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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姻猛地坐了起来,“蹭蹭”爬了两步,撩起了床幔,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近了起来,借着阳光望去,不由失望,不是和尚,乃是李卫,望着李卫那理所当然的摸样,心中忽生出几分不忿来,我擦,敢情自己闺房是广场,大家没事就来逛街玩呢。
“你怎么来了?”叶姻因为没等到人,阴沉着脸问道。
李卫怔了怔,挠了挠头道:“大小姐,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是圣僧把你送来的吗?”
叶姻不答,只沉着脸望了他许久,道:“殿下派你来的?”
李卫不答,走到床前,大大啦啦坐下道:“殿下本来派别的人来呢,我说我跟大小姐比较熟,说话也方便,他就让我来了,不过你放心,我跟殿下说你是人妖,只喜欢女的,不喜欢男的,他不打算娶你的做侧妃了呢。”
叶姻上下打量着李卫,见其毫不客气地坐在自己床边,心道你丫倒不认生,自从那晚之后,她对其的防范心倒是减轻了很多,同坐在离李卫一尺之距的床边问道:“那殿下让你找我作甚?”
李卫沉吟了下,道“大小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说。”叶姻望着李卫那肃然的脸,心中砰砰乱跳,这把柄能落在别的皇子手里,同样也能落在燕王手里的……
“我跟我师父说了,我师父说,他虽然见多识广,却没见过这种罕见的病,便是在异国他乡也没见过,只有在畜类见过一些,比如说骡子,就是马与驴的交合而成,据说这种物种无法生养,非雌非雄……啊呀,大小姐,你干嘛打我?”李卫抓住叶姻扔过来的枕头,满面惊异。
“你这么一本正经地,就是跟我说这个?”叶姻瞪大了眼睛,她担心得快疯了,却听了这么一堆话……
李卫奇道:“这个难道不重要吗?大小姐,我仔细研究了一下骡子的体征,终于可以判断出你这种病来自你爹娘,也就是说,你爹娘其中之一一定不是人……”
“滚!”叶姻七窍生烟。
李卫见叶姻如此生气,忙站了起来,双手乱摆道:“大小姐,你干嘛这么生气,我是为了你好。”
“出去!”叶姻扶额,她已经没力气跟这二货再说什么。
李卫见叶姻如此勃然大怒,“蹬蹬”退后两步,咬了咬嘴唇,转了身到了窗口,忽然又折了回来,道:“大小姐,虽然你这么生气,我还是要说,骡子这种东西……”
“你给我滚!”叶姻顺手一个枕头又扔了过去。
“啊呀呀,你干啊这么生气啊,对了,我还有一件不重要的事情要说,殿下让你……”
“什么?”叶姻猛地压住满腔怒火,咬着牙道:“快说。”
“殿下说,到了宫里,他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到时候你一定让那个人当上太子妃,否则的话,他……他……”李卫满面通红,似乎说不出来了。
“什么?”叶姻冷笑道:“杀了我?毁了叶家?”
李卫摇头道:“殿下是良善之人,怎么会做这丧心病的事情,他的意思应该是不管你是骡子是马,都会娶你做侧妃吧?”
“吓……”叶姻才不信,若是自己让他想要的人做了太子妃,作为奖赏,他说不定会这么做,若是没做好……燕王把桌子捏成齑粉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大概要做成叶子冬瓜汤吧,正怔忪间,忽听李卫叹了口气道:“大小姐,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没有劝动殿下,我那次偷听,有人劝他说,不管你是不是人妖,都必须娶你为侧妃,即使他自己不娶,也要世子来娶,好像你手里有什么好东西,是殿下需要的。”
“你说什么?”叶姻扶着床跳了下来,道:“我什么东西?我有什么东西?”刚说完,忽然想起圣僧苦口婆心让自己嫁给太子,那莫名其妙的“嫁妆”来,以及亲娘的身份猜测,茫茫里只听“砰”地一声,竟把床幔上的穗子一下拽了下来。
“哇,大小姐,好厉害。”李卫拍手道。
叶姻不答,用力揉着手里的穗子,皱着眉沉思半晌,道:“李卫,你是殿下亲自对你说的吗?”
李卫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殿下有这个意思的时候,我劝来着,并且找出骡子来例子,若是殿下娶了你,可能就象骡子一样生不出小骡子来……”
叶姻木着脸深深地望了李卫一眼,阴沉沉道:“我知道了,骡子是吧?先不说这个,我问你,刚才那话是殿下当面对你说的,还是你偷听了来的?”
李卫见叶姻那恐怖的脸色,不敢再废话,道:“我跟殿下说过一次,可是殿下没有说什么,后来我无意中偷听到了,跟随殿下的有个道士叫做焦生,殿下很听他的呢,他很厉害,可以把院子里的石鼎单手提了起来,而且又会算,说殿下是龙兴之主……”
“哦?”叶姻听了这话,向前走了两步道:“他跟殿下说的,我手里有东西,还是娶了为好?”
李卫似乎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个意思,他说大小姐乃天煞星,龙战于野什么的……”
“天煞星?那是什么?”叶姻对天文一窍不通,心道难道不是扫帚星?
李卫更不懂,挠了挠头道:“我琢磨着是,大小姐是人妖,这种物种太过罕见,所以让那道士当成了宝贝。”
叶姻木着脸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了吧。”
李卫见叶姻出言赶人,面上露出不舍之意,道:“大小姐,你这么快就赶我走啊,亏我一直惦记着你。”
叶姻皱了皱眉,正要让他离开,忽然想起“兵权”的事情,二货说话虽然让她生气,可毕竟能打听出一些消息来,忙招了招手,道:“那你过来吧。”
李卫面上一喜,走到叶姻身边,低头仔细打量着叶姻,忽然道:“大小姐,你真的跟一般女子并无差别,这人妖都长得这么摸样吗?我看那骡子跟马是真真不用啊,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叶姻不答,她实在无法与这货一本正经讨论这个话题,便单刀直入道:“李卫,你知道不知道殿下的计划?”
“计划?”李卫面上露出迷茫之色,道:“什么计划?”
叶姻深深地望了李卫一眼道:“你刚才不是说,那个叫焦生的道士说殿下是龙行之主……”
“啊,怎么了?殿下是龙啊,可大小姐是骡子,好像不大相配。”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姻气得声音都发抖,偏生要忍住,道:“那道士的意思,殿下是不是……想要……那个啥?”
李卫挠了挠头道:“啥?”
叶姻终于无奈了,道:“就是殿下是不是想做皇上啊?”这话真的说出口要抄家灭族的,不过反正没人会把二货的话当真,所以忍不住说了出来。
李卫不答,忽然道:“大小姐,你干嘛关系这个?”
叶姻被他问得心砰砰乱跳,打哈哈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啦,哈哈。”
李卫摇头道:“我不知道!”
叶姻转了半天圈子,得到了这么个答案,气得想吐血,扶着床架,想要让这货赶紧走,却又不甘心,忖了忖,又道:“我听说皇上给殿下兵权之前,曾经有过很多考验……”忽然想起这事即使有,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李卫那个时候年纪,未必知道……
正想着,却见李卫点头道:“是啊,大小姐,现在军中还津津乐道哩,马叔黎叔他们闲聊喝酒的时候,也会说起来呢。”
“什么?”叶姻听了这话,双眸炯炯,忽然觉得被这货骂成“骡子”也值了。
“你想听?”李卫瞪了大眼睛。
“想听。”叶姻点头,心道你若再说“不知道”,我一定掐死你丫的!
却见李卫嘿嘿一笑道:“这个我知道的,当年鞑子兵临城下,大将军箭伤复发,生死存亡之际,还不到二十岁的殿下脱颖而出,临危授命,打退了鞑子,皇上龙心大悦……”
“就把兵权交给了他?”叶姻皱眉道。
“也不是,皇上不知为什么不大放心,怕殿下担不起来,让军中宿将设下三十六道关卡,考验殿下的能力,还让当时的太子设下了重重考验,殿下居然都过了关,在太子的极力建议下,皇上才把兵权放心给了殿下。”
“太子?”叶姻挑了挑眉,忽然想到此太子妃非彼太子,应该是当今太子的父亲,圣上嫡子,病亡的招远太子。
“太子与殿下的感情真是好啊。”叶姻贼兮兮地夸道。
“当然好啊。”李卫奇道:“大小姐没听说吗?殿下与太子是一个娘?”
“一个娘?”叶姻浑身冒烟了,燕王是嫡子?不是吧,他不是先丽妃娘娘所生,其姨母淑妃娘娘还在宫里活着呢。
“是啊。”李卫大言不惭地点头。
“胡说。”叶姻连骡子都可以认,这个却万万不能认,若真的嫡子,皇上不立手握兵权的嫡子,而去立年轻轻的太子嫡子的,这是抽风抽出花样来的节奏吗?
“是真的?”李卫十分倔强地点头道。
“当今淑妃娘娘还活着呢,燕王是丽妃娘娘生的,天下谁不知?李卫,男女雌雄你可以不分,但不要在犯政治错误。”叶姻哼了一声。
“这你就不懂了。”李卫摇头叹息,眼见月光笼罩在叶姻的脸上,美人如玉,却巧笑嫣然,忽然伸出手抚上叶姻的脸道:“大小姐,你为什么是人妖呢?”
“说人话。”叶姻一把甩开李卫的手道:“怎么是一个娘养的?我不信殿下是嫡子。”
“不是嫡子啊。”李卫见叶姻如此野蛮,只得讪讪地缩了手道:“燕王殿下与太子自幼一起长大,都是皇后娘娘养大的。”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叶姻眼珠转了转,就明白了,先皇后不仅养了太子,还把燕王养在膝下,兄弟两人一起在宫里长大,一定感情不错,因此……因此……在长大以后皇子争位的时候,燕王肯定站在太子这边,当时皇上赋予燕王兵权,焉不知是为了巩固太子之位?
可是……
没料到太子英年早逝,燕王想保卫的人没了,而与那侄子又没什么感情,才起了不臣之心?可真的是这样,皇上没看出来端倪吗?是太过相信,还是势力已成,没了办法?……
“大小姐……”李卫见叶姻痴痴地望着自己,心中悸动,终于忍不住把那话说出来,道:“大小姐,若是我不介意你是个人妖,不介意你生不出来小骡子,你会不会……”
“什么?”叶姻正在出神,听了李卫的话,不由一怔,道:“什么小骡子?”
“是……”李卫扶着叶姻的双肩,道:“我不知道师傅会不会允许我娶人妖……”
“一定不许,别指望了,而且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喜欢女的,你这辈子都变不成女的,所以也别指望了。”叶姻干脆利落道,不过语气却十分轻快,她终于从李卫口中打听到有用的信息,也不像方才那样气愤。
“知道了。”李卫黯然道,叹了口气道:“大小姐还要知道什么?,可以尽情向我打听,哈哈。”
叶姻听了这话,眼角一跳,掩饰道:“我不过随便问问啦,哪里像你打听来着,呵呵呵。”
李卫深深地望了叶姻一眼,道:“大小姐,你为什么不打听我?”
“打听你?”叶姻瞪了眼睛,道:“你有什么好打听的?”
“没什么……”李卫闷闷道,忽地站了起来,仿佛赌气般道:“大小姐,我说的话都说完了,走了。”说着,也不转身,没等叶姻反应过来,几步走到窗前,瞬间便不见踪迹。
吓,蛇精病。
叶姻撇了撇嘴,抬头见天色不过三更时分,打了个呵欠,想着今日知道的事情,仿佛意料之中,又仿佛意料之外,真的知道一切的,恐怕是圣僧了……他那么强烈地要求自己嫁给太子,是不是也是因为自己手里有什么东西?而燕王感兴趣的,也是这个吧,那么……那么……李卫偷听燕王要娶自己做侧妃……
叶姻心中计较多时,打定了主意,躺下来闭上眼睛,朦朦里想,从前讨厌这死和尚,他日日来骚扰,如今希望他来赶紧来解围,他却装死不来了?难不成真的被自己咬成重伤?想着亲个人还能把人给咬了,小叶子纵使脸皮厚如城墙,也不由一红。
第二日天不亮,便被萍儿给晃醒了,叶姻只觉刚闭上眼就得睁开,睡眼朦胧里问道:“怎么这么早?”
“小姐,今儿是进宫的日子。”萍儿咬了咬嘴唇,把叶姻扶了起来,道:“小姐等进了宫,找个时辰好好歇息。”说着,与辰儿一起给叶姻更衣盥洗。
叶姻昨夜几乎没怎么睡,此时只觉得头重脚轻,不知所至,闭着眼听凭两个丫头给她换了衣,因为是进宫,发式不能太过随便,辰儿问道:“小姐,你想要个什么发式?”
“正常的。”叶姻闭着眼道,又打了个呵欠。
“正常的,是什么?”辰儿不敢做主,抬头问萍儿。
萍儿沉吟了下,道:“就梳个朝天式吧。”
辰儿点了点头,开始给叶姻梳头,叶姻前仰后合地等她弄完了,又换了一件玫色莲花纹的缎裳,水墨纹绣的百合裙,这才睁开眼道:“萍儿,行李收拾好了?”
“好了。”萍儿道:“小姐再去看看?”
“不用。”叶姻对萍儿十分放心,想了想,又道:“隋嬷嬷呢?“
“嬷嬷在外面等着呢?”萍儿不经意地笑了笑,叶姻对隋嬷嬷的重视,院子里但凡有眼色的都看得出来,李嬷嬷都借机发作了好几次,直到沈氏出了事才消停了下来,只是越发如此,隋氏越发低调小心,现在竟连叶姻的屋子也不进了,便是有事也只在廊檐下等。
不骄不躁,沉稳内敛,叶姻心里对隋氏点了三十二个赞,见收拾得差不多了,道:“走吧。”
“小姐,不急,老太太刚才派莺儿吩咐,宫里头的车既然还没到,让小姐垫一下再去。”星儿打帘子进来,提着饭盒,在饭案上一字排开,一碗梗米粥,一碗胭脂米粥,一碗红枣粥,还有三样素菜,另外又加了一碟芙蓉糕,一碟粟子糕。
“哇,这么丰盛。”叶姻看着一桌子,挠了挠头笑道:“我吃不下这么多的。”
星儿抿嘴笑道:“老太太嘱咐说,不让小姐喝太多粥,倒是多吃些糕点为好。”
叶姻知道这是防止进了宫跑厕所,点了点,拿起一块粟子糕塞到嘴里吞下,忽然呛着了,咳咳了两声,萍儿忙端起粥来,给叶姻咽了两口才停住,“小姐,你这是有心事?”萍儿低声问道。
平日里叶姻虽然有些脱线,倒没这么破绽百出,今日起不来床,起床之后又是这等摸样,萍儿不由担心起来。
叶姻听了这话,深深地望了萍儿一眼,道:“也没事吧,只是有些困了而已。”说着,忽然“哇呀呀”了一声,伸了伸懒腰,道:“醒了!开工了!”
那声“哇呀呀”把屋里的丫头都吓得一怔,眼见叶姻开始狼吞虎咽才放了心,辰儿劝道:“小姐,慢点。”
叶姻“恩恩”了两声,吃了一碗粥,两块糕,才住手,道“好了,你们快吃吧,萍儿,你先吃,一会儿子要跟着我去。”
萍儿知道事不宜迟,答应一声,与几个丫头一起坐下吃,忽听辰儿道:“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又变了呢。”
“又变了?”叶姻用帕子擦嘴,道:“这是什么意思?”忽听星儿呵斥道:“死蹄子,主子的事情是你念叨的?”辰儿听了这话,不敢再说下去,却听叶姻道:“辰儿倒说说,我又变了是什么意思?恕你无罪。”
辰儿抬头望了星儿一眼,咬了咬嘴唇,道:“那我就说了,小姐莫怪,小姐从前古里古怪的狠,去年忽然变了个摸样,变成了最规矩不过的,如今却又……”
“又古怪了?”叶姻似笑非笑问道。
辰儿摇头道:“也不是,好像那摆子,从左到右,现在又到了中间。”
这话把屋里的丫头都说得怔了,星儿用手指点了点辰儿的额头道:“死丫头,胡沁什么。”说着,对叶姻道:“小姐,这丫头今儿是疯了,别听她的。”
说起来,叶姻与这几个沈氏派来的丫头并不亲近,却也没什么冲突,听了辰儿的话,仔细忖度了下,还真有几分道理,她前世里疯疯癫癫的莽撞,重生之后,因为受了严重打击,把那天性上的东西都压制下来,如今随着精分症渐渐消失,自己对自己也放了心,从前那活泼性子又冒了出来,只不过不再是从前那种罢了。
“大小姐……”外面传来莺儿的声音,辰儿忙过去掀帘子,见莺儿带一身初秋寒气走了进来,道:“老太太让我看看大小姐准备好了没?”
叶姻知道这是叶母催了,见萍儿已吃完了,道:“已经好了,走吧。”莺儿点了点头,引着叶姻出了屋门,隋嬷嬷正在屋檐下等,见叶姻出来,笑道:“小姐弄好了。”
“好了。”叶姻深吸一口气,她昨夜忖度一晚,心中已经计较待定,此时便是抱着上战场的心,捏了捏隋嬷嬷的手道:“走吧。”几个人一路走到叶母的院子,见叶母屋子站满了人,都是送她的,竟比上次去大悲寺更是隆重。
“姻儿,其他不说了。”叶母知道这大丫头是有数的,拉着叶姻的手问道:“你带了多少银子?”
叶姻怔了怔,道:“回老太太,昨儿母亲已经送来二百两银票……”其实她带了自己私房的四百两,一共六百两,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叶母点了点头,见众人没注意,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迅速塞到叶姻袖子里,道:“宫里头不必寺庙,用着的地方多,拿着。”
叶姻心里一暖,咬了咬嘴唇,道:“谢谢老太太。”
叶母摇了摇头,抚摸着叶姻的发髻道:“我就知道,大丫头从前那个时候是年纪小,如今长大了,一定会成为叶家的骄傲。”
叶姻听了这话,忽然眼泪要涌了出来,好歹收住,听外面人传唤道:“老太太,宫里头的车已经到了。”
叶母携着叶姻的手,一路送到了门口,见门前停着一辆车舫,宫里头的车舫都一律是明黄色车盖,车辕上雕刻着朱红色的龙腾花纹,朱轮华毂,光滑琉璃,比叶府的车舫更精致奢华了许多。
车舫前站着几个太监,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过来,穿着一身宫装,对叶家诸人盈盈施礼道:“奴婢素华请叶老太太安,请叶家大小姐上车。”
叶母拍了拍叶姻的手,道:“去吧。”
叶姻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叶母身后的沈氏陈氏等人,转过身扶着那妇人的手上了车,见里面竟做了李嫣、薛月、岳瑶等人,还三四个不认识的少女,皆盛装打扮,见她进来,薛月抿嘴笑道:“正说你呢,便来了。”
叶姻心知这里面牛鬼蛇神一定不少,不知哪位就是哪个皇子的人,也不多说,只微微笑了笑,坐在薛月身边。
“这位是叶姐姐?久仰久仰。”一位红衣少女出口道,叶姻抬头见那少女穿一件金色纹线的缂丝衫,眉清目朗,颇为英气,见叶姻望着她,笑道:“我乃武毅将军之女,叫武华。”
“武妹妹好。”叶姻笑着点头,见其他三位少女都没有说话,也不再作声,偷眼藐了藐李嫣,见其打扮倒是比先前收敛了些,不再那么特立独行,想来大悲寺一趟受了不少教训,见她对自己并不搭理,也装作看不见。
“叶姐姐这几日做什么了?怎么显得有些瘦了的?”岳瑶笑着望着叶姻。
“哦……天气变化,所以吃得少了。”叶姻回道。
岳瑶点了点头,听着那车舫轱辘轱辘响起,听薛月道:“叶姐姐是最后一个呢,起初我还以为……”
“恩。”叶姻晓得她要说什么,只淡淡笑了笑,忽听一位绯衣少女对李嫣道:“咦,你头上这花钗倒是新鲜,在连婷芳铺子买的吗?”连婷芳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因此会又这么一问。
李嫣摸了摸头上的发簪,面有得色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真的?”那绯衣少女眼前一亮,道:“那姐姐快教教我,如何做这簪子……”
李嫣听了这话,抿嘴笑道:“这可是要费事了的……”
薛月与岳瑶对其早有不满,撇了撇嘴,薛月低头对叶姻道:“瞧她那德行,被打成那样还不长记性,希望公主这次在宫里等着她……”说着,不好怀疑地笑了起来。
“恩……”叶姻把头靠在车壁上,她昨夜没睡好,见几个小姑娘唧唧咋咋,正好补眠,虽然笑着,眼睛已经闭了起来,却又不敢完全睡下,昏昏沉沉里,忽听车马停了下来,以为到了,睁开眼,忽见岳瑶掀开帘子,指着窗外道:“这是什么?”
叶姻眯着眼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见皇宫的偏门敞开,一对对僧人鱼贯而入,“听说太后娘娘请圣僧来举行盂兰盆会,正好对太子妃授礼。”薛月深深地望着叶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