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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师徒二人时常吵嘴,我已经习惯了,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看戏,姜岚亦然。
“你怎就知道他不是在扮猪吃虎?”方怀远指着祁钰的鼻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祁钰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最后又撇撇嘴,“臭老头说得合理,那我们接下来干啥啊?”
他们说话间,成煜和成清欢已经走到方怀远身后,我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方怀远察觉到空气突然安静,也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哟,两位主人家终于舍得起来了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求人办事的是我们呢。”
成煜自然听出了方怀远在嘲讽他这个主人家,面上难免有些尴尬,“让怀远见笑了,这么些年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年岁也大了,实在是无法跟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
“无所谓,我们还是先去永顺之前的房间看看去吧。”方怀远摆摆手,示意成煜带路。
“好,”成煜应声,“请随我来。”
他带着我们一路七拐八拐,绕过假山又走过长廊,之后才到主院,最终他停在东厢房门口:
“就是这里了,顺儿失踪后,这个房门就再也没打开过,所以陈设自然也不曾动过。”
“嗯。”方怀远点点头,忽然道:“成家主,永顺失踪之前,可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
我也转头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毕竟十八年前的事情,方怀远还特意提醒我,说明这些事,很可能和我有关系。
成煜抿着嘴,眉头也皱成了川字,脸上还露出了悲戚的表情。
“你们既然答应帮忙找我父亲,又提起当年的事情做什么?而且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爷爷怎么可能还记得!”成清欢不满道。
我蹙眉看她,心念微动,但她却毫无反应,过了好一会她才面露痛苦,恨恨地看着我:“你……,你无耻!”
她给我的感觉依旧那么奇怪,明明前两天还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又恢复了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这样子,像极了人格分裂。
只是,她这人格切换,莫非是跟留不留在成家老宅有关?
只要离开这里,那嚣张的模样就会渐渐消失,转而变得怯弱;待回到这里,她身上那股子嚣张的模样又会回来。
但是这个猜测,实在太天方夜谭,很快就被我否定了。
“呵,无耻吗?”我嗤笑,撸起袖子将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胳膊露出来,“说起无耻,我可比不上你们,弄伤我逼我师傅不得不帮你们办事。”
她表情有一瞬的凝滞,“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谁叫你那么不小心。”
“清欢!”成煜呵道,“这位小宋后生虽然年岁小你一些,可实力在你之上,况且真要论起来,你辈分还没她大,若你真的想找你父亲,就莫再捣乱了。”
成清欢愤愤地瞪我一眼,撇过头去不做声。
成煜这才转头看向方怀远,“十八年前,清欢这孩子也不过才三岁,恰巧赶上她娘生第二胎,那个我们全家都给予厚望的孩子。”
“若是个男孩,成家的担子就落在那个孩子的身上了,清欢也能无忧无虑地长大。可事与愿违……”
“清欢她娘大出血,那个时候医疗条件又差,人送到半路,就没了,一尸两命。自那次之后,顺儿那孩子开始不对劲了,他时常在窗边一坐就是一整天,嘴里还念叨着他的妻儿在等他。”
不知怎的,他说到这里,我脑海里浮现了昨晚那个怀孕女鬼的身影,但转念一想,那女人身上伤痕累累,更像是被拐卖的,成家还不至于落魄到连一个媳妇都娶不了。
“我只当他是妻儿没了伤心,并未太在意,况且我还要照顾年岁尚小的清欢,忽然有一天,那是一个黄昏,他微笑着站在我面前对跟我说,他要出去走走,晚上记得给他留饭。
我心里那个高兴啊,人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总不能一直活在回忆里吧,总要向前看的,于是我欣然应允……,谁知,谁知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成煜那张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泪痕,他颤抖着手从衣兜掏出钥匙,打开了这个已经关闭了十八年的房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覆上了厚厚的灰尘。
我被这灰尘呛得直咳嗽,先捂住口鼻,才仔细大量起这个房间来。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老式的雕花大床,蚊帐因着年代久远,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式;窗户的位置,放着一个老式梳妆台,奇怪的是,上面竟放着一瓶崭新的雪花膏。
而且那梳妆台前的凳子,上面的灰尘并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均匀,非要说的话,那凳子像是常有人坐,印出了两个圆乎乎的印子,可四周,又没有留下一点脚印。
衣柜紧紧闭合着,镶嵌在衣柜上的全身镜像有魔力一般,深深吸引了我的目光。
“小徒弟,发什么愣?”我回过神来,忙应声:“怎么了师傅?”
“还说呢,你一直盯着那面镜子出神,我们怎么叫你都不答应,我们还寻思什么时候丢了魂儿了。”姜岚挽着我的胳膊,解释道。
“既然没事,就进去看看吧。”
没有人把这个小插曲当一回事,我亦然。
方怀远率先迈步进了屋,我们三人紧紧跟在他身后,房门却在我们进屋的那一瞬,“砰”的一声关上,接踵而至的是落锁的声音。
屋内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外面传来成煜着急的声音,“怎么回事,怀远,门怎么忽然关上了?我打不开啊怀远!”
“爷爷,这青天白日的,我们都没动,该不会咱家进了很……”成清欢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我听得出来,她在害怕。
刚刚的事情,也不像他们俩在唱双簧,以方才房门被关上的力度和速度来看,都不像是那两人干出来的,而且我们几人都不是普通人,单凭这道已经腐朽的门是关不住我们的,他们真这么做也纯粹是多此一举。
“师傅?”我看向方怀远,想知道接下来他有什么安排,结果他很淡定地将梳妆台前的凳子拿起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然后缓缓坐下:
“小徒弟,不要什么事都叫师傅,师傅又不是万能的。”
我一噎,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他pua了,但是我又觉得他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我确实不能事事倚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