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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文雷道:“防患于未然,我们以武林中人为下手的对象,大致也差不到哪儿去,闯江湖的人应该发不了财,靠江湖而致富的江湖人,他的钱多少有点血腥味,绝不会是辛辛苦苦凭劳力去赚来的,所以,取之不伤廉,就算他这笔财富是承受自祖上的吧,财大本已气粗,再加上又有一身好武功,做起坏事来,更为可怕,所以”
南宫俊不等他说完就道:“宇文雷!我不跟你抬杠,也不跟你打口舌官司,你说的也许不错,可是依你的行为更可诛,因为你们是为利而杀人,而不是为义而惩奸!过去那些事我并不十分清楚,不能用来对你们指责,可是金陵镖局的这趟镖,你们染指就是大大的不该!
“
宇文雷一笑道:“有什么不该的?”
南宫俊道:“因为方总镖头并不是这种人,他保的这趟镖更是济困的赈银,是千万人赖以活命的钱!”
宇文雷笑道:“没钱的人就不能开镖局,因为丢了镖要赔的。方世俊开设金陵镖局二十年,不知道经手了多少的大生意,怎么会没钱呢?这笔银子就是他一个人也赔得出,何况还不要他赔。”
方世俊忍不住道:“不错!宇文大当家的,方某保镖二十年,多少也积存了一点,可是每一分银子都是我们冒死冒险规规矩矩赚了下来的。”
宇文雷沉声道:“说得好,难道那不是血腥钱,镖局名声响亮,只表示你们杀的人多而已。”
方世俊道:“我们为了确保财货的安全,对来意企图侵犯抢夺的人才予以击退,这是正当的防卫。”
字文雷道:“武林中事,没什么不正当,那些死在你擎天剑下的人,一样也是为了要赚钱而流血拼命。”
慕容婉忍不住道:“难道你就不怕人家报复吗?”
宇文雷大笑道:“当然怕,否则我们也不会每一次做了一票后,就远走高飞,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我也知道,只要我们一公开露脸,天下的江湖人都像潮水般地涌来找我们算账。”
慕容婉道:“这也难怪,贵弟兄的作为实在太过分了。”
字文雷冷哼一声道:“没什么过分不过分的,横江弟兄尽管坏事做绝,却有一点值得自傲的,就是我们下手的对象,都是武林中人,从来也没有杀过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慕容婉没开口,因为这是事实。
字文雷又冷笑道:“江湖上以强凌弱,层出不穷,有人学了几手功夫,专门欺负一些不会武功的人,有许多强梁恶霸,恃势凌人,家中养了武师打手,鱼肉善良百姓,这种行为也未见到那些大侠客伸手管一下,却独独来责备我们!”
他转向南宫俊,脸色一沉道:“你们南宫世家被江南武林道尊为盟主,家里也有着不少门人弟子,以天下道义为己任,但是只在武林人的圈子里转,解决一下江湖纠纷,如此而已,真正该管的,要做的,你们做了没有!”
南宫俊道:“这个我们只要知道,绝不允许那种人继续为恶害人。”
宇文雷冷笑道:“说得好啊!你们以武林第一世家的招牌在外面招摇,那些人见到你们就收敛一点,更有些人坏事做绝,在表面上却还装出了一副伪君子的模样,你们却被蒙在鼓里”
南宫俊道:“你这是强词夺理,镖客们流血拼命,是赚取正当的利润,盗贼们流血拼命,则是不正常的掠夺。”
字文雷笑笑道:“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但是从另一个立场来看,则没有多大的分别,没有了盗贼,就用不到镖客,他们也同样没饭吃,而没有镖客,盗贼们一样可以过日子,所以镖客们是靠着盗贼们过日子的,说得深一点,镖客是专为对付盗贼而求生的,他们赚的银子上,一样沾满了血腥气。”
南宫俊道:“你到底还有个是非曲直的观念没有?”
宇文雷大笑道:“江湖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是非,武林道义是以拳头大小为准的,道理压不死人,谁的技艺高,刀锋利,谁就有理!”
南宫俊知道这个人已经无可理喻了,干脆沉下脸来道:“好,现在我要你把那批镖银退出来!”
宇文雷淡然道:“可以,但是你得先把我们摆平了才行,就凭你们南宫世家四个字,还压不住人!”
南宫俊道:“我当然会叫你心服口服。”
宇文雷一笑道:“横江弟兄们有好处,技不如人,最多赔上-条命,心也不会服,口也不会服。”
南宫俊一看那些人道:“是我们两个人对手就算,还是要把你们全数都放倒?”
宇文雷笑道:“放倒了我和放倒了全体都不作数,得把下手抢镖人都放倒才行,我们身上没带着镖银,而且劫镖银的也不是我们。”
南宫俊倒是怔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以堂堂瓢把子之尊,居然会出尔反尔,说出这样赖皮的话。
慕容婉也皱眉道:“宇文大当家的,刚才你自己说的话,怎么不作数呢?”
宇文雷道:“在下所说的话没有不作数。南宫俊要我吐出镖银,我说必须放倒我才行,这句话哪里不对?”
慕容婉道:“可是大当家的又说放倒你们全体都不作数。”
宇文雷道:“这也是我的老实话,我是横江老大,劫镖的是我手下弟兄,这两点我没否认,我要是不点头,谁也不敢违命,所以我答应把镖银退还,并没有赖皮之意。”
南宫俊道:“可是放倒你之后,是否就能得回镖银呢?”
宇文雷笑道:“这可难说了,我活着的时候是老大,死了就不是老大了,我的弟兄们不会听一个死人的话的。”
听他这么一说,南宫俊也感到计拙了。
慕容婉究竟是江湖阅厉深,笑笑问道:“宇文大当家的,请教我们该如何才能帮金陵镖局收回失镖?”
宇文雷老奸巨猾,哈哈大笑道:“在下只会劫镖,却没有保过镖,因此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慕容女侠问错了人,这个问题该去请教方世俊才对!”
方世俊道:“依照江湖规矩,镖局失镖后,只要探明对方底细,有两个方法,一个是情商,一个是力讨。”
宇文雷道:“没什么好情商的!”
南宫俊道:“那就力讨好了,方前辈,如何讨法?”
方世俊道:“指名拜山,凭真功夫一决上下!”
宇文雷笑了笑道:“方世俊,你说的那些江湖规矩对横江弟兄毫无用处,我们不吃这一套!”
方世俊一怔,道:“你们不接受拜山?”
宇文雷笑道:“是的,横江弟兄的住所是一个绝大的秘密,绝不能泄之于人。因此别说是拜山,就是我们自己人受了重伤,宁可死在外面,也不准回去,免得被外人跟踪。”
南宫俊道:“这么说来你们说什么也不肯退回失镖了?”
宇文雷笑了笑说道:“是的,正如吃下去的东西,再出来已经成了屎,你要我们退也没办法。”
南宫俊笑笑道:“白饭吃下去会消化成屎,我不信你们把银子也吞到肚子里去。”
宇文雷道:“信不信在你,反正这笔银子我们是很难再吐出来,要命的话,倒是有十几条。”
南宫俊道:“那也好,至少除了你们这批祸害后,可使武林中安定一阵子。”
宇文雷道:“南宫俊,尽管你不肯说,我也认出你武功来历了,所以才不愿意跟你力拼,但是你一定逼人太甚的话,我也不见得就输给你。”
他的目光一扫红粉姐妹群,然后目中杀机顿盛,厉声道:“我横江弟兄久闻红粉三十六金刚之名,但在下只带了这十来名弟兄赴会,倒不是看不起各位,而是我们有确信不吃亏的把握!”
东方倩不服气,正要开口,宇文雷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笑笑道:“东方女侠不要在意,横江弟兄虽然每个人都有几手不成气候的武功,是用来练身体的,可不是用来杀人打架,用武功来伤人打架是最笨的事,一个人纵有霸主之勇,又能杀得了几人。所以我们要杀人时,另有一套简便省力的方法,因此一定要拼命的时候,我们自然也不惜使用那种方法!”
东方倩道:“那又能如何?”
宇文雷狂傲地道:“不怎么样,但在下可以相信,我们决心要突围时,至少有一半的人可以脱身,虽然会被留下一半的人,可是贵姐妹赔上的性命,至少在四倍以上,大概也是贵姐妹的半数。”
东方倩大声地道:“那就试试看,红粉姐妹不会被人吓倒的!”
宇文雷笑笑道:“同样的,横江弟兄也不会被人所屈服,只是我这个做老大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总不愿叫手下的兄弟们硬拼,相信慕容姑娘的想法也是一样,因此要战要和,希望女侠慎重考虑!”
看得出这番话不是虚言恫吓,慕容婉不得不慎重考虑了,顿了一顿后,她才向南宫俊道:“南宫少主意下如何?小妹想听听你的意见。”
南宫俊道:“这怎么问到小弟呢?”
慕容婉道:“红粉姐妹虽是今天的主会者,但是小妹自问没有能力留下他们所有的人”
南宫俊道:“小弟的目的是想追回失镖,小弟另想对策。”
东方倩嘴快道:“另想对策,还有什么对策好想的?”
南宫俊微笑道:“东方姑娘!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现在一时间,我是拿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但是我相信过一两天,我总能找到解决之策。”
东方倩冷笑道:“过两天?这些人都躲得连鬼影子都不见了,你上哪儿去找他们。”
语气近乎谴责,南宫俊皱皱眉头道:“姑娘若是有什么妙策,尽管提出来指正好了。”
东方倩不禁一怔,先前为了口快,信口发语,现在人家问到她身上,她同样也拿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顿了顿才道:“我总觉得无须拐弯抹角的,失镖已知是横江一窝蜂劫走的,这儿既有横江一窝蜂的人,就找他们要。”
南宫俊道:“我开口要过,对方的回答姑娘也听见了。”
东方倩冷笑道:“大家都听见了,也没怎么样,难道几句狠话就能把我们唬住了?”
南宫俊道:“我相信他们说的不是狠话,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两种致命的暗器,真拼起命来,恐怕要付很大的代价。”
东方倩道:“再大的代价我们也付得起,南宫少主!今天跟人订约的是我们红粉姐妹,任何事都由我们自己来做,拼命死伤,都牵不到你们南宫世家去。”
南宫俊讶然道:“东方姑娘,敝人并没有以南宫世家的身份来参与这件事。”
东方倩道:“但是谁不知道你是南宫世家的少主,你这一插进来,谁不认为是南宫世家在插手此事,金陵镖局保这一趟镖虽然也托了你们帮忙,但是要到后天才轮到你们接手,现在还没有到你们负责的时候”
慕容婉插口道:“四妹!你这是什么话?”
东方倩道:“大姐,小妹认为我们红粉姐妹的声势虽然比不上他们武林第一世家,但是也用不到靠他们”
南宫俊不安地道:“姑娘言重了。”
东方倩道:“是我言重还是你们管的事情太多,好像除了你们,别人办不好事似的,什么事,都要你们来插一手,我就不信这个邪,看我们自己能不能办好这件事。”
南宫俊怔了一怔后才拱手道:“东方姑娘,我很抱歉,今天我遇上这件事纯为巧合,事前根本不知道各位与横江一窝蜂在此约会,而且姑娘也知道,我虽是南宫世家的人,却从未参与过南宫世家事务,今天的事纯属我个人的行动,与南宫家无干涉,现在引起了女侠的误会,实在十分抱歉,从现在起,在下退出此事,再也不理,如何?”
东方倩道:“你现在说这句话不是太晚了吗?”
南宫俊道:“我只感到抱歉,好在两边的人都还在,我可以把话交代清楚。”说罢,转向宇文雷道:“宇文大当家的,你是明白的,伤了两位贵属下的都是我南宫俊,如果你”宇文雷见他们两方忽而自己起了冲突,乃笑了笑道:“没什么,瓦罐不离井上破,我们既然吃上了这口饭,就得随时准备着把脑袋提在手里,别说只是伤了两个人,就是杀了两个人,我们也认命。”
他似乎也不愿跟南宫俊当面冲突,能够避免就尽量避免,所以语气虽然强硬,但已有息事宁人之意。
南宫俊笑一笑道:“你这样说我很感谢,只是我还要重申一下我的意愿,希望你能吐了镖银,你们以前的作为我不管了,只有这一次,我认为做得很不上路,你们不该掠取赈灾的义款,那就同从饿得快死的人手中抢下食物,你们于心何忍。”
宇文雷哈哈笑道:“银子如果发放到灾民手中,我们就不会下手了,现在我们只是借了刘老儿的银子。”
南宫俊道:“可是他这笔银子已经捐出来了。”
字文雷道:“好事要做彻底,他如有心行善,就应该再捐一笔出来呀,我现在就提出来保证,不但不动手,而且力保安全,他就是不交给镖局,随便找几个挑夫把银子挑去,我也敢写下包票,不会少一分。”
南宫俊怔住了,宇文雷这家伙有时强词夺理,有时蛮不讲理,但是他的强词,还真能夺理去。
怔了半响,他才说道:“人家为什么要再出一份呢?”
“因为他出得起,他的全部家财,约计五百万两,这只是去了他十份中的两份。”
“出不出得起是一回事,他并没有义务要拿出来,就是这一百万两,已经很不容易了。”
方世俊道:“是啊!这是刘老大人变卖了一些家中的珍藏古玩才凑起来的,现在他的家中只有田地,临时也变不出那么多的现银来。”
宇文雷冷冷道:“有土斯有财,他的田地在,过不了一两年,立刻就可以赚回来。”
歇了一口气,他又振振有词地道:“横江弟兄行事向来不说明原因,任凭世人对我们如何看法,但求心中无愧。但是今天我愿意破个例,说明劫取刘老儿这一百万两的原因。我已经打听清楚,他的祖籍是淮阴,也是受灾的地区,所以他才慷慨解囊”
南宫俊道:“关心故乡子弟,这也没什么不对。”
宇文雷道:“他的祖产大部分也是在故园”
“他的那片土地没有受到灾害。”这是方世俊的话。
宇文雷笑道:“看起来是如此,可是成千上万的灾民拥集到他的土地上,水退之后,那些人如若无力归去,流连在他的田庄上,他的田庄别说有进项了,恐怕还得贴出粮食去养他们,否则饥生盗心,人饿急了,什么事情都敢做,啸聚为寇,闹将起来,首先遭殃的就是他的佃户,无法在那儿安居,就没有办法为他去耕作,纵有良田,还不是等于一片荒土,所以他拿出这一百万两银子来,等于是救自己的财产”
“那也没什么不对。”
“可是他却不该假赈灾之名,两淮受灾的人都那么多,他指定赈济的地区,一定要在淮阴,就是居心有私。”
“他说灾民太多,他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从桑梓着手看来近乎自私,但是此举能激发其他灾区的富户起而效尤解囊,就收益宏效了。”
“当然是收益宏效了,因为他根本没有损失,反而能有收益。”
这下子连南宫俊也不懂了,忍不住问道:“宇文大当家的,他为保全本身的财产,赈济灾民,倒还可一说,至于还有收益,就叫人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