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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二次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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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家也选了个日子去杨家看女儿,因为知道杨老三家里穷,他们也没多要嫁妆,只要女儿好就成。邹家来看杨十三,杨老三全家上下一起把破土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邹家来的那天,夫妻两人留下杨十三,其余两个姑娘两个儿子该干嘛干嘛去。

    杨十三模样不出挑,但比起王金镯的女儿看起来顺眼多了。邹家对杨十三甚是满意,杨十三看起来就是乖巧听话的那种。邹家选杨十三,也是经过多方打听过的。杨老三家家里穷,几个女儿都是能吃苦能干农活的,人又不娇气,模样又好。加上现在娶媳妇的聘礼太高,他们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杨家家贫,要的聘金也不高。综合考虑后,就定下了杨十三。

    邹家那儿子见过杨十三后也觉得好,只要抬头看到杨十三,他那一张脸就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两家把杨十三的婚事在口头上说定了,邹家先给了一个银镯子当信物,等到杨十三十四岁就来娶。

    杨十三现在是待嫁的闺女,屋外的农活都不让她做了,杨初月把做饭洗衣的活儿交给她,自己顶了杨十三在地里的农活儿。

    柳四娘数好了二十个鸡蛋,称好了十斤新鲜蔬菜,让杨初月给杨家院子的杨老爹夫妇送去。杨十三背着背篓,提着篮子就往三里外的杨家院子去。

    走到杨家院子后面的竹林,杨初月听到前排房子里断断续续的传出说话的声音,听到“换婚”这两个字,杨初月绷紧了神经。

    这两年,她断断续续的来过杨家院子数次,这排挨着竹林的房子是她大伯家的。现在二堂哥杨永平也到了娶妻的年纪,难道大伯和大伯娘又想打她家姐妹的主意,逼她爹娘再用一个女儿去给他家换一个媳妇儿回来?杨初月放轻脚步走到墙壁边听他们讲话。

    只听到里面王金镯说:“当家的,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那些有闺女的人家都是狮子大开口,张口聘礼就要十两,我家里现在又没有钱当聘礼,难道让永平打光棍?我看还是用当初永康娶媳妇的办法,到老三家去用他家的闺女换。”

    杨大一口骂道:“你以为上次那个方法还行得通啊!老三把欠你的镯子还给你了,又把欠爹的牛还了,还当着院子所有人说了不会再窝囊到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了。你倒是说说初七到那里过的什么日子。”

    听到杨初七的名字,杨初月心里一紧,她们已经两年没有杨初七的消息了,她只知道杨初七被换婚到了很远的地方,那里比杨老三家还要穷。因为地方太远,她爹娘一次也没去过那里,不知道她这辈子的大姐到底怎样了?

    “上次咱们去老三家,是因为他娶媳妇儿是用了咱俩的钱,老三媳妇的卖身契还在爹娘手里,但现在咱俩啥子都没捏住老三家的,你以为还能像上次那样捡便宜啊!莫得了!”

    王金镯跺脚,又气又哭:“当家的,那你说要啷个搞整嘛?老二都十七了,我这当娘的不是着急嘛。”

    杨大说:“不急,总会有办法。当年我也不是二十好几了才娶媳妇吗,永平还小,不着急。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偷偷绑了老三家的闺女去换。到时候老三家的闺女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也怪不到我家头上来。”

    听到这个,王金镯才有了笑声:“当家的,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老二。”

    后面的话杨初月没听清,刚才杨大的那句“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偷偷绑了老三家的闺女去换”把她吓得魂不附体!杨大居然连自己的亲侄女也不放过!还想出这种犯法的事来!她愣在原地,浑身如置冰窖。

    那她现在来算不算羊入虎口?杨初月一个激灵,她必须把这事告诉杨老三和柳四娘。想到自己现在还背着菜,提着鸡蛋,杨初月轻手轻脚的离开杨大了家屋后的阴沟,等屋里听不到她的脚步声时,她赶紧跑到杨老爹家把菜和蛋送了进去,然后背上背篓提着篮子从另一条路飞快的跑回家去。

    看到惊魂甫定的杨初月,杨兴年忙问出了什么事。杨初月走到水井边,拿起木瓢从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的灌到肚子里。

    杨初月又打了一桶冷水,洗了个脸。杨兴年看她张皇失措的样子不停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杨初月坐在水井边好久,才回过神来,问杨兴年说:“你家那边有换婚的事情吗?”

    “换婚?”杨兴年对这个词并不陌生,想起自己的老家,杨兴年说:“我江陵老家那边换婚的情形并不多见。”

    杨初月看着井里的水,说:“那年我六岁,大堂哥要娶妻,但家里没多少聘礼可以娶回一个媳妇,他们一家拉上爷爷和奶奶坐到我家里,把我大姐拿去给大堂哥换一个媳妇。听说那家比我家还穷,爹和娘都不同意,结果大伯娘就说当年爹能娶到娘,是卖了她最喜欢的嫁妆才买回来的。娘的卖身契在奶奶手里,奶奶偏心,帮着大伯娘,说如果爹娘不同意把大姐拿去换婚,就把娘卖了给大堂哥娶媳妇。爹娘迫不得已,无奈的把大姐拿去换回了大堂嫂。也不知道大姐现在怎样了?”

    杨兴年在江陵那边听过换婚这事,但还没见过换婚这回事,江陵那边虽然也是乡下,但那边的农民还有能力娶媳妇,还不至于穷到要用自家的女儿给儿子换婚。从杨初月的话里听出,换婚这种婚姻并不好,已经给她留下了阴影。当年杨大家用杨老三的大女儿换婚这事他多少有些耳闻,但其中的细节他还不清楚。

    “估计那家太穷了,而且那家的男人比大姐大了十二岁,大伯娘舍不得用自己的女儿去换,就把主意打到我家。”杨初月苦笑着说。

    这些年都没听到杨初月细说当年的事,难道她到杨家院子又遇到了这种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杨兴年突然问道。

    杨初月一直担心这件事,想起大伯和大伯娘的那个计划,她浑身不寒而栗:“我?”她看了一眼这口三十多尺深的水井,“我宁愿死,也不愿去换婚。”

    杨兴年一惊,只看到杨初月瘦瘦小小的脸上浮现决绝的神色。“这次你去那边听到了什么话?”

    杨初月说:“二堂哥也该娶妻了,大伯娘和大伯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又想用上次的方法。不过这次爹娘没什么短处握在他们手里,所以他们就想着等哪天家里的姐妹独自在地里做活或在家的时候,去到田间地头或家里来绑人。家里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失踪,谁也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就算查出了真相,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能挽回什么?爹到底是大伯的三弟,不可能一家子闹到县里去,弄得一家不和。”

    杨初月想清楚了杨大的打算,她知道杨老三的性子,杨老三是顺民,一辈子老实本分不愿意吃官司,杨大就笃定事发后杨老三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会和他撕破脸皮。

    杨兴年震惊,如果某一天家里的三个女孩中的一个莫名其妙的失踪,那会是怎样的情形?而且想出绑架这个狠毒办法的还是自家的亲戚,杨兴年想想就觉得不可置信。“他们真打算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被关进大牢吗?”

    杨初月摇头,“你不知道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出了这事,爹也不会伸张,他只会认命。大伯是他的哥哥,他不会和自家兄弟反目成仇。在这里,女儿永远比不上兄弟亲情重要。”这事,她还是会向柳四娘和杨老三说一说,她不想再有一个姐妹出事。虽然像她们这样的穷人家嫁不了什么富人,至少比换婚来得好。

    杨兴年看着杨初月走上石阶回到破土屋里,暗暗的握紧了拳头,他不能让自己的妹妹担惊受怕的活着。

    杨老三和柳四娘听了杨初月的话后陷入沉默,想不到杨大一家的心这样歹毒。害了自己的一个女儿就算了,还想用绑架的方式再给他们换一个儿媳妇回来。

    柳四娘面色沉重,一双手不安的握着拳头:“当家的,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杨老三眼里恨恨的,若不是杨初月发现得早,恐怕自己的女儿丢了都不知道。等到事发后,他一定不会再追究杨大做的坏事。杨老三坐着编草蒲团,手里的稻草搓了一圈又一圈,“如果大哥真要那么做,就别怪我不顾兄弟亲情。三个闺女绝不能出事。”

    从那天起,杨老三几乎都守在家里看着几个女儿,做活也是一起,柳四娘看着三个女儿心焦,只盼着不要出什么事才好。杨兴年自从听到杨初月几天前说的那番话后,对土屋周围的一草一木都盯得紧。

    柳四娘去邹家把这事说了,邹家担心自家的儿媳妇被莫名其妙的绑走了,就商量着把这门婚事提前。柳四娘对邹家人反复说不要把她家大伯密谋用她女儿换婚的事传出去,邹家一口应下了。

    还没等柳四娘回到家,就听到二女儿不见了的消息。柳四娘急得跺脚:“你们这么多人守着她,怎么还会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