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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皇后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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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

    男人也发现了她的异样。

    “好像是刺到了什么东西,”蔚景皱眉,捻着手指,就着光线,正欲细细端详,手已被男人握了过去。

    细看。

    果然,是一根细小的刺,正插在她纤细如葱的食指指腹上。

    很细很细,且是米黄色,几乎接近皮肤,所以,不细看,是很难看出。

    当然,这个东西对蔚景来说,并不陌生。

    古代现代她都见过,且也不是第一次刺到过。

    仙人掌或者仙人球上的刺,是么。

    正微微怔愣,男人捻起两指,欲将细刺拔出,她猛地将手一缩,自他手中抽出。

    男人一怔。

    “你的手指结痂未好,又没有指甲,我自己弄,”蔚景一边说,一边用左手的手指去钳,因平素用惯了右手,左手一点都不顺,搞了半天没搞出,还碰一下痛一下。

    男人低叹了一声,再次将她的手捉过,一手握着她的掌心将她的手指固定住,另一手手腕骤然翻转,一股强大内力被他凝于手上,然后,摊开在她的手指上方,只一下,就将细刺吸拔了出来,就像是超强磁性的磁石,瞬间吸起铁屑。

    好强大的内功修为,蔚景再一次亲眼见证。

    蔚景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低垂着眉眼专注地检查着她的手指,大概是想看看其他的地方还有没有。

    “别的地方没有了,谢谢!”蔚景弯唇一笑,两指调皮地在男人面前捻了捻,告诉他自己已经没有刺痛的感觉了,意思就是没事了,末了,将手抽出,“你也回房去将朝服换了吧,等会儿我们一起用午膳。”

    男人眸光微闪,笑笑,“好,”忽然又想起什么,敛了唇边笑意,面色微凝:“对了,明日皇后头七,要一起进宫给她做头七。”

    蔚景怔了怔,说:“知道了。”

    男人转身往外走,蔚景眸光轻凝,看向他的背影,确切地说,是看向他腰间的袍子,在看到深墨色的缎子上似乎还有点点米黄色若隐若现时,眼波微微一敛。

    在中渊,丧事最隆重的就是头七,比丧礼还重要。

    因为,按照大家的说法,人死之后魂魄会在世上飘荡七日,七日之后才会被带去阴曹地府,所以世人都会在亲人死后的头七大办法事,超度亡灵。

    世人的头七尚且如此,皇后的头七自是更不一样,皇后殁是国丧,普天同哀,所以,头七这一日,会举行盛大的法事,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包括女眷都要参加。

    当然,包括在太庙吃斋念佛反省自身的锦溪公主,也要出席。

    于是,凌澜只得再次变成了夜逐曦。

    早膳都未用,三人便进了宫,因为做这种法事,必须空腹,以示态度的虔诚。

    皇宫到处一片素缟,白旗、白幡、白花、白灯笼、白地毯,入眼一片肃穆。

    法事在凤栖宫外面的空地上进行,他们到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到了,有内务府的人专门负责发白衣,每人去领一件,套在自己袍子的外面。

    锦溪早已一身素衣立在了那里,见到他们三人,锦溪犹豫了一下,终还是主动走了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大哥,大嫂,”目光在蔚景的脸上略略一顿,然后,又看向凌澜,“二爷。”

    鹜颜含笑点头回应:“好久不见,公主可好?”

    锦溪抿了抿唇,也不知鹜颜这话是出自真心,还是语带讽刺,眼梢轻轻掠过凌澜,微微苦笑道:“青灯古佛作伴,无悲无喜,何来好与不好?”

    鹜颜眸光微敛,没有接话下去。

    倒是凌澜忽然出了声:“你似乎消减了不少。”

    锦溪一震,愕然抬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凌澜,水眸中瞬间腾起光亮。

    他用的‘你’,他说她瘦了。

    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是吗?

    这个认知差点让锦溪激动得想哭。

    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她垂眸颔首地柔柔一笑:“许是一直粗茶淡饭食素的原因吧。”

    一身素衣,一身清瘦,一截粉颈浅露,又加上这般低敛眉眼的姿态,真真我见犹怜。

    蔚景弯了弯唇,眸光轻凝,瞥了一眼凌澜,却猝不及防地撞上对方正睇过来的目光。

    蔚景一怔,不意他这个时候不看锦溪反而在看她,连忙将视线掠回,眼角余光似是看到男人唇角略略一斜。

    忽然一下子,谁都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

    最终还是鹜颜打破了沉默,提议道:“法事好像快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所谓做法事,一般分为两种,一种僧人念经超度,一种道家做斋超度,民间一般选择其一,而皇家通常合二为一。

    今日当然也不例外。

    十二个僧人,十二个道士,分两排在凤栖宫的最前面,道士站着做法,僧人坐着念经。

    其余参与的人都静心打坐、虔诚祈祷就行。

    辰时一过,法事便正式开始。

    熏香袅绕,法器叮当,木鱼声声,诵经朗朗。

    锦弦一身白端坐在最前方的蒲团上,在他的身边是同样一身白衣的铃铛。

    再后面就是男人,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中的男人,最后面是女眷,各府女眷。

    所有人都盘腿坐在白色的蒲团上。

    凌澜跟鹜颜在前面,蔚景跟锦溪在相隔好几排的后面。

    其实,自进宫以来,蔚景的一颗心就一直是提着的。

    印象中,似乎每次进宫,都会发生纠复。

    这一次等待她的又不知是什么?

    当然,或许她不应该这么悲观,毕竟,上次营救凌澜,她跟鹜颜同时出现,应该彻底消除了锦弦对鹜颜的怀疑。

    今日出门前,鹜颜问,以防万一,要不要她做鹜颜,她来做夜逐寒?

    她没同意。

    倒不是她觉得没有那个万一,而是因为今日要打坐啊。

    她穿着假肢,原本就连路都走不稳妥,还要盘腿而坐,试想,站着时候,只看高度,可一旦盘腿坐下,膝盖弯曲的地方不是就露馅了吗?她根本不会!且一盘得盘7个时辰不动,相当于现代的14个小时。

    所以,她还是乖乖做鹜颜吧。

    只是,她没想到位子是这样安排的,男人跟女人分开。

    而且,明明凤栖宫前面很大很空阔的场地,大概是考虑到聚集在一起,离僧人跟道士近点,都能听到诵经的缘故,内务府摆蒲团的时候,摆得非常密集,一个挨着一个,一排挨着一排。

    这样一来,锦溪就跟她几乎手臂挨着手臂。

    她不喜这个女人。

    当然,不喜归不喜,她也未动声色。

    只是这个女人,倒是奇怪,在打坐的过程中,一直看她,不停地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蔚景也不理她,只当没看见。

    到最后,估计锦溪终是忍不住了,就略一偏头,凑到她的耳边问了一句:“你认识凌澜的吧?”

    蔚景一震,现场很嘈杂,各种法器的碰脆声,木鱼的敲击声,和尚的念经声,全部都混合在一起,却终不及锦溪的这一句落入耳中,就像是一记闷锤重重在她的心头敲了一记。

    锦溪怎么知道?

    她有些始料不及。

    云袖下的小手攥紧,她强自镇定,转眸看向锦溪,“当然,见过那么多次,怎会不识,难道公主不认识?”

    锦溪怔了怔,微微一笑,又偏了一下头,低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蔚景心头一撞,忐忑更甚,可是面上,她却依旧不动声色。

    “那公主是什么意思?鹜颜愚钝,还请公主明示!”

    锦溪却也不生气,朱唇轻启,轻轻吐出几字:“你们关系匪浅!”

    蔚景瞳孔一敛,旋即笑开:“请公主慎言,虽说鹜颜跟此人相识,且此人给鹜颜做过乐疗,但也仅此而已,不过泛泛之交,怎谈得上关系匪浅?如今此人更是谋害皇后娘娘的元凶,公主如此言论,不是陷鹜颜于深潭沼泽之地吗?”

    “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与你?”

    蔚景没有吭声。

    她就不相信,锦弦不知道的事,这个女人会知道,或许是在府里的时候,有过什么端倪,被她发现,然后,现在故意试探与她,不然,依照这个女人的性格,倘若十分肯定,定然不会如此低调。

    “我有证据。”锦溪笃定道。

    蔚景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不显山露水,目光含笑轻然朝她睇过去,“是吗?什么证据?”

    锦溪亦是讳莫如深一笑:“不告诉你。”

    蔚景冷嗤一声,将目光收回,不想再搭理她。

    “怎么?不信是吗?我既然这样说,自是有十足把握,你大可以不信,有人信就行。”

    有人?

    蔚景眼帘一颤。

    是指锦弦吗?

    略一思忖,她再次转眸看向锦溪:“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锦溪冷笑一声,低头略带得色地拂了拂袖襟上的褶皱,低声道:“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当真想要知道什么证据,就让二爷来找我,我只告诉他一人。”

    蔚景再次眸光一敛,夜逐曦?

    这个女人到底知道什么?

    看来,经过这么几次下来,这个女人已经懂得敛其锋芒,玩弄心机了。

    但是,她也不是冲动的主儿。

    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她自是也不会轻举妄动,心想着夜里回去跟凌澜商量一下再说,故只淡瞟了锦溪一眼,什么都没有吭声。

    大概是见她没有什么反应,锦溪脸色微沉,又伸手在云袖中掏了掏,掏出一个瓷瓶,拧开瓶盖,倒了几粒药丸在手中,递到她的面前,唇角勾起一抹冷弧:“知道这是什么吗?”