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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姑娘,徐某幸不辱命!”徐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寄脸上溢出狂喜,“他真的答应改口了?”
“嗯,你说得对,他到了那不田地,唯一的牵挂便是家人了。”
“这就好,这就好。”
王灏改了口,说之前是他想拉个垫背的,所以胡乱招供攀扯魏楹。之所以是魏楹,则是因为他一直以来对这个人的嫉恨。这样一来,魏楹的案子就证据不足了。借着大理寺卿的侄儿因证据不足出狱的春风,他也在七天后被放了出来。
二十天,一共被抓走二十天。这二十天,沈寄简直是度日如年。
魏楹是直接被魏晖家的马车接进府的。沈寄站在一堆人后等着迎接他。马车停下了,从里头走出徐茂,他扶着魏楹慢慢的下了马车。
沈寄差点失声叫出来,真的是不成人形啊。衣服是新换的,所以看不到血迹,可是整个人都脱了形,看着瘦骨嶙峋的,沈寄找给徐茂的蓝色长衫穿在身上都撑不起来,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有几道血痕,两颊凹陷下去。只有眼睛,还能看出之前属于魏楹的神采。
魏楹被徐茂扶着缓缓走到魏晖面前,“多谢叔父、婶娘救命之恩!”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沙子磨过那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走到沈寄跟前,轻声道:“我回来了。”
“嗯。”沈寄声音里带出丝哭腔,不敢再多说什么,再说就真的要哭出来了。
等到魏楹洗漱收拾好出来,看着稍微能见人一点了,沈寄想上前帮他包扎伤口,却被魏家的下人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阻止了,还把她请出了房间。魏楹也没有阻止,“你先出去吧。”
是不想让她看到他身上那些伤口吧。可是不亲眼看到她怎么能安心。
半个时辰后,听到她这么说的魏楹抬起头道:“难道你要把纱布扒开,等一下再帮我包上?”大夫刚刚才走,说他伤得厉害,好在人年轻,补回了元气慢慢调养也就是了。托叔父的福,此次出来还算是全须全尾的。有几人,受刑过重成了残疾,或者是面容有损。这些都不能再入仕了。
看他喝过参汤似乎精神了些,沈寄想起一事,“喏,这个还给你,魏大人都没看这个就认了你这个侄子了。”
魏楹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你怎么不叫他叔父了?”回来的路上,徐茂已经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魏楹,方才他又从给他包扎的下人嘴里听到了另一半。
“那不是……”事急从权么,我要不是那么厚脸皮的贴上去,哪能第一时间知道你的消息啊。
沈寄递出去的玉佩被魏楹伸手推了回来,手腕上也抱着纱布,好在指甲还是齐全的,看来大理寺的刑罚比国民党仁慈些。或者是因为魏大人使了不少银子的缘故。
“收着!”
“干嘛让我收着?不是你祖传的么?”
“我娘留给我娶媳妇用的。”
沈寄看着手心里的玉佩,原来这个东西根本不是要让她转交给魏大人的。
“你都说了我流放到哪里你就跟去哪里,这意思自然是答应了。嗯,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个当然是你收着,日后再传给儿媳妇。”魏楹慢条斯理的说。
还、还儿媳妇呢!
“干嘛,你又想变卦了?”魏楹的脸沉下来,“还不快点收起来。回头摔了传家宝,子子孙孙都要记恨你的。就算你是祖奶奶也一样。”
“魏楹!”徐茂的声音传来,门被敲了两下。
沈寄刚把玉佩揣回怀里,门就打开了。
“我来告诉你一声,半个月后王灏还有涉案的四名官员、另七名考生在菜市场斩首。二十天后,贡院重开,今科重考。”
这一次的科场舞弊案,天子震怒,从严惩处。而且,重考如果无法证明清白的考生,也将被革除举人功名,终身不得再参考。
沈寄担忧的看一眼魏楹,他受了这么一场折磨,二十天的时间够不够恢复啊?
魏楹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够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伤得有多重,但肯定不只他面上云淡风轻的这样。只是,也没有办法求证了。
“那,你们继续说私房话,我先走了。”徐茂退了出去,然后还把门带上。魏大人和魏夫人之前来看过,然后把时间留给了沈寄。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有些多余,魏楹靠在大迎枕上养神,沈寄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出神,直到下人把熬好的汤药端来。
沈寄接过药碗喂他喝了,“你睡会儿吧。”此时,也只有尽快的恢复,然后再去考一次。
“嗯。”魏楹应了一声,沈寄把大迎枕抽开,另放了高矮合适的枕头让他好睡。睡觉是最好的良药,只是沈寄有些担心他身上痛得睡不着。
药里似乎有安眠的成分,魏楹很快睡着。只是在睡梦中一直皱着眉头,不像刚才醒着的时候还能一脸轻松的和沈寄贫嘴。间或还发出痛楚的呻吟,让沈寄心痛不已。
这仕途,也太凶险了。还没正式开始呢就被弄了个半死。
可是,这个重考势在必行,不敢去就说明心虚,还要被革除功名,终身禁考。所以哪怕魏楹身上包得跟木乃伊一般,到时候就是用抬的,也得把他抬进贡院去。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在汤药还有补品中度过。估计魏晖压箱底的家底都拿出来了,那天还弄来一根已经成人型的参来。那没有千儿八百年是长不成那样的。
沈寄也一直呆在魏家,除了魏楹换药的时候几乎都呆在他的房间里。魏家的下人只在换药送汤药或是补品的时候才会敲门进来,其他时候都不会打扰。魏晖的意思很清楚,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魏楹好生休养,二十日后能够去考试。所以,只是和沈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话不传出魏家就行。何况,以魏楹现时的身体状况,也没人会误会他能做什么。
徐茂没有再来,他也要回去温书备考。不只魏楹,所有的考生都需重考自证清白。证据确凿的那八个已经定了斩首,其他的人也是人人自危。
魏楹当然是没有精力看书的,开始七八日他都只能卧床,沈寄也不知那天被徐茂扶着走进魏府是不是自己记错了。问他,他笑着说此时如果撑着也能站起,不过大夫让卧床就卧床吧。问他为什么那天不让人抬进来,他说怕吓到她。
“那你现在没法看书,没关系么?用不用我念给你听?”沈寄其实也不知道她念给他听能有多少效果。不过是求点心理安慰。
魏楹点头应好,但大多时候是把沈寄的声音当催眠曲用的。听她念着,他总是很快就入睡。到最后,沈寄都无语了。
“最后的日子看的东西其实是个心理安慰,好好的发挥出库存就够了。这是你说的啊,寒窗苦读十多年,又到处游学,我也算得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对我有信心一点。”
“那还让我念?”
“看你太着急了,找点事给你做。我真心想配合的,可是你一念我就想瞌睡,这个没办法。”
德婶也留在魏府帮忙照看着,那个小摊子客人流失了一大半,全靠胡四娘子的小菜撑着,收支基本平衡。德婶见他们两个日渐亲密,看在眼底喜在心里。这两个孩子也真是不容易啊。而且难得魏大人和魏夫人竟放任他们至此。
听了她的话,沈寄笑道:“得等到魏大哥殿试之后才能看得出他们真正的态度。之所以放任,也许是一种补偿。”虽然那两位老人家对她的印象不错,但要说他们就此接受她做堂堂魏氏的嫡长孙媳是不可能的。魏楹这次能活着出来,魏家出了大力气,这就是要他回去的意思了。所以,就是这府上二老认同了她也不够,族中还有那么多人呢。魏楹又不能不认祖归宗。他们能给她的最好的位置也还是妾吧。不过,她说过的话不会更改的。至于这段日子,就配合他们好好的让魏楹康复、备考吧。
德婶想不过,就偷偷在魏楹面前嘀咕了几句。后者笑道:“谢谢德婶,这件事我心头有数。既然我说了要娶小寄,那么前边多少人拦着都是一样的。这件事不用她操心,都交给我就是了。”
“你也别怪我老太婆多嘴,实在是寄姐太不容易了。你被抓进大牢的这些日子……”德婶正准备继续巴拉巴拉,就听到沈寄叫她,于是长话短说:“魏少爷你是有担当的男人,说过的话一定要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