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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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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女勾着少年。

    少年怀抱娇女。

    该是多么美的如诗如画。

    却是戚戚如风。

    不能挽回她的笑容,无处寻回她的魂魄。

    最后的愿望,也成空。

    徒有一身通天本领,却无处向人问罪。

    有何用?

    枉称地府黑君无常,护不住娇女性命。

    称英雄?

    心里卷起暴雪狂风,无处诉说,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终于破天大吼,震落残星。

    天海黑暗,悲苦无边。

    娇女的双臂慢慢变软,淡淡有光,垂下肩头。

    生命已陨,再生异象!

    眼见着她光茫四散,眼见着她渺渺升天。

    眼见着她肢离破碎,眼见着她化做星辰。

    星辉映亮天海,可她呢?

    看着自己的空空双手,看着夜空中的繁华似锦,黑无常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

    从未见过这种异象,任凭白无常满心游历,也解不开其中玄机。

    上前一步,黑无常死死抓着白无常的衣襟,双眼几乎喷出鲜血:“我居然连她的肉身都保不住?我居然连她的肉身都保不住!”

    他在自责,愤怒已经无处宣泄。

    谁又不是呢?

    朱雀,青龙,凤凰,亲身在场护持,也不能挽回局面,只能以死收场。

    大罗金仙,一个个自恃洞破天机,当无妄真正来时,谁也接不住天灾。

    面对黑无常的发狂,竟然连苦笑都无力做出了。

    红菩萨,还有红菩萨!

    自悲困中解脱出来,脑中一醒,白无常挣脱了黑无常,回身跃向红菩萨的陷身处。

    鬼爪施法,凭空自湿沙里倒提出了红菩萨。

    一身赤裸,尊严全无。

    她气息短促,满脸惊恐。

    昔日花前月下的虚情假义,早已幻化成土,白无常毫无怜惜之心,破声喝问:“告诉我你义妹的真名字!”

    被他捏住了脚踝,整个人倒凌在悬空,口鼻里的鲜血灌入眼中,无可言喻的凄惨。

    他不关心魂魄的去向,他不追问幻化成星,居然拼了命的问她的真名字。

    有何用?

    难道悲苦郁在心头,人已癫疯?

    长长缓过一口气,红菩萨刚待答话,突然听到破天鬼吼:“你闪开!”

    铁链随声而至,似一支夺命钢枪,直刺白无常的后心。

    他若闪开,钢枪必定要赐给红菩萨一个透明窟窿。

    他若不闪,钢枪也会将两人串在一起,共夺双命。

    听到脑后风响,全当置若罔闻,白无常不肯撒手,死死逼问:“快说!”

    呯然巨响,铁链回转。

    朱雀自袖底催出南星天火,与铁链纠缠在一起。

    对蛇王的满心愤恨都移到了他亲生女儿身上,黑无常死盯红菩萨,破声大喝:“把命给我!”

    被他瞪的心寒,红菩萨立即软语,向白无常求饶:“我告诉你她的真名字,你救我。”

    朱雀不顾满身伤痛,再将天火舞动,牵扯着黑无常的招数,纤眉倒立,凤眉喷火:“你鬼闹什么?若非真名有用,他也不会苦苦追寻。你究竟想不想再救回她了?”

    也许,红菩萨是最后一个知道她真名字的人了,也是最后的一线希望。

    趁着天火与铁索纠缠时,白无常狠狠点头,反手将红菩萨摔在沙里。

    见他点头留命,红菩萨立即爬起来伏跪,悲悲泣泣:“我相信堂堂地府白君一字诺千金,我一个孤苦女人,你可不能骗我。”

    算她乖巧,不敢再胡言郎君。

    冷哼一声,出言讥讽:“我吐口痰都比你们父女俩的命值钱,你要是再拖拖拉拉的不回答,无人再保你性命。”

    “情!”

    一听到白君终于说出保命两个字,红菩萨立即接言,满目活命的欣喜,语出如豆,将话答清:“她的名字里有个情字,但我不知道是情爱的情,还是晴天的晴,又或者是其他的情”

    怕白无常不信,将头狠狠磕尽,几欲流泪:“真的,我只知道这么多了,白君说过要救我的,不能食言啊。”

    不理会她的苦声求饶,白无常仰天萧索。

    只有一个字。

    一个字!

    若是红菩萨没有隐瞒,她的真名字,恐怕终究要石沉大海了。

    最后的一线希望,没了。

    败尽!

    败尽!

    败尽!

    遥听红菩萨已经做答,朱雀不再与黑无常纠缠招数,飘落到白无常身边,紧紧守护。

    见黑无常不再有牵绊,红菩萨几乎快被吓破了胆,手脚并用,跪爬着躲到白无常身后,伏在他的脚下。

    像一只死猫,等着任人宰割。

    黑无常提气在胸,刚要动手,突然听到朱雀急问:“你苦苦追问那小丫头的真名字,究竟搞什么古怪?”

    嘴角溢出无力的叹息,沉声讲述来由:“世人都知道我地府判官的手里掌握生死簿,却不知道还有两本与生死簿同样重要的典册也在判官手里。”

    “一本叫因果册,一本叫车轮卷。”

    生死簿,因果册,车轮卷又与小丫头的名字有什么干系?

    回望朱雀的不解,白无常再将分明说清:“生死簿是断定阳寿的依据,因果册是记录生平的善恶,车轮卷是判定来世的轮回。”

    再次望向满天的耀星,一声苦叹:“如果我能有她的真名字,也许就能查到她的来世,也能顺着她的来世追回她的魂魄。”

    原来用意在这儿!

    难怪他拼死也要知道她的真名字!

    “可是,如今,连她的肉身都化做了星辰,追回她的魂魄又该如何安置呢?”

    一招算错,落败如尘。

    隐忍着听他讲完原由,黑无常拖着索链走近。

    索链拖过的沙地,全部凝结成冰,将满天星光倒映在海边。

    天上一片星,水里一片星。

    景色虽美,暗藏杀意。

    神色全无,白无常无力的苦笑:“小丫头最后的遗愿是留养父活命,老贼已经自尽,若留下小丫头的义姐代父活命,也算成全了小丫头的半个心愿。”

    话说完,他携朱雀侧身闪开,露出等死的红菩萨,任凭黑无常断决。

    丢了她的魂魄,失了她的肉身,毁了她的遗愿。

    她为了三界平安,舍身取义,我竟一件事也为她做不成。

    也许懒酒鬼说的对,留下红菩萨,让她代父活命,算圆全了半个心愿。

    死死盯着红菩萨,吐出心中的戾气,将铁链劈向东海,冻住万朵浪花。

    跃向一朵最高的浪花,黑无常负手望星,好像要记住每一颗闪耀,记住她的每一句话。

    见黑无常放过了自己,红菩萨终于期期艾艾的哭了出来。

    无力的看着朱雀,白无常软语苦笑:“我知道你会生我的气,但我还是想求你”

    纤指点上他的薄唇,朱雀宛儿一笑:“天杀的,以后还不知道会生你多少气呢,我又何必在乎多这一次?”

    满目疼爱,轻轻一吻落在她的眉心,平步海边,扶起了一直软坐在湿沙里的待嫁新娘。

    携她走到朱雀身旁,轻声问:“小姐今后有什么打算?”

    经过如此大的变数,新娘的眼泪早已流干,此时被白无常如此关怀,又再次垂泪,低眉轻语:“那夜在庙堂,我曾向韦陀尊者立誓,他若放过黑君性命,我愿削去青丝,终身侍候我佛。”

    抬起眼,看了看朱雀与白无常,满目坚定:“我要出家。”

    她一身艳丽,异域风情,正值待嫁的年龄,大好年华,竟然要皈依佛门。

    不免让人心下唏嘘。

    想要出语劝她几句,突然听到朱雀咯咯一笑:“出家有什么好玩的?想要修行,你不如跟我回南星吧。”

    去南星?

    与神兽圣祖共同修行?

    这是何等的机缘与荣耀。

    在南星,呼吸之间就能汲取灵气,举步之际就能获得永生。

    不可置信的看着朱雀,白无常替新娘倍感欣喜。

    不曾想,一路走下来,她竟然能得奇遇。

    对朱雀感激的一笑,又对新娘说:“随雀儿去南星,是个好归处,万望小姐莫要拒绝。”

    见新娘颔首答应,白无常放下了心,轻问:“他日必有再见时,敢问小姐芳名?”

    “你干什么?结亲家啊?”挥袖隔绝白无常与新娘对视的目光,朱雀纤指掐住白无常的后腰:“天杀的,我带她去南星是因为小丫头舍身为三界,她与小丫头有同车之缘,可不是想给你在南星养个小的,你听懂了吗?”

    手指掐着他的皮肉,狠狠的转着圈,白无常挤出苦笑,叠声:“不敢会错意,不敢会错意。”

    这几句话说的新娘脸红,但她心知朱雀心底光明,只是言语随性,并非真的怀疑她与白君有什么。

    想通了这一节,新娘对朱雀感激的一笑,刚要启唇说些什么,又被朱雀打断:“你以前的名字没用了,不说也罢,从今后,你就叫南星公主,与凤乖乖同辈。”

    一个无名的西域丫鬟,竟然一步登仙,与凤凰论姐妹!

    这种乱点辈份的事,恐怕天地间,只有朱雀能做的出来。

    赐完了南星公主的法名,故作冷目斜向白无常,朱雀又警告他:“她是咱们的晚辈,你千万要点脸,别对她动歪心思,省得丢我的人。”

    原来错开辈份的真实用意是这样。

    朱雀的小心计。

    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