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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嫁谁好呢?芝麻包子是首先不用考虑的了。魏楹成为秀才,人又长得好,十里八乡打他主意的人自然不少。魏大娘老早放出风声,给魏楹算过命,说他命中注定得加冠之后才能娶妻,否则就要克妻。又敲打自己不要去打扰了魏楹读书。她明显是有其他打算的。而且,自己也不想招惹外白内黑的芝麻包子。以他那股头悬梁锥刺股的狠劲,多半是要青云直上的。她才不想给他当小妾通房的呢,不,正室她也不想当,累心!当然,也轮不到她。
沈寄想找一个老实本分,她能掌握得住的男人。就在青山绿水之间过活,最好是买了地攒点钱,可以到处去吃好吃的。
她一个外来户,小姑娘,如果想过上好日子,就得事事自己努力。找男人也是的,因为没有长辈可以帮她做主,一心一意的为她着想。林妹妹的外婆舅舅都靠不住,自己无亲无故的,当然是靠自己比较实际。
这个人上哪去找呢?要了解一个人也是需要时间的。总不能等到了十五岁,就找个看着顺眼的凑合过日子了。要知道,嫁错郎是最惨的了。而且,还不兴离婚换人的。
“寄姐,小心脚下!”扛着锄头路过的二狗子看沈寄跑着跑着像是在走神,出声提醒。
话音未落,沈寄觉得脚下一空,往前仆倒,摔了个狗啃泥。
“呸……呸……”沈寄爬起来吐出口里的泥,“二狗子,乌鸦嘴!”
二狗子挠挠头,“我是好意提醒,你没事吧?”
沈寄瘪瘪嘴,“我没事,你干完活了?”
“只是除了除杂草,弄得快。你跑的时候看着点脚下,真是的,想什么呢?”
沈寄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当下含糊混了过去,一边挽着线一边过去捡风筝。还好还好,蝴蝶还是光鲜亮丽的,没有弄脏,也没有弄破。如果拎个脏兮兮的或者破了的风筝回去,沈寄总觉得会有点对不住魏楹。其实他过日子也是很节俭的,除了买书和纸笔,通常不会乱花一文钱。这回花三文钱给她买个漂亮的风筝大老远好几十里路的带回来,才一天就被她弄脏弄破,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不管是感情投资还是什么,咱得领情识时务才是。
沈寄看看天色,现在的她也学会看天色估摸时辰了,不像刚来时只能在晴天靠魏楹做的简易日冕猜时间。
“你都干完活回家了,我也该回去做晚饭了。二狗子哥,回见!”
“你走路小心点,可千万别再一头栽下去啃一嘴泥。”二狗子眼底有着促狭的笑意。
“哼,我才不会呢。”沈寄愤愤的说。同样的错误犯两次,她又不是呆瓜。
“那就证明我不是乌鸦嘴嘛。”二狗子扛着锄头走了,沈寄也赶紧拎着她的风筝回去。二狗子是少有的在魏楹考上秀才前后对魏家对沈寄态度没发生变化的人。所以,沈寄也很乐意和他说话。二狗子给人的感觉,一贯是很大气厚道的,所以村里的半大的小子才唯他马首是瞻。
沈寄走了几步,忽然想起碰到二狗子之前自己在想什么,便转头看了他一样。感觉上二狗子像是正走向夕阳,合着旁边“哞……”的牛叫声,还有陆续升起的袅袅村烟,倒是挺和谐的一副画卷。沈寄心头一动,然后摇了摇头往家的方向跑。
嗯,二狗子是不错,不过他比自己大五六岁,也不晓得有喜欢的姑娘没有。乡下娶媳妇都早,除了魏楹这种早有打算的,估计二狗子很快就要娶媳妇生娃了。只有算了,她又不是一心喜欢人家,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对象。难道还偷偷跑去告白,让二狗子等上几年等她长大啊。那还不得把淳朴的他给吓着。
这个事现在想也没有用,她只能顾好眼前。先赎身,再挣钱置地把户落了,也学魏大娘落个女户,那她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才能算是扎下根了。至于其他的,就只能缓一步再说了。虽然已近九岁了,但毕竟还有几年嘛。
沈寄把风筝挂在自己屋子里,然后洗了手就去做饭。上次魏楹说想吃糯米饭来着,她出去之前已经把糯米泡上了,这会儿直接蒸上,等一下再下锅配上腊肉粒青豆粒等一起翻炒,起锅的时候可香了。因为糯米饭是用菜油炒的,略有点腻,沈寄还配了几色小菜还有个爽口的汤。
魏楹连着吃了一个月学宫的伙食,早在路上就想着今晚沈寄会做什么好吃的,见到她做了糯米饭也是满心欢喜,端起碗就吃。学宫离家太远了,不可能让她送饭菜来,虽然时常有肉,但毕竟是大锅饭,哪里比得上家里的饭菜香。而且这还是他念叨许久的糯米饭。
沈寄坐在旁边,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皂角的味道,有点好闻。再一侧头,看到他已经凸起的喉结,还有开始硬朗的脸庞。之前见到的二狗子,似乎也有喉结了,可是两个人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是魏家的餐桌,沈寄很是警觉,在魏大娘察觉之前就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她的注意力在吃饭的魏楹身上。倒是魏楹抽空瞥了沈寄一眼,然后又伸筷子去夹菜。
在沈寄出去放风筝和做饭的时候,魏大娘已经拉着儿子絮絮叨叨的问了许多,也说累了,所以这会儿只是安静的吃饭,偶尔给魏楹夹一筷子菜。
倒是沈寄很有些好奇他新的学校生活,趁着吃晚饭的空档问道:“少爷,你的同窗也都是书院里那样一群年轻人么?”话说沈寄去送饭的时候也曾经过书院的一众学子,那都是童生,大多是正当韶华,穿着统一的校服,白衣或是青衫飘飘,或是读书,或是抚琴,或是黑白对弈,还有射御课,看着倒是大部分都很养眼。可是生员,听说有些已经好老了。
魏楹摇摇头,“那倒没有,从十几岁到几十岁的都有。有些比夫子的年纪还多许多。”
“乡试是不是比院试难得多?”
魏大娘本来想让沈寄闭嘴的,可是听她问出来自己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便也忍不住有些紧张的等着魏楹的回答。还有四个月就乡试了,还要启程去华安府,时间这么赶,来不来的及做好准备。
魏楹看眼前的两人一眼,声音平稳的说:“勉力一试,回来的路上去看过裴先生,他劝我下场试试。”其实裴先生说得不只这么多。
今天下午回来的路上,魏楹去到书院看裴先生,后者对他的到来很是欢喜。他也把心底的担忧对他说了,乡试他觉得虽然不能像院试这样名列前茅,但是,考过他还是有些把握的。比较难的是明年三月京城的会试,那个他心头没底。
裴先生便劝他现在先不要去想会试的事,先全力去考乡试,取得会试的资格。但是如果到时真的觉得没有把握,这一科先不要考,再等三年。
因为如果考上了,却没进一甲二甲而是落到三甲,那就是同进士出身,不能再考,一锤定音,这一生就是个同进士。
在官场,同进士出身尴尬得很。成了同进士简直是有了一生的难言之隐。所谓英雄不问出身,其实是针对行伍而言,文人对于同进士的出身还是很讳言的。哪怕将来封侯,这也是一生抹不去的污点。至于拜相,非翰林不入内阁,非进士不入翰林,成为进士被戏称为储相,但同进士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可以说为官一生都输在这个起点上,永远比进士出身的人矮半截。
裴先生的意思,先取得会试资格,三年后准备更充分了再去考,务求考中前二甲。说实在的,其实裴先生刚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很吃惊。可是看裴先生的意思,动念不是一时了,也只是在等一个契机说出来而已。
魏楹细细想了,也宁可这样。宁可多等三年,一举成功。他将来想走的路很远,不愿意留下这样一个不光彩的起点。而且,同进士出身做官的话,一定比同科的进士低,即便有人脉有财力去活动也是如此。将来升迁也比进士出身的人难上许多。
不过,这个想法暂时还是不要同娘去说了,省得她想不通。先把乡试考完再慢慢和她说。
沈寄收拾了碗筷去洗,洗完出来见魏楹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啄食的母鸡小鸡发愣,不禁一乐,少年郎,有心事啊?她贼忒兮兮的笑笑,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