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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听了素绢的话,气得七窍生烟,黛玉也气得直咬银牙,胤禟叫道:“贾家好大的狗胆,我这就去抄了他们家。”
黛玉却伸手拦住胤禟,冷声道:“荣国府放印子钱的证据都收集齐了么?”
素绢忙躬身回道:“回主子,都齐了。”
黛玉点点头,走到桌旁提起笔写了一张借据,胤禟走到黛玉身边看她写了些什么,看过之后胤禟脸上的怒气便消了,只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
黛玉写完之后先模仿贾敏的笔迹签了字,又命人取来当年贾母写给林家的信,先在其他纸上临了几回,直练到能以假乱真,才签在那一纸借据上。吹干墨迹,胤禟拿过借据说道:“我拿去做旧,再找人做中保签上名,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胤禟拿着借据看了一回,便叫过四喜仔细的吩咐一遍,四喜拿着借据走了,不过一个多时辰,他便急急赶回来,黛玉再看那张借据,不免吃了一惊,只不过一个多时辰,这张新鲜出炉的借据便被做旧的如同有了一二十年的历史一般,上面赫然签了郭络罗·瑞诚几个字。胤禟在一旁瞧着,只笑道:“这是我舅舅签的,当年他正在户部任职,做中保最合适不过。我倒要瞧瞧那贾家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黛玉眉头微皱,这样做事到底有些个阴损,若非贾家算计太甚,她不愿如此行事。胤禟知道黛玉的顾虑,只笑道:“别担心,我舅舅最疼我,但凡我要舅舅帮的忙,舅舅从来都没二话。那造假之人是我铺子里的掌柜,他是个鉴赏古董的大行家,若非有我的话,他再再不肯做这种事的,此人是极可靠的,你不用担心。”
黛玉点点头,对素绢说道:“命人盯紧了贾家人,若是他们要拿那封所谓婚约和借据生事,便暗中下手掉包,用这张借据和放印子钱的证据替换下来。若是他们并不拿着那些个东西生事,便什么都不要做。”
虽然黛玉非常气贾家的所作所为,可是想到用这般的方法对付贾家,心里却还有些个不舒服。但愿那贾家能迷途知返,让这张假造的借据永远没有用上的那一日。只是,那贾家已经被利欲薰黑了心肠,又怎么会就此罢手!
素绢接过借据,便出去安排,半个多时辰后便回来说道:“回主子,都安排妥当了。已经将贾老太太身边的鸳鸯掉了包,换成咱们的人。她会遵从主子的吩咐行事的。”
黛玉点点头道:“将那个鸳鸯妥当安置了,也别坏了她的性命。”
素绢回道:“请主子放心,奴婢有分寸的。”黛玉点点头,便也不再问了。
就在胤禟对假借据进行处理的时候,荣国府的荣禧堂内,贾母将贾赦叫来,将那封假造的婚约交给贾赦,贾赦一看之下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珠子惊诧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儿子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贾母只沉声道:“这是早年间的事情了,我一直没说罢了。如今你林妹夫遭了不测,很应该将玉丫头接来,过几年便能和宝玉成亲了。”
贾赦却只摇头道:“老太太,这怕是不妥,如今外甥女儿可是皇上亲封的和硕公主,咱们家如何高攀的起!儿子劝老太太快别存了这种心思。只拿着借据将那一百万两银子收回来也就是了。”贾赦只是爱财,可并不缺心眼儿,如今林家是个什么行情,他心里极为清楚,莫说是林家妹夫现在只是失踪,并不曾找到他的尸骨,就算林妹夫正的遇难,以皇家对林石和林黛玉的恩遇,再加上这几年林海治理江南的功劳,皇家也不可能薄待了林家一双儿女,说不定还会加恩,那贾宝玉不过就是个庶民,如何能配得上高贵的和硕公主,这老太太着实是老糊涂了。
贾母真是钻进牛角尖里便出不出了,她只怒道:“自古以来婚姻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敏儿的亲笔信许婚,聘礼都已经送了,便是皇家也不能驳了此事。你少要说那些没用的,明日早朝,你将这信呈到太子殿下面前,求太子殿下玉成。元儿还是太子爷的格格,况且她又有了身子,太子焉能不应下这件事。”
贾赦被贾母的异想天开惊得直了眼,眼前这人还是那个精明的老太太么?分明就是个老糊涂虫,让自己当着满朝文武抖出此事,这分明是拿草棒儿去捅老虎的鼻眼儿,他贾赦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可还没活够呢。贾赦只摇头道:“不,儿子不去。儿子劝老太太也息了这份心思,好歹如今我们还有几分体面,老太太若是闹出此事,咱们荣国府可就彻底完蛋了。”
贾母气得拍着椅子把手大骂:“贾赦,你个不孝的东西,如今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你就是见不得你二弟好,似这等不孝不悌的东西,真真白披了一张人皮!”
贾赦的脸上挂不住了,到底旁边还有个“鸳鸯”在瞧着,贾赦的老脸涨的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高高迸起,只怒道:“儿子不孝!哼,我倒是要问问老太太何为三从四德!”
贾母被贾赦问的一滞,心里的火气更大了,贾赦不等贾母说话,便怒冲冲道:“有道是夫死从子,老太太可是当老祖宗当的太久,竟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记了?”
贾母被贾赦噎的说不出话,只呼哧呼哧的喘粗气,贾赦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快意,好似这些年受的压抑委屈,全在这一刻发泄出来了。他得意的将手往身后一背,也不理会老太太,只对鸳鸯大声说道:“鸳鸯,老爷我上回同你说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此鸳鸯非彼鸳鸯,只见她淡淡笑道:“大老爷抬爱,奴婢原不敢辞,只是老太太使唤奴婢已经顺手了。”
贾母一气未消又生一气,原本她也想过将鸳鸯给贾赦,以平衡大房二房的关系,可是现在她正在气头上,便怒道:“好啊,你果真长了本事,连我身边的人你都要算计,呸,做梦去了,你休想拉鸳鸯去做小!”
贾赦脸色铁青,他想着反正已经是闹开了,索性往大里闹,只哼道:“老太太这心也偏的太狠了,我不过就是要个丫头,老太太都舍不得,原来在老太太心里,我这个儿子竟连个丫头都不如。老太太可别忘记了,我才是正经袭爵之人。反正老太太也瞧不上我,索性明儿一早便自请罢爵,将这爵位还给皇家,就当个平头百姓也不错。”
贾母气得直翻白眼,呃的一下便昏了过去,贾赦却一丝也不急,只讥笑道:“老太太,您就别装了,上回已经骗了一回,我还会再上当么?”
鸳鸯在一旁瞧着贾母的情形不对,上前一试她的气息,便假做惊慌的哭道:“大老爷,老太太真的晕过去了。”
贾赦上前一试,立时慌了神,他一把抽下鸳鸯头上的银簪子,狠狠的扎向贾母的人中,贾母的喉头咯噔一下,倒了一口气,才悠悠醒来。只是她的右手一直颤抖,左边脸也不停的抽搐,贾赫瞧着很吓了一跳,只狠狠的瞪了鸳鸯一眼,鸳鸯低眉说道:“大老爷,老太太忽然这样了,您快去请大夫呀!”贾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拔脚走了。
贾政在林府门前挨打,这会儿正趴在床上无法行动,因此听说贾母病了,他便是有心探望,却也无力行动。只得让人将他抬到贾母房中,急切问道:“老太太,您怎么样了?”
贾母半边脸直抽抽,口齿不清的说道:“叫宝玉……”
贾政叹了口气,命人将宝玉找来,过了许久宝玉都快步走进房间,一见贾母口眼歪斜,宝玉便吓得倒退几步,惊叫道:“老祖宗,您是怎么了?”
贾母看到宝玉,眼神亮了一些,她勉强支起身子,鸳鸯在后面撑着,塞了两个大靠枕顶住贾母,贾母吃力招手道:“宝玉过来。”
宝玉胆怯的走上前,只低垂着眼皮不敢直视贾母,贾母缓了一会儿说道:“宝玉,你想不想娶你林家妹妹?”
宝玉大喜,眼睛陡然一亮,抬起头飞快的说道:“老祖宗,宝玉要娶林妹妹!”
贾母吃力说道:“那好,你明天一大早便到午门外候着,拦住索相爷的车轿,将这封信亲手交给索相爷,他便能成全你的心思,让你娶到你林妹妹。”
宝玉惊喜的拿过那封信,飞快的抽出信笺打开来看,看完之后便叫道:“老祖宗,您为何不早告诉宝玉,若是上回宝玉知道和林妹妹有婚约,再不会放林妹妹家去,而且既然有婚约,那宝玉过年的时候便没说错话,为何老爷还那样……”宝玉偷偷看了贾政一眼,见他面色阴沉,到底也没敢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贾母听到宝玉这样问,心里倒是很高兴,可见得宝玉是个聪明的。因此只哄宝玉道,“你林妹妹刚出生时便有了这纸婚约,可是我老糊涂了,竟想不起来这信放在何处,白累我的宝玉受委屈了。昨日才将这婚约找出来,这不就打算着请索相爷替我们上奏,也好成全你们两个孩子的亲事。”
贾母说着根本没法让人相信的话哄宝玉,宝玉却听得喜笑颜开眉飞色舞,他也不多想,只将那纸婚书妥帖的藏到怀里,人虽在贾母跟前听吩咐,可心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贾母命鸳鸯送宝玉回房,又将房里的小丫头撵出去,这才问贾政道:“政儿,你如今受了伤,可曾打发人到衙里说一声,这才刚上任便要请假休养,总要有个好说辞才是。”
贾政点头道:“老太太放心,前儿接到的文书上也没说让儿子什么时候上任,儿子还没去工部报道。在家里养好了再去也是一样的。”
贾母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会这样?素来官员起复,都是要规定到任时间的,政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贾政摇头道:“不会有问题吧,索相管着吏部,起复五品以下的官员,索相自己便能做主,皇上通常都不会过问。”
贾母点了点头,朝堂的事情她也不怎么清楚,贾政既如此说,她便也不用担心了。
假鸳鸯见贾母将婚约给了贾宝玉,命贾宝玉将之送到索相,她忙悄悄传递出消息,黛玉听了这回报,沉着脸道:“既然他们如此不知死活,我也必再留情面。九哥,这调包之事便要请你帮忙了。”
胤禟点头道:“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要事先和二哥四哥通个气,知会他们一声,明儿早朝也好配合着。”
黛玉点头称是,因胤禟脚上有伤不便行走,黛玉便一个人去了宫中,见了太子和四阿哥,黛玉将事情原委细细说了一回,胤禛眼睛一亮,他立刻想到这是一个打击索额图最好的机会,可是太子胤礽却显得有些儿为难。
那索额图到底是胤礽的叔姥爷,胤礽一时下不了决心。而胤禛和黛玉也不好力劝。
看着太子左右为难,黛玉便看向胤禛,胤禛略想了想,便对黛玉说道:“玉儿妹妹,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府吧,这事我们知道了,不会让你为难的。”
黛玉便也不再说什么,行礼告退出宫回府,没有多做一刻的停留。
毓庆宫中,胤礽双眉紧锁,满脸的阴郁,胤禛知道他舍不下索额图,又不愿意让黛玉受了委屈,让贾家奸计得逞,这样两难的选择对胤礽来说,委实太过难为他了。胤禛思量再三,终是在胤礽对面坐了下来,轻声唤道:“二哥……”
胤礽抬眼看着胤禛,眉头依然紧皱着。
胤禛便说道:“二哥,索相年事已高,再将国事托于他,也太辛苦了。”
胤礽看了胤禛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明白胤禛的意思,若是让索额图致仕回家,这或许会是最好的结果。
次日凌晨,贾母打发赖大和林之孝带着长随小厮,送宝玉去午门外候着索额图的大轿,等了不到一刻钟,索额图乘着八抬绿呢大轿来到午门外,赖大给宝玉指明了索额图,宝玉便跑上前叫道:“相爷请留步!”
索额图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一个生得象姑娘家的哥儿跑过来,便回身问道:“你是何人,因何叫住本相?”
宝玉忙跪下说道:“草民贾宝玉,是荣国公府贾氏子弟,草民奉家祖母之命,特来求相爷代家祖母奏请圣上赐婚。”
索额图一愣,这贾家又是唱的哪一出?既是有事,为何不让那贾政过来回话,倒派了个还没长齐全的哥儿出来。原来那柳叶儿胡同只有林府一户人家,贾政挨了打,便被他的长随抬上车直接回府,这等丢人的事情贾家是不可能张扬的,而黛玉也没想将消息散出去,索额图又一心想着如何一步一步逼得太子众叛亲离,也没心思想别的,因此几下里一凑,他便不知道贾政挨打的事情。
宝玉双手捧着那一纸婚约高高举起,赶紧说道:“这是草民姑妈亲手所书的婚约,请相爷过目并代呈圣上,求相爷成全。”
索额图示意跟班儿接过那纸婚约,打开来一看便笑道:“既有先人约书,本相自当成全,你回家候着吧,今日必有旨意的。”
宝玉千恩万谢的退开,索额图脸上带笑,大步往朝房走去。
刚才那一切都看在站于金水桥栏杆前的胤俄眼中,胤俄冷哼一声,只照着事先商量好的办法,纵身跳下金水桥。
扑通一声巨响惊动了上朝的官员们,更有胤俄身边的铁锤铜锏扯着嗓子大叫:“不好啦……快来人呀……十阿哥掉到河了啦,快救人呀……”
所有的官员听到喊声都着急慌忙的往金水桥跑,就在混乱之中,突然有人撞了索额图的肩头一下,索额图也没在意,只跑到栏杆边上抓着栏杆往下看,只见几个侍卫正将胤俄往上拉,索额图松了口气,幸好是救上来了,否则又将会有一场滔天大祸。
其他官员见十阿哥被救上来,也都松了口气,大家这才往金殿方向走,没走几步,忽然有人叫道:“索相,您的东西掉了。”
索额图低头一瞧,可不是么,那贾宝玉呈递上来的婚约竟然掉在地上,有那会讨巧巴结的官员快步上前拾起信封,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土,然后才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于索额图,索额图淡淡一笑,对那名官员点了点头,便让那名官员的小心肝儿不规则的跳动起来。
上了金殿,行过参拜大礼,索额图果然站了出来,高声说道:“启禀太子千岁,老臣受荣国公夫人所托,求千岁为其孙贾宝玉赐婚。”
索额图此言一出满朝皆惊,满京城谁不知道那荣国公府的贾宝玉是个庶民,就他,还有资格让太子千岁赐婚,这荣国公夫人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细细的议论之声悄然响起,胤礽脸色沉沉,只看着索额图,索额图笑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那贾宝玉的确是庶民,可是先定国公夫人曾与荣国公府立过婚约,将其女许与荣国公府二房嫡子贾宝玉为妻,婚约就在本相手中。因定国公之女乃是皇上亲封的和硕公主,所以贾夫人才请本相代奏,求太子爷赐婚。”
索额图的话恰如水滴入油锅,整个金殿的都炸开了,自大清开国以来,便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和硕公主下嫁一个汉人庶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简直是荒谬至极,看来不只那荣国公夫人脑子坏了,就连这索相爷的脑子也出了问题。
胤礽皱眉看着索额图,心里充满了失望,只沉声说道:“满汉不婚,贵贱不婚,索相都忘记了!”
索额图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他一扬手中的婚约,梗着脖子说道:“有婚约为证,我朝以孝为先,岂可不遵父母之命?”众臣见索额图和太子杠上,都惊呆了。
胤礽微微摇头,沉声道:“将婚约呈上。”
索额图将婚约交出,胤礽打开一看,便沉声道:“索相可曾看过这纸婚约?”
索额图也没多想,只说道:“老臣看过。”
胤礽将那张纸往下一摔说道:“你自己看去!”
索额图弯腰捡起那纸婚约,只看了一眼便如同被当头打了一棒,噔噔噔倒退几步,颤抖着手道:“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有人将婚书掉了包!”
胤礽看着索额图沉声说道:“这是索相亲手交来的。何人能做手脚?”站于太子下方左手第一位的胤禛冷声道:“来人,将索相手中的婚书念与众位大人听。”
值司太监下来,自索额图手中拿过那张薄薄的文书,大声念了起来。听到贾家向刚出嫁的闺女借了整整二百万两白银,所有的大臣都傻眼了,真真是千古奇闻,从来都是姑娘出嫁娘家陪送丰厚的嫁妆,这贾家可倒好,姑娘一出门子,娘家便上赶去借钱,又不是寒门小户日子过不下去,荣国府怎么能这样丢人败性呢!怪不得那林国公夫人出了嫁便再没回过娘家,原来是被伤透了心,可怜啊,林国公夫人定然是伤心郁结,这才香魂早逝,这贾家也太绝情了!
胤礽看着索额图,眼神里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索额图身上冒了冷汗,脑子却清醒了,他忙跪伏在地上,哀声道:“老臣耳聋目昏,错听奸人妄言,乞请太子千岁原谅。”
胤礽见索额图还有贪恋权位之意,心中怒起,只沉声道:“索相年事已经高,便致仕离朝吧。”
索额图大惊失色,愕然抬头看着胤礽,他不相信这话是从胤礽口中说出来的,要知道他一向以太子保护人自居,从来都没想过要退隐,甚至,他一直在准备着往前一步,退,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
满朝文武也惊呆了,只看着太子和索额图,这样诡异的朝局让他们实在有些招架不过来。索相可是太子爷的亲叔姥爷,就算是皇上在朝,也不会这样干脆利落的发作索相。难道其中别有内情,亦或是苦肉计?一向阴谋化惯了的朝臣们一致决定今天带了耳朵来上朝,嘴巴,不好意思,起得太早,忘家里去了!
太子爷已经发了话,索额图也不能不听,两个小太监小跑过来扶起索额图,胤礽沉声道:“好生送索大人回府。”
索额图抬头看着胤礽,心里不是个滋味,高高在上的那个,是他看着长大的,是寄托着他一切希望的,可是如今,他却对自己下手,干净利落的将自己赶出朝堂,胤礽,你好狠的心!我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索额图无声向胤礽传递着自己的愤怒,胤礽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定定的看着索额图,索额图看不出胤礽到底是怎么想了,半晌,他惨然一笑,摇了摇头,蹒跚着走下朝堂,走下这他站了一辈子的地方。
索额图走后,胤礽沉声道:“四弟,拿上借据去荣国府,替和硕馨玉公主讨回欠银。”
胤禛出班躬身应道:“臣弟领命。”胤礽点点头,又说道:“先讨回欠银,再将荣府一干人等关入大理寺,区区贱民也敢高攀和硕公主,破坏公主名节,简直不知死活,传本太子之命,着大理寺按谤议皇族之罪处置。”
胤禛领命而去,点齐御林军浩浩荡荡杀往荣国府,荣国府里,贾母,贾政,贾宝玉正等着接赐婚的旨意,不想等来的却是冷面皇子四阿哥胤禛,胤禛,还有八阿哥胤禩和十阿哥胤俄。八阿哥是听了朝堂上的消息赶了过来,而十阿哥则是听了九阿哥的主意,一早安排好了,因他会水,所以胤禟才安排了金水桥上的那一出戏,胤俄连回宫换衣服都不去,早就命人拿着干衣服在角落里候着,从金水河里出来便直接换上,坐等着朝堂上的动静,果然没等多会儿,便先瞧着索额图灰头土脸的出来,然后便是他的四哥点起御林军,胤俄大喜,忙凑到胤禛跟前,涎皮赖脸的非跟着,胤禛也拿他没法子,反正都让八阿哥跟着了,也不在乎多带一个胤俄,于是乎,荣国府非常荣幸的,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接待了三位皇家阿哥。
看到如冰块一般的四阿哥,脸上虽有些许笑意眼神却如寒冰一般的八阿哥,还有瞪着眼睛的十阿哥,贾母心里直打小鼓,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赐婚,也不会一次出动三位阿哥吧,而且这三位阿哥神色可都不怎么好,透着股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意味。
“太子钧旨:查荣国公夫人贾史氏向先林国公夫人借银两百万两,着令荣国府即刻归还。”胤禛大声念完太子手令,胤俄便高声叫道:“快还银子!”
跪在地上的贾母,贾赦,刑夫人,贾政,王平太太,赵平太太,贾宝玉等人都直了眼,贾母忽然猛的抽搐起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顿时人事不醒。这下子可算是乱了套,哭声叫声喊声骂声不绝于耳,胤禛胤禩胤俄的眉头都紧紧的拧了起来,胤俄大吼道:“住嘴……”
胤俄的声音如炸雷一般响起,吓得所有荣国府之人都紧紧抿着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胤禛看了看贾母,见贾母虽然倒在地上,可是眼皮却跳了几下,胤禛便知道贾母企图装晕蒙混过去,只冷冷道:“八弟,烦你去请位大夫,给贾史氏好好瞧瞧。”
胤禩听明白胤禛的意思,便说道:“不必如此麻烦,小弟前儿才听了一耳朵,说是灌一海碗烟油子,便能救醒昏厥之人。只打发人去取些老烟油子便是。”
贾母一听心中直叫苦,那老烟油子可是要命的东西,不要说一海碗,便是被灌上一小盅子,她的老命就保不住了。没奈何,贾母只得缓缓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唤道:“我这是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胤禛一瞧这贾史氏花样可真不少,才装了晕,便又装失忆。他只不理贾史氏,对贾赦说道:“威烈将军瞧瞧,这可是令堂与先林国公夫人的笔迹?”
贾赦定了定神接过借据,一看之下顿时被冰了个透心凉。那借据上赫然是他的老娘和妹妹的笔迹,而且借据上还有保人郭络罗·瑞诚的签名。那纸张泛黄,散着一丝浅浅的霉味,想来是有了年代。
贾赦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心中念道:完了,彻底完了……
胤俄拿过借据抖了抖,只说道:“既验了字据,那便快些还银子。这也是太子爷的恩德,并没有要你们连同利息一起还上。否则只这二十年的利息,便得几十万两,你们知足吧!”
贾赦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对贾母说道:“老太太,儿子从来不知道您竟然向敏妹妹借了这样一大笔银子,您快还了吧。”
贾母只是装失忆,贾赦咬牙道:“回禀三位阿哥,老太太老糊涂了,不过他的体已全由鸳鸯丫头掌管,只让鸳鸯都拿出来,看看够不够还的。若然不够,我们各房那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将银子还上。”
胤禛微微点头,贾赦对鸳鸯说道:“鸳鸯,还不快把老太太的东西拿出来。”
已经逃出荣府的鸳鸯曾经向现在这个假鸳鸯交代过,因此她很容易便将贾母的体已取了出来。胤禛一直留心贾母的神色,见她并不为所动,胤禛便起了疑心,暗想道:只怕这贾史氏还有后手。
满满一盒子银票,几十口箱子的锦缎金银珠宝首饰,还有三大间库房的珍贵摆设,一样一样的被御林军从贾母的库房里取出来。看得贾府众人直了眼,他们一直知道老太太家底子厚实,不想竟厚到这种地步,想到平日里老太太一点儿都不肯拿出来,贾府众人个个气得直咬牙。
胤禛命人清点了所有的财物,发现才只有一百四十几万两,还差将近六十万两。贾府中人听到这个数字,每个人的脸上都失了血色,贾赦忽然叫道:“回三位阿哥,这府里一直是王氏管家,她必贪污了大笔银钱,请阿哥去抄了她的私房。一定能补上这六十万两缺口。”王氏一听这话便大叫起来,只叫道:“凭什么,我的私房全是我的嫁妆……”
四阿哥也不理会王氏,只沉声道:“来人,查抄王氏私房。”
王氏心中发虚,也不敢再叫,只低着头紧闭着眼睛,心中默念:“他们不会发现暗库,他们不会发现暗库……”
没用太长时间,一个御林军大步走到胤禛面前,举着个木匣子跪了下来,胤禛拿过来一看,转手递给八阿哥,八阿哥是阿哥们当中最细心的一个,他接过匣子细细看了一遍,在匣子上试了几下,便听咔嗒一声,木匣子的上盖弹开了,听到这个声音,王氏身子剧烈的颤抖,她忽然瘫在地上,生生吓昏了过去。
胤禩看了一眼,沉声道:“四哥,这是放印子钱的票据。”
胤禛冷笑一声道:“好啊,皇阿玛三令五申严禁放印子钱,独你们荣国府可以例外,真真是好胆子!”
贾家的人都吓傻了,只呆若木鸡的跪在下面,胤禛自见了那些印子钱票据,心里便充满了怒火,他手一挥,冷声道:“来人,彻底查抄荣国府,将荣府男女尽数押入大理寺,待查抄完成再审。”
如狼似虎的御林军扑上前将贾府所有的人都戴枷上锁,尽数送往大理寺,就算是贾史氏再怎么装失忆也无济于事。
长长的锁链将荣国府众人串成一串,被御林军押着步行前往大理寺,一路之上受尽了百姓们异样的目光,毕竟太平了好些年,大家都太久没看过抄家了,这一回瞧着,又够说上好久的。
荣国府里的动静在第一时间传到林府,黛玉听了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何苦非要如此,只谨守本分,何至于有今日之祸!”胤禟知道黛玉心里不太好受,便对她说道:“玉儿妹妹,你明知道他们的贪心没有止境,她们若不起心算计你,自不会有今日之祸。可是她们偏要算计,这是她们罪有应得。”黛玉心里也明白,只轻轻点点头。
京城里抄了荣国府,罢了索额图,消息传到还在胤禟庄子上休养的康熙和林海的耳中,康熙苦笑道:“这几个小子倒是能折腾,我才离开几天,生要把京城的天翻个个儿。”
林海却赞赏的笑道:“他们年轻,正该有如此的冲劲。这不也是大哥你的意思么,你只拿我当幌子,将政事都丢给那几个小子,不就是想瞧瞧他们的手段,这会子可是满意了?”
康熙笑道:“怪不得玉丫头牙尖嘴利,都是跟你学的,想听你说句软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林海只说道:“我说大哥,京城里闹得凶了,怕是那几个小子镇不住,还得你这尊大佛回去压场子。”
康熙皱眉苦笑道:“如海,你就是见不得我清闲是不是?”
林海却淡淡笑道:“大哥年富力强,正是大展鸿图的时候,岂可清闲了。”
康熙其实是拿林海这个义弟没法子,只摇头道:“好,我回去,我明天就回去,不过,如海,你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是不是也该同我一起回去?玉儿可是知道我来瞧你的,你若不如,这丫头又该担心了。”
果然康熙一下子点中林海的死穴,林海最担心的就是黛玉,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好,我也回京,正好将得意楼的人引出来。”这几日康熙和林海其实也没闲着,他们已经查出有人花钱雇了得意楼的杀手来取林海的性命,那得意楼的规矩林海也听说过,因此才这样对康熙说。
康熙眉头皱起,沉声道:“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得意楼,朕这就下旨剿灭他们。”
林海却摇头道:“不必了,江湖事江湖了,还是不要激化朝庭和江湖人之间的矛盾吧。”
康熙皱眉瞧着林海,半晌方说道:“如海,你是不是不和我拧着来,心里就不自在,我说一件事你驳一件事,在你这里,我还是不是大清皇帝?”
林海淡淡一笑,神态轻松自在,只轻声说道:“大哥真想让我将你当成皇帝一般敬着?”
康熙先自泄了气,没奈何的说道:“罢了,我总是说不过你。只收拾起来,我们明天便动身回京。”
康熙林海商议定了,便将胤褆和青玉叫了过来,只说要带他们回京,胤褆还好些,青玉却兴奋的跳了起来,大叫道:“终于可以回家啦……”
林海一脸宠溺的瞧着青玉,毫不掩饰心里的怜爱,康熙摇头笑道:“如海,当年我可万万想不到你会是个这样疼孩子的人!”
林海白了康熙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我只黛玉青玉这两个孩儿,不疼他们又疼谁去!”
青玉跳到林海面前,只抱着林海的腰快活的叫道:“爹爹,青玉好想姐姐!”
林海摸摸青玉的头笑道:“爹爹也想你姐姐。”
康熙瞧着人家父子情深,忽然觉得有些个刺眼,只闷声道:“好了,明儿就能见到了,你们父子两个用不着在这里一天八百遍的念叨。”
青玉眼珠子向上翻,瞧了康熙一眼,只小声对林海说道:“爹爹,这个人真的是皇上伯伯么,怎么一到了这庄子里,他就变得好小气!”
林海一个没忍住便笑出声来,康熙老脸微红,想要生气,可是对着青玉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他却发不出来。末末了,只能是叹口气罢了!
次日一早,康熙林海等人离开胤禟的庄子,往京城走,这一路上走的并不快,青玉因为知道了林海的意思,执意要让林海抱着他共乘一骑,他好时刻保护爹爹。
这一路上竟然很太平,无惊无险的,一行人便顺顺利利进了京城。大阿哥不免暗自松了口气,林海和青玉两人却隐隐觉得有些失望,可是已经到了京城,总不能再折回去,于是这一行人便兵分路,康熙带着大阿哥回宫,林海带着青玉回柳叶儿胡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