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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鸣峰剑眉重锁,愤然轻叹了口气,自语地说:“‘南天堡’连台好戏,该有我施鸣峰的一份!”
幻变千相路文听得一怔:“施少侠,此话怎讲?”
施鸣峰脱口说出这话,见路文一脸诧异之色,倏即展脸一笑,淡然含糊地道:“路文,你这一点还想不通,咱们此去‘南天堡’,虽然不是座上嘉宾总是来客之一,如果有出连台好戏演出,别说我施鸣峰,你幻变千相路文亦是其中的一份!”
“哦!”路文眼珠儿连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显然他听施呜峰所回答的话,三分模糊,七分困惑,找不出话来应答,只有点点头。
施鸣峰向他说出此话后,心头暗暗喟然不已:“不出大门,不知道天下事,我施鸣峰离鲁东胶州湾碧海庄,短短一段时间来,居然给我知道了这么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他想到这里,突然含笑仿佛试探,考验地对路文道:“路文,你可知道江湖传闻中的‘铁瓦羽虹赤地城,湖海金蛟南天盟’是哪些人物?”
幻变千相路文,眨眨眼朝他看了看暗道:“这位身怀绝技的施少侠,怎会问出这些话来?!”
一念流转,始道:“施少侠,‘铁瓦羽虹赤地城,湖海金蛟南天盟’,不是人的名字嘛!”
施鸣峰玉脸微微一红,却是轻松的笑了笑:“你说来听听!”
路文惑然不已的轻“哦!”一声道:“‘铁瓦羽虹赤地城,湖海金蛟南天盟’,是地方和帮会的名称!”
他说到这里,一脸狐疑之色。向施鸣峰掠过一眼,接着说:“‘铁瓦羽虹’是扬名江湖的东西两寨,就是‘东寨,铁瓦寨’,和蜀西青城山的‘羽虹寨’!”
“嗯!”施鸣峰抬眼看向官道遥远一角,仿佛沉思中地应了声。
幻变千相路文又道:“这两句诗中‘赤地南天’,即是目下南北两堡的‘南天堡’,和‘赤地堡’”
施鸣峰接着想问他一些话,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只是点点头!
路文接着道:“两句诗中‘城,湖海,金蚊’,则是指天下武林谈虎色变的:梦巫城’,‘湖海亭’,和‘金蛟园’之处地方!”
“哦!”施鸣峰深沉地应了声,转脸向他看了眼!
幻变千相路文微微一怔,急得把话停落下来,当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说错时,才始接着道;“最后一个‘盟’字,乃是指大漠边疆,塞外草原的一种帮会,叫‘八荒天地盟’。”
他把话说完,不禁狐疑地说:“施少侠,你突然问我这些干嘛?”
施鸣峰轻松地笑了笑:“路上闲了没事,找些话来打发时间!”
路文心里暗暗嘀咕:“原来施少侠找些江湖上阅历见闻来考问我。”
“唉!”路文不胜感慨的呼透了口气,道:“我路文这些时日来,专在少女身上,打‘肚兜’的主意,亦就是为了两句诗上的一个字!”
施鸣峰微感一怔,朝他注看了一瞥:“路文,你此话怎讲呢?”
幻变千相路文脱口说出此话,要缩也缩不回来,只有呲牙咧嘴笑了笑,才始喃喃地道:“‘铁瓦羽虹赤地城,湖海金蛟南天盟’,我路文易容改装,踏破铁鞋,就是为了这个‘城’字!”
施鸣峰诧异道:“你不是为了找一幅秘图?”
幻变千相路文拉长了脸,哭笑不得嚅嚅道:“本来就是嘛!”
施鸣峰接着道:“既是‘肚兜’,怎会带到一个‘城’字上去?”
路文咧嘴“嘻嘻”道:“‘城’,是‘梦巫城’,‘图’是‘霄汉天星图’,我奉师门之谕,找到这幅‘霄汉天星图’,才能找着‘梦巫城’!”
施鸣峰听得百思莫解,困惑至极,却是淡漠地说:“路文,你倒说来听听!”
幻变千相路文紧皱了眉,道:“江湖上只知道有‘梦巫城’这么一个地方,可是谁也不知道在哪里的。”
施呜峰听得愈发迷糊,忍不住道:“‘城’‘梦巫城’该是个城市,怎会找不到!”
幻变千相路文耸耸肩:“怪就怪在这里嘛,既然有地名就没处找!”
施鸣峰听得大惑不解,暗道:“江湖上会有这等不可思议的怪事!”
他有很多话想问路文,结果没有问,只是淡淡地道:“路文,你找‘梦巫城’干什么?”
路文迟疑了下,歉然笑了笑,道:“这事该问我师父啦!”
施鸣峰碰了个软钉子,要接问的话,只有把它咽下肚里,他忽地想起,道;“路文,这次:南天堡’‘雷火金轮’吕奎六十寿宴,铁瓦羽虹赤地城,湖海金蛟南天盟’叫,人物,会不会都来赴宴?”
幻变千相路文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就以我路文想来,‘南大堡’吕老头儿,写了’请柬’没处送,他向哪儿去找‘梦巫城’。所以,吕老头儿纵有天大本领,连’铁瓦羽虹赤地,湖海金蚊南天盟’中人都请到,‘梦巫城’就不行啦!
施鸣峰听他说出这些匪夷所思的怪谭,心里暗暗称奇不已。
两人来到一处颇热闹的镇甸街上。施鸣峰东盼西,想在大街上找一家洒肆、茶馆打尖休息了
“的笃!的笃!当!当!”突然街头传来敲梆锣的声音!
一个衣衫褴褛,乞食打扮的小孩,一手提了梆锣,边走边敲,朝两人跟前,缓步走来!
这时路上乡民纷纷朝这提梆锣的小要饭,递过-瞥诧异的眼色!
施鸣峰看得暗暗惊疑,暗暗道:“奇怪,现在大白天,不是深更半夜,怎会街上打起梆锣来了!”
幻变千相路文听到梆锣声,神色一震!
这名小要饭手拿梆锣,边敲边走,朝他们身沿走过!
路文神情顿时呆滞下来!
梆锣的声音,渐渐向镇街一处消失,路文却是异常注意似的,在注耳倾听!
施鸣峰看得心里奇怪!
“他干嘛这样注意小要饭的梆锣声!”
“的笃!当当当!”小要饭绕过小巷,提了梆锣又朝大街前边敲边来,不过现在敲的声音比方才又改了一点!
小要饭提了梆锣从他们身沿擦过时,幻变千相路文脸色沉重,若有所思似地轻“哦!”了声!
施鸣峰忍不住问道:“路文,这锣声难道有可奇之处?”
路文没有回答,只向他咧嘴一笑,倏即凝神冥思,让梆锣声的音调,从他们身边浙渐消失!
不多时,小要饭手拿梆锣,边敲边走,兜过小巷,又从他们前面走来。
这次的梆锣声又变了!
“当当当!”不敲梆子,仅是打铜锣声音。
施鸣峰暗暗嘀咕:“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江湖上众家帮召集他们弟子?!”
他正就要问幻变千相路文时,却见他苦了脸,抱歉不安地说:“施少侠,我路文暂要向你告辞啦!”
施鸣峰诧异道:“路文,你去哪里?”
幻变千相垂首不安地道:“师父他老人家有急事在找我!”
“师父?!”施鸣峰听得一楞,旋首照四方看了看,大声道:“你师父呢?”
路文喃喃道:“方才梆锣声,就是师父在找我!”
“啊!”施鸣峰不由惊叫起来,大声道:“师父唤叫徒儿,大街小巷敲梆锣的?”
幻变千相路文苦了脸,突然咧嘴“噗!”的一笑,说:“本来嘛!我路文‘幻变千相’,师父他老人家该是‘幻变万相’!他平时出现江湖时,亦是易容化装,咱们师徒两人在街上碰到,谁也不认识谁!后来不得已,给他老人家想出一个妙法,咱师徒俩行踪出没哪一带地方,两人都很清楚,碰到急事要会面时,就代掉几枚青钱,打街头小要饭的提了梆锣,在大街小巷边走边敲”
“有这等匪夷所思的怪事!”施鸣峰听得叹为观止,摇头称奇,忍不住插嘴接着问道:“路文,你听到师父梆锣连络的声音后,又上哪里去找他呢?”
“有!有!”路文点头不迭道:“咱师徒俩,每一块地方,都有个固定的会晤处!”
说到这里,抬头朝施鸣峰看了看,黯然地道:“施少侠,我要走啦!”
顿了一顿,又道:“你后来如果去‘南天堡’,咱们还会见面的!”
施鸣峰含笑点头。
幻变千相路文一手提了拐杖,一拐一拐满是龙钟老媪的神态,消失在街头一角。
施鸣峰看得喟然摇头,心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师父碰到徒儿对面不相识,要人敲梆锣才知道。”
幻变千相路文走后,他踽踽一人走进一家酒店里,吩咐店家端上几碟荤素,一壶暖酒,举杯独酌起来。
“‘梦巫城’”施鸣峰嘴唇抿动,自语地念着,心里暗暗称奇不已“大千人寰,有这么一个怪地名,经幻变千相路文说来,还是一座城市,江湖上竟不知道这座城市在何处,天下会有这等不可思议的奇事!”
这里是湘南脚程已近九嶷山的“河清塘”小镇上。
施鸣峰低头吃喝时,突然传来一缕惊诧的声音!
“哦!小兄弟,老夫在这里又见到你了,你你居然没有暴毙身死!”
施鸣峰听得心头一震,抬头看去,桌边站了一位衣着方巾儒衫,年有六七十岁的老者。
他一眼看到这老者,无名怒火激起三丈高,紧绷了脸冷冷道:“你这位老人家,太没有道理了,在下与你素昧生平,并不相识,为何出口不逊,诅咒我暴毙身死?!”
老者给他问得一楞,扪须含笑道:“小兄弟,切莫见怪,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老朽一时情急,才脱口说出此话,并非出恶言诅咒!”
施鸣峰嗤之以鼻,冷然道:“指人暴毙身死,你老人家也认作‘忠言’两字!”
老者并不理会,颔首含笑,就在他同桌对座坐下,店家认为他们是相识朋友,摆上杯筷后就退下。
施鸣峰看到这老者,一肚子说不出的别扭,所以低了头自管自己吃喝,对他来个不理不睬。
老者拿起他桌上的酒壶,斟上满杯酒,喝了一口,抬头向施鸣峰脸上流转一瞥,仿佛自语地说:“上次在小镇客店见到时,印堂漆黑,鼻尖透出一层紫色,分明误食毒物,剧毒攻心,饶是华陀再世,扁鹊重生,已回天乏术!目下你这位小兄弟,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双目眼神充沛,以老夫‘佛心毒医’虞冲浪迹江湖,悬壶济世数十年经验判来,你小兄弟逢凶化吉,已逢不世之奇遇,才有这等情形发生!”
施鸣峰听得心里暗暗惊疑:“这老头儿信口雌黄,听来像有一点道理,他所指的误食毒物,该是我用白干酒冲饮的那根尸骨肢体上的‘脊椎骨’至于逢凶化吉,那是他胡扯了,我施鸣峰喝下‘脊椎骨’粉所冲的白干后,除了在山谷庙里,用‘月华玄镜’所载‘摹凤七绝’,‘赤比九式’两门武学,来舒展周天筋血外,根本就没有吃过什么仙丹妙药!”
他想到这里,抬头朝佛心毒医虞冲看了看,还是低头自管吃喝!
这时店门一暗,进来一位身穿鲜明疾服劲装,形相魁伟的中年武生,他朝酒店里四下拢过一瞥,发现佛心毒医虞冲时,微微颔首,朝他桌座处走来。
武生发现施鸣峰在座,见一把酒壶两付杯筷,稍作迟疑,就即横边坐了。
虞冲含笑点了点头:“余英雄,老夫准时来此”
他话没说完,余姓武生脸颊微微一红,歉然恭顺地说:“累您老人家久等了!”
这时店家在武生桌前,添上一付杯筷。
武生一手执壶,替自己斟上酒后,转脸朝施鸣峰望了望,悄声向虞冲道:“虞老前辈,堡主爷吩咐我余芳来跟您老人家连络”
说到这里,话声抑得更低:“不知您老人家有没把东西带来!”
佛心毒医虞冲点了点头,从衣袋摸出一包拳大的东西,递给余芳接着道:“这点东西已足够用了余芳,烦你回报你家堡主爷,说是老朽生性萍踪闲鹤,行止随遇而安,以后有机缘,自会来‘南天堡’一聚!”
施鸣峰听佛心毒医虞冲,说出“南天堡”三字,心头微微一震,侧目朝余芳武生多看了眼!
余芳接过小包,藏进贴身底袋里,匆匆离去!
旁边施鸣峰看得满腹狐疑,暗道:“方才自称‘余芳’的武生,显然是‘南天堡’‘雷火金轮’吕奎手下人物。眼前这佛心毒医虞冲的老头儿,如是吕奎武林同道,怎会不上‘南天堡’做一位座上嘉宾,却来这里小酒店,鬼鬼祟祟跟一名底下人物洽谈!”
施鸣峰想到这里,找不出一个满意的解答,心里暗暗嘀咕:“虞老头儿交给余芳这包手拳大的东西,不知内藏何物,如果包有金银在内,不会托在掌心轻飘飘的”
施鸣峰两眼睁看了杯里酒,心里沉思时,佛心毒医虞冲突然含笑地说:“小兄弟,你贵姓?”
施鸣峰发现虞冲眼“南天堡”中一名武生有交谈情形后,似乎对他有了几分注意,漠然笑了笑,简略地应答道:“在下施鸣峰!”
佛心毒医虞冲朝他的方巾儒衫看了看,含笑说:“原来施公子”
顿了顿试探似地又道:“不知施公子去往何处?”
施鸣峰笑了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施某禀明父母,游山玩水来此地湘南!”
佛心毒医虞冲点头含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施公子,你这句话回答得妙,倒与老夫知趣相投,可作一对忘年之交啦!”
施鸣峰朝他笑了笑,没有接答下去!
忽见店家两手捧了只有经书大,二三寸厚的木盒,匆匆忙忙走来,迟疑地在佛心毒医虞冲跟前站下来,呐呐地道:“敢问这位客官爷,您老是不是‘佛心毒医’虞冲虞爷?”
虞冲听得诧然一震:“我‘佛心毒医’虞冲的名号,竟连镇街酒肆里店伙都知道!”
他一念落此,缓缓颔首道:“老夫正是,不知有何见教?”
店家两手捧了木盒,战战兢兢地走近一步,道:“方才有位管家打扮的二爷,捧了这只木盒来小店,吩咐的说,这儿酒肆里有位“佛心毒医”虞爷,命小的将此木盒转交给您!”
“哦!”虞冲心里暗暗称奇:“我虞冲才来此地小镇,根本没有相识的人,怎会有穿着管家打扮的随从,送这只木盒来”
他朝这只木盒看了看,微微点头地自语道:“来人既能说出我‘佛心毒医’虞冲的名号,谅来不会有错!”
佛心毒医虞冲有了这样想法后,就从店家手里接过木盒,移开杯筷,把它放在桌子上!
施鸣峰看了嘀咕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佛心毒医虞冲楞楞地看看桌上这只木盒半晌,既惊疑又好奇地喃喃说:“来人令店家转来这只木盒,没有话留下,盒里不知盛放何物,待我打开来看了再说!”
施鸣峰出神似地注看了眼前这幕的演变,因为他对佛心毒医虞冲的江湖行止,还不甚详细,所以不敢妄加断语。
木盒做得很精巧,很不容易找出它的盖子线缝,虞冲微感焦虑地用手在木盒四周拍了几下
果然,不多时四周露出一条幼细的裂缝!
佛心毒医虞冲抬眼朝施鸣峰神秘、含蓄地看了看,倏即,一手略使劲力,把木盒揭开!
施鸣峰目不转睛的看着!
就在这刹那间!
佛心毒医虞冲揭开木盒盖子,陡见两条幼细而几乎无法用视线辨别的银白光芒“唰!唰!”电射而出!
紧接着,佛心毒医虞冲一声闷哼!
骤然间的惊变,施鸣峰不知所措!
银丝光芒电射而出,没入虞冲两肩下端的肌肤里!
虞冲两臂微微痉挛,脸色渐渐涌直一层骇人的纸白色!
他使劲的闭上木盒盖子,朝施鸣峰看了眼,急促地喃喃说:“施施公子,你费神,搀扶老夫速离此地!”
眼前的突变,施鸣峰不知如何应付才是,他听虞冲说此话,就即顺了他意思,扶起他的臂腰,出酒肆而去!
佛心毒医虞冲靠在他身上,颤声急迫地道:“出到镇外!”施鸣峰手臂扶了他,出镇外到了官道边隅一块隐僻的树林里歇下!
佛心毒医虞冲伸手从自己衣袋里摸出一块红布巾包着的小包,打开布巾一看剩下两颗黑的丸丹,只见他黯然幽愤地自语:“唉!‘九回天心丹’只剩下两颗,恐怕不行了!”
说着,囫轮吞枣地把两颗黑丸子塞进嘴里!
施鸣峰看得两眼发直,满腹狐疑,忍不住问道:“虞老先生,究竟怎么回事?”
虞冲望了他摇头惨笑,颤声嚅嚅道:“老夫遭人暗算,中着‘银须针芒’。”
施鸣峰心头一震,大声问道:“虞老先生,你可知道暗算你的是谁?”
虞冲点点头,喟然轻弱地说:“老夫与虎谋皮自取其亡唉!既存‘佛心’,又是‘毒医’,因果循回之下,终有今日下场。”
施鸣峰听得一片迷糊,两眼楞楞地看了他,让他说完这段前因后果!
“唉!”佛心毒医叹了口气,接着说:“老夫小包里‘九回天心丹’,突的会只剩下两颗,该是天意如此!”
佛心毒医虞冲把话说到这里,四肢抽搐,一阵急喘!
施鸣峰听他说了半天,还没说出凶手是谁!
佛心毒医虞冲躺在树根处的大石上,脸上已泛出一层骇人的死灰色!
他在奄奄一息中,喃喃地说:“小兄弟,你我萍水相交,想不到这样分手离开,老夫虽然衔恨归天,实在说来死有应得,这怨不着天尤不着人。老夫死后,费神你小兄弟,把老夫尸体就地掩埋九泉之下,已算瞑目矣!”
说到这里,气息渐弱!
“人之将死,其言亦善”施鸣峰激起一股侠义心肠,大声急峭:“虞老先生,你快说出用‘银须针芒’暗算你的凶手是淮?”
佛心毒医虞冲嘴角含了一缕惨笑,摇了摇头,伸手无力地指了指自己腰袋,喃喃微弱地说:“小兄弟,老夫身上藏有十四颗‘昊天玉芙丸’你拿去可作不时之需,此丸,亦是‘南天堡’唯一解救的药品。唉!老太平索行事任性,罪孽深重,以致会有今日收场!
小兄弟,此‘昊天玉芙丸’,你可作为济世救人,老夫虽然魂归九泉,稍能弥补我身前罪孽了。”
佛心毒医断断续续说到这里,两支“银须针芒”随着周天筋血,已攻入五脏心腑,咬牙一瞪眼,一代江湖奇人,终于溘然长逝!
施鸣峰看了佛心毒医虞冲的死状,心寒神凛一阵震颤!
他伸手摸进虞冲腰袋里,取出一只悬胆玉瓷小瓶,瓶身蝇头小字写有“昊天玉芙丸”四字!
施鸣峰黯然叹了口气,将悬胆玉瓷瓶藏进贴身衣袋里,接着他折下粗硬的树干,就地挖了一个土坑,把虞冲尸体入土殓埋!
这时,他不禁万感交集,凝看了一环新土,黯然不已,半晌后,始移步踽踽走出树林!
施鸣峰对佛心毒医虞冲,遭人暗算,暴毙身死之事,百思莫解,疑窦重重。
一位江湖上,享誉“佛心毒医”的人物,显然是深悉医理,精辟岐黄之道,而他无法解救自己生命,可以想见“银须针芒”是门极毒厉的暗器!
是谁向他暴使毒手的呢?
佛心毒医虞冲的江湖行止,虽然我施鸣峰与他萍踪相逢,不甚清楚,可是他在小镇酒店打尖用膳,当然仅是路过此镇而已!
酒店店家捧来这只木盒时,指名“佛心毒医”虞冲的名号,显然,对方很清楚他的行踪所在
照方才镇街酒店情形看来,极可能虞冲与“南天堡’’有事商谈,在此家镇街酒店相约会面!所以“雷火金轮”吕奎派了一名“余姓”的武生,来这家酒店跟佛心毒医虞冲会谈!
依这种演变判来,知道虞冲行踪的,亦只有“南天堡”“雷火金轮”吕奎等这伙人而已
施鸣峰将虞冲惨死的情形,加以仔细分析:“在酒店里时,虞冲将一包手拳大的东西,给‘南天堡’派来‘余姓’那名武生,虞冲在临死前,说出‘昊天玉芙丸’是‘南天堡’唯一的解救药,此活的用意何在?”
施鸣峰想到这里,突然机伶伶抽了个寒噤!
“难道会是一桩杀人灭口的阴谋!”
他还是边想:“佛心毒医虞冲交给姓余的这包东西。可能有关‘雷火金轮’吕奎的武林声誉,吕奎在虞冲身上目的达到,就不惜使出卑鄙毒辣的手段加在他身上,将他处于死地!”
施鸣峰辗转沉思之下,点头自语道:“佛心毒医虞冲的惨死,依我猜测就有这几分可能‘雷火金轮’吕奎六十寿庆已近,我施鸣峰往九嶷山‘南天堡,一行,除了我自己这桩事外,佛心毒医虞冲之死,到时不难找出一个蛛丝马迹!”
这里是湘南桂阳县城!
施鸣峰来到这里繁华的县城,绕了大街小巷一圈,他经过了一段落寞的旅程,希望这里能遇到一个相识的人
大街尾端的广场上,围了一大堆人,不少本地乡民咧开了嘴,指手划脚好像在谈一桩有趣的事!
施鸣峰童心未泯,暗暗感到好奇,亦就挤进人堆里一观动静!
原来沿壁墙上,贴了一张大红告示,上面歪斜涂鸦似的写了不少字:“老相好,不念咱们一番露水恩情,竟私奔卷逃,可恶!可恶!限你三日内往桂阳城东树林里重拾旧欢,不然,咱一辈子不理你了!”
下面没有具名,就画了三条手臂。
施鸣峰看得忍俊不禁,豁然想转过身来:“呔!踏破铁鞋没处寻,三条手臂乃是‘梁上伸手’莫大哥的暗记,他所指的‘老相好’,不是‘花婆’李映红,还有谁呢?”
他一念流转,暗暗自语道:“想不到莫大哥也会在此地桂阳出现!”
施鸣峰无意中给他这个发现后,就即出桂阳城,迳往东北外树林找去!
他心里嘀咕不已:“从告示上看来,莫大哥在找李婆婆,他们两人是一起去九嶷山‘南天堡’的,怎会中途分手呢?难道中途又有了变卦?”
桂阳城郊东门外,一片苍葱浓茂的树林,施鸣峰穿梭似地足足找了一个多时辰,没有发现梁上伸手莫八。
他突然想起,不禁暗暗叫苦起来:“城街墙上贴的那张大红告示,莫大哥要李婆婆三天内在东门城外树林里见面,我才来桂阳,可不知这张告示贴有多久了,如果已有四五天的话,我在此树林里就没法找到莫大哥了!”
施鸣峰想到这里,不禁泄了半截气,在树脚处大石上坐了下来!
“哼!”突然身后传来一响冷叱道:“小兄弟,你是不是淹死在粪坑里,阴魂不散,飘到这里来啦?”
施鸣峰听得一怔,站起身转脸看去,高兴的说:“莫大哥,你、你果然在这里?!”
梁上伸手莫八紧绷了脸,一付不乐意的样子,冷冷道:“兄弟,你到树林里去解大便,是不是掉进粪坑里爬不起来啦,害得我跟老相好昏头转向,遍地搜找你!”
莫八理直气壮,大声接着说:“死老太婆老相好,蛮不讲理,说我莫八没有照顾你,拿起她乌木拐杖,在我脑袋上打了三下才算出气。”
说到这里,一手摘了自己帽子,指了脑袋上一块疙瘩道:“你瞧!脑袋这块疙瘩还没有退下去,死老太婆还说,你兄弟如果有三长两短,她要抽我筋,剥我皮呢”
梁上伸手莫八一口气说到这里,咽了一口口水,接着说:“兄弟,你没有淹死粪坑里,有你活口在,替你莫大哥交出一个公道来!”
施鸣峰听得想笑,不敢笑,心里对这两位风尘奇人照顾自己,暗暗感动不已,只有抱歉不已地说:“莫大哥,这是兄弟对了,请大哥多多包涵”
“包涵!”梁上伸手莫八一手摸了脑袋隆起的一块疙瘩,一脸不自然的道:“打也挨了,不包涵亦得包涵啦!”
施鸣峰稚然一笑,岔开话题,道:“莫大哥,你在桂阳城里大街上贴了这张告示,李婆婆有没有来找过你?”
梁上伸手莫八朝他盯看了眼:“咱们暂且别提死老太婆的事,兄弟,你满脸红光,眼神充沛,是不是掉进粪坑里,吃到仙丹妙药啦!”
他朝施鸣峰上下打量了一下,又道:“兄弟,你如何掉进粪坑里,如何爬起来的,这段经过说给你莫大哥听所?!”
施鸣峰给他说得玉脸通红,只有把自己经过情形,前后说了遍。
梁上伸手莫八听他说出这段经过时,眼珠儿连连滚转,一脸诧异、惊疑之色!
施鸣峰说完这话,梁上伸手莫八忍不住大声道:“好小子,原来如此。”
说到这里咧嘴一笑:“兄弟,原来你不是掉进粪坑里,是掉进逍遥宫迷魂阵里啦,怪不得我和死老太婆找遍树林,没有你的影子”
莫八话说到一半,摇头不已道:“可惜!可惜!”
施鸣峰诧异道:“莫大哥,可惜的什么?”
梁上伸手莫八衣袖一抹嘴唇:“迷魂宫里一块又嫩、又肥、又白、又香的肉不吃,偏偏碰到你这么一个傻小子,要碰到你莫大哥,哼!牡丹花下死,做鬼亦风流,先吃她一个痛快再说你说对不?”
施鸣峰知道他说的是那一桩事,俊脸一红,答不出话来!
莫八突然大声接着说:“对!这事要怪在你那位一付娘娘腔的‘静弟’身上,人家‘君子成人之美’,偏偏要他来管这桩闲事!”
他说到这里,忽地又道:“奇怪,兄弟你说的那个偷鸡摸狗的酒肉和尚是谁?!你莫大哥浪迹湖,这些年来,还没有听到过江湖上有这种人物!”
他抬头朝施鸣峰盯看了眼,大声接着道:“兄弟,你把‘铁瓦寨’范老头儿的儿子死人骨头,都吞下肚里啦?”
施鸣峰摇头道:“不,就是一根短短的,‘脊椎骨’,把它碾粉后,冲了白干酒一起喝下的!”
莫八又朝他脸色望了下,喟然道:“怪不得你满脸红光,眼神充沛呢!范老头儿赔了夫人又折兵,把他宝贝儿子送进阎王殿去,偏偏给你占了这个便宜!”
施鸣峰不安地道:“莫大哥,关于尸骨之事,‘铁瓦寨’范寨主会不会和我行起误会?”
梁上伸手莫八摇头道:“范老儿没有这份福气,怪得谁来?咱们替他宝贝儿子尸骨找到,还算有了交待啦!话又说回来,你兄弟有天大的事情,有死老太婆老相好一肩担下来,范老儿亦自认霉气了啦!”
施鸣峰听得很感动,心里宽慰不少!
梁上伸手莫八呲牙咧嘴“噗!”的一笑,神秘含蓄地说:“兄弟,真有你一手,扬名江湖的‘神州五女’,一个是你死冤家,三个跟你搭上手,现在只剩下一个啦!”
“三个?”施鸣峰俊脸一红,喃喃分辩道:“莫大哥,到现在为止,除了‘雾林黑狐’罗玉英外,亦只认识‘玉臂枕郎’胡媚,和‘瑶池玉女’吕宗凤两人而已,哪里来三个?”
梁上伸手莫八“嘻嘻”一笑:“傻小子,到你不傻的时候就知道啦!”
施鸣峰给他骂得莫名其妙,不过他晓得自己这位莫大哥,说话疯疯癫癫,平素玩世不恭,所以亦就不追问下去!
莫八把笑容一收,很郑重的道:“兄弟,你既服下‘脊椎骨’珍药,又获得‘月华玄镜’所载‘摹凤八绝’,‘赤比九式’绝学,你真造化不少,以后你得好自为之,不到十年内,君临天下,武林上有你这么一位人物啦!”
施鸣峰朱颜酡红,分辩似地道:“大哥,我施鸣峰不敢有这么想,说实在的,你所说的这种奇遇我还是无意中得来的!”
“本来嘛!”梁上伸手莫八大声说:“这就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你真要有心去找,别说是一辈子,就是八辈子亦没处去找的!”
施鸣峰忽然想起的问道:“莫大哥,‘佛心毒医’虞冲此人,你有没有在江湖上听到过?”
“‘佛心毒医’虞冲?!”梁上伸手莫八瞪直眼道:“这老家伙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我怎会不知道?!”
他朝施鸣峰看了看!
“‘佛心毒医’虞冲他一生的江湖行止,正像他的称号一样,这老家伙在仁慈的时候,万家灯火,一位人间活菩萨,可是在他意念转变的刹那间,就成了一个杀人不见血的修罗魔煞!所以他会受人暗算,丧命在江湖忌用的毒厉暗器‘银须针芒’下,真是可惜,也可说是活该!”
“哦!”施鸣峰不胜困惑地应了声。
这时施鸣峰本想问莫八关于“梦巫城”的情形,继后一想,幻变千相路文曾千万叮嘱自己,不能把此事流传江湖,所以他只有将这百思莫解的疑团,咽下了肚里!
梁上伸手莫八咬牙恨恨地道:“死老太婆老相好,叫我莫八在这里死等,一连三天没看到鬼影子出现,把我饿得眼冒金星,昏头转向!”
“这死老太婆准是碰上勾魂使者,给打进十八层地狱去啦!”
施鸣峰诧异的问道:“莫大哥,李婆婆上哪儿去啦?”
莫八抱怨的说;“这死老太婆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突然,施鸣峰咧嘴“噗!”的一笑!
梁上伸手莫八瞪眼大声道:“好小子,你莫大哥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你倒高兴起来啦!”
施鸣峰含笑道:“莫大哥,我看你脑袋里藏了不少离奇古怪的名堂,可是连这么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将你弄得束手无策啦?”
莫八眼珠儿滴溜一转,大声道:“兄弟,你能想出什么主意入说来听听!”
施鸣峰不慌不忙地道:“莫大哥,你平时最爱张贴告示,你干嘛不在大树上亦贴了一张告示,说是往桂阳城里去打尖用膳,李婆婆来树林没找到你,她看到告示,就会来城里找你啦!”
梁上伸手莫八听得连连点头:“该死!该死!咱莫八竟没有想到这个锦囊妙计!”
他想想,喃喃自语地说:“桂阳城大街上,‘太白居酒楼’连当地三岁娃娃都知道,我们北上‘太白居’去,死老太婆看到留示,她自会找来!”
梁上伸手莫八在地上捡起一块尖角小石,使劲的在块平面大石上写了几个字:“老相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桂阳城大街‘太白居’酒楼,咱俩再度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值千金,愈快愈好。”
接着,在字下面画上-只手臂。
旁边施鸣峰看得“噗!”的笑了起来!
两人离树林后,入桂阳城,找上那家“太白居”酒楼。
梁上伸手莫八已饿得口水直流,忙不迭的吩咐店伙端上酒他接连吞下三大杯酒,两只鸡腿塞进嘴里,一边啃嚼,一边向施鸣峰道:“兄弟,医家之道,岐黄秘学上只漏掉一味药,你可知道?”
施鸣峰给他问得一怔,含笑摇头道:“莫大哥,你说来听听看!”
莫八吃得不亦乐乎,边吃边道:“兄弟,热蒸笼里的馒头,你说可以治什么病?”
施鸣峰给他问得瞠目楞住,摇头道:“馒头能治病?”
莫八咽下里大块鸡肉,咧嘴“嘻嘻”一笑道:“兄弟,这个你就不知道啦馒头是味稀世珍药,专治肚子饿,药到病除,吃进肚里马上好!”施鸣峰给他说得啼笑皆非!
“糟!”莫八一摸腰袋,叫苦的道:“袋里不名一分怎么办呢!”
施鸣峰含笑接上道:“大哥!有你兄弟在,还用得你担心这些!”
梁上伸手莫八理直气壮的大声道:“兄弟,你来找我,你是客我是主,怎能要你破费?”
施鸣峰给他说得莫名其妙,楞楞看了他,找不出话来回答!
莫八咧嘴“嘻嘻”笑了道:“兄弟,你忘啦,天下财富都是你莫大哥的!”
施鸣峰经他说出这话,才始想起这位莫大哥乃是扬名江湖,一位妙手空空的梁上伸手!
“太白居”洒楼楼上大厅,红漆大柱,四周明窗,摆下数十张桌子,这时小午时候,飞觞把盏,食客满满一堂!
两人左后的一张桌子,坐了一位肥硕臃肿的大和尚,大盆鸡鸭鱼肉堆了满桌,胖和尚大口菜大口酒,吃得不亦乐乎!
胖和尚桌子一边,放了一只黄色的包袱!
就在胖和尚邻近的桌上,围坐了两个女流,和三四个小孩,桌上苦兮兮的仅有一菜一汤。
两人桌座右边,四名穿着疾服劲装的江湖汉子桌子,边缘放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四人正在猜拳豁令,谈笑吃喝!
谈笑吃喝,梁上伸手莫八转脸朝四周看了看,向施鸣峰道:“兄弟,我去去就来!”
施鸣峰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含笑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暗暗嘀咕:“这位妙手空空的莫大哥,难道他会在众目睽睽的大厅上,来施出他的看家绝技?”
粱上伸手莫八离开他座位后,走来胖和尚桌上,满堆笑脸,像是故友异地相逢似的说了一阵!
胖和尚瞪直了眼,不胜困惑的回答他几句话!
莫八呲牙咧嘴,偻偻腰,衔了一缕满意的笑容,走到两个女流的一桌上!
这时,他显出异常关怀的神情,向其中一个老婆婆讲了几句!
这时,却见他挺直了腰,走到四名江湖大汉一桌上,好像探听一个人似的,跟其中一名汉子谈了半天!
当他离开四名江湖汉子桌子时,像是便急要解手似地,弯了腰,两手捧着肚子,出“太白居”店门而去!
施鸣峰看得困惘不已,暗道:“这位莫大哥在搞什么名堂?”
他两眼看了店门,不耐烦地等有盏茶时间,梁上伸手莫八喜气洋洋,满脸春风的走进来!
他进入店门,走到柜台前,拨动柜台上算盘,跟那名獐目鼠耳,一付守财奴脸相的老掌柜,又交谈了一回,才始含笑回到自己座位。
施鸣峰满腹狐疑,忍不住问道:“莫大哥,你方才去哪里?”
梁上伸手莫八灌下桌上满杯酒,眯了眯惺忪醉眼,道:“兄弟,别慌!咱们一边吃喝,一边看戏呀!
“戏?”施鸣峰朝四周看了看:“莫大哥,这儿是‘太白居’酒楼,不是戏园子,咱们上哪里有戏看?”
梁上伸手莫八朝他瞪了眼,薄责似地说:“傻兄弟,看戏不一定是向戏园子”
他话还没说完,两人左桌上的胖和尚,摸了摸自己肚子,巍巍地离座站起,大声喝道:“店伙,结帐!”
店伙唯恐侍候不周,满堆笑脸,哈腰不迭的道:“是!是!大师父,请大师父来柜台会帐!”
胖和尚掸了掸身上这件鲜明簇新的袈裟,一摇一摆,提了包袱,走到柜台前,掌柜的慌忙离座站起,露出两排黄澄澄的门牙“嘻嘻”笑了道:“大师父,小店侍候不周,请您老多多包涵,不多、不多,大师父的酒菜一共是一两八钱银子!”
老掌柜没说完,胖和尚掀鼻“哼”了一声,把黄包袱往柜台上一放,打开付帐!
“哦!”这胖和尚把黄包袱打开,陡然惊呼起来“咱包里的银两呢?”
原来胖和尚这只黄包袱里,满是女流穿着的红绿衣裙,还有就是这家“太白居”酒楼桌上所用的精致酒杯。
獐头鼠耳的老掌柜,这张脸肤顿时由红变白,由白变青,一换方才前倨后恭之态,大声喝道:“好哇!你这个不守清规的贼秃驴,不但不戒酒荤,白吃白喝,包里藏着女流衣裙,是个花和尚哦!这儿‘太白居’酒楼,常有酒杯丢失,原来还是你贼秃驴的手脚!”
梁上伸手莫八眯了一对惺忪醉眼“嘻嘻”笑了向施鸣峰道:“兄弟,这出戏演得不错吧!”
施鸣峰看得困惑至极,当他听莫八说出这话,才想起一定是这位缺德的莫大哥,做的功德善事!
胖和尚给老掌柜说得结口呐呐回不出话来,半晌始嚅嚅地说:“老老掌柜咱的银两掉了啊!”老掌柜大声喝道:“贼秃驴,白吃白喝,调戏妇女,再来个小偷窃取,贼赃俱全还容你分说!”
说到这里,大声向店伙道:“赵立、李七,报官去!”
胖和尚急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战战兢兢的跪落地上,求饶地说:“掌柜爷爷,咱咱不是白吃白喝!您您别报到衙门,咱这件袈裟僧衣还是新的,就给您抵酒菜帐吧!”
梁上伸手莫八朝施鸣峰呲呲牙,道:“兄弟,这出戏可演得精彩啦!”
施鸣峰朝他苦笑了下,暗道:“你这缺德的家伙,把这个胖和尚可整惨了!”
老掌柜听胖和尚说用这件簇新的袈裟僧衣抵帐,这股子怒火也熄下大半,转脸向两个店伙道:“赵立、李七,把贼秃驴这件袈裟剥下来!”
两名店伙吆喝着,剥下胖和尚袈裟僧衣!
胖和尚外衣剥掉,只剩下短衣内衫,抱头出店门逃去!
梁上伸手莫八喝下大口酒,眯了一对醉眼,向施鸣峰道:“兄弟!这是第一出,好戏还在后面呢!”
施鸣峰听得暗暗一怔:“这位莫大哥不知又要耍出什么刁钻古怪的花样来了!”
这时,两个女流的一桌上,传出来叽叽喳喳很低的说话声音,施鸣峰注耳听去:“婆婆,你老人家囊里怎有这么多银两?”
“嘘!金花,小声一点,咱们娘儿俩两代寡妇,留下这些孩子,方才咱们往娘娘庙许愿,该是娘娘赐给咱们的天财!”
妇流两人,带子几个小孩,往柜台付了帐,出店门而去!
施鸣峰朝莫八看了眼!
梁上伸手莫八咧嘴“嘻嘻”笑了笑,又吞下大口酒进肚里,他向右边一桌看了看,悄声道:“兄弟,别慌,咱们慢慢吃喝,还有一出戏呢!”
施鸣峰楞了下,转脸朝四周看了看!
四人共席的江湖大汉,酒醉饭饱,拍拍屁股站起,其中一个大声道:“黄得标,今天该是你作东请客啦!”
黄得标的大汉酒脸通红,春风得意的笑答:“没有问题,吃喝一点儿可算什么呢!”
昂头大汉说话时,伸手朝桌子边摸去!
“咦!”他伸手摸了个空,低头朝满桌盆碗看了看,大声道:“咱们刚才在大街买来的四口长剑呢?俺明明放在桌上,怎么不见啦?!”
三个同伴听黄得标说这话,显然殊感意外,弯腰向桌椅上找了半天,没有见到黄得标所说的四口长剑!
黄得标大声喝道:“伙计,替我滚过来!”
侍立一边的店伙,见这位半截铁塔似的大汉怒声吆喝,忙不迭的走近过来!
“客官爷!”酒楼店伙睁大了一对势利眼,见了祖宗似地恭恭敬敬招呼了声:“您老有什么吩咐呢?”
“吩咐?”紧接脆生生“啪!”的一声,黄得标挥起蒲扇大的手掌,结结实实在店伙脸上掴了记巴掌:“操你奶奶,你们‘太白居’酒楼原来是贼窝内外把俺爷们四口长剑偷到哪里去了,快拿出来呀!”
酒楼伙计前倨后恭,满堆笑脸,原是想捞到一点外额小帐,想不到挨了一记大巴掌,打得口血直流,跌退两步!
梁上伸手莫八朝施鸣峰望了望,仿佛欣赏自己得意杰作似地喃喃自语说。
“唔!这出戏该要比前两出精彩多啦!”
施鸣峰看得满脸困惑,暗道:“这次莫大哥不知又搞什么花样?”
莫八抱怨地又自语着:“说实在的,酒楼、饭店、酒肆里那些掌柜,伙计们这付脸嘴,实在不敢领教,狗眼看人低,闻到‘个臭’味道,就摇头摆尾起来看来也真可气。”
摇了摇头,殊感惋惜地又道:“可惜!可惜!这记巴掌打得太轻了!”
这名店伙挨了一记巴掌,一手摸了脸,苦兮兮地道:“你打人?”
獐目鼠耳的老掌柜,站在柜台:处大声道:“李七!什么事?”李七店伙奔到柜台前,满嘴流血,诉苦的道:“这四个客人,吃喝过后,说是丢了东西,咱上去问问挨了一记巴掌!”
这时四名大汉涌到柜台前,黄得标怒眼圆睁,指了掌柜的鼻子,说:“你奶奶的,你这老王八蛋开了这家酒楼,原来专偷客人东西的‘贼窝’,俺爷们四口长剑快交出来!”
“嘿嘿嘿”老掌柜不慌不忙的冷笑了几声,手指一拨几根山羊短须,冷冷地说:“‘太白居’酒楼虽是桂阳城里一家小酒店,赏你们四位吃顿饭的钱还花得起,如果吃喝一顿,还要拿些盘费走,那那就太过份了,嘿嘿嘿!”
其中一名大汉,听老掌柜说这些话,一手猛打了记柜台,把柜台上算盘震落地上,大声道:“老家伙,你说俺爷们四个是骗子,要饭的!”
老掌柜一扪颔下几根短须,慢条斯理地说:“本来嘛!俗语说得好‘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等四人,吃喝一顿,不付一分钱,还说这里‘太白居’是贼窝,未免太欺人啦!”
施鸣峰看得皱眉,正要问话时,莫八轻“嘘!”了声,悄悄地说:“兄弟,别慌,好戏就要登场啦!”
老掌柜说出这话,把四名江湖大汉堵得张嘴说不出话来,黄得标两眼朝柜台滴溜一转,诧声道:“哦!柜台上贴了一张‘当票’。”
同伴三人,注目看去,柜台上黏贴了一张墨渍犹新的当票,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钢剑四口,典银三两八钱。”正是当天的日子!
原来这张当票压在算盘下面,算盘震落地上,才给黄得标看到!
黄得标“哇哇哇”连声怒吼,伸手像老鹰攫小鸡似的,把老掌柜揪出柜台,扔在地上大声道:“老王八蛋,当票上钢剑四口,典银三两八银,正是今天的日子,你说这四口剑是谁的?”
梁上伸手莫八一手摸了摸自己腰袋,又替施鸣峰斟上满杯酒,不胜殷勤地道:“兄弟,别担心,吃喝的钱,你莫大哥身上有!”
施鸣峰听得啼笑皆非,再朝柜台处看去,这名老掌柜从地上站起,发现柜台上黏贴了这张簇新的当票,心里又惊又疑,叫苦不迭的喃喃道:“我的老天爷,谁在咱柜台上贴了这张当票。”
黄得标大声吼喝道:“你奶奶的,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还不把俺爷们的钢剑赎出来,小心磕掉你的酒店!”
老掌柜叫苦连天,一手想把当票从台面揭下来,却是入木三分,黏贴得像生了根似的,只有大声向两名伙计道:“赵立、李七,把这张柜台扛到前街金家当铺去,把四口钢剑赎出来!”
说着,又向四名大汉,连连求饶道:“爷爷!祖宗!小的立即把四口钢剑赎出来,请四位爷稍待片刻!”
老掌柜说话时,两名店伙“哼哈!哼哈!”使劲的把这张奇重无比的柜台抬起,出店门而去!
施鸣峰诧异地道:“莫大哥,干嘛要把柜台抬去!”
梁上伸手莫八冷冷说:“干当铺这行,六亲不认,连祖宗三代也不卖帐的,他们买卖是认票不认人,当票黏在柜台上拿不下来,只有抬了柜台去赎钢剑啦!”
不多时,两名伙计一前一后,捧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回来!
老掌柜接过那包东西,拉长了脸,苦兮兮地向着四个大汉道:“四位爷爷,是不是这包东西,小的实在不知这里面是什么!”
黄得标不待他说完,一手接过那包东西“呸!”的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吼喝道:“操你奶奶的,你这老王八蛋装孙子装得真像!”
旋首向三名同伴说:“咱们走!”
四名大汉不付酒菜帐,摇摇摆摆出店门而去!
老掌柜看了他们四人后影摇头叹了口气,忽地想起转脸一变,大声喝问:“赵立、李七,你们怎么不把柜台扛回来?”赵立店伙呐呐地说:“掌柜爷,金家当铺的掌柜说,这张柜台已经抵上四口钢剑的利息啦!”
老掌柜听得跺足叫恨不迭!
这边梁上伸手莫八呲牙咧嘴笑了道:“兄弟,这出戏演得不错吧?!”
施鸣峰摇头苦笑道:“莫大哥,你这么捉弄人,真缺德!”
梁上伸手莫八理直气壮地分辩说:“兄弟,你莫大哥做事最公道:“一点儿没有错,方才那个像口肥猪似的大和尚,不守佛门清规,大吃鸡鸭鱼肉,我替老佛爷不平,薄薄地惩戒他一下,把他银两暗中赠与清寒女流!”
施鸣峰笑了笑道:“那又何苦作弄这四名大汉呢?”
“作弄四名大汉?”梁上伸手莫八摇头不迭说:“他们白吃白喝一顿,身上连汗毛没丢掉一根,占了这便宜走了,哪里是作弄。”
施鸣峰听到这里,忍不住“噗!”笑了起来,悄声道:“倒霉的该是这里‘太白居’酒楼的。老掌柜,赔了夫人又折兵。”
莫八连连点头道:“活该,活该。依你莫大哥看来,酒馆、饭店这些狗眼看人低,认钱不认人的家伙,还是便宜了他们呢”
梁上伸手莫八说得口沫飞溅,滔滔不绝时,后脑袋“咚!”的一声,眼冒金星,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咬牙瞪眼,转头看去,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了一个满头白发,一脸鸡皮疙瘩,身穿大红裙子,手里拿了一根拐杖的老太婆!
施鸣峰抬眼看到,高兴的道:“婆婆,您来啦!”
花婆李映红一只手指,直指了梁上伸手莫八的鼻尖,拉开破锣似的嗓子大声道:“你这个贼偷、死偷、瘟偷,老娘叫你在东门外树林里等着,你竟敢偷偷溜来酒店里啦!”
她指了指莫八,接连地说出这几个“偷”宇“太白居”食客纷纷侧目看来!
梁上伸手莫八这张脸,涨得像块半生熟的猪肝,打恭作揖的悄声道:“我的祖奶奶,你别把这‘偷’字说得这么响行不行?”
花婆李映红理直气壮的大声道:“你这个窝囊,怕人知道就别偷,偷了就别怕!”
梁上伸手莫八听得又急又恨,抖动了一片嘴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
施鸣峰见莫八方才一手演出那幕闹剧,生恐“太白居”食客注意,引起意外风波,忙不迭的扶了李映红坐下,岔开话题,含笑的道:“婆婆,你老人家怎会知道咱们在这里?”
施鸣峰原是没话找话讲,却激起花婆李映红一肚子的怒火,一手指了莫八气咻咻地说:“你这没有出息的小偷儿,老娘今年高寿八十有余,足可做你祖奶奶了,你却向老娘说出‘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话来,真岂有此理!”
莫八呲牙咧嘴“嘻嘻”一笑,忙不迭的替她空杯里斟满杯酒。
“老相好,别那么气吼吼的,快喝口酒顺顺气,气坏了身体,我可舍不得呢,打是情,骂是爱,我莫八不会怪你,不会怪你!”
梁上伸手莫八殷勤劝酒,又替她斟上满杯:“酒逢知己干杯少,来!老相好再来一杯!”
花婆李映红绷了脸,又把一杯酒倒进肚里!
莫八一手提壶,咧嘴“嘻嘻”笑了说:“老相好,三元及弟,来,再干一杯!”
李映红三杯酒下肚,脸上怒容渐渐消失,却是大声责备的道:“小偷儿,老娘叫你在树林里等着怎么偷偷来酒店喝酒?”
梁上伸手莫八苦了脸分辩道:“老相好,我莫八身体不是铁打铜浇的,三天来空了肚子多难受,你想想看。”
说到这里,指了施鸣峰道:“再说,我小兄弟来树林找我,我莫八不能不尽地主之谊,来‘太白居’酒楼作个小东!”
莫八提起施鸣峰,李映红才始想起的道:“孩子,树林里分手后,你怎么会来桂阳的?”
施鸣峰见花婆李映红不但没责备,还殷殷关怀自己,心里愧然不安至极,就把经过情形,前后再说了遍!
花婆李映红听得连连点头,接着安慰、鼓励地说:“孩子,你逢此奇遇,以后好自为之,‘铁瓦寨’范老儿那里,你不必担心,一切有婆婆会承当下来!”
施鸣峰垂头恭顺的道:“多谢婆婆!”
旁边梁上伸手莫八忍不住大声问道:“老相好,你叫我莫八在桂阳城东门外树林里,日晒太阳,夜喝露水,等了三天三晚,究竟你搞的什么名堂?”
李映红朝他瞪了眼,冷冷说道:“三天三晚不算多,教你做的事,你进行得如何啦?”
“做的事?”粱上伸手莫八茫然一怔:“老相好,你你说的什么事?”
李映红怒眼圆睁,大声道:“你这小偷儿,一辈子不会有出息,只会偷鸡摸狗,梁上伸手,老娘吩咐你的事,你竟忘得一干二净啦!”
施鸣峰听得惑然不已!
梁上伸手莫八一手猛搔自己脑袋,想了半天,才始“嘻嘻”笑了说:“对啦!老相好,这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你要我注意桂阳城东门外官道上,进城里的江湖人物”
李映红郑重地道:“你有没发现我告诉你的这等人物?”
莫八想了想摇头道:“胖的像头肥猪瘦的像根树干身穿疾服劲装江湖人物一个没有,没有见过。”
花婆李映红朝他瞪了眼,转脸向施鸣峰道:“江湖上眼前已临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南天堡’堡主‘雷火金轮’吕老儿,借了他六十寿宴的幌子,已展开一条毒诡婆谲的阴谋。”
施鸣峰听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佛心毒医虞冲临死前所说的话!
李映红接着在道:“孩子,你独得天厚,巧逢两桩天下武林梦寐所求,不世之奇遇,你该发挥你作为,不能辱没你父亲‘量天玉尺’施维铭昔年的英名,记住!”
施鸣峰垂首黯然!
李映红正跟施鸣峰说话时,梁上伸手莫八指了店门进口处,倘亭道:“老相好,你看、你看,一头肥猪,一根树干,你说的是不是这两个家伙?”
李映红转首看去,两个年纪都在四十开外的武生,一个削瘦颀长,一个肥硕臃肿,在店伙接待下,坐落在靠墙沿一隅的座头坐下!
她点了点头道:“正是他们两人!”
梁上伸手莫八狐疑地道:“老相好,这两个家伙行踪已给咱们发现,该如何处置呢?”
“小偷儿,别慌!”花婆李映红皱眉想了想:“这两个家伙隔咱们很远,正碰到现在‘太白居’酒楼食客拥挤的时候,咱们还不会给他们识破!”
她说到这里,瞪眼向莫八看了看,道:“小偷儿,这要瞧你的啦!”
梁上伸手莫八听她说这种话,受宠若惊,点头不迭的道:“老相好,上刀山,下油锅,就凭你一句话,我莫八敢不从命?!”
花婆李映红冷然道:“小偷儿,还没到这时候,别冒大气,说大话!”
莫八碰了一鼻子乌灰“哼!”了声,猛把满杯酒倒了肚子!
李映红接着道:“小偷儿,现在就要看看你‘梁上伸手’的绝技了!”
莫八眼珠滴溜溜滚转,狐疑的道:“老相好,说了半天,你要我莫八妙手空空,来个‘偷’宇?!”
“唔!”李映红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的其中一个,贴身藏了一封书信,你把这封信偷来!”
“贴身?”莫八朝她盯了一眼,不胜困惑地说:“老相好,这话可不对劲啦!他们是大男人,你老相好女流,他他们贴身藏的东西,你怎会知道?”
花婆李映红乃给他说得脸色通红,咬牙怒骂道:“贼偷、死偷、瘟偷,狗嘴里不长象牙,尽往坏处想,老娘这把年纪,还是想到这些事上去。”
施鸣峰听得忍俊不禁“噗”的笑出声来!
梁上伸手莫八煞有其事的道:“老相好,这是我莫八一番好心,给你错怪了!”
李映红解释似地说:“这两人身藏的这封信,有关目下江湖安危亦是‘南天堡’吕老儿的一桩阴谋,所以我断定他们贴身珍藏!”
施鸣峰心头一震,暗道:“原来还是这么一桩严重的事。”
梁上伸手莫八给李映红提出这个难题,皱眉连连推敲:“贴身?贴身?在两人其中的一个,要从他们贴身处偷出这封信?”
花婆李映红嗤之以鼻,冷然道:“凭你这么一个偷鸡摸狗的小偷儿,能当得起大事,算了吧!”
梁上伸手莫八给她说得满脸通红,咬牙分辩道:“老相好,别狗眼看人低,区区一封书信,还能难倒我莫八?”
说到这里,醉眼惺忪,离座站起,往这两名武生桌座处走去,走近他们一桌时,找了一张桌坐了大声吩咐店伙端上酒菜!
这边施鸣峰担心地不时朝莫八看去!
李映红含笑道:“孩子,别替小偷儿担心,这两个家伙可能只知‘梁上伸手’的名号,还没有见他庐山真面目,不会认识他的!”
梁上伸手莫八独占一桌,边吃边喝,眼珠滴溜滚转,不时侧目朝邻桌这两名武生看去!
经有盏茶时间,他嘴角露出一缕得意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从贴身摸出一只仅拇指大的小瓶,小心翼翼从瓶里挑出两撮白色的粉末,放在掌心上,旋首朝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他,就即离座站起,满堆笑脸的到两名武生跟前。
这一胖一瘦两名武生,正在低头细语,蓦不防过来一名酗酒大醉的汉子,胖武生大声喝道:“去你的,醉汉,你要在我武魁跟前噜噜嗦嗦,小心一拳把你磕成肉酱!”
梁上伸手莫八将计就计,装作一名醉汉,咧嘴“嘻嘻”笑了笑,走近那名瘦的武生前,道:“他叫武魁,你叫什么名字呀?”
瘦武生朝他瞪了眼,大声道:“你家爷爷叫常青,小子,在体家常爷跟前发酒疯,你活得不耐烦了!”
梁上伸手莫八探头朝武魁的头后楞看了眼,大声说:“唷!好大的一只金苍蝇!”
一手朝武魁头后拍去!
武魁发觉后头微微一凉,转首朝他瞪眼看去!
莫八抬头楞楞地看了看,又是大声的道:“飞了!飞了!苍蝇飞到那边去啦!”
接着,移步到常青身后,道:“哦!金苍蝇停在这里了!”常青突然感到后头一阵凉意,倏地转身看去,莫八醉眼惺忪,摇摇晃晃,已回到他自己座上。
胖武生皱皱眉,伸手到自己背后搔了下,喃喃道:“好痒!”
他这么立时,常青亦感到背上一阵奇痒难熬:“哦!好痒”
悄声向武魁道:“老武,会不会酒里给人做了手脚!”
武魁猛搔自己背脊,摇头道:“这里‘太白居’这么大酒楼客人多,不会单独注意到咱们两人的唷,好痒!”这时两人感到混身奇痒无比,只得放下酒杯,猛朝自己身上搔去!
邻桌的梁上伸手莫八,呲牙咧嘴笑了说:“胖哥,瘦哥,你们身上痛,贴上一张金创膏药行了,痒的话可就没办法啦!”常青瞪眼叱声道:“去你妈的,醉鬼!”
两人愈搔愈痒,从背上痒到胸前,从胸前痒到肚皮上!
武魁叫苦不迭的道:“我的妈,老子痒死了!”
隔了衣衫搔痒不够劲,两人只得把衣衫一件件脱下来,伸出十只手指,猛朝自己身上搔去!
这时邻桌众客人,看得错愕怔住:“这一胖一瘦两上汉子,不喝酒,光了身子猛搔这是什么回事呢?”两人搔得皮开肉绽,还是痒得叫苦连天!
梁上伸手莫八两眼滴溜溜的看了他们脱下的一件件衣衫!
最后,发现胖子武魁脱下的贴身内衣袋里,露出一角白纸,他暗暗嘀咕道:“八九不离十,肥猪贴身衣袋里藏的东西,就是老相好要找的书信啦!”
莫八从坐椅站起,走近武魁跟前,一脸关怀之色,道:“胖哥,看你身上患了湿毒症啦,还是去找个医生看看才是!”武魁咬牙闭眼,猛搔身上痒处,听莫八声音,大声喝道:“去你妈的,别管你家爷爷闲事!”
武魁大声怒骂时,一封书信已轻巧的落进莫八腰袋里!
莫八拿到书信,若无其事的走近常青跟前,还是不胜关切地道:“瘦哥,你一身是骨,再搔下去骨头都露出来啦!”
常青浑身奇痒难熬,抓得皮开肉绽,听莫八揶揄自己,咬牙恨恨地道:“醉汉,你活不耐烦啦!”
“唉!”莫八摇头不胜惋惜地叹了口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年头好人难做!”
嘴里说着时,已移步走向花婆李映红一桌去!
李映红见他摇摇晃晃走回来,悄声急问道:“小偷儿,东西到手没有?”
梁上伸手莫八呲牙一笑:“老相好,由我莫八出师,当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这还用说!”
说着,把一封书信,塞进李映红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