点力,当二位今晚出城时,将二位认作可疑人物了,因此就在二位背后追来,讵料又在此处发生误会。”鲍叔德大笑道:“这就可笑了,我们双方误会事小,却将真正与案情有关的贼人放走啦。”盖世雄笑道:“他没有走掉,现已被我师弟捉住了,因为我怕二位脱逃,于是叫师弟在后面问口供,现在大概就要来了。”鲍叔德大喜道:“那就太好了。”盖世雄笑着向百里超拱手道:“老弟,你是一个武杯怪人,也是武林奇人,你有一身绝世的内功,却又一点不懂拳掌外功,刚才你打出那一手似是琅琊山人的‘环中一指’?但你却用拳,大概是忙中有错吧,这一招你刚才如果用指,在下此际恐怕已负伤了,因为凭你的内功,在下绝难有空隙拔身的。”
百里超尴尬道:“这位大哥,小弟真的不懂拳脚啊,刚才那一手,说出来也真丢人,还是阿德临时教的,但到了我的手中又搞错了。”盖世雄见他诚实可爱,大笑道:“这次幸亏你错了,如果不错,我可就吃不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